第一〇二章

　　下午，开完市委常委会，江中蛟回到书记办公室。
　　这次常委会确定了几名干部的调整，其中就包括提任教委副主任泠水秋为教委主任。本来，江中蛟准备安排马志远接任沙默走后空出的教委主任位置，他了解一下马志远的情况，工作能力尚可，只是有人反映，马志远背后人称“马千万”，据说家资颇为丰厚，只是他们家似乎没有其他特别的经济来源，所以，万贯家产便有来历不明之嫌。而且，这些年，马志远在海泉县任常务副县长，主抓交通、城建、开发区等工作，这些领域都是时下炙手可热的部门，涉及道路建设、城市建设、招商引资等方面的重点工程建设项目的审批权，是各类商人急切渴望结交的重要人物。所以，有所舆论便再说难免。
　　因此，虽然常务副省长黎士英提到马志远，并且推荐他做教委主任之意显而易见。江中蛟觉得还是放一放。不过，他觉得这件事不太好向黎士英解释。毕竟黎士英不是其他一般常委，属于省委主要领导之一，在全省也是赫赫有名的实权派，他从省会城市市长升任副省长，在省城的关系可谓枝繁叶茂、根深蒂固。虽然黎士英对江中蛟一向还算尊重，但那是顾忌江中蛟与耿中华以及陶冶的密切关系。所以，江中蛟也不愿为了一个区区的教委主任而结怨于黎士英。不过，把马志远放到这个位置上，他也不太情愿，也是不太放心。他总觉得，马志远放弃一个经济发达县的常务副县长，而去追逐清水衙门的教委主任，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奥妙，他不得而知。
　　尤其，最近省里出现重大贪腐案件，副省长王群力涉嫌职务犯罪被立案审查，其中一个重要的线索涉及到肖逸群和他的父母，但肖逸群已经卷款而去，远遁境外，所以调查进展缓慢，许多重要证据的落实尚待时日。据说还会牵涉到其他一些省内要员。消息传出，朝野震惊，这让江中蛟在这方面不能不高度警惕，对于干部的使用也格外谨慎小心。
　　他正在吸烟思考，韦伟敲门进来汇报说，国书记要过来，问他忙不忙。江中蛟掐灭了香烟，让韦伟请国书记过来。
　　国正明最近有些心烦，尽管在副书记的位置上很是荣耀，但却不免有空虚之感。毕竟，副书记的位置比较尴尬，上受制于书记、市长，甚至于常务副市长他有时也要买账，对下虽然颇具话语权，但也是虚对虚。他是个事业型的男人，所以，上任伊始还颇为踌躇满志，渐渐地便感觉有些政治上的寂寞，他多年任区委书记，喜欢那种处于权力核心的状态，而副书记的角色又限制了他的话语权，这让他觉得十分憋屈。倘若邵子华尚在省里，他通过妻子苏研还可以想想其他位置，而邵子华调任他省，他便没了依赖，只有死心塌地靠近江中蛟。
　　江中蛟对国正明也很宽容和信任，一些重要决定大都会征询或采纳国正明的意见，而且，他忙于省委一些工作，莲城这方面关于党务工作一块就都交给国正明处理。但国正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更渴望的是去政府方面工作，而且，江中蛟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张瑞冬调外市任市长，国正明便看好了这个位置，只是，从市委副书记转任副市长有点别扭，即使是常务副市长，位置也不相上下，同时也不符合干部任用常规。所以他就有了另一层想法，但这个想法又有些不好表述，所以窝在心里，抑郁不展。
　　“正明书记，这一段时间我忙于省委的事，莲城辛苦你了！”江中蛟热情地说。
　　“没什么，中蛟书记是省领导，把握更大的局面，我这是替你看家的，工作本分嘛！”国正明喝了一口茶说。
　　“我看，随着形势变化，估计以后我对莲城工作介入会越来越少，你会更加辛苦！”
　　“没问题，中蛟书记，莲城是小家，全省才是大家，我会把莲城的事办好，为你解除后顾之忧……”
　　“哈哈哈……”江中蛟大笑起来，“是啊，这我就放心了！”江中蛟点燃一支香烟。
　　“听说群力省长那边问题很严重，牵涉面也很广……”国正明问。
　　“是啊，调查还没有结束，估计会牵涉到一些人，尤其是省会方面，如果牵涉面确实很大，省里的格局也会发生变化啊，不过，并没有什么会波及我市，安心做好我们的工作就是了！”江中蛟看似回答国正明，也像在自言自语。
　　“是的，我们莲城只有罗天明和他交往甚密，其他人还真没有什么瓜葛。”国正明思考说。
　　“那都是历史了，不提也罢，”江中蛟转了话题，“这个泠水秋做教委主任还是可以的吧？”
　　“嗯，应该没问题，现在教委经过沙默这段时间的调整整顿，基本上稳定，谁去做都应该没问题……其实，海泉县的马志远倒是对这个位置很感兴趣，前不久还找我谈过呢……”
　　“哦，省里也有领导和我说过这件事……”江中蛟若有所思，袅袅烟雾中，他的眼神深邃锐利。
　　“对，说到教委，我倒想起一件事，前不久，人大那边和郑恺部长都提出过要把教委划归宣传部直接领导，省内其他城市也有这样的体制，我也就同意了！”
　　江中蛟掐灭香烟说：“嗯，行！你就定吧！”
　　这种事江中蛟不想过问，而且，部门之间争权夺势也是常情，尤其是郑恺，任宣传部长不久，想要壮大阵营增强话语权，也是可以理解的。倘若这件事在沙默调走之前提出，他就不会同意，他要保证沙默的工作顺畅，不至于受到来自更多方面的牵制和干预。现在沙默调走，谁来管教委自然无关紧要了。看来，这些人也是看准时机提出这个问题的。
　　“另外……”国正明思忖片刻后问，“瑞冬市长调走，常务副市长不知省里准备怎么安排？”
　　闻听此言，江中蛟的眼风迅速掠过国正明脸颊，这句话引起了他的警觉。前几天，蔡芳说起苏妍也曾和她提到过这个问题，还说国正明一直都喜欢政府工作。现在，国正明也言及此事，看来，他是对这个位置有想法。可是，免去副书记任常务副市长，根本不可能。那么，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估计就是想要兼任常务副市长，这不仅仅是喜欢政府工作的问题，关键是要为下一步转为市长铺平道路。倘若别人能占据这个位置，国正明转为市长的道路可能会变得更加崎岖，后事难料。
　　“哦，目前还没有确定。”江中蛟一边回答，一边思考。
　　他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构思，至少可以由莲城自己的干部占据这个位置，可谓知根知底，总比省里从外市调入要好得多。如此一来，自己一旦工作发生变动，那么，未来莲城下一届领导班子的构成就初具形态。汪清波做书记，国正明做市长，郭家栋任常务副市长，廖广德作为副市长也纳入市委常委。只是，市委副书记目前看来似乎有些模糊，江中蛟心里有了人选，那就是邱岩田。再选一个合适的组织部长，这个构成他还是很满意的。不过，组织部长他心里还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实在没有合适的，就留给汪清波自己确定。毕竟，那时，他是市委书记，在用人上会有自己的思路，自然要用自己得力的人来当组织部长。
　　想到这里，江中蛟便说：“我一直觉得正明书记很适合抓政府工作，这样吧，我和省里探讨一下，尽量争取由你兼任常务副市长，带一段时间，这也为下一步奠定一个基础，你看怎么样，不过，你身上的担子可就更重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啊！”
　　国正明闻听此言，正中下怀，不由得暗自佩服江中蛟可谓见微知著，洞若观火，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倘若他装糊涂，和自己兜圈子，那就是对自己不甚满意。看来，自己这一年多鞍前马后跟着他，算是走对了路。
　　“中蛟书记如此器重和信任，我还能说什么，哪里敢违命，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国正明正色而言。
　　江中蛟笑了说：“不过，这还需要做中华部长和陶书记的工作，最近我向他们汇报一下……”
　　国正明走后，江中蛟看看时间将近中午，便准备回家吃午饭。经常在省里工作，虽然吃喝无忧，但他还是很想念自己喜欢的那几个菜。在蔡芳的点拨下，家里负责家务的那个阿姨也了解了江中蛟的饮食习惯，做出的菜让江中蛟很满意。不过，他还是悄悄对蔡芳说，他做的菜照比你少了一种味道。蔡芳问什么味道，他说老婆味。蔡芳娇嗔地捶了他一拳说，你这是品菜还是品人呢。他说菜中有人，人中有菜，吃得是什么呀，就是人情味。为什么人们都怀念家乡菜和家里菜，就是其中蕴含的乡情、亲情。
　　韦伟要叫司机，江中蛟拦住他，他让韦伟陪自己随便走回去。韦伟觉得不够安全，毕竟是副省级高级领导，这样随意走在街上恐有不妥。便要找廖广德联系警卫人员。根据警卫条例规定，省部级（含省部级）以下领导干部不允许配备专职警卫人员，但在地方可由地方公安或武警负责随行安全。
　　江中蛟摆摆手说：“没必要兴师动众，我为莲城做了那么多好事，还有什么可怕的，你没看电视，外国人的市长都自己上街买菜，有些东西我们还是要借鉴的！”
　　韦伟无奈，只得谨慎随行。走出市委大院。司机则在马路边缓缓开着车跟行，以便江中蛟随时上车。
　　在中心广场边正赶上执勤女交警换岗，路旁不少行人驻足观看。身着警服的谭嫣也在路边观察换岗过程，江中蛟和韦伟就站在谭嫣身后观看。两个女警按照程序交岗之后，迈着正步横跨马路走到谭嫣面前。那副英姿飒爽的样子让江中蛟喜不自禁，不由得拍手叫好。
　　谭嫣闻声扭过身子，面色陡变，一时惊呆说不出话来。倒是一个下岗的女警上前两步对着江中蛟敬礼说：“江叔叔好！”
　　江中蛟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韦伟笑了，及时旁边提醒说：“江书记，这是高美美，孔力的女朋友……”
　　春节到江中蛟家里聚餐，江中蛟就告诉高美美，以后不许再叫他书记，要叫叔叔，所以，高美美刚才如此称呼。这时，她摘下警帽，撩撩散发，羞赧地看着江中蛟。江中蛟这才大笑起来说：“嗬，好威风嘛，难怪我认不出，竟是你这个丫头啊！”
　　江中蛟又看看还在愣着的谭嫣，问道：“这是……”
　　谭嫣这时才反应过来，全然扭过身子，正对着江中蛟标准敬礼，说：“江书记好！”
　　高美美聪明，马上介绍说：“江叔叔，这是我们领导，谭教导员……”
　　谭嫣补充说：“报告江书记，我叫谭嫣！”
　　“哦，好啊，不愧我们莲城的一张名片，规范标准、英姿飒爽、潮气蓬勃，令人耳目一新嘛！”江中蛟打量一番同样英姿勃发的谭嫣说。
　　江中蛟又询问高美美最近与孔力发展、以及女警中队的一些情况，然后说：“真不错，可惜我是个儿子，不然将来也让他来当女警！对了，我听说其他城市还有女警骑马执勤的，嗬，威风凛凛啊！”
　　高美美见江中蛟高兴，便不失时机地说：“那我们也骑马呗……”
　　江中蛟笑了摆摆手：“那可不好，这是一种城市特色，既是管理城市，也是美化城市，同时更是宣传城市，步人家的后尘，都去搞一样的东西，就不是学习和借鉴了，那叫媚俗，所以必须有我们莲城自己的特色……”他注视着广场周边行驶着的车辆说。
　　忽然，他发现车流中一辆摩托车绕过广场沿胜利大道驰去，他眼前一亮说：“对了，我们可以搞骑摩托车嘛，女交警们每人一辆，流动执勤不是更好嘛？”
　　高美美喜不自禁，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拍着手说：“好啊，我喜欢！”
　　谭嫣也腼腆笑着说：“那自然好，那就不仅仅是一张名片，还强化了女警的执勤功能……”
　　江中蛟说：“确实如此，回头我和广德市长说一下，把这个事情落实了！花这个钱还是值得的！”
　　谭嫣和高美美两人同时向江中蛟敬礼，并异口同声说：“谢谢江书记！”
　　离开了女警值岗之处，继续前行，拐进一条小巷，路旁有许多古槐老柳枝叶翠绿，随风摇曳，阳光把斑驳树影搁在地面上，行走的人踩上去如履草地，有种松软惬意的感觉。
　　江中蛟感慨对韦伟说：“古人讲春天踏青，还是很有道理的，难得这么走一走，神清气爽啊！”
　　韦伟笑着点点头。
　　“我们坐机关，都坐出职业病了，看来也需要经常走一走锻炼锻炼，听说那个沙默就喜欢运动，这是个长处，值得我们学习！”江中蛟继续说。
　　“是的，他办公室里就有一副练俯卧撑的手架，所以他身体好着呢，听说血压八十至一百二，心跳六十二，这指标比我都健康！”韦伟赞叹说。
　　“我也听说了，据说他和年轻小伙子掰腕子，居然不输年轻人，确实一副好体魄，你们年轻人应该向他学习，注意锻炼身体！”
　　“明白！”
　　正说着，对面开来一辆桑塔纳，忽然慢了下来，然后停在路旁，车门一开，出来一个女人侧身而立。
　　江中蛟笑了说：“看看，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吗！”
　　“领导好！”准备回家吃饭的柳淑彦略微拘谨地说。
　　韦伟说：“嫂子，江书记正和我说起沙主任呢……”
　　“领导怎么走回去？”柳淑彦诧异地问。
　　“哈哈……”江中蛟笑了起来，“我们在向沙默学习呢，锻炼身体，做不了俯卧撑，至少还可以散散步嘛！”
　　“他那就是吃饱撑的，有什么可学的，领导日理万机，才不会闲极无事做什么俯卧撑呢？”柳淑彦笑吟吟回答。
　　“哦，最近沙默下去搞调研，没回来吧？”江中蛟问。
　　“昨天结束了，中午回来一趟，早晨返回省里去了。”
　　“看看，我们这些男人啊，每天就是这样马不停蹄跑来跑去，你们做妻子的可要理解和支持呦！”
　　“那是自然，有领导和芳姐做榜样，我怎么能不理解和支持呢！不过，沙默无所谓，领导那么高层次，还如此来回奔波确实辛苦，我看还是把芳姐调到省城去好一些！”柳淑彦建议说。
　　“对了，还要谢谢你呢，蔡芳说你经常去我家陪她……”
　　“那不是应该的嘛，另外，我喜欢和芳姐说话，我们对脾气！”柳淑彦嘻嘻笑了说。
　　闲聊几句后，江中蛟继续前行，柳淑彦也上车回家。
　　江中蛟一边走一边想，柳淑彦这个提议倒不错，将来可以考虑把蔡芳调到省里工作，但必须在自己动了之后。
　　前面不远处就是那片高干别墅区。这时，韦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见号码，便严肃起来，听了几句后，把电话递给江中蛟。
　　江中蛟听了片刻后关了电话，把手机递给韦伟。沉思俄顷后说：“马上回省城……”
　　韦伟急忙说：“就到家了，吃过饭再走吧！”
　　江中蛟看看不远处的别墅区说：“算了，事出紧急，哪里还有心吃饭，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这里也身不由己，到省城再说吧！”
　　韦伟回身朝后面的专车摆摆手，轿车迅速滑到身边，两个人钻进轿车。轿车在前面路口调过头，然后一路疾驰驶出市区。
　　来电话的是省委秘书长，他沉声告诉江中蛟，王群力副省长的案子有了新突破，涉及到省城一些重要官员，陶叶书记从北京回来，一个小时后，召集所有省委常委开会。江中蛟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巨大的动荡。
　　多年来，省会城市奉阳有一个强大庞杂的圈子，省委省政府许多要员都出自于这个圈子，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官场力量。近年来，陶冶主政，又带来耿中华，提拔江中蛟等其他市的一批年轻干部，在某种程度上遏制了这种现象的继续发展。但由于其树大根深关系错综，其势利和影响依然在官场顽固存在，奉阳成为针扎不透，水泼不进的地方，连陶冶都不能不有所顾忌。而且这些人之间还存在着很深的经济关系，经常有群众举报关于腐败问题，但由于涉及面太广，省委纪检部门也不便深入查办。所以，这次王群力出事，可谓掀开了奉阳市高层帷幕的一角。这次上面点名让陶冶带着奉阳市两名主要领导去京城谈话，此举就很令人费解。
　　一路上，江中蛟缄默不语，韦伟知趣，也不说话。车里一片静寂，只有轻微的马达声和轮胎接触路面的沙沙声。
　　省委常委会议室里，各位常委已然到位，不同寻常的是，大家没有如往日一样打招呼和寒暄，只是相视微微点头示意，因为，陶冶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中间，一脸穆色。江中蛟是最后一个进入会议室的，他向陶冶点头示意自己到了，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江中蛟扫视一圈，发现省委常委、奉阳市委书记、市长穆启力的位置空着，心里一惊，对他的去向也猜出八九分。同时，陶冶身边还坐着一位陌生人。
　　陶冶主持会议，他轻咳一声后说：“各位常委，我们临时召开一次常委会，首先请中纪委巡视员吴化迪同志宣布一个决定！”
　　那位陌生人用低沉嗓音宣布：“各位常委，我代表中纪委宣布：奉阳市委书记、市长穆启力同志、常务副市长李浩然同志涉嫌严重违纪，停止工作，接受调查！”说完，把手里一份打印的文件微微抖了抖。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尽管这个结局不出人们所料，但是，此时听来，还是有些意外。
　　停顿片刻，陶冶接下来表态说：“我们省委坚决拥护这项决定，穆启力、李浩然同志出了问题，我们感到很失望，希望大家以此为鉴，洁身自好！”
　　陶冶喝了口茶水，继续说：“有人掉了队，尽管这很惋惜，但是，事业未竟，我们在坐的各位还要继续努力，做好工作，消除不良影响，把由此造成的损失夺回来，确保我省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稳步向前，奉阳市是省会城市，也是全国著名老工业基地，在我省经济发展中占有及其重要的位置，现在两名主要领导出问题，不能因此影响全市工作，这个事情过于突然，我们没有思想准备和干部准备，而且，情况也比较特殊，所以，我和盛铎省长简单商议一下，提议由江中蛟同志暂时代理奉阳市委书记、市长职务，确保奉阳班子稳定、工作照常……”
　　陶冶扫视大家一遍后，补充说：“我们的这个提议，也和上面有关部门和主要领导做了汇报，得到了肯定！这只是一个过渡的临时决定，等到两名同志的问题彻底查清，有关方面也给出一个明确处理决定的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
　　陶冶又把目光落在江中蛟脸上：“事出紧急，我们事先也没和中蛟同志谈话，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过，我们都是党的干部，临危受命也是正常的，我看，你把莲城工作先放一放，让清波同志去管吧，你把工作重点放在奉阳上，省委只要求你六个字：‘保稳定，促发展’，我马上还要回北京，就不和你单独谈话了，回头盛铎省长和中华部长具体和你谈！”
　　江中蛟神色凝重点头说：“明白！我接受省委安排，努力做好奉阳工作！”
　　陶冶又把目光从江中蛟脸上移开，看了看与会常委说：“大家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意见……如果没有，那么散会！”
　　会后，在楼前台阶上，常务副省长黎士英和江中蛟握握手，之后又颇为亲密地拍拍江中蛟肩膀，虽然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交谈，但江中蛟还是感觉到他的祝贺和赞许。
　　江中蛟又分别与省长纪盛铎、组织部长耿中华谈话。与纪盛铎谈话很简短，纪盛铎说这是省委临危授命，表达省委对江中蛟的信任和器重，希望他不辱使命，把奉阳工作搞上去。工作中碰到什么问题，及时和他沟通，他会全力支持。
　　与耿中华谈话时间较长，也很随便。耿中华向他详尽介绍了奉阳市党政两套班子情况，之后，提醒他到奉阳后，一定要谨慎从事，毕竟，这些年来奉阳是穆启力的一统天下，水泄不透，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尽量少说多看，力求稳定，待熟悉情况后再考虑发展问题。江中蛟问这个暂时代理怎么理解。耿中华说，这意味着将来正式确定时，你是第一人选。江中蛟点点头说，那这就相当于一个考察过程了，这个过程大致有多久。耿中华思忖片刻回答，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半年也不无可能，关键在于上面办这个案子的速度。江中蛟最后问，你看我应该持怎样的态度。耿中华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一个机遇，可以为你的发展节省很多时间和过程，应该视为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抛弃一切、倾力而为。
　　回莲城的路上，江中蛟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长时间侧脸注视着窗外天际夕阳残照。
　　韦伟已经从孔力那里得到消息，知道此时江中蛟心思沉重。但他还是为江中蛟感到自豪，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江中蛟沐浴在夕阳中那张严峻的脸庞，顿生敬佩之意，也为自己能够工作在这样一位极具发展前景的优秀高级干部身边而感到幸运。
　　轿车驶出高速公路收费口时，暮色渐浓。
　　江中蛟兀自叹息一声。他想，看来，终于到了告别这座城市的时候了。他原本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有些早，而且，也有些突然。
　　他觉得在莲城的事业方兴未艾，如此一别，未免有些遗憾和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