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又是噩梦
作品名称:死亡报告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4-21 10:49:47 字数:4206
回到柳荫县城,我买了顶帽子扣在缠着绷带的头上,陪着夏梓萱去逛街市。可以这么说,逛商店是我最头疼的事。我每次进这种地方,目的性都非常明确,买完所需的东西以后,马上抬腿走人。然而,夏梓萱却正好跟我相反。她最喜欢的娱乐形式,就是逛商店。她还振振有词地说,逛商店是陶冶性情的灵丹妙药。尤其是这样的古县城,鳞次栉比的店铺,充满了古文化的韵味儿。而更让夏梓萱饶有兴趣的,就是鬼街的杂耍、古玩和小吃。我见她逛得很开心,完全忘了我是肩负神圣使命才来到柳荫县的。街市逛完了,我们两人的肚子也都填饱了。不知道夏梓萱出于好奇还是有什么目的,一定要我带她去咖啡鬼屋。
我们走进咖啡鬼屋的时候,鬼故事已经开讲了,但不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听女服务生说,怪老头这两天屙肚子,台上坐不住。我倒没觉得怎么样,夏梓萱却感到有点扫兴。后来我才知道,她来咖啡鬼屋就是要会一会白胡子老头儿。而我的目的却在阴阳脸的身上,可是等了许久他也没有出现。我们两人各自的目的都没有达到,也就双双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凯子,”夏梓萱悄悄对我说道,“你发觉没有,无论逛街市还是进咖啡鬼屋,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监视咱们。”
其实,我也早就觉察到了,却不敢对夏梓萱说。想不到她鬼精鬼精的,面对跟踪者,竟然装作没事人似的,该吃就吃,该笑就笑。这等功夫,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来的。如果能够将她留下来,那对我的帮助可就大了。可是一想到女鬼的诅咒,我就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凯子,那个家伙还在跟着,咱们吓吓他!”
夏梓萱说完,一把拉起我的手,几乎是小跑着朝前奔去。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起来了。我们来到了一个小巷口。夏梓萱没容我多想,便拽着我跑进了黑古隆冬的小巷,躲在一棵老槐树的后面。借着街道上的灯光,我们看见那个家伙鬼头鬼脑地也进了巷口。眼看他一脚高、一脚低,东张西望地渐渐来到了老槐树的跟前,夏梓萱冷不防将头发往脸前一抹,在闪出身子的刹那间,打开手机的屏幕从脸的下方往上照。只见一片绿莹莹的光亮,把一张本来漂亮的脸蛋儿,照得比鬼脸还恐怖。尤其是蓬乱的头发和吐出的舌头,简直能把人吓死。
“你——找——谁?”
随着夏梓萱嘶哑而发颤的声音,那个家伙杀猪般地惨叫一声,一个跟头栽在地上,然后打了一个滚儿,爬起来抱头鼠蹿了。眨眼的工夫就赶跑了跟踪者,我不能不佩服夏梓萱的机敏。夏梓萱笑嘻嘻地挎起我的胳膊,走出了小巷子。
“瞧吧,那个家伙回去一汇报,少不了挨嘴巴!”
“活该!”
夏梓萱笑了起来,那朗朗的笑声,真是迷死人了。夏梓萱还想逛夜市,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上了越野汽车。我们回到肥吧,已经很晚了。肥姐听见院门的响动声,赶忙奔出了堂屋。我两天一夜没有回来,把她急坏了。她一见我领来了一位漂亮的姑娘,眼睛眨巴眨巴的,站在那里半天说不上话来。
“肥姐,”我介绍说,“你们认识一下,她叫夏梓萱。”
肥姐一把将我拽到一边,压低嗓音着急地说道:“公安局刚让你做了笔录,你咋就往肥吧带小姐?”
夏梓萱的耳朵特尖,将肥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便忍不住格格地大笑起来。肥姐被夏梓萱笑毛了,傻傻地瞪着眼睛。
“肥姐,”我说道,“她是从沽州城来的,是我的女朋友。”
我的话音一落,倒把个肥姐笑弯了腰。她冷不防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闹得我一趔趄。夏梓萱收住了笑,静静地瞅着肥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问,你跟凯子也太随便了吧?
“梓萱,”我赶忙解释说,“肥姐是农家乐肥吧的老板娘,性格就像《水浒》里豪爽泼辣的顾大嫂。这些天,都是她在帮我张罗采访的事儿。”
夏梓萱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白领,大大方方地将手伸向了肥姐:“在凯子的电话里,老听他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热情爽快,像个老板娘的样子!”
肥姐受到夏梓萱的夸奖,乐得合不上嘴,只见她两手紧紧地攥住夏梓萱的手,赞不绝口地说:“到底是沽州城来的美人儿,瞧瞧多标致!司马相如怎么说来着?‘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这些词儿用在叶小姐身上,一点也不过分。尤其你这魔鬼身材,柳荫县再也找不出来!”
夏梓萱笑了,说:“老板娘,被你夸的,脸直发烫哩!”
肥姐说:“我可不是夸你,是你长得太叫人嫉妒了。”
夏梓萱说道:“肥姐,你这个老板娘,跟曾在登州城开.酒店的顾大嫂可不一样。那是个地阴星母大虫,你可是位有学问的旅店经理。连司马相如的文章都背得滚瓜烂熟,可见不是个一般人物!”
我也称赞说:“肥姐确实有学问,没事就抱着古书看。尤其能在很短的时间,把大姑娘、小媳妇组织起来,很有号召力。”
肥姐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说:“你们快进屋吧,我拿被去!”说着,便往堂屋去了。
我打开客房的门,拉着夏梓萱的手走进了屋里。只见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房间,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
“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是啊,”我不以为然地说,“乡下条件差,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算不错啦!”
“我指得不是房子简陋,而是觉得这屋里有股子阴气。”
“什么?”我不禁被吓了一跳,“梓萱,你可别吓唬我!”
这时候,肥姐抱着一大摞被子之类的东西走进来,往炕头上一扔,说:“够吧?”
夏梓萱问道:“肥姐,还有空闲的房间吗?”
肥姐漫不经心地说:“你要自己开房间?”
夏梓萱说道:“不,我们打算换一间屋子。”
肥姐说:“啥?这间屋子不好?真给你再开个房间,怕你还不敢住呐!”
夏梓萱看了看我,又瞅了瞅肥姐,不解地问:“为什么?”
肥姐说:“满屋的潮虫蜈蚣臭大姐,你受得了?”
我随声附和地说:“是啊,我临来的时候,这屋里喷了一桶杀虫剂,足足闷了一个多钟头。”
夏梓萱从小就怕虫子,经我们一说,也就不再坚持换房间了。我顺手摘掉帽子,扔在了炕头上。肥姐瞅见我的头上缠着绷带,不禁吃了一惊。
“我的奶奶!”肥姐叫了起来,“难怪女朋友跑来了,原来你受了伤,谁打的?”
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调侃地说:“有斗争就会有牺牲,这点小伤算什么?”
夏梓萱挖苦地说:“脑袋挨了一棒子,还没忘了豪言壮语。真是英雄也英雄了,狗熊也狗熊了。”
“好啦!”肥姐揶揄地笑笑说,“祝你们做个好梦!”
肥姐走了之后,夏梓萱在窗棂和墙壁之间,故意拉起一条绳子,把大床单挂在了上面。于是,宽宽的土炕一分为二,形成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两个空间。
“折腾了一天,累得拾不起个了,可得好好睡一觉解解乏。”夏梓萱说着向我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来,拉勾上吊,谁也不准越雷池一步。”
我很不情愿地勾住了夏梓萱的小拇指,慢慢地摇了摇。
夏梓萱俏皮地俯在我的耳边小声说:“臭头,谁叫你不赶紧跟我领结婚证呢?”
我一把抱住夏梓萱,香香地亲了一口,说:“回沽州城,咱俩就去办手续!”
“想得倒美,那还有个我愿意不愿意呐!”夏梓萱把我推进了隔开的另一个空间,“睡吧,睡吧,做你的好梦去吧!”
夜,渐深渐浓。小小的村庄,万籁俱寂,偶尔能够听见几声犬吠。朦胧的月光照进房中,迷离惝恍的好似身处童话世界一般。我躺在炕南头,屏气凝神地偷听炕北头的动静,心中难免心猿意马。越是听不到那边的声音,就越是拼命想听。我终于忍耐不住,一头钻了过去。夏梓萱的被窝里,充满了温馨。我紧紧地抱着她,陶醉地闻着她的体香,由不得一手握着她挺拔的美美,一手向她的下身探去。夏梓萱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一把搂紧了我。在这令人心旌激荡的销魂夺魄之夜,我们两人尽情地放纵着自己。直到都累得筋疲力尽,这才相拥着沉入了梦乡。
忽然间,房间里响起了嘤嘤的哭声。我从被窝里悄悄探出脑袋,看见地面上慢慢冒出一个影影绰绰的女人。她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身浅色旗袍。只见她站在炕头前,朝我伸出一只没有血色的手。
“快把纱巾还给我!”
那个女人说着,鼻孔和嘴角蓦地流出了血,令人感到十分恐惧。我定睛一看,又是白芸。我顺手抓起一杯水向白芸狠狠地泼去。倏忽之间,鬼魂不见了。我在惊骇之中忽地爬了起来,这才知道是在做梦。
此时,睡在我身边的夏梓萱,似乎也在做着什么梦,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我无意地望了一眼窗棂,猛地看到一个人影俯在窗口,不禁吓了一跳。夏梓萱的呻吟声越来越恐怖了,她在恶梦中拼命地挣扎着。
“梓萱……梓萱……你醒醒!”
我的呼唤,终于驱散了夏梓萱的恶梦。她忽地掀开被子,没头没脑地扑进了我的怀里。那白晰的额头上,闪着一层冷汗。我再看窗口,那个人影已不见了。
“梓萱,做恶梦了?”
夏梓萱紧紧地抱着我说:“一个女人……一个女人……”
“你也梦见白芸啦?”
夏梓萱惶恐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说:“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呀?我梦见的那个女人,真的是白芸吗?天哪!我们别是还在梦里吧?”说着,她便将纤细的手指塞进了我的嘴里,“咬呀!”
我傻傻地含着夏梓萱柔嫩的手指,真有点舍不得咬,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弄疼了。夏梓萱见我这个样子,索性抓起我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直疼得我失声叫了起来。
“这不是梦!”夏梓萱说,“白芸的鬼魂,在向我们招示着什么呢?”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那块黑纱巾。当时拣到它的时候,因为狄青山的干扰,没有来得及告诉夏梓萱,事后也忘了讲给她听。这时,我怀着满腹的疑团,赶忙取出黑纱巾递给了夏梓萱,并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夏梓萱将黑纱巾拿在手里,由不得仔细地端详着。
说起纱巾,这是女人的最爱。质地柔软的纱巾,给人以飘逸轻柔之感。它不但能充分显示女人的特征,突现其优雅、柔顺、纤巧、秀丽的阴柔之美,而且还可以让简约的服装即刻提升时尚指数。系于秀发之间当发带,能够洋溢出浪漫的气息。系在包包上,可使简洁的服装散发出无限的活力。然而,夏梓萱手中的这块黑纱巾,却不同寻常。它是那个亦人亦鬼的神秘女郎,用来遮面的物品。通过它,说不定可以揭示出那个蒙面女子,究竟是人还是鬼?夏梓萱反来复去地观察着,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凯子,”夏梓萱说道,“你瞧它的质地,分明是当代的产品。你再闻闻,还带着一股法国香水味儿。”
我拿过黑纱巾使劲地嗅了一下,果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道。老天爷,我真的被搞糊涂了。倘若说,蒙面女子不是鬼魂,那么她会是谁呢?
“依我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落实白芸到底死了没有。”
夏梓萱的话,简直是匪夷所思,太令我吃惊了。虽说我没有参加白芸的葬礼,但是冠俪俪曾经送给我一个光盘,它忠实地记录了火化白芸时的场面,我看了不止一遍。如果不是装在深棕色皮包里丢失了,我可以马上用电脑放给她看。更何况有那么多自发的群众为白芸送行,这怎么假得了?夏梓萱听罢我的讲述,虽然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但也没有完全消除疑点。我答应她,天亮后就去县委办公室,请冠俪俪再把那个录相放一遍。于是,我和夏梓萱又躺下了。我们把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却都在各想各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