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万仞密窖（第二节）

　　无伤道：“灵儿……原来那女孩儿叫司空灵，真是司空前辈的女儿。”若男沉吟道：“兄长曾说，人生诸般百病，皆因体内阴阳二气失调所致。司空前辈这么深的功力，也不能将司空灵医好，想是她先天生来便患有不可治愈的恶疾，长到十来岁，全靠司空前辈以真力续命，因此耗尽心力。阴阳宝玉……”思及于此，蓦然回想起两颗明珠经由冰窖所发的细微嘤鸣之声，不觉眼光一闪。无伤道：“若男，你有什么好办法？”
　　她微微一笑说道：“前辈书中提及阴阳宝玉，快看……”说着将手中两颗明珠呈现，略一运功感应，那珠子鸣振之声愈盛。她心头一喜，又道，“哥哥，你运功感应这珠子，听到什么没有？”无伤道：“这宝玉好像甚是通灵，竟能随我功力鸣响。”若男笑道：“这就对了，玉石乃阴阳二气之精，最能蓄养元气。这通玄明珠与昆仑派的传世宝珠一阴一阳，正是玉中极品，此地阴阳二气极盛，因此宝玉有所感应。”
　　无伤一时想不明白，道：“这和司空灵有什么关系？”若男笑道：“傻哥哥，若能借助阴阳宝玉聚合天地灵气，再经由你的先天功导入她体内，或许能将她救活，不仅如此，还能治愈她天生顽疾哩。”
　　无伤豁然明了，他心下一喜，说道：“可她冰封厚实，又不能用强，如何能打碎冰柱？”若男笑道：“哥哥难道忘了，你身上的菩提血能化开寒冰么？”无伤眼光一亮，呵呵笑道：“真是如此，如此……太好了……”无伤自忖：司空前辈寻迹十年，尚且得不到这阴阳宝玉，冥冥之中，竟让我和若男都得了，莫非是天意使然？想到司空前辈的恩德，无以为报，心下顿决，定要救回他的女儿，前辈他泉下有知，亦会瞑目。想到此时，不觉肚中咕噜一声饥响。
　　若男道：“无伤哥哥，你饿了么？”无伤此刻只想着如何解救司空灵，哪管得了肚中饥饿？连连摆手说道：“不饿，我这就化开冰柱去。”若男急道：“可……我觉得饿了，要出去找东西吃。”
　　无伤嗫嚅道：“这……那……她怎么办。”若男笑了笑说道：“这小姑娘在冰窖里呆了百年之久，也不急这一时。只是哥哥你若不吃饱肚皮，哪来的力气救她？”无伤笑了笑说道：“这里都是寒冰，哪来的吃食？”
　　若男笑着拉他径直往洞外跑去。到了暖谷，二人见清泉中有白鱼游动。无伤在幽谷之时见过，知那是雪鱼，也不觉为怪。若男潜入池中，扔了数尾白鱼上岸。她在水中嬉戏说道：“哥哥，这雪鱼可是稀罕之物，只在这穷发之地才有，已往只听爹爹提及过，还不曾吃过哩。”无伤有些心不在焉，升了一团火，将鱼插在火边烤了，坐在一旁发愣，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救回司空灵。不觉闻到一股焦味，若男游上岸来，说道：“唉呀，鱼都烤糊了，这还怎么吃？”
　　说着将焦皮去了，只拣其中嫩白的鱼肉吃了，也喂给无伤吃了些。见他一脸茫然，若男自忖：他定是在想司空灵的事。那小姑娘在冰里封了百年之久，倘若能救活，少说也是一百多岁了，到时候我们是称她奶奶好呢，还是妹妹好呢？笑道：“无伤哥哥，你是在想你的‘灵儿’么？”无伤心下一怔：“这从何说起……”想到司空鉴一生行侠仗义，却落得个妻儿俱亡的下场，心下凄凉。说道：“若男，司空前辈一生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为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他膝下唯独这一个女儿，却还生死未卜，我怎能坐视不理？叫我……如何能心安？”无伤说着眼圈一红。
　　若男道：“无伤哥哥，若男知道你的苦衷，你要救她，若男一定帮你想办法。”无伤心存感激，伸出手来榄过她纤腰，二人靠肩并坐，若男自忖：以哥哥秉性，若救不回司空灵，定会深深自责。说道：“无伤哥哥，那姑娘在冰里封了两百多年，若救不活她，你也不必难过。”无伤道：“若男，谋事在人，哪怕有一丝机会，我也要尽力救她，即便天意……”说至此，又缄口不言。若男拿起一尾烤好的雪鱼递与他说道：“既然如此，吃些东西吧，一会儿救她可要耗费许多真力的。”无伤心头一喜，道：“若男，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见她微微一笑，接过雪鱼，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了几尾雪鱼，只觉精神焕发，急着问起如何救人，见若男拿出阴阳两颗通玄明珠道：“先试试这宝玉功效，你将珠子捏在掌心练功，瞧瞧与往日有可不同。”无伤运起混元功心法，“心照神庭，气归内海，阴阳互补，于丹田内旋。”只觉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经由宝珠汇入奇经八脉。此时天已近暗，两颗珠子元气充盈，珠光四熠，耀如日月，竟将深谷内照得如似白昼。他只觉心旷神怡，似乎步入九天云宵，腾云驾雾；又似潜入碧海，遨游龙宫，丹田内气海搅动，如包罗乾坤，吞吐万象，通体舒畅至极，不知不觉，已练了数个时辰。
　　第二日天蒙刚亮，若男才将他唤醒。无伤收功起身，只觉周身轻盈如燕，未料一夜之间，真力好似精进了许多，喜道：“若男，这宝玉果然妙极，用它练功一夜抵得上平日里半月之功，且能聚敛心神，令人心无旁羁。”若男喜道：“有这宝玉，过不了多久，哥哥的混元真力又可精进了。”
　　无伤见两颗通玄明珠浮在掌心，悠悠振鸣之音经久不衰，急着拉她步入冰窖。若男自忖：即便是扁鹊重生，华佗在世，要将死人复生也是无有先例。哥哥他心诚意笃，要救醒司空灵，虽无一成把握，估且一试，遂了他心愿也好。诚恳吟道：“灵儿姑娘久封于此，体内寒气极盛，需设法驱除她周身寒气，再打通奇经八脉，还归于阳。八脉一通，十二经脉自苏，再以阴阳二气调和腑脏……”
　　无伤觉她说得在理，可当下之急，是先化开冰柱，只觉救人之事非同儿戏，自个不通医理，又不敢贸然下手，说道：“若男，要先割出鲜血将寒冰化开么？”若男思及他因失血过多，内力全失，不忍让他再去冒险，她心念一动，说道：“通玄明珠能聚合天地灵气，哥哥只需将两滴菩提血滴在这珠子上，无需多耗。”
　　无伤依她所言，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宝珠之上。那珠子经他一夜运功，灵力正盛，竟能浮在半空。但见菩提血流经珠身，泛出红光，冰柱四周水烟升腾，徐徐融化开来。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冰已化尽，若男将司空灵扶坐在地。一触及她身体，大感诧异，只觉她周身柔软，如似生者，竟全然不像冰冻已久之人；略一把脉，又感她脉象体征全无，只是气海内似有内气波动，如似潜息一般，她略一思索：“难不成司空前辈临终之时，将内力尽数封存在她体内，两百多年，冰封又令她身脉不腐……”思及于此，豁然开朗，喜道：“无伤哥哥，灵儿姑娘有救了。”一言方毕，运内力在司空灵“公孙”“内关”“后溪”等八处穴位点下。那“公孙”乃脾经通冲脉所汇，“内关”属心包通阳维，小肠经“后溪”穴主通督脉，八穴合称为“流柱八穴”，是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脉气相通的八个穴位。她这一出手，八脉与十二正经当即隔断。十二正经主人身心腑脏，含心、肺、脾、肝、肾、心包、胃、大肠、小肠、胆、膀胱、三焦。五脏加心包属阴，六腑属阳，是为十二正经。八脉与十二正经无表面配合，别道奇行，是为奇经八脉，隔断“流柱八穴”是因她十二腑脏沉息日久，抗受不住阴阳二气之功，自后打通八脉，十二正经自通，腑脏无损，才可保万无一失。
　　若男道：“无伤哥哥，换你来，你试试将真气经百会穴注入，依次打通他任、督、冲、带、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八脉。”无伤不敢怠慢，当即盘膝而坐，催发体内真气。他双掌团合，由“气海”经至“中庭”，过了片刻，突地起身，折手变掌，缓缓压在司空灵百会穴上。见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若男自知哥哥所练混元内功，一旦运功，诸穴阖门捭开，可自收天地灵气，遂将阴阳两颗通玄明珠悬在手心，运功替他助力。
　　无伤有感她穴位凝滞，混元真气在百会穴旋了良久，才将气门开通，好在有通玄明珠源源不断将阴阳二气汇入，也不觉累。无伤将气海内真力尽数催出，依次经她上星、印堂、兑端至天突穴，再由玉堂直通气海，至此一路顺畅，任脉已通大半。待任脉通毕，径不将息，只怕前功尽弃，真气又流转督脉，至长强通毕，至此任督阴阳两处大脉尽通。也不知时光流转了几番昼夜，虽已是大汗淋漓，但见司空灵心脉已有气息波动，面色好转，心下大感欣慰，急唤若男来瞧。叫了数声，无人应答，他转身一看，见她软绵绵地委身在地，急忙将她扶起，一探气息，已是十分微弱。他心下一凛，急运功探向她灵台穴，知她真气耗散过多，气损血虚，又与她运功补气，推宫助血，忙了半晌，见若男“嘤”地一吭声，睁开双眼，道：“无伤哥哥，灵儿姑娘好了么？”
　　无伤见她好转，喜悦不已，一把将她抱在怀中道：“若男，适才吓死我了，都是我不好，一心只顾着给她通穴。”若男看了看司空灵，虽未醒转，却已气息平和，亦是大感惊喜，笑道：“我没事，我早知道灵儿姑娘一定会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