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凯敲了敲许林钟办公室虚掩着的门，门里传来许林钟的声音：“请进。”何凯推门进去，许林钟正在看一份文件。何凯说：“许总，你好，我是何凯。”许林钟立刻放下文件，站起来，热情地说：“何凯啊！来来，坐这儿，我们边喝茶边聊。”许林钟引何凯在沙发坐下，开始烧水泡茶。
　　“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多大了？”许林钟笑眯眯地问。
　　“三十六了。”何凯说。
　　“结婚了吗？买房了吗？”
　　“还没结婚，不过刚买了房子，还在还房贷。”何凯老老实实地说。
　　“平常有什么爱好？”
　　“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书看电影。”何凯如实回答。
　　“怎么样，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好了没有？”许林钟切入了主题。
　　“我还想多了解一下城市频道的一些事情。”何凯慢慢地说，尽量不流露太多思想感情在语气中。
　　“没错，多了解一下是对的，”许林钟说，“你知道，城市频道是从原来的戏曲频道改过来的，因为是新成立的频道，集团非常重视，所以政策也会往频道这边倾斜，这是很有利的。我们现在有五个新节目在做，正需要像你这样有经验的编导。我以前和陈炎是好朋友，我问他有什么人可以推荐，他就向我推荐了你，说你做事情很清楚，人也很好。我还问了蔡心荷，她现在就在城市频道，她也说你做事情很麻利，性格也好。”
　　“他们过奖了。”
　　“你太谦虚了，我听他们说你什么类型的节目都做过，还做过大型的晚会、比赛，是难得的全能型人才。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是非常需要的，而且如果你来我们频道，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许林钟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你现在的待遇怎么样？你一个月打几折？打完折能拿多少钱？”
　　何凯说：“我现在的工资打五折，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大概在四千左右，不过打折的钱台里说会返还，去年就返还了一半。”
　　许林钟笑了，说：“才返还一半。你如果到我们频道，我们会把打折的钱全部返还给你，还有你如果没有旷工、请假、迟到，还会给你发满勤奖，这满勤奖每个月600块，工资我们也是打五折，但肯定会比四千多，因为我打算给你上调基本工资。而且如果你做的事情多，工分就多，还能拿得更多，就算打折，也有五六千。然后到了年底，打折的那部分钱全部返还给你，又是一笔几万块的钱了。你想想，你现在买了房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以后你如果还要结婚生孩子，要用钱的地方更多了，现在这么一点工资怎么够？我们这里的薪资就差不多了。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了。”
　　许林钟的话让何凯一时也迷惑起来，他确实很需要钱，一个月的工资交完房贷所剩无几，过得紧紧巴巴，如果不是在外面接了私活，日子是真够呛。如果一个月能多一点钱，也能喘口气。许林钟看何凯陷入了思考，又多了几成把握，说：“怎么样？我们是很希望你过来，我跟蔡心荷说，你会过来，她都很高兴。”何凯说：“我倒还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去跟制片人说，毕竟他对我一直都不错，另外，还有很多手续要办。”许林钟说：“如果你觉得不好开口，我去跟你们制片人讲，你们制片人吴开宁我也很熟。至于那些行政上的手续，你更不用担心，我帮你搞定。你看，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过来吧，我们这么有诚意。”何凯被说得有些动摇，现在每个台都在去城市频道未必不是件好事。他说：“那我回去跟吴开宁说一下，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的，如果他不同意放人，我就只能再待在那边了。”许林钟说：“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何凯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离开，在这个组里他已经待了三年，和同事们的感情都很好了，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拖了两天，正好吴开宁找他谈节目改版的事儿，两人边喝茶边谈完节目，何凯试探性地问：“你知道原来戏曲频道的许林钟吗？”吴开宁说：“知道啊，但不是很熟。”何凯说：“前两天他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去城市频道。”吴开宁好像并不惊讶地说：“那你怎么说？”何凯说：“我还没答应。”吴开宁一直没停下过泡茶的动作，继续问：“那你想去吗？”何凯说：“我说现在的节目组对我不错，我要考虑一下。”吴开宁喝了一口茶，说：“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昨天许林钟打电话给我，跟我要人，说你已经答应要过去了。”何凯有些生气地说：“我还没答应他，他就说我要过去，这不是骗人吗？”吴开宁说：“何凯你别急，别激动。我想，你过去也好，何凯，你是个好编导，应该有更好的去处，不瞒你说，我已经收到通知了，我们节目下个月停播。”何凯惊讶地说：“停播？刚刚不是还在谈改版吗？”吴开宁说：“改版只是个幌子罢了，领导们已经决定的事，就算你改版做得再好，也一样要停。所以，你去城市频道也是个出路。”何凯低下头不语，他觉得自己有些不仗义，吴开宁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这样嘛小何同志，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你去哪个频道都没问题，不用考虑我们，你就放心地去城市频道，明天就去。”何凯抬起头，认真地说：“开宁，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我的时候，你就说一声，我一定回来。”吴开宁说：“好，我记住了。”
　　刚走出吴开宁的办公室，许林钟的电话就来了：“何凯，吴开宁同意了吗？你能过来了吗？”何凯说：“吴开宁同意了。”许林钟说：“太好了！你明天就过来！记住啊，明天就过来！明天你先来找我，我带你去见制片人。”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何凯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他去了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热咖啡，坐在窗边的座位喝，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
　　第二天，何凯拿了个纸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去了城市频道。城市频道和娱乐频道都在20楼，只是不在同一座楼里，娱乐频道在A楼，城市频道在B楼，两座楼面对面，何凯忽然间百感交集，十几年来，他都在A楼进出，B楼他还是第一次进。B楼对他来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从A楼走到B楼，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但这十几米的距离，他走了十几年。
　　何凯抱着纸箱上到了20楼，在走廊上遇到了温凤仪，她问：“凯哥，你是不是来我们这里了？”何凯笑着点点头，温凤仪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这里又多了一员大将了！你去哪个节目组？”何凯说：“不知道，要找许总安排。”温凤仪说了声“等会儿聊”，就走了。何凯一进许林钟办公室，许林钟高兴地说：“何凯，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来来来，我带你去找制片人，其实你也认识的，就是李滨。”这时，他才注意到何凯抱着个纸箱，继续说，“哎呀，你还抱着个纸箱，要不然先放我这里。”何凯说：“不了，我就抱着吧。”许林钟带着何凯进了大办公室，李滨的座位在办公室正中间，何凯一眼就看到了。许林钟大声说：“李滨，我给你的节目请来了一名大将！”李滨转过头看到何凯，也高兴地说：“哎呀何凯，终于把你等来了！前几天许总说你要来我们频道，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们又能在一起共事了。”何凯笑笑说：“是啊是啊，哎，能不能安排一张桌子给我，我这箱东西要放一下。”许林钟看了看四周，指着靠窗的一张空桌子说：“你先坐那张桌子。”何凯把箱子放下，坐在椅子上把箱子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一看，是刘光明。刘光明似笑非笑地说：“你以后就在这里了吧？”何凯笑了笑说了声“是啊”，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刘光明看了一会儿何凯整理东西，走了，何凯觉得莫名其妙。
　　刚整理好东西，何凯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何凯，你真的来了！”何凯知道这个声音属于蔡心荷。何凯笑着转过身，蔡心荷一阵风似地跑过来，老友相见，少不得嘘寒问暖一番，蔡心荷说：“何凯，你能过来我真是太高兴了，以后我们又是同事了！”除了蔡心荷，其实何凯和城市频道的一些人都认识，像温凤仪、李滨、黄小慧，之前都有过好几次合作，都是熟人。刘光明是之前录节目的时候遇到过，也算认识。何凯问：“蔡蔡，你是什么时候来城市频道的？”蔡心荷说：“这里改制的时候我就过来了，还参与了改制。我现在不做节目了，做行政，反正就先做着。”何凯说：“也好，现在没节目做，不如做行政。”蔡心荷说：“我是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做节目了，你的脑子一向好用，文笔又好，不做节目可惜了。你现在跟李滨做节目，他们节目是新开的，还在筹备阶段，台里头还比较重视，做得好应该会有前途。”何凯说：“希望吧。”这时，李滨过来了，他笑嘻嘻地说：“蔡心荷，何凯刚来我们节目组，你就要挖他走啊。”蔡心荷说：“我哪里敢挖他，我们是好朋友，过来聊聊天。李滨，何凯是我的老朋友，他人很好，你要对他好一点。”李滨说：“这还要你说？我和何凯也早就认识了，我肯定会好好对他的。何凯，我们到会议室开个节目的会。”蔡心荷走了，何凯跟着李滨去了会议室，他第一次出现在节目组的成员面前，李滨介绍道，“这位是何凯，我们的新同事，他是一个很有才华也很有经验的编导，你们这些小朋友要多向他学习。”除了黄小慧，何凯不认识其他的几个年轻的面孔。李滨为他介绍：林莉莉、王强、林森。
　　他们要做的新节目叫做《今天超有点》，是一档资讯类节目，不仅在电视上播出，录制的时候还要在网络上同步直播。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创新，在网络时代，谁能跟上趟，谁就能脱颖而出，李滨也想做一番尝试。这个想法何凯也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