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行贿铜爵 夜探死牢
作品名称:邙山恩仇录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4-14 09:39:14 字数:5898
郑伯虎来到孟津警察事务所的接待室,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他孤独地坐在长椅子上,一直无人搭理。若照以往的性子,他早就扬长而去了。可是眼下为了救儿子,他只得压住火气,委屈自己。又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郑伯虎抬头见曹仁寿走入房间,连忙站了起来。
“你好,曹警佐!”
曹仁寿带搭不理地瞟了郑伯虎一眼,故意挖苦地说:“哟,这不是凡人不理的郑伯虎,郑大官人嘛!”
郑伯虎颇尴尬地说:“曹警佐取笑了。”
曹仁寿板着面孔说:“当初我那么巴结你,想交个拜把子兄弟,竟被你寒碜得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今天是哪股风,把你老人家吹到我这儿来啦?”
郑伯虎低下了头,说:“曹警佐,不好意思!犬子小虎犯在了你的手里,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手下留情。”
曹仁寿冷笑着说:“您这是抬举我!郑小虎犯的是死罪,凭我一个小小的警佐,又敢怎么着?”
郑伯虎说:“容我见小虎一面,总还可以吧?”
曹仁寿冷漠地说:“郑小虎是个黑签儿,你就死了那个心吧!”
郑伯虎见房中无人,便从袖中取出一件青铜爵,双手送到曹仁寿面前,说:“请曹警佐通融通融吧!”
曹仁寿接过青铜爵看了看,然后不屑一顾地又扔给了郑伯虎:“哼!就拿这么个破玩意儿,也想探死牢?”
郑伯虎极力地压抑着火气,说:“曹警佐,俗话说,人不求人一般高,人若求人矮半截。当初不跟你换帖子,并非郑某故意拿大,而是黑白两道称兄道弟,彼此都不好做人做事,所以不敢高攀。曹警佐若嫌礼轻,我还可以另外再补。要是挟嫌报复,我郑某人也不是个软柿子。”
曹仁寿愣了愣,态度变得缓和了许多:“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探死牢,那需要上下打点,而且担着干系,这你不是不懂。你总不能叫我拿这么个东西,满处去换钱吧?”
郑伯虎说道:“有曹警佐这句话,兄弟就感激不尽了。这是一件商代晚期的青铜爵,拿去换钱岂不可惜了?我再去凑些银两,供曹警佐上下打点。”
曹仁寿闻听,赶忙又接过青铜爵,贪婪地左瞧右看:“这真是一件商代的青铜爵?”
郑伯虎锐:“这件青铜爵,铜质细腻,包浆厚重,红斑绿锈,爵体精美,并有云雷饰纹。在古玩市场上,这可是一件难得的上品。”
曹仁寿嘿嘿一笑,说:“好吧,探监的事儿,我替你活动活动!”
郑伯虎一抱拳:“多谢了!”
曹仁寿送走了郑伯虎,由不得把那件青铜爵捧在手上,反来复去地瞅着。他琢磨着,以郑伯虎的为人,不会拿个赝品来糊弄他。至于这件青铜爵能卖多少钱,他心里可就没有底儿了。方圆百里懂得青铜器的行家,莫过于孟津知事柳汉臣。就连京城的古玩界,也有他的一席之地。若是将手中的青铜爵拿去请他柳汉臣过目,说不定这位青铜器的大收藏家,还能出资买下它。想到这里,曹仁寿按捺不住地站起来,把青铜爵塞进黑色公文包,乘兴而去。
柳府的门卫见曹仁寿匆匆而来,以为有什么紧急公案,连忙引他去见师爷钱芝峒。此时,钱芝峒正在誊写准备呈送河洛道尹公署的郑小虎案情公文,一瞧见来了曹仁寿,以为郑小虎的案子有什么突变,不免心中有些紧张。
钱芝峒察言观色地问道:“曹警佐,有何贵干啊?”
曹仁寿说:“钱师爷,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听说柳大人是铜器专家,死乞白赖地央求我来麻烦大人,请求他给鉴定个东西。”
钱芝峒笑道:“这孟津县有古玩店,曹警佐为什么不请他们给做鉴定?”
曹仁寿说:“师爷说笑了。那些古玩店,哪一家不跟盗墓贼勾通。他们惯常把真品说成赝品,把赝品说成真品。我自知区区一个警佐,高攀不上柳府。可我要是拿着铜器找他们鉴定,万一被他们糊弄了,岂不是丢了官府的脸面。”
钱芝峒说道:“曹警佐若是这般讲,倒教我不好说别的了。你在孟津警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怎么敢横加阻拦?我也斗胆冒失一回,不用通报,就陪曹警佐去见柳大人吧!”
曹仁寿颇觉脸上有了光彩,连连冲钱芝峒作揖:“谢谢钱师爷高抬责手!”
说完,曹仁寿在钱芝峒引领下,径直奔柳府的书房而去。不大工夫,他们来到了书房庭院,看见柳汉臣正在练太极剑,便站立在一边。柳汉臣一转身,瞧见钱芝峒和曹仁寿兀自立在那里看他练剑,便收了剑势。
曹仁寿毕恭毕敬地给柳汉臣敬了个礼:“给大人请安!”
柳汉臣连忙谦和地说:“免礼!免礼!”
钱芝峒说:“大人,曹警佐有件东西想请你给过过眼。”
曹仁寿连连点头哈腰:“卑职叨扰啦!卑职叨扰啦!”
柳汉臣说:“咱们书房里说吧!”
曹仁寿又立正敬乱:“是!”
于是,曹仁寿和钱芝峒随着柳汉臣,一同走进了书房。古香古色的书房,颇有书香气息。尤其古董架上摆着一些古玩、铜器,更加显示了主人的品位与爱好。曹仁寿将青铜爵从皮包里取出来,规规矩矩地摆在了书桌上,然后站在一旁默默地瞅着柳汉臣。
柳汉臣拿起青铜爵仔细地看了看,饶有兴致地说:“我们先从锈迹上来看。古代青铜器是红铜与锡或者铅的合金,埋藏在地下数千年之后,与土层中各种物质发生接触,表面会被锈斑包裹起来。这只爵杯就是典型的红斑绿锈、生坑出土,包浆自然生成。”
曹仁寿欣喜地说:“这么说,它是真的啦!大人,它是哪个朝代的?”
柳汉臣说道:“从器形来考察,爵杯在商代中期就逐渐演变为圆身圜底,而且流口也明显增高,并开始出现立柱。随着时间的推移,立柱逐渐后移。到了商代晚期立柱已经远离流口,甚至到了接近鋬的位置。三锥足也变粗外撇,棱角明显,底部突起。就连爵杯的内壁,也变得厚重了。这件青铜爵基本符合商代晚期的特征。”
曹仁寿喜形于色地呼叫着:“果然是商代晚期!”
柳汉臣将青铜爵放在了桌面上,沉稳地说:“青铜器的纹饰,也是断代的重要依据。商代晚期青铜器的纹饰结构开始复杂化,往往是多层。这只爵杯主要有两层纹饰。除了高浮雕的变体龙纹外,在地纹上还有一层由螺旋线为纹样,构成了基础的纹饰——云雷纹。云雷纹在商代早中期都是独立出现的,作为地纹使用,却始于商代晚期。另外,鋬上有明显的兽首,也称牺首,这也是商代晚期青铜爵的特征之一。”
曹仁寿说:“想不到青铜器有这么大的学问啊!”
柳汉臣说:“这只青铜爵最值得一提的,是它藏在鋬下的三个铭文——祖丁国。这恰好印证了一段记载于史书的历史。历史上,商代多次迁都。据《史记•殷本纪》记载:‘祖乙迂于邢’。也就是说,祖乙迁都到现在的河北邢台。祖乙是商代的国君,而祖丁就是祖乙的孙子。青铜爵上的铭文,具有重要的考古价值。”
曹仁寿喜不自禁地问:“大人,它值不少钱吧?”
柳汉臣笑了笑,然后有意地瞟了钱芝峒一眼,便坐下来端起了茶碗,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钱芝峒早已看出柳汉臣对那只青铜爵爱不释手,便心领神会地说:“曹警佐,你的那位远房亲戚,是不是有意要出手啊?”
曹仁寿连忙点着头说:“是!他是想找个买主!”
钱芝峒说:“那就开个价吧!”
曹仁寿一下子语塞了:“这……这……”
钱芝峒试探地问:“你看五十大洋怎么样?”
曹仁寿喜出望外地说:“这个东西值五十大洋?”
钱芝峒问:“你做得了主吗?”
曹仁寿连忙点头说:“做得了!做得了!”
柳汉臣不紧不慢地说:“钱先生,再加三十吧,给曹警佐留点余地。”
曹仁寿喜笑颜开地说:“谢大人!谢大人!”
柳汉臣说:“钱先生,你带曹警佐去账房支银票吧!”
钱芝峒冲曹仁寿打了一个手势:“曹警佐,请吧!”
曹仁寿向柳汉臣敬了个礼,喜眉笑眼地随着钱芝峒走出了书房。两人前脚刚迈出书房门槛,柳汉臣就迫不及待地捧起那只青铜爵,不错眼地欣赏着。八十块大洋就收得一件商代的宝器,欣喜若狂的应该是柳汉臣,而不是棒槌曹仁寿才对。
曹仁寿回到警察所,直奔所长童绍坤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听见屋里传来童绍坤“进来吧”的声音,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童绍坤大大列列地坐转椅上,叼着个大烟斗,正在悠闲地吞云吐雾。
“仁寿老弟,”童绍坤说道,“你还得想办法撬开郑小虎的嘴呀!”
曹仁寿说:“所长大人,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被打成那个奶奶样儿,却死活也不肯招出他的混账老子。”
童绍坤一本正经地说:“保护地下国宝,是每一个炎黄子孙神圣之责任。尤其对于执法者,更是义不容辞。根据县知事柳大人的指示,我们要利用郑小虎的案子,开展一次严厉打击盗墓的犯罪活动,让所有的盗墓贼都心惊胆战。”
曹仁寿连连点头:“是!是!所长英明!”
童绍坤摆了摆手,说:“严厉打击盗墓贼,还得靠你这样干练的警员啊!”
曹仁寿说:“卑职责无旁贷!”
童绍坤问:“把郑小虎投入死牢,郑伯虎有什么反应?”
曹仁寿趁机说道:“所长大人,案犯郑小虎的老爹郑伯虎,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大盗墓贼。我们几次想惩办他,都没能得手。如今他儿子投进了死牢,他不但砸了秦泗儿的家,竟然还大模大样地走进警察所,要求探监。”
童绍坤一怔:“他来警察所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曹仁寿说:“那个家伙,神出鬼没,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不但武艺超群,有一手打飞刀的绝活儿;而且还能飞檐走壁,打洞土遁。这样的煞星,最好还是别遇见他。郑伯虎阴毒着呐!”
童绍坤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这个家伙的本事,我早有耳闻。”
曹仁寿说:“大人,郑伯虎可不是个善茬儿。他要求探监的事儿……您看怎么办?”
童绍坤忽地一瞪眼珠子:“这还用问吗?”
曹仁寿以为童绍坤不同意,便凑到他的跟前小声说道:“大人,他不就是要见见那个倒霉儿子吗?咱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何苦去跟一个老盗墓贼结仇?当然啦,我不会便宜了那个老小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封好的银元,献媚地放在了童绍坤眼前的桌上,“大人,五十块现大洋,我斗胆替您收下了,请笑钠!”
童绍坤点点头,顺手一拉办公桌的抽屉,将封好的银元划拉进去:“如此说来,郑伯虎还是个懂规矩的人。不过,下不为例!”
曹仁寿嘻嘻一笑:“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傍晚时分,郑伯虎提着木制饭笼,面无表情地站在监狱大门外。杨三奎陪在郑伯虎的身边,耐心地等候着。监狱大门沉重地打开了,只见曹仁寿从里面走了出来。
曹仁寿做贼似的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郑大官人,上头三令五申不许探监,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关节打通了。”
郑伯虎举手一揖:“谢谢曹警佐!”
曹仁寿说:“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千万别给我惹麻烦。一旦被上边察觉,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杨三奎在一旁说道:“你放心,我师父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曹仁寿见四下无人,便将郑伯虎拉到了一边,悄声说道:“郑大官人,令郎犯的是死罪,这个你比我更清楚。眼看就要与他阴阳两隔,你就不想救救他吗?”
郑伯虎深深地作了一揖:“请曹警佐指渡迷津!”
曹仁寿说:“当今孟津县的父母官柳汉臣,貌似有菩萨心肠,爱民如子,以仁爱之心治县。不管他是真的假的,你不妨都投其所好,说不定令郎也就有了一线生机。”
郑伯虎说:“素知柳汉臣对青铜器情有独钟,而且有超乎常人的鉴赏能力,只是无缘切磋。”
曹仁寿说:“这有何难?我有心交你这位朋友,岂能见令郎身陷囹圄,见死不救。你回家之后,找一两件有价值的青铜器,我来替你转交,不怕柳大人不动心。”
郑伯虎说:“在下记住了,日后少不了给你添麻烦。”
曹仁寿嘻嘻哈哈地笑着:“好说!好说!郑大官人,您赶紧探监去吧!半个小时太紧,那就一个小时吧,我做主啦!”
郑伯虎双手一抱拳,说了声“谢啦”,便径直朝监狱大门走去。
阴暗的牢房里,郑小虎戴着沉重的刑具,蜷缩着身子躺在潮湿的角落里。他后悔当初没有听父亲的话,整天价偷偷跟秦泗鬼混在一起,结果惹来塌天大祸。如今锁在恐怖的死牢里,说不上哪一天就被砍了脑袋;尤其想到对他疼爱有加的母亲,更是痛不欲生。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沉重的牢门打开了。借着窗口射进来的微弱光亮,他看清了进来的那个人,正是恩重如山的父亲。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甚至忘了身上的疼痛,迫不及待地爬到了郑伯虎的跟前。郑伯虎站在那里,不错眼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小虎,脸色阴沉地一言不发。他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自己含辛茹苦抚育长大的儿子,如今竟然被折磨的没有了人样儿。
郑小虎委屈地跪在父亲的跟前哽咽着:“爹!爹!”
郑伯虎默默地打开饭笼,从里面取出一碟碟孩子平素最爱吃的佳肴,那都是孙秀霞流着眼泪精心烹炒的饭菜。饥肠辘辘的郑小虎,此时也顾不得自已的吃相了。郑伯虎站在那里,不错眼地看着郑小虎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脸色阴沉地一言不发。
郑小虎抹了抹嘴,怔怔地瞅着郑伯虎:“爹!爹!”
郑伯虎阴郁地望着郑小虎,没有回声。
郑小虎乞求地喊着:“爹,你说句话呀!”
郑伯虎冷冰冰地说:“你叫我说啥?我又能说啥?”
郑小虎可怜巴巴地说:“爹,救救俺吧!”
郑伯虎气急败坏地说:“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叫刽子手把刀磨得快一点儿。”
郑小虎哭喊着:“爹,俺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哇!”
郑伯虎劈手给了郑小虎一个耳光,恨恨地骂道:“混账东西!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秦泗儿是个奸诈小人,千万不要跟他一块鬼混,你偏偏就不听!”
郑小虎说:“俺还不是想给你露一手?”
郑伯虎说:“可我要你去读书,去做官,去混个人样儿!”
郑小虎抹了一把眼泪:“那你咋不早说呀?”
郑伯虎恨很咬牙切齿说:“小畜生,这还用得着我说吗?我跟你娘,哪一天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三伏天怕你热,三九天怕你冷。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护侍着,你到底还是闹出了事。”
郑小虎说:“秦泗儿哄我说,只要能摸个大坑,能捞上一件宝器,我就是个英雄。俺是听了秦泗儿的话,才去倒斗的。”
郑伯虎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冯泗儿不是个东西,不准跟那个混蛋鬼混,你咋就不听?”
郑小虎说:“爹,我盼着这一天,完全是为了你和我娘啊!”
郑伯虎闻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想当年,他在江川李家山,为了逞强斗胜,从古滇国王的陵寝里冒死盗出了牛虎铜案。那时节,他是多么的自豪,觉得自己是个能够穿越时空的英雄。然而,就是为了这种自豪,搭上了老父亲的性命。时隔今日,曾给郑伯虎带来希望的儿子,竟然为了当所谓的“英雄”而步他的后尘。当年,他成功地盗出了牛虎铜案;而今,他的儿子却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吧!想到这里,郑伯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狱卒探出脑袋大喊:“时间到啦!”
郑伯虎失神地看了看郑小虎,然后眼含热泪地向牢门走去。
郑小虎爬过去一把抱住了郑伯虎的腿,哀求地哭着:“爹,爹,你别走,你救救俺吧!”
郑伯虎默默地望着郑小虎,一句话也没说。那张充满稚气的脸,曾经给他带来多少欢乐和遐想。如今,心肝宝贝被锁在了阴暗潮湿的死牢里。儿子身上的斑斑血渍,让他看了心都在哆嗦。他终于狠狠心,硬是撇开郑小虎,头也不回地走了。
“救救俺吧!爹……”
郑小虎扑到关闭的牢门,大声哭喊着。那渴望活下去的痛苦而凄惨的呼救声,在恐怖的牢房里震颤着。
郑伯虎听不得那呼叫声,脚步迟疑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此时此刻,郑伯虎心如刀绞一般。郑小虎那凄惨的呼叫声,一直萦绕在郑伯虎的耳畔,令他心神不安。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救自己的儿子。如果可以交换的话,他一定会毫不吝惜地献出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