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死亡报告>第六章 噩梦

第六章 噩梦

作品名称:死亡报告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4-12 20:57:24      字数:5061

  这天夜里,我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在柳荫县采访时的情景,就像放电影似的,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还吃了两片舒乐安定,却仍然没有睡意。此时,我烦躁的不行,连脑浆子都疼了。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舒乐安定起了作用,心里不再那么烦躁了。我平静地望着天花板,任由思想驰骋。
  当初,老主编为了采访顺利,亲自找到沽州市纪委书记顾成俭,要求他支持一下。顾书记欣然应允,并立即给柳荫县打了电话。柳荫县委得到顾书记的指示,又给县委宣传部下了通知。我拿着尚方宝剑来到柳荫县,自然是一路大开绿灯,而且得到了柳荫县的大力支持。县委办主住冠俪俪,自始至终地配合我工作。可以这么说,我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把桃花美人白芸的背景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然而,就在采访快要进入尾声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全部的采访工作过于有条不紊,它似乎是在一种精心策划的安排下进行的。当我再将采访到的材料过滤一遍时,我吃惊地发现,自己被引上了歧途。很多重要的疑点,被巧妙地遮掩过去了。我当机立断,借口材料还需要补充一下,不露声色地扩大采访范围,并常常巧妙地甩开那位主任,独自深入调查。当寇俪俪发现时,我已经基本搞清了白芸的死因,凯旋而归了。假如不是半路杀出个女鬼,这将是我引以为自豪的一次成功采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到眼睛开始发涩,睡意缓缓地涌上了心头。朦胧之中,我似乎听见什么地方隐隐约约飘来一阵歌声。那歌声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歌声渐渐变得清晰了,那不是女鬼在坟地里曾经唱过的《自杀没有痛》吗?
  我仿佛被电击了似的,一下子蹦了起来。此时,我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坟地里。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刷地就冒了出来。透湿的身子经坟地里的阴风一吹,直冻得我瑟瑟发抖。淡淡的月光下,我又看见那盏绿色的灯笼出现了。我想逃跑,可是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地抬不起来。一团迷雾渐渐散开。我看见一棵枝桠怪异的老槐树干上,吊着一个女人。一道绿光向那人射去,这时我才看清楚,被吊在枯死的老槐树干上的女人,原来是夏梓萱。
  我不顾一切地向夏梓萱跑去,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摔进了一座塌陷的坟坑。我拼命地挣扎着,却被身旁的骷髅死死缠住,怎么也脱不开身。这时候,只听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从我的头顶掠过。我好不容易爬出坟坑,拼命地向夏梓萱奔去。正当快要跑到夏梓萱跟前的时候,只见她犹如一团白雾,随着一阵夜风飘散了。
  “夏——梓——萱!夏——梓——萱!”
  我发疯似的呼叫着,四周响着颤抖的回音。我的呼喊声,竟把自己喊醒了。我一轱辘爬起来茫然四顾,朦朦胧胧的月光从窗口射进来,房间里一派虚幻般的景象。
  天还没大亮,我就敲开了夏梓萱的家门。夏梓萱匆匆地穿好衣服,连梳洗都没来得及,便跑了出来。
  “凯子,出什么事啦?”
  我一把抓住夏梓萱的双手,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梦中的情景,此时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生怕她再被风吹散似的,不由得将她的两只手越攥越紧。夏梓萱被我看毛了,直个劲地眨巴眼睛。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说呀!”
  “梓萱,”我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我做了一个梦,你……你没事就好!”
  夏梓萱一下子甩开了我的手:“桑勃凯,你是不是有病?大清早的把我吵起来,就为告诉我你做了一个梦?”
  我生气了,说:“你以为我在说胡话吗?不是性命攸关,我会一大早来砸你家的门吗?”
  夏梓萱也许被我的神态吓住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拽进了她的家门,又往她的卧室里拖。经过客厅的时候,我瞥见她父母的房门敞开了一道缝。我知道,她的父亲或者母亲,正在暗中窥视着我。惊扰了他们的好梦,两位老人家一定很生气。
  充满温情的房间里,弥漫着夏梓萱的体香。淡蓝色的窗帘低垂,透着晨光的曦微。床上的蚕丝被散放着,被窝里一定还残存着夏梓萱的体温。如果是以往,我会静静地坐下来,闭上眼睛感受一下这温馨的氛围。可是今天,我依然被那场恶梦困扰着、震慑着,不能自拔。
  “说吧!”夏梓萱仄着脸说道,“我倒要听听,什么样的梦会把你吓成这样?”
  于是,我便将夜里的恶梦,如实地讲给了夏梓萱听。
  夏梓萱不以为然地说:“亏你还是个赶时髦的记者,竟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都不懂了。”
  我不服气地说道:“我路经坟场,遭遇到女鬼的纠缠,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夏梓萱说:“这话你甭对我讲,找公安局说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讲过?”我没好气地说道,“派出所的崔警官,看守所提审我的便衣黄仲秋,我都对他们说了,又怎么样?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子事儿!”
  夏梓萱问道:“你对黄仲秋说了?”
  “说了!”说着,我不禁打量着夏梓萱,“你认识他?”
  夏梓萱说:“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后来考上了警官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市公安局,如今混得还不错,听说当了探长。”
  我不禁问道:“为我的事,你找过他?”
  “找过,怎么啦?”夏梓萱看出我的神情有点不对头,说,“你被送进了看守所,到日子没放出来,急得我都快疯掉了!我不但找了黄仲秋,还找了纪委书记顾成俭。”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吃醋了。这莫名其妙的妒意,实在来的没有道理。夏梓萱是我的野蛮女友,彼此可谓情真意切,地久天长。为了我,她才去找的黄仲秋,于情于理,无可挑剔。再说,她找了黄仲秋,不是也找了顾书记嘛!
  “你个臭头!”夏梓萱的反应极快,一下子就猜透了我的心思,“我不过找黄仲秋打听一下你的情况,这也值当抱醋坛子?”
  我赶忙矢口否认:“说得什么话!我会吃黄仲秋的醋?只是在看守所一副狼狈样子,还被他提审过,太难为情了。”
  “说得也是!”夏梓萱相信了我的话,“不提黄仲秋那小子了,说说你来找我的打算吧!”
  我说道:“事已至此,我是没有退路了。我走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在梦中看见你被吊在树上,说不准那是白芸给我的警示。俗话说,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跟我去趟飞云观,请一道符带在身上。”
  “不,”夏梓萱颇认真地说,“请两道符,我一道,你一道,咱们都别在裤腰带上,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苦涩地笑了,说:“也许这很滑稽,权当去去心病吧!”
  “其实,我早就带着护身符了。”说着,夏梓萱从领口里取出了一个玉坠,“看,观音菩萨,从普陀山请的,保我一生平安。”
  尽管如此,夏梓萱还是跟我去了飞云观。从道长那里,我们请了两道符。那是在两小块黄缎子上,用朱砂笔画了咒语。夏梓萱很认真地将符叠成小方块,然后塞进一个小小的香包里,用红线栓着,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小香包紧紧地贴着我的胸口,我觉得很安全。夏梓萱还在里面装了香料,阵阵幽香,沁人心脾。可是,夏梓萱却将她的那道符,塞进了小手提包里。她说,自己的胸前挂着观音玉坠,不需要再挂道家的法物。将符放在手提包里,照样可以起到护佑自己的作用。我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非常的在乎我。或许在她看来,那道符的作用,其实并不是用来驱邪避鬼,而是为了祛除我心中的业障。
  走出大殿,我老是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偷偷地监视着我。当我扫视四周时,却又找不到那双奇怪的目光。我不由得警惕起来,暗暗地注意着周围的香客。蓦然间,我奇怪地发现那个阴阳脸的男人,也混迹在香客中间。只是他的肩上,已经没有了深棕色的皮包。我闹不清与阴阳脸的邂逅是出于巧合,还是遭到了他的跟踪。阴阳脸发觉我在盯视他,忙掉转身子,钻进人群不见了。
  离开飞云观,夏梓萱在沽州城最高档的餐厅,为我慷慨饯行。然后又陪我去加油站,给越野车添满了油。回到住所,夏梓萱在帮我收拾行囊的时候,从我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
  “哇噻!多么漂亮的女人!”夏梓萱望着照片,不由自主地惊叹着,转而又向我投来狐疑的目光,“她是谁?”
  我坦然地说:“她就是白芸!这恐怕是我采访的所有材料中,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好珍贵哟!”夏梓萱揶揄地说道,“哥儿们,你把她的玉照塞在屁股后头,就不怕亵渎了她?”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又不是什么高贵人物,什么亵渎不亵渎的!”
  “那你的脸红什么?”
  “我的脸红了?”
  “红得不轻呢!”
  我下意识地对着镜子照了照,脸颊上根本没有红晕,夏梓萱是在捉弄我。
  “你呀,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还要拿镜子照照。”夏梓萱挖苦地说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喜欢上了她。”
  “胡扯!”
  “哼,你还别嘴硬!”夏梓萱有根有据地说,“那么多采访材料都丢了,却偏偏没丢了这张照片。这足以证明,你很在意它,而且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偷偷欣赏她的花容月貌。对不对?”
  我着急了,几乎喊叫起来:“你说得越来越离谱了!不过是顺手一塞,过后也就忘了,却惹出你那么多的推理演绎。我跟你问问黄仲秋,你就说我吃醋了。你对一张照片这么耿耿于怀,就不算抱醋坛子?”
  夏梓萱格格地大笑起来,一个劲地拍我的脑袋:“桑勃凯呀桑勃凯,你以为我会吃一个死人的醋呀?漫说你还没有移情别恋的心,就算是有了,你也没那贼胆儿呀!”说着,她便将那张照片塞进了我的手里,“君子不夺人所爱,拿回去吧!”
  我赌气将照片一扔:“什么捞什子!”
  那张照片在空中翻了几翻,便摇摇荡荡地飘落到了地上。恰巧照片的背面朝上,上边有两行娟秀的文字。
  夏梓萱的眼睛特尖,弯腰一把抓起了照片,颇认真地看着那两行文字,并顺口念出声来:“‘羡他村落无盐女,不宠无惊过一生’。这两句诗,太耐人寻味啦!”
  说句心里话,白芸的小照之所以塞进我屁股后头的口袋,就是因为这两句诗,让我生出无限感慨。想当年,勾践卧薪尝胆,励志复国。而助他平灭吴国的第一功臣,就是中国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然而,勾践在完成咸鱼翻身之后,却残忍地将西施沉江处死。宋人感叹之余,留下了这么两句千古绝唱。
  细想起来,人非圣贤,谁又能做到知足长乐。又有几人,不是栽在一个“贪”字上。不经荣耀,焉知平凡可贵;不经绚烂,又岂知平淡难得。都明白“势利之交,难以经远”。但又有谁能够做到“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弃,贯四时而不衰,历坦险而益固”呢?白芸将这两句诗写在自己的玉照之后,一定哀叹自己的命运,竟不如一个貌丑的村姑。倘若当初想得开一些,守在桃花山下,住在星月湖边,再嫁个知冷知热的老公,与世无争地过上一辈子,那该多好!而今,香消玉殒,魂飞魄散,成为一个孤魂野鬼。整夜游荡于凄凉的坟场之间,望着一轮冷月、几点寒星,该是欲哭无泪吧!
  “凯子,”夏梓萱正经起来,“你说哈,白芸好不然地写了这么两句诗,她想表达一种什么思想,或者说是感慨呢?”
  我想了想,说:“在我进行采访的时候,感觉到她曾致力于整肃政风,严惩贪官。结果适得其反,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莫不是后悔当初不该涉足官场,想激流勇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夏梓萱灵机一动地说:“你这次下去采访,能不能换个路子?”
  我有些懵懂地瞅着夏梓萱,问:“你什么意思?”
  夏梓萱一把拉近了我,几乎脸贴脸地说:“不要把她当贪官看,而视作一个受害者。”
  “匪夷所思!”我趁势一把搂住了夏梓萱的腰,“你是不是得了白芸的什么好处,想替她翻案?”
  夏梓萱扒着我的肩头,咬耳朵似的说:“狗屁!”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开心。自从我在坟场遭遇女鬼以来,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我总算找到了惩罚夏梓萱的理由,猛地用手去骚她的胳肢窝儿。夏梓萱最怕这一着,痒痒的差点笑叉了气。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直求饶。
  说句实在话,夏梓萱确实比我聪明多了。她叫我改变采访的思路,非常有道理。老主编曾经指示我,“既不可偏信道听途说,也不能戴着有色眼镜。”我照着他的话做了,果然十分奏效。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是将白芸当做一个反面人物去采访的。尽管她是被逼无奈才踏上黄泉路,我也没有把她看成是一个受害者。
  夏梓萱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姑娘,却又柔情似水,情意缠绵。此刻,我在她的眼里,俨然成了一名即将奔赴前线的勇士。我的行囊,被她装备的十分充实。大到外衣,小至裤头,应有尽有。而充饥、解谗的食品和饮料,更是准备的周到齐全。幸亏我是自己开着车去,这要是乘大巴,恐怕我连车都爬不上去。
  一切准备停当,我要上路了。就在我刚将汽车打着火的一刹那,她突然冲上来将身子探进车窗,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拼命地狂吻着。那滚烫的眼泪,蹭得我满脸都是。
  “凯子!一天最少要给我打十个电话,记住了吗?”
  这句话,夏梓萱至少说了不下几十遍。我从她的话语中听得出,除了爱怜与思念,更多的却是担心和不安。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柳荫县已是危机四伏,我步入那个地方,随时都会遭到不测。
  “梓萱,你就放心吧!”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柳荫县又不是魍魉世界,还能把我吞吃了?”
  夏梓萱擦擦眼泪,笑了;我向她摆摆手,也笑了。我们在彼此的祝福中,难舍难分地告别了。当汽车开出好远,我从反光镜里看见她还在招手。真是“举手何劳劳,离别长依依”啊!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