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迷情绝念(第四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6-05 09:30:31 字数:3881
若男心头一震,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要硬夺解药,尤感万难。她手中长剑低垂,只差未及落下。再一思忖,才低声说道:“好吧,我不杀她。”李成卓长舒了一口气,自忖她定能言出必践,当即行至无伤床前,扶他起来喝药。
张玉喝道:“你做什么!”却被若男剑锋所挟,不敢妄动;却也直恨不得抢上前去,胀得一脸通红。李成卓道:“公主,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在下的一片苦心么?”见无伤服过解药,若男剑指张玉道:“他自然是倾心于你,你竟一无所知。”
张玉茫然无措,一向只当他作左右使唤的一枚棋子罢了,要他做任何事也觉理顺当然,却未将其话放在心上;若道是有,亦是稍纵即逝。见宋无伤、周若男三人出了阁门,心头戚然欲绝,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若男背负无伤出了阁门,只怕再生变故,于路不敢有丝毫停留,耳边嗖嗖风声袭过。突然间听他吟道:“若男……”无伤服过解药,意识渐渐清醒。他略一运功,混元真气运转周身,兀自浸心缠绵,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噘过嘴来吻她香颈。若男双颊微红,心下一颤,却提不起半分兴致,推开他道:“哥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出这片林子再说吧。”无伤思忖,适才我们还在房里,怎么这会儿一下子身处茂林?虽竭力想要忆及,奈何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分也想不起来。
又见杨颜气喘不止,萎身于一棵大榕树下,无伤惑然不解,道:“杨老哥,怎么你也会在这里?”杨颜道:“帮主,适才你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是周姑娘身入虎穴,逼那筱玉公主交出解药,把你救将出来。”无伤自忖,先前确是被暗中点了穴道,昏昏不知,像是做了一场春梦,梦中爱人那娇柔身姿依稀再现,不觉面上泛起一阵绯红。可明明身处险地,怎会突地堕入柔乡?是“十香软筋散”?莫非梦中那女子不是若男?心下却已猜到五分,脑中凄迷,拉过她小手嗫嚅说道:“若男……适才……我……”
见她眉心微蹙,始终不发一语,又听得一阵咳嗽气喘之声,见杨颜面色苍白,像是受了内伤,急上前扶住他道:“杨老哥……你……你怎会受伤的?”数番变故令他措手不及,将他扶坐起来,便欲运功。杨颜道:“帮主,事不宜迟,当趁天黑之前走出这片榕林。我只是一点小伤,却不碍事。”二人举目一望,但见霞光绯红,日近傍晚。无伤只觉一旦日落山头,再想出去,却不知要等到何时,说道:“杨老哥,我背你走吧。”
过了许久,三人终于走出榕林。无伤一路背着杨颜赶路,只觉他气息孱弱,周身泛凉,当即放他下来,要替他疗伤。此时天色已暗,唤了他数下,无有应声,若男点着火折,二人只见他贴胸之上满是血污,心头一凛。不知他暗中咳了多少鲜血,兀自强忍着不发一语,只怕耽误了二人赶路。无伤忙与他输送真力,只觉他已是筋脉尽碎,体内空空荡荡,全无一丝内气相应。杨颜本就受伤极重,又随二人一路奔波,行至半途,便已耗尽最后一丝真气,此番任凭无伤如何运气,已是力竭身枯,回天乏术,见他一纸苍然,低声吟道:“伤儿……”
二人一阵茫然,竟不知为何这般唤他。见他徐徐扯下一张面皮,皆是心头一震。无伤大声道:“您是颜师父……”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丐帮弟子杨颜?分明是自个早晚惦念着的师父颜志祥,心间恸凉。
颜志祥缓缓说道:“伤儿……若男是个好姑娘,对你用情笃真,你们日后定要互助互爱,再不可受人所惑……”
二人此时已是悲恸满怀,泪流满面,听他又道:“夫妻同心,其利……断……”弥留之际,这“金”字尚未出口,已然身故。二人痛心不已,失声喊道:“师父……”一头伏在他身前,放声大哭,如似天塌。
二人哭了一阵,只觉师父他一生清苦,先后隐姓埋名,身入丐帮,是怕我们顾及于他,分了心神,却又自始至终暗中相助,既无丝毫名利之念,却又心系天下,赤胆丹心,一生所为之事,全然不失“为侠之道、扶危济困、仗义行仁”之师门祖训,堪当得上是一代大侠。
想至此,兀自哽咽在喉;又哭了一阵,只觉若能及时为师父治伤,倘若我二人早有觉察,亦何如此?戚然之至,却未料及,手中一时空荡荡的,只剩一身破烂衣衫。心下一惊,但见一旁枯草之上,搁着一小瓶药水,已然服尽,尚有余药流出,浇出一小块墨炭似的草屑,徐徐冒着青烟。若男道:“这是化骨散,定是师父临时死前服下的,是怕我们受他所累,便将自个……将自个尸身……化掉。”说罢再度失声哽咽,潸然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无伤仔细翻了翻师父遗衫,除了一块破布条,别无他物。细细一看,那破布上依稀显有字迹:“九月二十一,皇帝西郊狩猎。”二人已知,是师父最后一次打探到的情报。只是为何不告知他们,一时想不明白。其时颜志祥有感忽必烈身边高手云集,只怕二人有失,早已将布条吞入腹中,却未料血脉枯竭,棉条一时并未消溶。
二人拾掇好师父衣衫,展开轻功探出寺去,已自暗下决心,定要取了忽必烈性命。
无伤、若男出得城门,足不停歇,径直往西郊猎场赶去。二人脚快,四周风貌形如掠影。不知走了多久,得至一处茂林,探得夜风飕飕,野蒿瑟瑟,天边茂叶密叠,朦胧隐盖着漆黑一片。若男点着火折,林间不时传来狼嗥虎啸之声。自忖已至郊荒猎场,任他寒风凄凄,催人栗悚,倒也毫无所俱,只因颜志祥之死,兀自伤逝。
寻了一处低洼暗处隐匿其间,四掌相合,互助运功调息。二人自摩崖坛相聚,只觉九阴真经内力与混元内力相辅相成,一起运功比之各自分练,功效强了数倍。虽凝神聚气,方圆数里之内,任其风吹草动,兀自尽收耳底。
天色蒙亮,经这一夜调息,均觉神清气爽,血脉畅行。静候至午,依稀听得远处蹄声急促。数里之处,茂林蒿丛之中,十数骑马踏掌追促之声吁喝而起。隙丛间疾窜过一只野兔,只闻“嗖”的一声疾响,那兔翻身中箭。一阵拂风雕鸣掠过,一只黑雕双爪齐下,直取猎物,径翱向远方,栖于一金笠戎装之人马前。一骑人朗声说道:“皇上洪福,箭无虚发,神威不减当年!”其余众人尽皆颂道:“皇上神威,千秋万载!”忽必烈蚕眉星目,白发苍颜,福腴凛然,微微一笑道:“托诸位爱卿的洪福,今日首箭得魁,又非岂诸位之功?”
身后众人一时缄口默言。其时乃颜、海都等宗王前来谨见,忽必烈与伯颜等一众亲王大臣出狩,随行的还有皇孙铁穆耳等宗室子眷。百损道人、桑措、宫本等一干高手贴身随护。起先说话那人正是宗王海都。蒙古人自马背上得天下,向来为强论尊,民风彪悍,从不落于人后。只是一过数十载,天下业已平定,这些王孙贵族反倒日渐颓靡,争权夺利,表面称尊称强,实则道貌岸然。
一众人徐徐走出数步,忽见远处一对麋鹿纵跃林间。忽必烈左手稳住铁弓,右手擒弦,虽已是年近古稀,竟将一张二百来斤的射雕神弓拉将开来。他自小就熟骑射,征战多年,臂力虽不及壮年之时,射术却未曾扔下。眼见那雄鹿并无觉察,身子略一倾斜,瞄准了雄鹿头颅,五指倏松,那箭去如流星,正中脖颈。身旁众人皆连起声喝彩。这番连中两箭,忽必烈龙颜大悦,呵呵一笑说道:“还是老啦。若是当年,岂能只射得中脖颈?海都,你来射那头雌鹿。”
海都举箭拉弓,看得准头,却又腕口一松,但见一锦服少年,策马追着那头雌鹿疾去,那少年不过十岁左右,执辔控马之术甚是娴熟,恰巧挡住海都眼线。海都道:“皇上,是爱育八达皇孙,这……”忽必烈朗声喝道:“八达孙儿……”叫了数声,未料那少年追着雌鹿已然没入茂林之中。
爱育八达见雌鹿远远跑开,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念道:“跟妈妈回家吧,别让皇爷爷再看见。”适才见那雌鹿身后还跟一群小鹿,心生恻隐,故意挡在鹿群身前将其护开。不知不觉却已驰出里许,见四周寂寥无声,野蒿瑟瑟,霎间一股劲风来得出奇,爱育八达心下一颤;那马厉声嘶鸣,慌疾探蹄,惊栗之余,侧身丛林中猛然蹿出一只斑斓猛虎。他来不及躲避,那虎前爪已然搭上肩头。蓦然间,忽听得“嗤嗤”两声脆响,猛虎长啸一声,突然向后滚翻在地,又听得一声哀啸,不过片刻,便伏在丛间一动也不动了。
他小心探过去看时,见那虎额之上汩汩鲜血直冒,一时大惑不解,只见蒿草之间依稀可见一个大坑。这爱育八达不过是个十岁少年,却已晓事,只觉是被高人所救,一时好奇心起,怎知深浅?提足探入深坑,拨开乱草。忽闻倏地一阵朔风划过,眼前一花,却见簌簌草晃,空无一人。其时无伤、若男二人隐匿于此,正是野兽毒虫出没之所,早有狼虫虎豹窥猎在侧,被二人气场威势所慑,不敢上前,直候了半夜,已是饥肠辘辘,眼见猎物相继而过,一时出击捕猎。二人见他不过是个少年,不忍他葬身虎口,运气发出石子,只是举手之力。
此时忽必烈众人已然赶至。爱育八达急奔至他身前叫道:“皇爷爷……”忽必烈见爱孙无损,这才心安。宫本上前看时,只见猛虎额上虽只有手指大小一窝血口,却是洞穿头脑而过,立毙身亡;自忖有这般内力之人,世间寥寥无几,心下愕然,只觉不对,举目四望,但见林间萧寂,全然不似有人,只怕有变,上前禀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依臣之见,还是速速离开得好。”
无伤见仇人悉数在侧,忆及姑姑、先生及师父之死,眼下高头大马之上,金笠戎装之人便是忽必烈,不禁心潮澎湃,早已暗运真气在手,自忖一掌拍出,不出意外,便可立毙他于马下;蓦然听得宫本所言,只觉事不宜迟,一掌飞龙在天猛疾拍出。混元真力势道之猛,掌风掠过,如冽风啸嚎,那马吃惊之下,纵腾跃起。宫本、桑措两人均是当世高手,耳风何其伶俐?况早有预见,当即左右疾出来截他这掌。倏然间只闻得“砰”的一声巨响,虽相隔数丈有余,掌势威力不减,经他俩左右来截,劲道已然化去八分,掌力余波所及,猛地将忽必烈连人带马攫至凌空。百损道人纵身一跃,将忽必烈安然接下,那坐骑却就凌空一翻,马首重重触地,颈骨折碎而亡。
人群中顿生骚乱,纷纷急喝道:“保护皇上,保护皇上……”一时战马嘶鸣之声不绝,纷纷倒转马头。无伤眼见百损将忽必烈扶上马背,慌急而逃,疾抢上前,却被桑措、宫本二人接住来战;若男亦持双剑来助他,四人你来我往,堪堪斗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