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静听东湖的夜语

　　老丁的卧房坐西向东，正好面对若大的东湖生态风景区。
　　武汉东湖生态旅游风景区，简称东湖风景区，位于湖北省武汉市中心城区，是国家5A级旅游景区、全国文明旅游示范景区、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因为位于武昌东部，故此得名东湖景区。是中国水域面积最大的城中湖泊之一，水域面积达三十三平方公里，杭州西湖的六倍。
　　武汉东湖，是长江水域淤塞而形成。一百多年前，曾和武昌其他湖泊、长江相连相通，水流无法控制，导致水患无穷。1899年开始，湖广总督张之洞下令修堤筑坝，建起了武金堤和武青堤，并在堤坝上建设了武泰闸和武丰闸。从此，彻底解决了水患问题。
　　因此，形成了由听涛区、磨山区、落雁区、吹笛区、白马区和珞洪区共六个片区组成的超大东湖生态旅游风景区。景区面积达88平方公里。
　　景区湖岸曲折，港汊交错，碧波万倾，青山环绕，岛渚星罗，素有九十九湾之说。楚风浓郁，荆韵绝妙。
　　东湖的夜色，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只可惜，今年因为瘟疫，已无人欣赏。不远处的屏幕上打出霓虹大字:“武汉加油！中国必胜，武汉必胜！”仿佛听得见东湖的樱花园，木塔楼，孤独地在夜色里哭泣。
　　
　　那天，3月16日，老丁实在有些累了，上床后，他很快就进入了异地的梦乡。
　　在梦里，仿佛听见武汉、东湖，和那些心事无法言说的樱花、黄鹤楼，在夜风中，绵绵地细语……
　　仿佛中，两个人影走来，一人手提灯笼，一人肩挑两个油篓，在江城午夜的街巷，往来穿梭。“伢仔们，加油啰，加油啰……”
　　嘉庆年间，有一个举人叫张瑛，他一生为官几十年，两袖清风。为了重视教育事业，激励后生发奋读书，每到午夜时分，他都会派差人挑着油篓巡城。大街小巷巡迴查看，并一路叫唤，“加油——加油——”。如果哪户人家有人在挑灯夜读，便去帮他家免费添加一勺灯油，并且送上鼓励的话。这便是“加油”的由来。张瑛有个儿子叫张之洞，就是晚清四大名臣之一，两广总督，武汉大学的创办人。
　　
　　在梦里，老丁一会儿穿越到古代，一会穿越到未来；一会在江城，一会在四川，仿佛又回到了木鼓镇的从前……
　　“哥哥，哥哥……”妹妹那恐惧和绝望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哥哥，我怕……”妹妹缩在哥哥的怀里，浑身发抖。哥哥说不出话，用双手紧紧保护着妹妹。
　　“哥哥，我们没有爸爸妈妈了……”
　　“哥哥，以后我们怎么办呀……”老丁和妹妹伤心欲绝地哭泣着。
　　那个夜晚，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老丁惊醒之后，发现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妹妹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他伸手去抓妹妹的手，怎么也抓不着，妹妹漂浮在半空中，越飘越远，声音越来越小……老丁追呀追，怎么也追不上……
　　“哥……哥……”老丁仿佛看见了爸爸、妈妈，也朝他们追了过来……
　　
　　突然，老丁被吓醒了过来，眼角还含着泪水。
　　自从那夜父母失踪后，老丁挑起了家的重担，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他要把妹妹抚养成人，因为他是妹妹唯一的依靠。
　　那天夜里，泥石流发生后，房屋被冲毁，父母双双失踪，杳无音讯，妹妹又受了伤。十七八岁的老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他恐惧过，绝望过，痛苦过，迷茫过，最终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
　　妹妹丁玲，在哥哥的关爱和羌族阿爸的帮助下，快乐地长大了。她小学毕业，考上了县中，后来又考上了名牌大学；还去了英国留学深造，取得了硕士和博士学位。海归后被聘请到武汉大学任教，同时还在武大收获了爱情。
　　妹妹丁玲一直觉得对不起哥哥，哥哥本来可以上大学的，都是为了她，他才放弃了学业。所以，她一直很愧疚，经常责备自己。老丁宽尉她说:“妹妹啊，不要那么想，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谁管？”
　　老丁是妹妹丁玲的唯一亲人。所以，丁玲对哥哥也是倍加关爱。二OO八年汶川大地震时，他们失去了女儿，老丁一度情绪低落，绝望到毫无生的信念，差点没挺过来。
　　妹妹知道情况后，心急如焚。和丈夫一起，连夜驱车到汶川把哥哥和嫂子接到武汉来劝解和调养，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了回来。
　　在依娜和妹妹真情关爱和悉心照料下，老丁才慢慢挺过了难关。
　　地震过去十几年了，伤口才慢慢抚平，但愿不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东湖的味道，带着夜的静谧。老丁思想起来，感慨万千。曾经他也来过几次武汉，在妹妹家还是住的这间客房。以前的夜晚，会听得见长江上船舶的笛鸣，会看得见武汉长江大桥上的火车，亮着灯，鸣着笛，一闪而过……
　　一个城市，特别是大城市，夜晚，虽然在静谧之中，也会流淌着世声和城市的喧啸，流淌着一个城市的脉动和生机。
　　可是，今年，庚子鼠年。武汉，历史上的江城，九省通衢的大城市，因为一场疫情，心脏停止了跳动，被历史按下了暂停键。
　　武汉的夜晚，没有了深夜麻将馆牌局结束时吵嚷；没有了烧烤摊前，夜啤的酒花和那些哥们带劲的拳划；没有了夜市的歌舞，没有了大街上车流的畅韵……
　　如今的武汉，乌云压城，游魂野荡，除了哀鸣，乌咽，好像只剩下了恐惧和绝望。
　　
　　这一个夜晚，老丁再一次灵魂飘逸，进入了梦乡……
　　“爸爸……阿爸……”他看见低空中，娜娜和英子，飞身向他奔来，两个女儿，一前一后，伸着手，期待着他的拥抱。老丁张开臂膀，向她们奔过去。但是他们中间，好像隔着一条河，一堵墙，一个时空，怎么也飞不拢；看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抓不到她们的手……老丁急呀，他使劲奔跑，却怎么也抬不动脚……
　　“英子……娜娜……我在找你们……快跟我回家吧！”在梦中，老丁拼命地呼唤她们，想拉住她们，害怕她们走丟了……
　　两个小女孩，七八岁，扎着羊角辫，背着小书包，一直在他前面走，不说话，头也不回……
　　天空下起了雨，电闪雷鸣……
　　突然，山崩地裂，世界摇摇欲坠……老丁想飞身过去护住她们，可是，楼塌了，就在眼前，她们被埋没了。
　　老丁一边哭一边呼喊着她们，他用手拼命地刨，拼命地挖，他想尽快把她们救出来。
　　可是……
　　
　　从梦中回到现实，人还躺在江城的土地上，思绪却回到了四川，回到了从前，回到了2000年，那个千禧之年。在人类历史上，并不算太久远的一个年代。
　　那一年，庚辰龙年，是一个世纪之年。女儿娜娜出生在正月初一，也就是大年初一。公历2000年2月5日，记得那天是星期六。
　　那一年，发生了一个天象——“七星连珠”。科学家根据测算，发现在2000年5月5日零时，0角12.6度，有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冥王星、天王星七星排列在12.6度以内。这七星排列在太阳的一侧，其它星球排列在另外一侧。
　　根据科学观测和史料记载，各行星环绕太阳运行的周期不同，在天空中的排列千姿百态，有规则组合排列是比较罕见的，就像“七星连珠”。美国天文学家测算，以七曜的张角小于30度来计算，从公元01年至3000年，一共发生39次“七星连珠”现象，间隔一般是三四十年至上百年，平均间隔要77年左右。
　　上一次出现，是1962年2月5日，下一次则要等到2040年9月9日。
　　要想一睹“七星连珠”天象，并不那么容易。白天由于光辉会将星光淹没，很难观赏到这种奇异天象，除非出现日食。1962年是发生在下午4时08分，正好发生日全食，食带穿过印度尼西亚和太平洋，食带里的人有幸欣赏到了那种百年不遇的景观。
　　那时，蓝天丽日的天空，突然就夜幕降临，鸟飞犬吠，众星显象。太阳会被月亮遮掩，呈现一个银光环绕的太阳，月亮的光辉把阳光勾勒出一个圆黑的光影。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围绕在太阳身边，群星闪耀，七曜一堂，近在咫尺，争辉斗丽。尤为壮观。
　　有人说，每一次天空出现天象，地球和人间就会发生与之相关的事情。只不过，一般的人都不会知道，只有那些极少的天象学家，才会预测和知晓，但他们一般都不会说出来，不会泄露天机。
　　
　　有一个传言说，来自俄罗斯的“火星男孩”波斯力卡，曾经有一个预言，他说中国是一个神的国家，中国会出现拯救地球的人。他曾经说:“我们知道，你们在寻找正义与真理，你们渴望知识，渴望得到爱与理解。但你们应知道，在探索宇宙真理的路上，正义与魔鬼将永远同在，因为‘自由意志’，只有你们跟自己内心更高级的自我对话，亦只有通过你们自身的努力才能战胜这地球上的邪恶势力。
　　“注意，这些邪恶势力，并不单只指你们所熟知的一些地球上的暴力与战争，还有很多，来自于你们心中的恶念——有时可能一闪而过，可能你已经做过；如果不是大的过错，记住，马上改正它。记住，你们未来将成为一种新人类，拥有新的光的身体的新人类。”
　　还说曾经他在7岁的时候，就预言了2020年这场瘟疫灾难。是与不是，我们无法去考证，但现在，确实发生新冠肺炎这场温疫，让很多无辜同胞失去了生命，全世界还有很多人，正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真的，我们很希望这场瘟疫早一点过去。真的，很希望有一个拯救地球的人，来结束人类的痛苦和灾难。
　　我们作为人类，每一个人都应该好好反思、自省，我们有没有作恶？有则立即改过自新；如果没有，那也要常时自勉，提醒自己。亦或帮助他人，人人拥有仁爱，广施爱行，让世界和谐共拥。地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维护和珍惜！
　　
　　天渐渐亮了，东湖的晨风吹开了窗帘，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看着老丁，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像是问候，又像是在诉说，倾吐着它心中压抑很久的心事……
　　那只麻雀，乍看起来，还真有些眼熟。不会是……老丁真不敢再往下想……
　　他见那只麻雀怎么不怕人，便好奇起来。他轻脚轻手，试着靠近它。奇怪，它真的不怕，并不打算飞走，老丁以为它受伤了，就想去救它。
　　下一刻，老丁真震住了。他把麻雀捧在手里，麻雀不再叫了，像宠物一样，驯服地站在老丁的手掌上。老丁仔细看了它的头和身体，并没发现有什么血迹，翻开它的羽毛，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当他注意到它的右脚脚趾时，他才想起，难道……
　　老丁张大了嘴，差一点惊掉眼镜。原来，在四川，老丁的家乡，在木鼓镇，他的学校里，曾经发生了一件，现在想来，非常奇妙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2008年，汶川大地震前夕，英子和娜娜两个小女孩，在放学路上，看见一只小猫咪抓住一只小麻雀，正在满心欢喜地玩弄。小麻雀绝望的叫声，惊动了两个小女孩。英子和娜娜发现情况不妙，急忙赶过去抓住小猫，从猫爪下救下了小麻雀。
　　那只小麻雀好像刚离巢，还在学飞。英子小心地把小麻雀捧在手里和娜娜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小麻雀，乖，别怕。”“小麻雀，找不到妈妈了吗？我们保护你。”
　　那只小麻雀，右脚被猫咪弄坏了，第二趾少了一截，还浸着血。它刚从惊恐和绝望中回过神来，眼里透着无以名状的哀伤。
　　娜娜把小麻雀带回了家里，用棉球沾上酒精为小麻雀的伤口，作了消毒和包扎处理；并从家里拿了些米碾成细小颗粒，还拿一个碟盘装上清水，抓来一些虫子，小心地呵护着小麻雀。
　　
　　娜娜把小麻雀喂饱后，找了一个小纸箱，放上一些棉花绒和干草，为小麻雀建了一个临时的鸟巢。小鸟也许是因为受伤迫不得已，也许是刚刚失去了父母的爱护，正需要爱的慰藉。总之，它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纳和享受着人间赐予的这份爱护。
　　半个月后，小麻雀的伤口彻底痊愈了，大概心伤也全好了。娜娜把它捧在手心上轻轻地对它说:“小麻雀，小麻雀，你该长大啦。”
　　“小麻雀，你还会找妈妈吗？”小麻雀要走了，娜娜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再见咯，小麻雀。”娜娜依依不舍地放飞了小麻雀。小麻雀也多有不舍，它飞上树梢，向娜娜啼叫一阵后，振翅，飞向了远方……
　　
　　老丁给小麻雀(现在应该是老麻雀了)，梳了梳羽毛，用两根手指头轻轻地爱抚着老麻雀，心里涌起一阵阵酸楚。
　　老丁含着眼泪，再次放飞了麻雀。老麻雀鸣叫着飞上东湖的天空，朝着磨山方向飞去。
　　据传，赤壁大战后，刘备准备东下联吴抗曹，筹谋更大的江山扩域计划。途径东湖时，登上一无名山顶观览。见此山六峰插入湖心，峰峰山形如石磨，便给此山取名磨儿山。并在磨山东山头设一高台祭天，祈求上天保佑。据专家考证，《大明统一志》《嘉庆重修一统志》，都对郊天坛有准确记载。在《湖北通志》上也有“刘备郊天坛，在磨儿山”的说法。
　　了解东湖历史的村民，至今还流传着那个世代相传的故事。赤壁之战，刘备率部攻取了荆州，孙权和周瑜曾想伺机夺回。东汉建安十三年，正遇刘备甘姓夫人亡故，孙权便借机许诺以妹相嫁，想把刘备诱到南许（今镇江）围困捕捉。诸葛亮看穿阴谋，奏请刘备将计就计。于是，他们乘船南下，船至武昌，心情不安，加上美景吸引，刘备弃船登山，暂作休歇。不料，忽然怪风阵起，刘备马失前蹄，巾帽失落，大惊，遂登山顶，在东山山头设台祭天。奇怪的是，仪式过后，天空转晴，刘备继续东行，顺利到达东吴。
　　吴国太后看刘备英雄长相，仪表堂堂，遂逼迫孙权将妹妹真嫁与他。这就是历史上家喻户晓的“周郎巧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
　　后来，刘备为感谢天助，回蜀时还特地和孙夫人转道磨山，拜谢神灵。
　　老丁看着麻雀朝磨山方向飞去，眼里噙着泪水。仿佛看见刘备、诸葛亮，着长袍，羽扇纶巾的，在磨山祭拜，祈求天神，捉拿瘟疫妖孽，给天下一个永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