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樱花诉说的悲喜

　　关于武汉大学，近些年来，在武汉以外的人们心目当中，了解最多的，可能还是武汉大学的樱花。因为，现代中国并不缺少大学，985也好，211也好，比比皆是，难以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所以，一般的省地学府，不足以拥有够高的知名度。
　　三月里，樱花已渐次开放。但是今年，因为疫情，若大的樱花园里难见一个人影。华灯初上的樱花大道上，除了老丁，老丁妹夫、妹妹，和两个侄儿女，没有见着一个人影。只有不远处的校门口，两三个保安紧盯着门外，严防着外面来人员。
　　
　　近年来，关于武汉大学的热门话题，不是因为学术，也不是因为科研成果，更不是因为武大如何如何，而是因为武大樱花。
　　关于樱花，以前人们会拖家带口，远渡重洋去东京，耗时费力又耗费钱财。而最近这几年，恐怕不能忽略的就是武大了。
　　在武汉大学校园里，除了樱园外，还有第四教学楼、鲲鹏广场、人文科学馆、行政大楼、校医院一带，以及工学部主教学楼、信息学部星湖、医学部等地方，处处有樱可赏，甚至足不出户。最佳的赏樱地点，莫过于“樱园”，这片直接以“樱”命名的园区。樱园一带以日本樱花为主，栽培有早樱、晚樱和垂枝樱等共6个种类，10余个优品的樱花。花色丰富，绚丽多彩，枝、干多异且花期不同。每当寒冬过后，梅花凋谢之时，早樱便开了，继而小日樱花、垂枝樱花、晚樱等开放。盛开时节，樱园酷似花的海洋，成千上万游客慕名而至，留连观赏，如醉如痴，大有“三月赏樱，唯有武大”的意趣。武汉大学行政楼旁的樱花也是很值得一看的景点。阳光明媚的日子，武大校园，人山人海，花雨纷纷，人们仿佛畅游在风景名胜区，遗忘了这里还是一个知名的高等学府。
　　
　　说起武汉大学的樱花，可能没多少人知道它的来历。它牵扯到一段曲折的中国历史，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往事，它记载了中国近代人的心酸和国耻。
　　1938年初，抗战形势吃紧的时候，武汉大学便开始西迁至四川的乐山。武汉三镇沦陷后，武大校园也被日军侵占，设为中原指挥司令部。使武大校园背负一段历史的屈辱。
　　日军为了缓解住在这里休养的大批日本伤兵的思乡之情，鼓舞士气，同时，也表达炫武和长期占领之意；便在珞珈山引种了第一批樱花，让那一批无辜的樱花染上了“军国主义”色彩，让中国人陷入一种既爱又恨的悲苦情绪。也可以说是日本侵华的罪证之一，是我们国耻的象征。
　　侵华日军引种的第一批樱花，是今日武大樱花的缘起。樱花本身不带任何政治色彩，但在抗战胜利、新中国成立后，中日关系逐渐正常化，后来正式建交，成了邦交国，樱花便成为了和平的“使者”。但愿日本樱花，像中国大熊猫一样，成为和平的使者，永远缔结中日人民的友谊。
　　日本民族和我们中华民族，本是同宗同源，血脉相连。虽然在历史上有着14年浴血战争，但毕竟是一些军国主义者造成的，日本国民还是非常友好的。
　　汶川大地震时，日本第一时间派出救援队抵达灾区救援。这次武汉疫情危机，日本再次伸出了援手。
　　在日本捐赠的物资上，附印了一句诗文“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这句诗词来自唐代长屋王《绣袈裟衣缘》，全诗为：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
　　在唐代，鉴真为了弘扬佛法、传道，促进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毅然开启了东渡事宜。从公元743年第一次开始东渡起，鉴真一次次地做足准备。他不仅带了药品粮食等物，为了成就修建寺庙这样的功德，他还带去了一批批雕刻、绘画以及建筑工人。经过五次失败，付出了三十六人的生命代价。在第五次东渡失败后，他不仅失去自己的爱徒，连他自己的双目也失明了。但是他坚强的信念和责任感，让他矢志不渝，终于在公元753年成功抵达日本国萨摩的秋妻屋浦，最终实现了自己十多年的愿望。
　　鉴真僧团给当时的日本人民，带去了唐朝时中国高度发达的文化，创建了以唐律招提为中心的文化宝库，从而赢得了日本人民世世代代的敬仰。
　　这次捐赠，诗词的含义非常契合，让我们中国人民深受感动，在网络上引起广泛的热议。
　　2020年抗疫斗争中，日本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见“武汉加油，中国加油”等鼓劲宣传。日本小姑娘在风雨中，手抱捐款箱为中国蓦捐的情景，感动了无数国人。真正体现了当代日本人民的友善和仁爱。
　　
　　武大复归珞珈山后，校园里共存有28株樱花树。于1957年，可能因为某种因素，武大对这些樱花树进行了更新，第一批日本樱花被清除处理。
　　1973年，武大又从上海引进了一批本国山樱，重新栽植。现在武大樱花大道上所看到的日本樱花，已经不是当年日军栽种，是近年来，武大园林工人栽培种植。
　　日本的樱花再次来到武大，是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向周恩来总理赠送的1000株大山樱。有关部门便将其中50株转赠给武汉大学，由园林部门栽植于半山庐前。
　　时至今日，武大校园内已有樱树1000多株，包括日本樱花、本国山樱花、垂枝樱花和云南樱花等十多个栽培品种。
　　
　　“三四月，是一年中观赏樱花的最佳时节。”妹夫停好车从背后跟过来，人还没到，话声先到。听到妹夫说话，老丁和妹妹以及侄儿侄女都停住脚步，转过身去，迎面等着他过来。妹妹叹口气说:“唉！今年谁能想到会这样！”
　　妹夫迟疑了一下，对妹妹说道:“这样吧，丁玲你和涛伢、珊珊先回去做饭，我陪哥转转，反正也还不太晚。”
　　妹妹看了老丁一眼，觉得哥好像还不太疲惫，蛮有兴致的，就说:“好吧，那也别转太远，把我哥给累坏了。”
　　“没事，不累不累。”老丁之前几次来武大，都错过了樱花季节，这次正好多看看。就对妹妹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们逛逛就回来。”
　　丁玲和侄儿侄女回去后，老丁和妹夫在樱花大道上边走边聊，围绕着樱花的话题，从东京聊到武汉，从抗战聊到抗疫……
　　关于樱花，妹夫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樱花不止一种，泛指樱属的大部分观赏植物花卉，全世界有几百种，各种各样的樱花名目繁多。
　　以花瓣数量划分，有单瓣、重瓣和半重瓣之分，大部分野生树种和部分栽培树种，只有5花瓣。如染井吉野，大岛樱，豆樱，白妙等。花瓣数5~8枚的为半重瓣，如八重红枝垂、雨情枝垂、八重寒绯樱等；花瓣数量超过10瓣的为重瓣，日本晚樱系列大多是重瓣，如关山樱，松月樱，普贤象樱等。大多樱花缘于日本，所以，听起来似乎都像有日本元素的味道。
　　按花色划分，多数樱花种类的花朵为淡粉红色或白色，部分为深红色和紫红色，少数为淡绿色或淡黄色。多数樱花的颜色在盛开后还会改变，大部分品种都是从深变浅，也有从浅变深的。如贵妃红，初花时浅红色，后期变为深粉红色。
　　樱花有先花后叶，也有花叶同期的。先花后叶的樱花，满树见花不见，繁花堆砌，花姿十分漂亮；花叶同放的，看起来更带生机。特别是雨后初阳时，微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樱花根据开花时间，可以分为早樱、中樱和晚樱，也有少数几种，在秋末和冬天开放，如高盆樱，十月樱等，但并不多见。
　　樱花树有不同习性和形状，有卵圆形，伞形，垂枝形和平顶形。垂枝形的樱花树，俗称为枝垂樱，有八重红枝垂，有雨晴枝垂。
　　早开樱花，有钟花樱、河津樱和阳光樱。钟花樱，又叫福建山樱，日本叫寒绯樱，开在早春阴寒之时，多为红色樱花。钟花樱每年最早开放，花期2~3月。花瓣有淡红的、深红的、水红的；主要特点是树皮暗紫色，先花后叶，钟状花型下垂，花色浓郁。
　　河津樱是日本的园艺品种，大岛樱和钟花樱的自然杂交品种，花期2~3月。河津樱，树形高大，花色明艳亮丽，花期早，颇具景观观赏价值。主要特点是，先花后叶，叶色嫩绿；花单瓣，花蕾红色，花淡紫红色，花瓣卵圆形，萼筒筒状钟形。
　　阳光樱则是寒绯樱与天成吉野樱的杂交品种，株型高大，花朵形大、单瓣。桃粉色，远看形似桃花，花期为3月中旬。主要特点是花形较大，花瓣圆润，桃粉色。
　　中樱花主要是东京樱、大岛樱和八重红枝垂。东京樱花是人气最旺的染井吉野，日本最具代表性的樱花品种。花单瓣，白色微带粉红，盛开时满树繁花堆砌，如雪覆盖，宛若仙境。但花期短，盛花期约一周，花期3月底到4月上旬。树皮紫灰色，花略带浅粉色，
　　大岛樱是野生樱花的代表，很多樱花品种都源自于大岛樱。生长强健，树形高大，花叶同放，花纯白色。花期3月下旬至4月上旬，比染井吉野稍晚。花呈白色，单瓣，花萼绿色，新叶绿色。
　　八重红枝垂是江户彼岸樱栽培种，枝条拱形下垂，花半重瓣，紫粉色花，成年的八重红枝垂花量巨大，盛花期气势恢弘、壮观。花期3月下旬。枝条拱形下垂，花紫粉色、半重瓣，花瓣略有皱缩。
　　
　　到转角处，妹夫伸手拉下一根樱花枝条，给老丁介绍道:“这是日本晚樱，名叫‘关山’。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关山’，反正都这么叫。”别看老丁也是见多识广，但对樱花还确实没有研究。听妹夫这么一说，他还真有些着迷了。
　　妹夫见大舅哥对樱花如此感兴趣，便绘声绘色，教科书似地娓娓道来。
　　“日本晚樱‘关山’，俗称红樱，花深粉色，花叶同放，3月底或4月初开花，在中国广泛种植。花色较深，紫粉色，小枝下垂。
　　“日本晚樱‘普贤象’，因为花朵有两瓣叶化的雌蕊，极像普贤菩萨的坐骑象的鼻子，故取名为普贤象。普贤象与关山樱相似，不过花朵是淡红、白色的。花期晚，鲁南苏北地区4月中旬才进入盛开时期。花蕾紫红色，花淡红色，花内侧花瓣颜色较深，外侧花瓣近白色。
　　“日本晚樱‘松月’，松月是非常美丽的日本晚樱品种。树形呈伞状，花叶同放，花蕾红色，随着花朵开放渐变为白色，花量巨大，常常把枝条压弯，花期4月初。新叶绿色，花色素雅，花外侧花瓣颜色较深，内侧花瓣近白色。
　　“日本晚樱‘郁金’，樱花大多是白色或粉色，绿樱十分少见，因花色为特别绿色引人关注。花黄绿色。
　　“日本晚樱‘御衣黄’，因为其花色接近日本贵族服饰中被称为‘萌黄’的颜色，即嫩绿色。花瓣上有几条红色的斑纹，颇具特色。花期4月上旬，花黄绿色，花瓣上有红色的斑纹。”
　　老丁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思考着，没有想到一种观赏植物花卉，还有这么多学问。现在中国很多地方都有樱花观赏了，但没有多少处，能有武大樱花的不同意味。既有悲，又有喜，见证了两个国度的仇恨和友谊。
　　
　　夜幕下的武大，疫情下的春光，樱花，灯光，倦鸟，以及老丁，妹夫……都各有心事，自在哀伤，不必言说。庚子大疫，历史的创伤，山河同吟，岁月同悲！但愿天佑中华，国民无恙！
　　老丁和妹夫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妹妹家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妹妹马上去厨房准备上菜，侄儿去卫生间放好了热水，走到老丁跟前说道:“舅舅，请您过去洗脸，洗脚。”
　　妹夫也热情地招呼道:“哥，来缓解一下，开一天的车，累坏了吧。”
　　“好。”老丁爽快地应道。心里想，还是一家人亲近啊！
　　老丁洗漱完出来，侄女的茶也泡好了，双手递到舅舅手上，并亲呢地说道:“舅舅请喝茶。”
　　侄女江珊珊，也是2000年出生，她是10月出生，比英子和娜娜小月份。娜娜是一月初一，英子是五月初五，珊珊是十月初十。
　　三个同年出生的世纪女孩，因为各自家庭背景的不同，各自地域的不同，或者说是各自命运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人生境况和结局。英子出生在最底层的平民家庭，娜娜出生在衣食无忧的小康家庭，珊珊出生在优渥富余的高知家庭。
　　各自的人生背景，赋予各自的人生色彩。而她们，都是命运的安排，没有自主选择的条件和权利。
　　活明白的人，都知道，人的一生，不是你想怎么样，你要怎么样；其实，你的人生，早已命中注定。你只不过是，生而为人，按照各自命中注定的路线、轨迹、时间，走完一个生命历程而已。什么时候生，生在哪里？和哪些人事关联，一生中该发生什么事情，和谁牵手，和谁擦肩，荣与辱，贵与贱，应该也是早有定数。不可回避，不可逆转，不可改变。总之，你不加入自己的意志和努力，有可能情况更糟；加入自己的意志和努力，可结局会更好一些。
　　不是说人就不该努力，而是努力后才有的结果。只有努力过，才能达到最好的状态。
　　珊珊正在英国牛津上大学，享受公费留学，相信她的未来，会光彩照人。娜娜和英子，只求转世人生，等待命运重新安排。
　　
　　老丁洗漱完毕，妹妹的一桌子菜也上好了。有老丁爱吃的菏香武昌鱼、生态黄辣丁、豆豉回锅肉、糖醋排骨等等。
　　妹夫倒好两杯酒，招呼老丁吃饭。“哥，今晚我们兄弟俩喝一杯吧！给你减减乏。”
　　“好吧。”老丁接过酒杯答应道。
　　“哥，我俩碰一下，敬你一杯。”江渝敬了酒，带头喝起来。
　　“哥，慢慢喝，喝好，不喝醉就行。”妹夫也不太善酒，只能简单应酬。
　　“好，慢慢喝。”老丁也是不胜酒力，也不善应酬。大凡文化人，多是如此，少有豪饮者，更不带江湖义气。
　　席间，侄女拿手机录了视频，拍了合照给舅妈发了过去。依娜也在电话里和大家打着招呼，一家人亲情融融，满满的幸福！
　　
　　吃完饭，老丁和妹妹妹夫聊起了这次疫情的事情。他们知道英子的事情后，妹夫一脸惋惜，妹妹则哭得十分伤心。
　　大家一致意见，要处理英子的后事，需要知道她参加的哪个志愿者服务队和在这边的一些情况。
　　见时间比较晚了，妹夫拉着老丁的手说:“哥，这事你先别急。今天开一天的车太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陪你一起找。”
　　“对，哥你先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妹妹也关心地附和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