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薇是在御前街历史文化管委会打造"珠宝一条街“的时候调进来的。报到的那天，御前区原区委书记现在的历史文化管委会主任杨逸群找她谈了话。
　　杨逸群在御前区区委书记任期内一直兼管着御前街历史遗址保护工作。新火车站落成，江都大道顺利通车杨逸群的年龄正好到”点“，光荣退休又受市委书记施家臻的重托留在御前街担任历史文化管委会主任，以推动江都市御前街非物质文化申遗。对于这样的安排杨逸群感慨万分。他无意于仕途却在仕途上停不下来，就像鼓足了气囊的伞翼找不到滑翔的终点。他无法说也不屑于说，说了也没人信还会落下虚伪的话柄。如果说这辈子做过违心的事或者做过心里想的和说的不一致，那就是走上仕途的那一天在离开学校面对教职员工的祝贺，他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也说了一大堆谦辞；说得连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一刻他很鄙视自己。他的谦和得到了大家的赞赏，但是心里却憋得慌。他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个中学的普通教师普通党员突然空降市委组织部说自己不愿意是没人相信的。但他确确实实不想离开学校离开那些生气勃勃的学生们，离开他的讲台。他的选择经常出乎常人的意料，那一年他大学毕业完全可以留校任教，可他却选择了中学当老师。他说他不愿意看到农村来的学生忍受贫困在饥饿的状态中苦苦读书。他们在求学求知的表象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离开穷山恶水的家乡走向有票证的城市生活，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努力地表现着对知识的渴求。他以为一个教师不能为学生解惑是教师的耻辱。他的同窗兼挚友毕以轩是这样解释的，这是社会现象，你我无法改变。他反驳说，那就不选择这个职业。他们分道扬镳，毕以轩留校任教，杨逸群去了江都中学。杨逸群到中学里如鱼得水，与同学们探讨人生针砭时弊。课余时间和同学们闹在一起，俨然是学生们的头。当时学校里有议论说，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成何体统。他听之任之，依然我行我素。一个学期下来那些议论平息了，因为他所带的班级最有正气成绩最好升学率最高。后来他回忆，那段时期是他一生中最愉快的岁月。在担任御前区当区委书记期间，很多人想接近他，他像一个很有经验的拳击手让对手无法近身。有议论说他不可琢磨难以接近。他大不以为然。他有自己团队，无论是区委还是区政府上上下下都尊重他信任他。但真正对他知根知底是他的同窗毕以轩和他的夫人万紫娟。
　　万紫娟是他的学妹，小他两届。进江都中学任教也晚他两年。万紫娟是冲着他来还是纯属偶然巧合，不得而知。她分配到江都中学后曾经找他过两次。第一次是来征求他的意见，他提议说，教语文吧。他记得在大学里，万紫娟是读诗会的组织者。她的诗歌在大学里屡次得奖。杨逸群的提议，万紫娟像得了圣旨一般，语文教得有声有色。墙报诗歌栏目上经常能看到她的名字。大家都叫她诗歌公主。第二次来找他是在学校的小礼堂，她满脸愁容说话吞吞吐吐。小公主，什么事让你为难了？在大学里，杨逸群就叫她小公主，万紫娟叫他哥。一个公主一个哥都叫得很亲热，其亲密度不分上下。她说，叶校长总是有事无事地找我谈话，而且必须去他办公室。她说的叶校长是学校管基建的副校长。杨逸群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也没隔阂。这位副校长身上有股油气，口碑不那么好。但是杨逸群天性不信谣不传谣。他总是把人的行为从好的地方想。他认为人的行为一定有他的缘由，不能因为一时的言行来判定一个人的品行。所以他望着万紫娟俊俏的脸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很正常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什么？万紫娟猛地抬起头，满脸的愁容瞬间堆满了哀怨。她天生红润嘴唇哆嗦着，两滴眼泪从她靓丽的大眼里夺眶而出，越过睫毛滚落在羊脂般的脸颊上。杨逸群愣了一下。万紫娟哀怨的眼神传递着复杂的情感——不是兄妹之情也不是朋友之谊而是由爱和情欲而起的怨艾。杨逸群粹不及防，一股气流从小腹部直冲胸臆。他想解释，为自己随口而说的话语道个谦，并在情感上作个回音。但是来不及了，眼前是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杨逸群后悔莫及。
　　杨逸群乱了心思，胸口里仿佛有头小鹿左突右撞地想蹦出来。哀怨的眼神经常在他讲课或者聊天的时候浮现出来，他便有了喝醉了酒断片的尴尬。他还发现了一个现象，你不晓得这件事就很少有这方面的信息，一旦你晓得了，那方面的信息就像严寒里西北风不断向你刮来。说什么叶校长交桃花运了、美女恋上了大叔。还有更难听的，反正都是针对万紫娟的。杨逸群奇怪了。学校是立德树人教书育人的地方，居然成了萌生谣言的摇篮。再看看那位叶校长，一付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轻佻样，好像他是一代才俊理应接受天下美女追求。杨逸群直接怀疑谣言从他嘴里传出来的；但他又觉得怪他不得。人总以不同的方式想方设法来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穷困潦倒的酒鬼遇到喝酒的对手也会竭尽全力去表现自己胜人一筹的酒量以慰藉自己窝窝囊囊的一生，何况堂堂江都重点中学的副校长。一个上了年纪的有妇之夫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追求也是值得显耀的。
　　他去找过万紫娟，他的学妹没有给他机会。他没有因此罢休，他觉得人在大海河流中不一定会淹死，但人的唾沫足以毁掉人的一生。万紫娟哀怨的眼神觉醒了他潜匿在灵魂深处的情感。他不能让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丝毫伤害，他策动了一场看似老套但在那个年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天下午，正是学校放学高峰期，杨逸群在传达室周老头的帮助下，在学校大门口，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向万紫娟求婚，并一举成功。为此，他的同谋传达室周老头不无得意地说，要不是我从家里拿来花瓶，杨老师不知道要焉掉多少花儿浪费多少钞票。原来，杨逸群为自己求婚场面定了两个必须；必须在学校大门口，必须在全校的师生面前。这两个必须看似简单实则难度较高；因为没有办法把握求婚的对象出现在这个时间段。因此，在等待时机的期间不知焉掉了多少鲜花。传达室周老头看了心疼，灵机一动从家里拿来花瓶，候不到机会就把花插在花瓶里养起来，保证了花儿的新鲜，也为杨逸群老师省了不少钞票。
　　杨逸群近似疯狂的举动如同一款清洁剂把万紫娟的绯闻以及不实之词洗刷得干干净净。
　　万紫娟成了杨逸群的夫人后，她完全理解了那天在学校小礼堂见他他所说的混账话了。他总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那怕是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也觉得情有可原，皇帝背后也有人骂昏君，何况一介书生。后来杨逸群当了官，她干脆说，逸群是不善于当官的。
　　杨逸群当官纯属阴错阳差。他的同窗好友毕以轩最清楚了。他们虽然在不同层面的教育领域任教，但他们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到了周末不是去你家就是到他家小聚。平时两人都不喝酒，到了这天必须喝几杯，然后谈天说地至半夜。他们聊天多有争论，有的时候争得面红赤耳各不相让。那天，酒至半酣，聊着聊着，从抗日战争聊起聊到北宋又到南宋。杨逸群沉吟一会突然说，宋高宗是位明君。何以见得？毕以轩对他突然高调赵构有所不解，便有了挑斗的意思了，他说，赵构是出了名的逃跑皇帝十足的投降主义者。杨逸群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显然他对同窗的用词很不满意。他反驳说道，怎么能说是逃跑呢？！应该是战略转移。你想，靖康之难金军攻破汴京，宫中公私积蓄掳掠一空，金国铁骑如虎添翼，势头正猛。而此时的康王赵构势单力薄，既无财力更无军队，如若逞匹夫之勇奋起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哪里还有一百五十三年的南宋历史。再说赵构是投降主义者就更搞笑了，投降了还用逃跑吗？！日伪政府汪精卫在南京和日本鬼子不是相处得好好的？！杨逸群的反问好像一杆狙击步枪，弹无虚发射向坐在正对面的同窗。毕以轩一脸正经，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反击的神态，心里却偷着乐。他喜欢看杨逸群较真的样子。杨逸群较真的样子与他平时让人望尘莫及的洒脱截然相反。他认为这才是杨逸群的本性。
　　杨逸群见同窗一直板着脸孔，一副不屑于听的模样，心里想换个说法。他想说，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七百多年前，金国的铁蹄踏破中原强立伪楚皇帝张邦昌，后又扶植伪齐皇帝刘豫。七百多年后，小日本的飞机大炮破我国门，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横行，先扶持傅仪为满洲帝国的皇帝，后又在南京为汪精卫建立日伪政权。杨逸群想着想着正要把那个意思表达出来，毕以轩冷不丁地仍过来一句话，赵构重用奸臣陷害忠良，制造了千古奇冤。毕以轩的话语有如江河里掀起的浪头迎面向他扑来，把他想说的话呛了回去。他连连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了气管里呛了水的表情。毕以轩很是得意，这是杨逸群的软肋。他知道杨逸群崇拜岳飞。说起岳飞杨逸群眉飞色舞，很有说书先生陈宝兴的风范。他是听陈宝兴的书长大的。
　　杨逸群晓得他的心思，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他反驳道，宋高宗杀岳飞不能算是桩冤案，“莫须有”也不是个罪名。岳飞之死就像明清戏文所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实体现。岳飞的死在皇权独大的封建皇朝的历史长河里屡见不鲜。岳飞的死是宋高宗一大污点，但动摇不了宋高宗为赵氏皇朝中兴之主的地位。杨逸群一口气把话说完就等着同窗的反应。不料毕以轩面带笑容一声不吭。杨逸群心里不舒服了，这笑容里不知藏了多少讥讽。他觉得要刺激他一下。他说，要说千年奇冤文化大革命刘少奇够得上了。果不出所料，毕以轩一听，脸色聚变，一迭声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能乱说。为什么不能说？杨逸群接上他的话头说道，现在四人帮粉碎了，有啥不好说，有啥不敢说？！刘少奇平反是迟早的事情。毕以轩听了谨小慎微地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在中央政治去向还不明朗，还是少说为佳。
　　杨逸群看他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好不开心，脸上便努力地作出了轻蔑的表情说道，亏你还是高校教师。然后故意把头摇成拔浪鼓似地连声说道，误人子弟，误人子弟。这话说得有点过了，轮到毕以轩不高兴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杨逸群因为喝了点酒，根本没注意毕以轩的表情变化，依然高谈阔论高宗皇帝的丰功伟绩。突然，毕以轩扔过来一句话，你跟我嚷嚷什么，有本事你到学校里去讲跟你的学生去说。这本来是一句气话，不料杨逸群认真了。他说，你还真小看我了；我不仅要在学校里说，我还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杨逸群的话语顺口而来，却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那天晚上不欢而散。毕以轩离开了后，他趁着酒劲伏案提笔，题目是，一代明君宋高宗。
　　文章是在翌年的夏天刊登在江都日报副刊上。文章立论新颖鲜明，史料丰富殷实。文章把宋高宗逃跑与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放弃南京建都重庆作了对比。文章指出，说宋高宗逃跑主义是不科学的，是人们凭着对岳飞的感情主观地戏剧化了。文章旁征博引地把宋高宗的逃跑为战略转移正名定分。文章认为，岳飞之死难为冤案。文章依据史料，说岳飞屡次犯上挑战皇权；岳飞坚持“唾手燕云，复仇报国”抵制宋高宗议和政策；岳家军声势浩大，建制齐全已有黄袍加身之嫌。文章说，岳飞的行为在腐朽落后唯我独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封建王朝里足以让他死过几次。文章还说，岳飞之死，死得其所。如果岳飞战死沙场当然齐名于民族英雄之首，断然成为不了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图腾。后面说的话毕以轩看了背脊上冒汗了。杨逸群在文章上说，宋高宗杀害岳飞固然可恶可恨，但不能抹杀宋高宗的历史地位。他突然话锋一转，把岳飞遇难与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联系起来，他说，林彪四人帮一手炮制的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把我们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定性为叛徒、内奸、工贼，并作出永远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议，制造了千古奇冤。但是不能因为林彪四人帮反党集团来否定中国共产党和我们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带领全国人民取得新民民主革命的胜利，建立新中国的丰功伟绩。
　　杨逸群的文章洋洋洒洒近万字，毕以轩看着心惊肉跳，汗流浃背。那一年是一九七八年夏天，离刘少奇彻底平反近二年之久。
　　毕以轩看完文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的好友，江都日报副刊主编。他心急火燎地跑到离家最近的杂货店，用店里的公用电话拨通了江都日报副刊主编的电话。电话的那一头听了他的意思就说，这篇文章发稿后引起了较大的反响。我正打算开设一个专栏，让大家讨论。毕以轩一听还要开设专栏急了，不由自主地伸出那只空着的手往下一捺说，等等！我现在就去你报社。说完不管主编同不同意，愿不愿意撂下了话筒急急忙忙地往报社赶了过去。
　　在主编办公室，毕以轩把那篇文章出台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那天晚上我说了一句气话，不料他当真了。主编听了笑着说，文章的有些观点是值得探讨，有些语言也偏激了点，但没你想象那么严重。文章对政治方向的把控还是可以的，特别是对宋高宗发展海洋经济那段论述很有现实意义。文章把宋高宗发展海洋经济和康熙盛世作了比较，对康熙盛世提出了很有价值的责疑，值得我们特别是史学界思考的。
　 毕以轩似乎没在意主编的点评，他说，杨逸群对政治没有兴趣，但他是个很优秀的教师。这次职称评定，他是最有希望也是最有资格的。你开了专栏，是祸是福不知道，但万一出点事，他就玩完了，别说职称了。他忧心忡忡地接着说，中央虽然不断地加强拔乱反正的力度，但刘少奇的平反毕竟还没成为事实。他在报上这么一说，岂不干扰了中央的步骤。主编静静地望着他，突然反问了一句，你认为应该怎么好？毕以轩不假思索地说，不支持，不阻拦，冷处理。主编沉吟了一会说，你必须答应一件事。毕以轩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想，只要不开辟专栏，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我也答应。你说。他催着主编。
　　主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耐悠悠地说道，覆水难收，要让别人不说话报社做不到，我更做不到。沉默是金！今后报社发表与他有关无论是怎么样的文章，或者，我们报社的导向如何，他必须保持沉默。没问题！毕以轩很快答应下来。他知道杨逸群鄙视口水之战，教书育人高于一切。
　 毕以轩离开报社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他出了报社大门跨上早些年引以为豪的如今已是破旧不堪的18型凤凰牌自行车，嘎吱嘎吱地直奔杨逸群的家。
　　杨逸群没在家。他们的学妹现在是杨逸群的夫人万紫娟说，他带了一帮学生去江西赣州于都罗田岩考察了。是公派？毕以轩奇怪了，现在放暑假了，学校还安排任务。不是。万紫娟解释道，他们年级里自己组织的。上学期讲周敦颐的课，讲周敦颐的爱莲说时，逸群对教科书于爱莲说的创作背景及地点提出了责疑，他认为爱莲说是周敦颐在于都罗田岩创办濂溪书院时写的。逸群的说法引起了同学们的兴趣······。
　　毕以轩听明白了，心有埋怨打断了万紫娟的话语说，真要有事请，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考察。万紫娟愣了一下，满脸疑问，这个时候？啥意思？
　　毕以轩没正眼看她。在大学里，这位小他几届的学妹是他暗恋的对象。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只有杨逸群知道。可笑的是她后来居然成了杨逸群的夫人。毕以轩很是别扭，但又能怪谁呢？万紫娟放下了女孩子的矜持追杨逸群于江都中学，如果追到江都大学岂不成了毕夫人了。万紫娟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她在毕以轩心里的形象。她仍然是毕以轩心里的女神。万紫娟是位美女无可厚非，但他觉得万紫娟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这种韵味是什么，他一直闹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在杨逸群家里蹭饭，突然顿开茅塞，是一种无欲，无欲则美！无欲之美给她靓丽绽放了异彩。
　　这天，她穿了一件自己缝制的紫罗兰印花睡衣。自从生了儿子，她的身材丰腴起来；但是丰腴无碍于她婀娜的身姿恰恰凭添了几分富贵，显得更加妩媚。毕以轩不敢正眼看她，怕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调过车头留了一句话给万紫娟，杨逸群回来，让他到我家来一趟。
　　毕以轩的担忧不是没有缘由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改变了杨逸群的生活轨迹。
　　暑假里相安无事。报社方面根据毕以轩的意思，虽然发了几篇不同观点的文章，但得不到呼应，很快鸣金收兵了。暑假一过，上面来人了。来的那些人虽然很低调，但在教职员工内部兴起了不小的涟漪。大家都知道上面来的人是冲着杨逸群冲着杨逸群那篇文章来的。大家都为他担忧为他感到委屈。不就是一篇文章，何必兴师动众。一时间，杨逸群沐浴在大家同情的目光里。万紫娟看了心疼，想跟杨逸群说些什么，但看到杨逸群泰然自若、从容不迫的样子，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相信杨逸群那份自信。
　　后来，上面来的人撤走了。再后来，日趋平静的江都中学又起波澜，一纸调令震醒了还沉湎于同情之中的教职员工。啧啧，杨逸群藏得够深的。浪费了我们的感情也浪费了我们的表情。呵呵，他倒好，摔了个跟头捡了个元宝。还有人说了更难听，他是瞎猫逮到了死老鼠。
　　杨逸群接到市委组织部的调令大大地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面对大家的议论，他哭笑不得。他不想去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太大的反差靠嘴巴是解释不了的。当然，在学校主持的欢送会上，他还是得到了大家的祝贺；尽管他很憋屈。
　　几十年过去了，那件事深深地烙在两个知情者的心底里。偶尔提及，毕以轩会说，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是个沾满粉笔灰的教书匠。杨逸群会当即反击，你让学生失去了一个好教师，也让一个好教师失去了快乐。
　　他们不是部队里有着生死之交的战友，也没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同甘苦共命运的生活经历，他们是同学；他们的关系如同清水，清澈见底。君子之交谈如水。水是割不断的。杨逸群当了官以后，毕以轩走过一次后门，那就是今天要来报到的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