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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刘秀的回垅地

作品名称:咆哮的神女河(第一部)      作者:荥阳家族      发布时间:2020-04-07 19:42:54      字数:3022

  转眼又到了秋天。雪儿也刚刚过了15岁的生日。没有人庆生,没有人祝福。早晨起床时,雪儿只在她床头墙上糊的报纸那密密麻麻的铅字间做了个记号,这个生日就在一碗干菜稀汤土豆稀饭和小弟弟的陪伴中过去了。
  上工之前,雪儿还有事情要做。由于今天要到草坪山收玉米,雪儿特意起了个早。她要赶在大家上工之前先到地里办好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雪儿刚刚把上工前的准备工作做完,“噹——噹——”窗外传来了车脚子的声音。那是队长陈黑娃敲的上工钟声。
  葫芦峪二队的钟声有个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律:第一次敲钟是预告,第二次敲钟是准备,第三次敲钟才是行动。每一次钟声之间相差大约十分钟。然而,这个规律是对全队的其他社员的。对雪儿可不一样。他经常把第一声钟响当成第三声,立即动身上工。这倒不是由于陈队长的要求,雪儿要先到工地是由与她有自己的事情必须在工余时间完成……
  
  按照老祖宗们的传统,给孩子起名,讲究个吉祥,人们往往把对孩子的希望寄托在名字当中。但是命运却常常捉弄人:叫“治国”的连家都治不住;叫“大运”的常常命运多舛;叫“县官”的连个公务员的身份也混不到……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就像雪儿的弟弟,父母强烈希望他们最小的儿子是个有福之人。于是便取名“福娃”,还取了个官号名叫“董大福”。谁知老天偏偏不给他福气:不满周岁,父亲逃亡外地,福娃失去了父爱;三岁刚过,母亲患病身亡,撇下“福娃”而撒手人寰。好在还有个十来岁的姐姐照顾,而这个姐姐还要经常去地干活,挣工分,养活他们姐弟二人!
  自从雪儿从姨母家回来之后,邻居陈婶就成了福娃的义务保姆。雪儿上工或上山拾柴禾,只要外出就把弟弟留在陈婶家。
  陈婶是生产队长黑娃的母亲。陈婶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儿子们最小的也能挣十分工了。眼看到了四十岁才又生了个女儿,取名“娇娇”,娇娇与雪儿同岁。陈婶老两口爱如掌上明珠,谁知老天不长眼,竟让娇娇在12岁上因吃生板栗过量涨破肠胃而死。
  陈婶伤心过度,哭坏了双眼,已经二年了,视力还没有恢复,不能上地劳动,只能在家操持家务。
  本来黑娃兄弟四个加上老陈头,家里一共五个劳动力,家中年年都是余粮户。其实,余粮只是个名气,那是工值与分得的粮食差价后还有余钱的意思。
  但是,在每个工值仅仅一毛八分钱的葫芦峪第二生产队,即使余粮户每年分得的粮食用在一年的生活中也是紧巴巴的。也就是劳力多不缺工分,所以陈婶平时不用上工也并没有人与她攀比。
  陈婶平时对雪儿就很好,在她失去宝贝女儿之后,对雪儿的喜欢又增加了几分——她把对女儿的爱转移到了雪儿身上,能给雪儿做点什么是她的心灵安慰。在雪儿家庭遭到变故以后,陈婶更是把她看成自己的女儿。只要能帮上的,都全力帮忙。
  这天,与往常一样。
  雪儿先照顾着弟弟吃过早饭,再洗碗刷锅,然后用泔水、糠末和少许麸皮配成猪食端到猪圈倒进猪食槽内,再把前一天打来的野菜倒进猪圈——做完了每顿必做的这三件事以后,才把弟弟送到陈婶那里,然后就带上工具上工了。
  她用钩担挑了两个大竹篮,前面的竹篮中放着一根绳子、后面的竹篮中还放着一个小竹篮。钩担的钩子太长,加上竹篮的高度,挑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显得很不协调。竹篮的底部几乎碰着了地面。
  雪儿每走一步,前面的竹篮就碰一下地,反作用力使竹篮猛一晃荡,后面的竹篮跟着一晃荡,把雪儿拽的一摇一晃的。她索性把钩担的钩子向上反搭了一下,这一下竹篮离地高一点了。
  雪儿走起路来这才好了一点,不过两头的担钩都反搭以后,增加了竹篮的不稳定性,使雪儿走起路来仍然晃晃荡荡的。没有更好的办法,雪儿就这样晃晃荡荡地向草坪山走去。
  
  草坪山是神女峰下的一个台地。半山之间一洼平地,足有三四十亩那么大的面积。据说这里原来遍生茅草,曾经是刘秀的练兵场。
  传说当年王莽从西安将刘秀撵到这里。刘秀带兵倒穿军鞋进了葫芦峪,骗过了王莽的追兵,就在这里练兵习武,屯兵开荒,以图东山再起。刘秀带领官兵将这片茅草坪开垦成荒地,养活了数万官兵。人们传说,茅草坪被刘秀开垦出来之后变成了“回垅地”。
  什么叫“回垅地”?据说这种地很神奇,种子下地以后长得特别快,从这头点种,人还没有到那头,这头的庄家就就可以收割了——这就不是一年几熟的快了,简直是一天几十熟?正是有了这样的神奇,才能使几十亩地就养活数万将士,救活了刘秀的那么多官兵。
  刘秀离开后,回垅地就再也没有了——这是老天专门伺候皇帝爷而安排的。关于刘秀与回垅地的传说年轻人当然不信。老人们却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真的。每当年轻人与老人们争论的时候,老人们就指着那块“刘秀石”作证。
  刘秀石是草坪山下的一个大石片。石片上有几个象形的印记:前面两个双脚着地的脚印,后面两个双手按地的掌印,中间是一个硕大的屁股印——就好像一个人从上面跳下来“五体着地”留下的印记。这里的老人们说,如果不是朝廷爷,谁有恁大劲?
  按说,葫芦峪第二生产队有这样一块“回垅地”,总该不愁吃穿了吧。现实却没有那么理想。葫芦峪的人们仍然年年缺粮食,常常饿肚子。不过,虽然“回垅地”已经不再“回垅”,但是这块平地也成了葫芦峪二队的粮仓,二队的一百多口社员就全凭这块地养活着。
  基于这块洼地对于二队的重要性,老队长把二队的两群羊都放在这里。东西两头各盖一个羊圈,专门为这块地踩粪。
  那时的人们种地全靠上农家肥,猪粪、牛粪、羊粪、人粪、鸡粪都是上好的肥料。别说没有肥料,有肥料也买不起。再说,即使能买起,农民们也不信啊!
  葫芦峪二队就出现过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典故:在“日本尿素”刚刚来到公社供销社的时候,供销社曾经进行过宣传,让人们购买。但是任你再宣传农民们也不信这种白色的颗粒比羊粪还管用。眼看三秋时节已经过去,这一批尿素肥料竟然没有卖出去一袋!
  情急之下,供销社主任想了一个促销的法子:每袋16.4元的进口尿素,以4毛钱一袋卖给生产队。那意思是白送了,等到明年出效果了,在将肥料涨价,把今年赔的钱再赚回来。谁知这样促销来买的还是不多。
  在供销社上班的陈春旺就以葫芦峪二队的名义领了一袋,用自行车费了好大劲才带回去。当时老队长碍于面子忙派人将这袋日本尿素送到了草坪山,放到地东头羊圈棚上。谁知这一放就是一年!
  当春旺问起老队长时,老队长说:“都撒到地了。”
  “上肥料的庄稼有起色吗?”春旺问。
  “与没有撒的庄稼没有啥区别。”老队长想,“就凭那点白‘雪粒’还能当粪用?真是个好事的活雷锋!”
  还是春旺秋天到草坪山挑自家分的玉谷时,因为尿急到羊圈小便,无意间发现了羊圈棚上的尿素肥料,这才知道队里根本就没有用这化肥上地!这位“雷锋同志”索性好事做到底:在一个下雪的日子里,亲自来到草坪山,取下二年前那袋尿素洒在羊圈附近的地里。
  第二年,收麦子的时候,老队长和大家发现这片麦子长得特别好。在大家都在奇怪时,春旺的老婆揭穿了秘密。老队长连忙跑到羊圈一看,尿素真的不见了,这才相信了肥料的作用。
  当老队长如梦方醒带着十来个壮劳力来到供销社要买那种“日本尿素”的时候,营业员告诉他:那种价钱早已经没有了。现在比原来更贵了,每袋20.5元。老队长带的钱连一袋也买不住,一群人好一顿后悔,有人还对着老队长埋怨一顿!
  雪儿每次来草坪山走到刘秀石处,都要看着这块奇怪的石片发一会呆。在雪儿知识有限的脑海里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形成这样一个景观:难道过去的人真有那么大的劲?两只脚就能把石头踏个大印子!有时,当弄不懂的时候,雪儿也几乎相信了几代老人们重复的传说:是啊,人家是皇帝么!
  今天,雪儿不敢在刘秀石旁停留多久。因为她在大家上工前这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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