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录制节目的第三天。七点半，何凯就到了酒店，在前台打电话到孙小媛、季维申和吴咪咪的经纪人房间，请他们通知一下三位明星。他们三人是早上十点的飞机。昨天晚上朱天成开电视台的车送何凯回家。路上，两人确认了接下来的行程，早上最迟八点送孙小媛、季维申和吴咪咪去机场，然后把苹果女孩接回来。朱天成的车已经在电视台门口等了。何凯让朱天成等一会儿，并拜托工作人员让他们的车在大厅门口多待一会儿。季维申和TONY最先到了大厅。八点十分的时候，孙小媛和吴咪咪也出现了。一干人出发去机场。
　　六人上车后，就闭目养神。何凯和朱天成不说话了，就放了音乐，音量调到非常小。到了机场，何凯送他们去登机，又和他们客套了几句，就回了车上。苹果女孩的飞机是十二点到达，还有将近三个小时。何凯和朱天成就在机场的小吃店里消磨时间，朱天成点了一碗拌面和一碗扁肉，何凯点了一杯饮料。朱天成吃完小吃，也点了一杯饮料。两人就坐着聊天，快十二点时，朱天成去停车场开车，何凯去买单，一看消费小票，差点儿惊出汗，一共消费了一百块。在市区这些东西加起来最多十块钱，到机场翻了十倍。何凯咬牙付了一百块，向服务员要发票，服务员说发票用完了，只有小票。没有发票就没法报销，何凯暗暗嘀咕了一句“倒霉”。
　　十二点二十五分，何凯接到了苹果女孩和她们的经纪人苏苏。苹果女孩是个三人组合，加上苏苏一共四个女孩，都化着超龄的浓妆，没有表情，何凯便不提拍照的事情，免得又被拒绝。上车之后，苏苏让朱天成开了车窗，四个女孩开始吞云吐雾，这让何凯大跌眼镜，在他看来，这四个女孩除了苏苏年纪大一些，其他三个估计不超过20岁。四个女孩边抽烟边聊天，时不时蹦出一些作为语气助词的脏话，还有三字经。何凯和朱天成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做了个鬼脸，表示有些意外。
　　到了酒店，何凯把四个女孩交给了徐美玲，要接男孩森林去录节目，徐美玲说：“他们住三个不同的房间，我只记得一个房间号是832，其它两个忘了，你去832叫一下吧。”何凯坐了电梯到了八楼，摁了832的门铃，开门的是男孩森林其中的两个男孩KENNY和BILLY，何凯说明了来意，他们带着何凯去820房间找另外两个同伴。820的房门开了，KENNY娇声娇气地说：“姐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要去录节目了。”房间里的SONNY和TIM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好了好了，马上。着什么急呀，妹妹。”何凯莫名觉得尴尬，立刻说：“我到一楼大厅等你们。”BILLY说：“好的，我们马上来。”
　　何凯在大厅等了五分钟后，四个男孩和经纪人天叔一起出现了。何凯把他们送到电视台后，和朱天成一起在酒店附近吃了饭，三点钟回酒店送陈冰去录节目。四点钟，陈冰才出现。她的经纪人阿美不高兴地说：“五点才开始录节目，这么早就来叫我们。”因为昨天陈冰的冷淡态度，何凯和朱天成对陈冰的印象也很差，但何凯还是挂上一个假笑说：“我们就想请你们早点去演播厅熟悉一下场地。”阿美和陈冰满脸不高兴地上了车，到了电视台。何凯很着急，一送完这两个奶奶，立刻和朱天成出发去机场接飞飞。朱天成开得飞快，何凯虽然心急火燎，但还是提醒朱天成要安全驾驶。两人一路吐槽着陈冰和阿美在五点十分时到了机场，何凯马上打电话给飞飞的经纪人东哥，他们刚下飞机正在拿行李。挂了电话，何凯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在五点半的时候接到了飞飞和东哥。脸色苍白的飞飞看起来情绪不高。陪同的经纪人东哥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何凯想起最近新闻一直在报道飞飞的离婚官司，她和老公撕得很难看，估计这影响了她的情绪吧。
　　把飞飞送到酒店交给徐美玲之后，何凯和朱天成一起吃了饭，然后送李桐去录节目。一看到何凯和朱天成，李桐和TINA就主动跟他打招呼，这让何凯对她们的好感度蹭蹭上升，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李桐被爆出一些负面新闻时，何凯还发专题新闻力挺，这是后话了。送李桐和TINA去了电视台，何凯便留在演播厅看节目录制。
　　何凯拿了一张塑料凳子找了个角落坐下，还是热场时间。林菲拿着话筒指挥着观众，何凯看着台上的林菲，心想，这得多大的勇气才能站到台上这样做，换成我肯定做不来，我脸皮这么薄。他想起自己在学校时，老师让他上台说个话，他就紧张，总是嗑嗑巴巴地。现在做这一行，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
　　摄像就位，观众热情到位，开场音乐响起，舞蹈演员开始劲歌热舞，主持人小松上场，李桐出场，节目有条不紊地录制着，一切对于何凯来说，都是新鲜的。
　　
　　两天后的晚上，当何凯送最后一个明星飞飞上了飞机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奔波在市区和机场之间迎来送往，让他对工作有了一点模糊的概念，也对电视台的工作有了一点模糊的认识。他决心好好在这里待下来，沉下心来学习其它的工种。
　　星期一下班后，陈炎请大家吃饭，席间，陈炎总结了这几天的工作情况，表扬了何凯，说何凯工作很投入，希望他能多看多学。何凯表示自己才刚开始工作，还有很多都不懂，要好好学习。陈炎让何凯多跟蔡心荷、王广川、林菲、王琛这些有经验的前后期学习。说到这，何凯想起了一个事情，说：“火哥，有一个事情我要说一下，就是我还没有出入证，看看能不能给我办一下，因为我现在进出都是找阿肥或者蔡蔡、美玲她们，有时我来得早，他们还没到，就要等，这样也不是很方便。”陈炎转向徐美玲说：“美玲，你这几天找个时间去帮何凯办一下出入证。”徐美玲说：“好。何凯，你明天带两张一寸的照片和两张身份证复印件给我，我去保卫科办出入证。”王广川说：“正好把我的也办了吧，我的出入证下个月就到期了。”徐美玲说：“可以，你明天也带照片和身份证复印件给我。”
　　第二天，何凯带了照片和身份证复印件给徐美玲，就跟着王广川去了机房，看他编片。王广川说这周的节目做完了，要下载节目。“下载？怎么下载？下载不是要先上网吗？”何凯好奇地问。王广川笑道：“我们的下载不是要上网下载，而是把节目从非线上下载到带子上。”何凯看着王广川拿了一盒黑色的盒子的标签上印着SP字样的大磁带，走到机房的尽头，那里是三台接着好多线的机器，他把带子放在机器上，绕到机器后，在后边捣鼓了半分钟出来，然后把带子放进机器，冲何凯说：“何凯，等一下我叫你播的时候，你就按一下空格键。”何凯说了声“好”，就把手放在键盘上待命，心里有些紧张，生怕自己按错键。王广川倒了一会儿带，又转了转机器上的一个圆型的钮，然后转过头来对何凯说：“何凯准备，播。”话音刚落，他就按下了录制键。何凯赶紧拍了一下空格键，编辑轨道上的指针开始走，何凯看看轨道，又看看屏幕上的播放窗口，现在还是彩条，彩条有一分钟，接着是30秒黑场，黑场上有字幕显示节目名称和播出时间，然后是节目正片。何凯问过王广川，王广川告诉他，一分钟彩条和30秒黑场是规定，给播出部的工作人员看的，给他们确认节目的正确播出信息。正片是由许多个小块状组成的，那些小块状都是剪辑后留下的有用素材。何凯看着王广川正在下载的节目，觉得做后期是件很神奇的事，一期节目录制的时间一个多小时，经过后期剪辑，就剩下40分钟，还加了各种特效包装。何凯想，这个我可能就要学好久了。
　　王广川下载完毕，又飞快地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把带子从机器里拿出来。他给副总监打了电话，预约下午审片。看王广川打完了电话，何凯说：“阿肥，你教教我怎么用这非线吧。我也想学编片。”王广川说：“机器学是很快，但要把片子编好，你得要有想法，有感觉，感觉很重要。”何凯点点头，说：“我想先学怎么操作，感觉的东西慢慢找。阿肥，你是怎么做到那么熟练的？”王广川说：“这些操作都有快捷键的，比如你看——”王广川摁了一个字母键C，一段素材就被剪了一刀，他接着说，“这个C就是在时间线的地方切一刀，还有如果你觉得这一步操作错了，就按control加z恢复。你要播放就按空格键，要停止，还是按空格键。”何凯问：“这些操作是不是很像电脑上的文档操作？”王广川说：“有一些是很像了。你先看看我们的片子，慢慢学。学机器操作很快的，做片子就是要找对感觉，感觉找对了，片子就能做得好。你找几期节目慢慢看，机器里都有。”说完，他又打开了一个工程让何凯看，自己走了。
　　何凯在机房里看着之前的节目，一边看一边想着王广川一直在说的“感觉”。做艺术这一行，“感觉”确实很重要，没有感觉，就无从下手做片子；哪怕硬做，做出来的也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片子，是一个流水线的产物。何凯一边看节目一边想着，这期节目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设置这些环节内容？如果是我做，我会怎么做？他的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
　　看完一期节目，何凯看了一下手机，到吃饭时间了。他出了机房，去电视台附近吃了饭，又在外面转了转，然后打电话给王广川，让王广川接他进去。才到办公室，陈炎就给何凯布置了任务，让他写几篇稿子介绍一下前几天录制节目的台前幕后，然后发给总编室。何凯应承了，就打开电脑，准备写作。他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想着蔡心荷徐美玲向他描述的这几天的明星轶事，开始写下了第一行字，开了一个头，他的文思便如泉涌。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就写好了一篇关于李桐的文章。他想让陈炎看看文章，陈炎让他找蔡心荷看。何凯在隔壁办公室找到了蔡心荷与徐美玲，请她们看自己写的文章，两人看了之后，赞不绝口。蔡心荷说：“没想到何凯的文笔这么好，真的是个才子。以后我们节目的稿子你来负责，写完之后也不用给我们看了，直接发给总编室就好。对了，总编室的邮箱你记一下。”徐美玲说：“你看看，人家念哲学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写的东西都这么有水平。”何凯被两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记了总编室的邮箱，把稿子发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何凯拿到了他的出入证。从徐美玲手中接过出入证时，何凯开心又激动，他终于可以不用让人带着进电视台了，他觉得自己也算是“电视台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