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探问真相

　　“可是主任……”安溪还想说什么，主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这个病人我认识，没事儿的。”
　　既然主任都这样说了，安溪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哦，下班了主任，我先走了。”安溪轻轻地走出房门。中午约了明珠一起吃饭，地点约在了第一医院附近的“比格”。安溪赶到的时候明珠已经等在门口提前站了位，要不然这个点儿来，排队半小时是常有的事儿。明珠穿了件黑色羽绒服，短短头发，有点儿乱乱的，她依然是那么不修边幅，像个假小子。
　　“你太小气了，就请我吃自助啊？！”安溪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已经跟着明珠进去了。
　　“不知道是谁昨天喊着想吃草莓披萨的！”明珠嫌弃地白了安溪一眼。
　　“好吧，好吧，这个世界上你对我最好了。”安溪推着明珠往前走，俩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你吃什么？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你就坐享其成，我帮你选餐！”安溪脱去羽绒服没等明珠回答就去选餐了，反正明珠爱吃的她都知道，就像她爱吃明珠也都知道一样。
　　“少拿点儿啊，我减肥呢最近。”明珠低声说道。她确实有点胖，确切地说，她没怎么瘦过，属于上身瘦下身胖的身材，腿粗，偏偏生了张小脸，如果光看脸和手你会以为这是个娇小的女孩。可惜，她不是，加上性格像个男生，安溪总是开玩笑说她是“五大三粗”了。
　　安溪停下脚步看着明珠：“不会吧？你要减肥？怕是越减越肥吧。”
　　“滚吧。赶紧拿吃的，饿死了！”
　　这就是好朋友吧，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可以毫无戒备地敞开心扉。多年以后，安溪总是感叹，能这样聊天的朋友也就明珠这一个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各种吐槽，然后说到今天门诊发生的事，说到杜明。
　　“杜明？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男人？他不会是要追你吧？”明珠突然双眼放光，满是期待地看着安溪。
　　“怎么可能？人家是大老板，据说挺能干的，长得又那么好看。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医生，没有高颜值，没有好家世，凭什么看上我呀！”安溪自嘲地说道，说完低头细细地挑着鱼刺，神情一下子没落起来。
　　“也是，”明珠一本正经地说着，“不过，你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
　　安溪抬起头来看着明珠，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明珠。
　　“起码你能吃啊！”明珠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安溪从她手里抢过肉串就说：“减肥呢肉就别吃了！”无肉不欢的明珠赶紧求饶：“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不过说真的啊，我觉得你还是离那个人远点儿吧。别到时候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嗯，我会的。”安溪喝了口咖啡，想起刚才杜明有点忧伤的眼神，心里又莫名地乱成一团。
　　杜明从医院出来直接开车去了舅舅家。吴国宪现在已经是第一中学的校长了，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杜明并没有上楼，在小区门口给舅舅打了个电话，
　　“舅舅，我现在在你们小区门口，你出来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吴国宪看了看妻子宋美娥，有点为难地说：“现在吗？你舅妈刚做好饭，要不你来家里吃个饭吧。”
　　“要不你把电话给舅妈，我给你请个假？”杜明也是无语了，这个舅舅都这个年纪了，还是怕老婆不行。
　　“咳咳……”吴国宪略微尴尬地咳了两声，“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连你舅舅也敢消遣啊！等着，一会儿就下去！”挂完电话，他正犹豫着如何跟妻子开口呢，宋美娥轻轻一笑说：“还不赶紧去，别让明明等着急了。”看着吴国宪还想解释什么，宋美娥说，“哎呀，你可真磨叽，我都听见了，明明好不容易找你一次，赶紧去吧。搞得我好像要限制你人身自由似的。”吴国宪一听，如获大赦一般，赶紧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他就看见杜明的车停在那，直接上了车。
　　“搞这么神秘？电话里也不说去哪。”吴国宪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
　　“到地儿您就知道了。”杜明已经发动了汽车。一路闲聊，互问了近况。二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杜明公司楼下，“下车吧舅舅。”杜明刚下车，已经有保安过来为杜明停车了。“这不是你公司吗？搞什么名堂？我可没有闲功夫陪你玩儿啊！”吴国宪说着也从车上下来了。
　　“舅舅稍安勿躁。”杜明绕到吴国宪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边说边推着他进了公司大门，直接上了电梯。
　　走进杜明办公室的吴国宪被稍微震惊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儿，他知道湘雅集团有钱，可他也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外甥一个办公室就这么大，而且是个套间。虽然整个房间简单整洁，可这陈设装具一看就价格不菲。想想自己的办公装备，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
　　杜明从里间拿出一个考究的盒子，轻轻放在办公桌上，并不急着打开。
　　“舅舅，您坐。想喝点儿什么？”
　　吴国宪有点儿不耐烦了：“你把我接这儿来到底要干嘛？我可中午饭还没吃呢！”
　　“舅舅，你要是看到这个东西，估计两天都不用吃饭了。”杜明慢慢打开那个盒子，只见他从盒子中拿出一方砚台，约六寸左右，厚约两公分。整个砚台色泽灰黑，却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一条龙活灵活现地盘踞于上，脚踏祥云，栩栩如生，仿佛要飞出来一般。此时的吴国宪双眼大放异彩，已经将砚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正细细端详。砚台一看就是有些年代了，还是可以隐约看到有玫瑰紫青花和冰纹。
　　“这是老坑古端砚？”吴国宪不可置信地问。
　　“还是舅舅识货呀！”杜明看着舅舅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知道这礼物送对了。他缓缓地说，“清代的。”
　　吴国宪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他素来喜欢这些文房四宝，尤其喜欢端砚，最近更是迷上了收藏，不过他家的那几个砚台不过是些还不错的现代货，他一直想弄一个有收藏价值的古砚台，感觉书房有这么一个古砚台，他才算得上一个完完整整的文人。别说是好的端砚是一砚难求，就算真有这么一个好东西，他还真不一定能买得起。
　　看到舅舅脸色从惊喜到爱不释手，现在又有不易察觉的失落，杜明爽快地说：“这是专门孝敬您老人家的。”
　　吴国宪一听，心里真是乐开花了：“还是你小子知道你舅舅我喜欢什么！好，好，没白疼你啊！”他一边细细品味着手里的砚台，一边开心地说道。忽然，他停下动作，狐疑地看着杜明。
　　“不对啊，要是送我砚台，直接送家里就好了，大中午特地把我拉这儿来，说吧，你是不是有事儿找我？”
　　杜明马上扶着舅舅坐下，笑着说：“舅舅刚才还说我最懂你，那舅舅也应该懂我啊！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杜明脸上带着笑，声音却略带凉意，有着胜利者的笃定。
　　吴国宪似乎有所预料，无奈地说：“你说你为了一个乡下丫头，至于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念念不忘的！”
　　杜明慢慢看向窗外，眼神忧伤地说：“她对于我，意义不同。”回过头来看着吴国宪，眼神里有请求，有期待，有……甚至有点逼迫，就好像在说——今天必须告诉我答案。
　　吴国宪看看手里的砚台，又看看眼前的杜明，暗暗叹了口气：“也许告诉你反而是好事，能解开你的心结。是你妈不让告诉你的，我们都以为你会很快忘记那件事，那个人。谁能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着。”
　　“这么多年，我一直为那件事感到自责。”杜明有点颓废地靠在了沙发背上。
　　“或许早点告诉你，也不至于让你陷这么深。”舅舅用他宽厚的手拍了拍杜明的手，算是安慰吧，“当年医生说，伤到脑子了，有可能醒不过来，所以我才赶紧安排你离开，我怕家属来再追究责任。”吴国宪慢慢地说着，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后来呢？”杜明立马坐直了腰板，有些急切地问道。
　　“后来她家里就没来人，她婶婶借故娘家有事儿来不了。支书给她在部队的叔叔打了电话。三天后她叔叔才回来。她也整整昏迷了三天。医生说她生命体征都正常，也脱离了危险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我当时因为你的原因心里也觉得愧疚，就一直陪在医院照顾她。我想她可能是自己不愿醒来吧！唉，想想那孩子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要经历那些痛苦，我都难以想象她在那个没有亲人、没有温暖的家里是怎么过的。她那个婶婶是出了名的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