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绝处逢生

　　
　　话说山鬼妹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一直冲向河的对面。大暴雨的来临更加加速了山鬼妹的冲速。而对面下游河滩上石子密布，山鬼妹的身体由于撞击着这些石头，摩擦着这些石子，竟然把身上绑着的绳子磨破了一半。山鬼妹也被磨的头破血流，手脚多处受伤，身上皮开肉绽。最后被水浪慢慢地冲到下游的一个沼泽的草涂上，停了下来。
　　“我还没有见到我心爱的人，我不能死，干猿，你在哪里？在哪里？……”
　　她在顽强地抵抗着死神在招手。在晕迷中，她恍惚看到了干猿，看到了干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焦急地抱起了自己，大哭大喊着，就像那次被开苗人的矛枪掷中小腿一样，从溪涧中滚落下来，一直冲到下面的池子中，最后干猿抱着自己回到村里。象小鸟依人一样紧紧靠在干猿的怀里，那种幸福和喜悦，那种一样昏迷的梦境和被爱的感觉，那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和生命的纠缠，让自己深深地感受着前所未有感动和冲动。
　　干猿在抱着自己……躺在草丛中的山鬼妹吃力地动了一下手指头，然后慢慢地抓了一下身边的草，模模糊糊地梦境中情景切换了过来---
　　二人手牵着手，在山花烂漫地山坡上，同蝴蝶，蜜蜂，还有可爱的小鸟，一起旋转，飞舞着。然后干猿把自己揽腰抱住，深情地向自己的小嘴吻了过来，他是那么的缓慢，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忘我……于是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山鬼妹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脚，嘴唇蠕动了一下。身边的草，水，泥似乎在欢呼着，清风拂掠过她的额头。她屏不住气了，避开了干猿的嘴唇，然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挡住干猿的嘴巴，慢慢地，慢慢地又闭上眼睛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沉静一下，她抬起头，睁开眼睛，准备把这种深情作为被爱的纯洁礼物送给她的心上人。模糊中看见一个鼻翼上嵌着一粒野兽的牙齿，脖子上挂着一串野兽牙齿的人在来蹲下身子观察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根矛枪。
　　山鬼妹吃力地摆过头去，看见一群人正在举着矛枪，大声吆喝着，追赶着一群犀牛和野牛。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鬼妹只觉得被人抱到了一个低矮的，由几根树枝倾斜着支撑就能搭建成的草叶房中。醒来时发现一个老妇人手里端着一个小陶碗，里面盛着绿油油的植物叶汁，正在擦洗着她身上的伤口。
　　山鬼妹想坐起来，但感觉浑身无力。老妇人拍了拍她的手，意思叫她不要动。山鬼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草堆上。
　　老妇人告诉她说：“我们是沼泽里的南蛮人部落。这里沼泽广袤无垠，到处都是野兽。我们的首领发现你躺在草丛中，那会儿正在狩猎，看见一头野兽正在靠近你，于是大家就赶跑了它们。然后，把你救了回来。”
　　山鬼妹心想着，那个鼻子上镶嵌着兽牙的大约就是这里的首领了。山鬼妹听老妇人一说，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此时，外面进来一个人，正是南蛮人部落的首领，叫板精夫。这个老妇人是板精夫的母亲。南蛮人部落在这里，据说原来此地也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后板精夫的先祖从更南的武陵源和洞庭那边分立出来，便迁徙到这里。这个地方后来就是后来被人称为荆蛮，是云梦大泽中历史悠久的一个部落，生活在这里也不知有多少年了。
　　板精夫过来就问他母亲：“醒来了没有？”
　　“醒来了！”老妇人高兴地回答，接着说：“你去外边弄点什么吃的东西过来。”
　　板精夫应喏了一声，看了一眼山鬼妹，就出去了。
　　一会儿，板精夫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蛇羹。老妇人用一把制作粗糙的木勺匙喂山鬼妹。
　　山鬼妹喝了一口，感觉味道鲜美，顿时一下子来了精神，全身舒松起来。躺着不好下咽，于是向老妇人说：“帮我抓些草来，我想靠起来！”老妇人到外面的一个巨大的草垜里就搬了一些垫在山鬼妹的后背。
　　老妇人开始打听起山鬼妹，问：“姑娘，你是哪里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山鬼妹一下子就把蛇羹喝完了，抹了一把嘴，说：“我是住在山里的，叫山鬼妹。被人绑了扔到河里，结果被大水冲到这里来了。”
　　老妇人一听，说：“唉哟！什么人这么缺德，把一个大好活人绑住扔到河里活活地去淹死，如果不是老天照顾，这哪还有活命。真造孽呀！你幸亏被我儿子撞见，救了回来！”
　　山鬼妹说：“他们要把我祭祀他们的神灵！”山鬼妹刚说完，外面进来了几个南蛮人姑娘和光着身子的孩子，大概是也想瞧瞧这个陌生人。
　　老妇人接着说：“这条大河，我知道的。到我们这里了，水流不是很急了，平缓了。我年轻的时候到过上游，地势有点高了。那水平时就很湍急，如果遇上哪天下大雨，那就是大浪翻滚呀！什么东西冲不走，什么东西淹不死！以前我们部落里到这条河的上游捕猎水牛，都是把把水牛赶到那个地方，汹涌的水流就把水牛冲下来，奄奄一息地躺在河边，然后我们就不费一点力气就得手了。孩子，你的命真大！年轻的时候，我跟着部落里的人到北面的山脚去打猎，那里有一条溪涧，远远没有这条河大，也没有这条河深，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小心翼翼，生怕被那水流冲走。年轻的时候……”
　　老妇人还想接着唠叨，几个南蛮人姑娘紧紧地凑了进去，挤出了老妇人，老妇人只得打住了嘴巴。
　　山鬼妹只见南蛮人姑娘的打扮，头发捞起来用麻绳子系着，穿着皮革裙，也有没有穿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草藤编织成的套圈，有的脸上画着一条蛇，有的手上画着蛇，有的脚上画着蛇的样子。
　　一个南蛮人姑娘看见山鬼妹的手臂上画着一个白色的圆圈，就感觉到好奇，小心谨慎地用手指在山鬼妹的手臂上摸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来，格格地笑着。山鬼妹也笑了起来。
　　老妇人过来对山鬼妹说：“孩子，你好好歇息着。我出去有事了。”山鬼妹点了一下头。老妇人接着对几个南蛮人姑娘说：“你们在这里就陪陪她。多可怜的孩子呀！全身都是伤。”然后转身就走了。
　　南蛮人姑娘也向山鬼妹问着同老妇人一样的问题。山鬼妹都慢慢地一一说了。
　　她们见山鬼妹与自己也年龄相仿，各自介绍起来自己来。
　　“我叫阿朵。”
　　“我叫板妹。”
　　“我叫阿姎。”
　　这几天，山鬼妹就躺在那个低矮的草房中休养着。每天都有一拨一拨的南蛮人来看望她。
　　板精夫对山鬼妹更是关怀备至，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他认为山鬼妹是自己救的人，他有责任关心，否则过意不去。
　　渐渐地，山鬼妹发现南蛮人部落里的年轻女人很多，而男人很少，小孩子也不多。整个部落大约四十人左右。老人远比小孩子多。虽然这些老人身材矮小，但也精壮有力，机灵而有经验。每天晚上，大家都会聚集在篝火旁边，听着老人们的狩猎经验，教导孩子们如何捕捉野兽，如何避开野兽的攻击，还有年轻时候的那些祖辈留下来的神秘传说。山鬼妹逐渐知道这里的南蛮人，他们的祖先在很早很早之前从一个大元谋的地方迁徙过来的，从大元谋先迁徙到苍梧洲，后来人口多了，又分离出去，于是就迁徙到武陵源，再后来迁徙到潇湘河，后来又从潇湘河迁徙到这里的云梦泽。山鬼妹反正也听不懂这些地方，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到底多久了，板精夫和他的母亲自己也说不清楚。
　　山鬼妹躺在草床上，往外看，就能直接看到围着篝火堆的一大群南蛮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听板精夫讲他们先祖的传说。板精夫讲的惟妙惟肖，身临其境的样子，讲到激动处，站起身来，说：“我们最早最早最早的先祖大元谋人，虽然身材矮小，但是活动敏捷，他们肚子饿了，要想吃什么东西，从我们这里能直接飞到外面那个芦苇荡里，一把抓住一只鹳雀，然后就飞回来，就我们吃一口肉的时间。”板精夫停了一下，吃了一口手中的鸟腿，然后咂咂嘴唇。山鬼妹听得忍不住自个儿笑了起来。
　　部落里一个叫毕方的年轻人站了起来，问：“那我们现在怎么都不会飞了呢？”
　　板精夫咽了一下喉咙，说：“你先别问，听我说。坐下！我们的苍梧老祖，打过一只大鸟，叫鲲鹏，这只大鸟有多大，你们知道吗？它展开的翅膀能遮盖住大半个天空，苍梧老祖用一根矛枪，奋力一挥，嗖地一声，射中大鸟的头颈，掉了下来，把我们祖先的房子，比我们部落这里的房子多三十倍还不止，全部压塌了。后来没有办法，苍梧老祖就迁移到武陵源来了。武陵老祖们打过一只九个头的怪兽，叫馗虎，身体比九头犀牛还大，经常来吃部落里的人，后来被老祖们也是用矛枪把它杀死了。潇湘老祖们打过一条没有鳞的大鱼，叫巨鲛，那条鱼，如果游到我们这里西边那一条大河里，那条河还不够他的身体塞进去。潇湘老祖爬到巨鲛的头上，也是用一根矛枪，刺瞎了它的眼睛，后来就死了，全部落里的人吃那鱼肉吃了三个月，还吃不完……”
　　板精夫似乎还没有说完，毕方又站起来问：“这些大怪物，今天我们怎么都没有遇到，要是我们也打了条大鱼，就不用天天出去渔猎了！”身边的南蛮姑娘们和孩子们都“咯咯”笑了起来！
　　板精夫挥着手臂说：“有是有的，它们行动很迅速，唿唿唿！嗖嗖嗖！我们没机会看见，主要原因是我们的技艺不精，技艺不精，哪会飞？飞不起来！因此，我叫你们年轻人要多多学习矛枪的使用办法，要修身练技，矛枪手艺学精了，那些大怪物就自然出现了！矛枪手艺不求精，大怪物一出现，不就是一下子就吞了你吗？！你看见，你遇到有个什么用呢！是不是？！”
　　毕方身边的一个南蛮姑娘不知道是阿姎还是阿朵，山鬼妹看不清楚，便拉着他坐了下来，笑着对毕方说：“先吃饱肚子，然后明天好好去修身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