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幻身神医(第一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4-06 09:24:27 字数:3371
三人把酒谈笑,倶无不言。若男服了药,陪坐在无伤身侧。灵驼子见狗娃儿紧抓着无伤衣襟,身子瑟瑟颤抖缩在后边,心下只觉奇怪:这孩子可是这少年夫妇之子?看他二人不过十五六岁,难不成孩子便这般大了?
灵陀子笑道:“这小孩儿倒生得乖巧。”无伤道:“这孩子姓张,是张老伯的孙子,他还有个叔叔,听说入了天龙教。”
灵驼子道:“天龙教原属明教分会。”又对那孩子笑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叔叔呢?”见狗娃儿战战兢兢紧贴着自个,无伤矮下身来,低声道:“狗娃儿,别怕,这是灵驼子大夫,是个好人。”
狗娃儿小声说道:“我姓张,没有名字。”灵驼子道:“小孩儿,你叔叔既是明教之人,你自然也是明教的人。兄弟,你既入了我教,便也不是外人,明日我便托人去天龙教打听打听,寻了他叔叔,好生安顿了。”
狗娃儿闻说,一头扑到无伤怀里,期期说道:“我……我不去什么天龙教,我只想……只想和哥哥姐姐在一起。”
无伤道:“灵驼子大夫,我想带这孩子上武当山,托付给张真人照料。”灵驼子道:“他既有叔叔在,何需你来管他?再说这孩子原本就是明教中人。”阳顶天亦道:“不错,宋兄弟,你心地淳厚,舍不下狗娃,不过他既有亲,你若要带他走,于理也需经他叔叔同意才可啊。”
灵驼子道:“你与阳右使三月若上衡山,带着这孩子岂非不便?将他托与我明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无伤心下感怀,只觉他爷爷的死,多少与自个脱不了干系,心下甚是怜惜,却也无话可说,只道:“狗娃儿一生孤苦,灵陀子大夫,若他叔叔照顾不好,还请送还于我。悉心将他养大成人,也可告慰张老伯在天之灵了。”
灵驼子只觉他虽甚是迂腐,却不失为一情义深重的好男儿,感慨道:“想我自小被父母弃出家门,只因生得畸形,常受人冷眼,若非蒙明教中人收养,岂会有今日?兄弟若放心不下,便将他留在晓风谷,由我收作徒弟,亲传他医术如何?”无伤闻言,心下大喜,笑道:“狗娃儿若能拜您为师,真是再好不过。”当即称道谢过。
若男只觉灵驼子快人快语,这孩子若能归入其门下,行悬壶济世之术,再好不过;又见狗娃一脸的不情愿,轻声说道:“孩子,这位灵驼子大夫可是当世神医,救过好多人。你学了他的本事,哥哥姐姐若有疾苦,便再也不怕了。日后我和你无伤哥哥定会常来看你,你可要好好跟师父学艺。”
狗娃儿倒也十分懂事,当即走到灵驼子跟前,跪下道:“狗娃儿听姐姐的话,愿拜灵驼子大夫为师。”阳顶天呵呵一笑,说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先是宋兄弟入了我明教,灵驼子又收得新徒,来来来,大伙再饮一怀。”三人举杯一饮而尽。阳顶天又道,“灵驼子,周姑娘这伤需几日方能治好,我这兄弟夫妇可是情投意合,片刻也分开不得。”
灵驼子一把抓过若男手腕,只觉她脉息平和,丹田内一股真气蓄势待发,奈何神道、心俞、神堂三穴不通,虽寒毒尽除,气血淤塞,阻断神门;除此之外,其余各处脉穴皆有损伤,连生摇头暗叹:“百损道人下手之狠,无伤混元功力之奇。”
灵驼子毕生研习医道,任何疑难杂症皆可对症下药,他虽身长不过三尺,医术如神,才有“幻身神医”之称号。此症只需移经通络,或针灸、或药理、外蒸草敷、调和阴阳,医道百种皆有可为,即便如此,换作一般大夫,要接通周身经脉却是大难,更别说功力恢复如初,可在灵驼子看来亦非难事,不过数日之功,即可妙手回春,若能有一内力深厚之人内外相辅,助其打通经脉,不过三五日,便生奇效。
他却想入至深,若周姑娘玄冥寒掌之毒未除,却当如何医治。寒毒侵入脏腑,若隔断奇经八脉阻毒入侵,更为难复。医道之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神手,灵陀子借着酒意,憶测这毕生难逢的绝症,不觉沉吟半晌,不发一语。
无伤见他若有所思,只觉若男此伤,神医也看似无能为力,急道:“灵大夫,若男的伤还有得治么,灵大夫……灵大夫……”连唤三声,灵驼子恍然转醒,说道:“怎么没得治?周姑娘身中剧毒,需隔断任督二脉及周身奇经八脉,铺以五年老陈艾热灸,驱出寒毒;再以银针灸穴,疏通经络。不过姑娘周身经脉皆有损伤,治起来颇为费力,少则七七四十九天,多则九九八十一天,若少了不能痊愈。”
无伤惊道:“什么?你说若男体内寒毒还未除尽?”当即催运功力,往她灵台穴上探去,却是再无丝毫寒气,只觉奇怪,又见灵驼子拍了拍脑袋说道:“胡涂了,胡涂了,喝了几碗素酒,全系误诊。”
便又替若男搭脉,随即笑道:“兄弟且放心,童儿将我的银针取来。”无伤急道:“若男,灵大夫替你治病,你可得忍着点疼。”灵驼子笑道:“别听他的,扎针可舒服得紧哪。”当即取出十二根通体透亮的银针,运功在若男“天突”“中极”等十二处穴道上扎下。“天突”乃阴维、任脉之会,合及阳维之“大椎”“中枢”阴阳交汇配合,是为奇经,其余八针分扎左右阳维“肩井穴”“足三里”,阴维“内关”“三阴交”,合阴阳二数,是为八脉。
灵陀子手法奇快,于针头上来回旋动,若男只觉八脉穴位上一股暖气导心,舒畅至极,并无半分痛楚。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十二处经脉灸完,已是夜深。若男起身顿感周身轻健,略微运气,只觉功力相较往日恢复了不少,心道:灵大夫果然名不虚传,隔着衣物尚能下针如神。欣喜说道:“多谢灵大夫妙手回春,我可得做两个好菜慰劳慰劳您。”阳顶天道:“正好还有两坛素酒,我们四人喝个通宵如何?”
灵驼子见天色已暗,笑道:“今日天气已晚,周姑娘需好生静养。我已将你十二经脉打通,待明日一早再灸神道、心俞、神堂三焦阳维;针后宋兄弟助你运功,便可打通任督二脉,调理数日,功力便可复原。”
若男笑着将他按在座上道:“灵大夫,你尝尝我亲手做的好菜,再歇也不迟。”灵驼子一向清心寡欲惯了,除了几名青衫弟子熬药做饭,再无旁人相侍,今日来了许多人,皆是江湖名杰与他谈笑饮酒,不觉大感兴味,当下开怀一笑说道:“那好,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我就和阳右使、宋兄弟还有你这小丫头再喝上三大碗。”
若男去到厨房看时,尽是些青菜、萝卜、山药、野菌,只恨没有肉脯食材,得童子相告,但凡明教中人,均是食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肉食,一时虽觉有些败兴,心道:在百花谷时,爹爹便有醮期食素的习惯,虽无肉材,却可将肉食的做法挪于素食,想来灵大夫肯定没吃过这样的美食。
忙了半晌,众人见童子端出数道大菜,若男竟还一一报了菜名,分是“胭脂脆红七彩星”“楚江烟雨”“蝶翻轻粉双飞雁”“梦回吹角连营”,不过是些河藕、山药萝卜、南瓜、冬瓜、木耳山珍。
灵驼子未料这么普通的食材竟被她起了这些文雅的菜名,不觉笑道:“你这小女娃捣鼓的青菜、萝卜又是烟雨,又是飞雁的,我倒要尝尝。”遂夹起一块南瓜送进嘴里,顿觉香软酥滑,入口即化。不禁连声道彩,止不住地夹了几筷子。他只觉这姑娘乖巧伶俐,又做得一手好菜,心下感怀,哀叹道:“我那雨玲徒儿若还在世,也当她这般大了。”
若男见他惆怅满怀,笑道:“灵大夫,你看若男手艺如何?”灵驼子道:“好便是好,只是……小姑娘,刚才我与你扎针之时,见你换穴引位甚是娴熟,好似早知我下一针将要扎在何处。”若男笑道:“这些探穴引位的功夫,爹爹早就教过我了。”阳顶天笑道:“灵驼子,你有所不知,这位周姑娘,便是当年五绝之首中顽童周伯通之女。”
灵驼子道:“原来如此,难怪小丫头这般聪慧。”说完止不住地连声嗟叹。他原有一名女弟子,唤作雨玲,聪明伶俐,奈何数年前上山采药,失足跌落崖谷,自此深为惋惜;此时一见若男,好似见着雨玲的影子,便有意收她为徒,只怕人各有志,期许之下,又是可遇而不可求,心底大感失落,故此叹息。
阳顶天道:“灵驼子,我知你又在想雨玲那孩子了,人已故去,何必空劳牵挂,我瞧狗娃儿这孩子就不错,难不成还怕你一身医术无人可传么?”灵驼子叹道:“雨玲这孩子,捡着她时,不过三个月大,谁家的父母这样忍心?她可还是个婴儿,自小与我相依为命。八岁那年她上山采药,只为采一株崖峭上的灵芝,讨我开心……她还这么小,我怎么便忍心让她独自上山?”说到此时不觉捶胸顿足,眼中莹莹。
若男只觉,他定是自小孤苦,又不受人待见,遇着这般乖巧的徒儿知冷知热,却不幸夭折,甚是可怜。想着自个爹娘已故,除无伤哥哥之外,再无一亲人;他虽身有残疾,我与他又何曾不是同命相怜?
不觉轻声说道:“灵大夫,若男性命蒙你所救,待日后无伤哥哥大仇得报,你便跟我和哥哥住一起,我还有好多医理要向您请教哩。”灵驼子只觉与这丫头相处不过半日,她却毫无分别见外之心,竟又说出这番话来,一时心下感慨万千,呆呆看着她良久,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