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悲喜参半

　　祭月大仪之夜来临。这是野人部落的一个重大节日。
　　野人们早就在村落中心的空场地上搭好了一个祭台。按照部落传统惯例，神师头人又得饿一天的肚子，本来就已经病蔫蔫的，哪里还经得起饿一天的肚子。天熊帮神师头人拿着金丝圣杖，其他几个头人搀扶着连脖子都难以挺住的神师头人登上祭坛。野人们看着神师头人的样子，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脸上不时地露出沮丧的神情，大家都似乎预感到神师头人将不久于人世。天熊帮神师头人代为祭祷。天熊刚刚祭祷完结，天上就一阵乌云吹来，遮挡住了月亮，狂风拉撕着场子东边的三棵金丝楠树。映果一看将要下雨的样子，就先领着孩子们回去了。刚回到房子，霎时就雷电轰鸣，从祭坛上猛劈下来，祭坛架子猛地摇晃了几下，接着“咣当”“咣当”的左右无规则地摆动。尽管这是下雨的节奏，霹雳使得这个夜晚险象环生，然而忠诚的野人们依旧墨守在祭坛下面自己所站的位置上。天熊吓得丢了金丝圣杖，逃下祭坛。几个巫头也一时站不住脚，松开神师头人，纷纷仆在摇摇欲坠的祭坛上，双手抱着头。神师头人“哐啷”一声，一头栽了下来。大风刮起篝火里的柴木，重重压在神师头人的身上，猛火顷刻就把神师头人烧成黑炭。紧接着，一阵狂风把神师头人的尸体刮走了，祭坛也随之坍塌解体。稍会儿，倾盆大雨一泻而下，浇灭了祭坛前面的篝火。
　　天熊和巫头们都逃回了房子。场子上的野人们也都各自散去。一会儿，又来一阵雷电，直劈场子的中心，空地逐渐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泥土慢慢地冒出地面，只见一条巨大的龙蛇兽腾空而起，在村落上转了一圈，带着雷电的闪光飞上乌云，瞬间不见。
　　映果看见祭坛下面有一条若隐若现地发着金光的东西，心里想着一定是爷爷的金丝圣杖，于是不顾大雨雷电，飞快地奔出去就拿了起来。刚想跑回去，一阵雷电从顺着金丝圣杖的顶端直击下来，映果被震了一下，全身抽搐，冒起了白烟。站了一阵子，慢慢地，呆呆地拿着金丝圣杖向房子走来。
　　相柳父看见女儿的脸部被烧焦了炭似得，只露出两只呆滞无神的眼睛。露娥连忙过来，扶映果坐下，然后用水洗她的脸，但就是洗不掉。天熊和巫头们吓得浑身颤栗，纷纷下跪。
　　大雨依然在毫无顾忌地下着。
　　天熊站了起来，对众巫头说：“我们的部落有灾难了！神灵飞走了，将不再保护我们。”
　　第二天，云开雨霁。映果抱着金丝圣杖整整睡到了中午。天熊和巫头们去神师村落的空地上寻找神师头人的尸骨，哪里还找得着。野人们忙了一个早上把空地中心的大坑填平。
　　下午，天熊巫头召集其他巫头们商议野人部落的领袖继承问题。但是金丝圣杖却在映果那里，天熊巫头去要，映果死活不给。相柳父和露娥也在一旁不断劝说映果，说了很长时间，映果只不作声。最后开口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爷爷的东西！”巫头们看着映果满脸黑炭似得的脸庞，深感惊异和骇惧，只得作罢。后来等无头们走了以后，映果趁人不备，拿起金丝圣杖向村落后面的山洞跑去，进入真葆洞，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开始挖坑，心想要把爷爷的东西埋藏起来。
　　就在映果正在山洞里挖坑埋金丝圣杖的时候，山洞里面一股豪光冲了出来，从映果头顶上直灌而下，象是获得了神灵的神圣力量，本来烧焦的脸刹那变得清洁起来，心神一阵有力的清醒。里面传来了他爷爷神师头人的金属般的声音，“孩子，你要紧握金丝圣杖，你要做我们部落的领袖，以后凡是碰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坚强！男人会做到的，你也一样会做到。保护好我们的部落，击杀一切邪恶，把我们的善良传统一如既往地永世传承下去！”，山洞里面的声音话刚音落，映果忽然听见村落里喊声震天，一阵阵的妇女尖叫声，孩子大哭声，野人们的叫喊声传来。
　　开苗人复仇来了！
　　二十多个个穷凶极恶开苗人的闯进村子，抢夺猎物，击杀野人。幸而今天野人们都没有出去狩猎，历史以来的最大的肉搏战开始上演了。战争中，天熊巫头和地龙巫头由于受到昨夜的惊吓，这回又突来开苗人攻击，双腿抖颤地早已经支持不住，在慌张和迟钝地脚步中被开苗人杀死了。西秋村落里十几个妇孺也都命丧于开苗人之手。其他村落的年轻野人们纷纷提着矛枪弓箭冲出来。地龙子的脚腿刚愈不久，战斗了几下，觉得体力渐渐不支。相柳父就吩咐地龙子到每个村落里保护好女人和孩子，领着他们往后面的山洞里跑。山鬼妹的父亲先背着山鬼妹和领着家人先到山洞里隐藏起来，转身就提着矛枪快速冲下山坡。嘎登见父亲被杀，一时愤怒填膺，越杀越勇。
　　映果听见村落的叫喊声，就连忙操起金丝圣杖跑出洞去，恰遇到地龙子和山鬼妹的父亲背着山鬼妹进入山洞。地龙子一见是映果，就拉住她大叫：“不能出去。外面的开苗人杀进我们的村子里来了！”映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轻轻一挥手，把地龙子打了几个趔趄，站立不住，瘫倒在地上。山鬼妹的父亲刚下坡，见地龙子叫映果，就又返回来窜上山坡也想前去扯住映果，说：“映果，你别去，村子里危险！”映果一声不响，一挥手，山鬼妹的父亲顿时也倒退了一丈之地。映果飞快地从山坡上跑下去。山鬼妹的父亲爬起来，就接着冲进村子。
　　映果冲进开苗人的人群，一杖打倒一个，山鬼妹的父亲见映果打倒一个开苗人，就在后面迅速跟上来补上一矛枪。映果和山鬼妹的父亲紧跟着，映果一杖一个，山鬼妹的父亲就一个一枪。一些开苗人见来了个黑脸姑娘提着金光闪闪的木杖，不知何方神圣，如此勇敢，未及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为杖下之鬼。映果看见有两个开苗人夹攻嘎登，后面一个想偷袭，映果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打翻后面的开苗人。嘎登刺死前面的开苗人，回头向映果看了看，说了声“谢谢！”没消多少功夫，开苗人悉数被灭杀。只有两个开苗人逃走。嘎登还想追过去。映果举起金丝圣杖拦住了嘎登，说：“放他们走吧！他们部落里的男人肯定所剩也不多了。再说，放他们走，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部落的强大，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来了。”嘎登听映果如此说，也就不追了。
　　战斗结束。
　　映果在空地的中央被这些年轻的野人团团围住，争先一睹金丝圣杖的从来没有显示过的威力。映果的勇敢和能力受到了他们追崇。之后，山洞里躲藏的妇女和孩子也都纷纷出来了。
　　映果举起金丝圣杖，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领袖，我就是神师头人！”所有的野人们看见熠熠发光的金丝圣杖，于是就都跪下来膜拜。相柳父惊讶非常，不知道映果哪里来的力量，但始终相信，这是部落的神灵所赐。
　　映果随后安排族人们清理了战场，把被杀死的野人尸体全部安置在村落后面的山洞深处。对于被杀死的开苗人，野人们按照前次做法一样，享受着人肉盛餐。
　　这次晚宴显得有点特别，就是野人们因为战争的胜利，情绪相当亢奋。狂欢和热闹的程度不亚于祭月大仪的节日。在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亢奋也是史无前例的。男人和妇女们都跳起了舞蹈，累了以后吃肉，饱了以后跳舞。虽然失去生命的同族人也不在少数，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悲痛的迹象。胜利的果实似乎永远大于哀伤的痕迹
　　他们吃饱喝足之余，也不时地嬉笑闲谈起来。有的年轻人就直接打破了规矩，领娶了部落里的女人。有一个年轻的野人领娶了一个女人准备回房子睡觉，在经过嘎登的身后，对嘎登说：“嘎登，你怎么不去追一下映果呀！”
　　嘎登心里是想着映果，但父亲的死，毕竟也使他多少有点沉郁。对于映果，平时就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冷艳美人的样子，嘎登也只能爱而远之，何况今天还得到神灵力量的帮助，手执金丝圣杖，自命部落领袖，于是自觉高不可攀。本来的唯一机会就是昨天的祭月大仪，可是天公不作美。心里想着也越想越愤懑。
　　嘎登对那个年轻的野人回了一句：“去！去！去！不关你的事儿！”说完转身站起来就走开了。那年轻的野人对着嘎登笑了起来，不无讥嘲说：“是不是嫌弃映果现在变成了黑脸婆了，就不想要了？”嘎登装作没听见，顾自个儿到跳舞的妇女群中目扫了很久，总觉得年轻的野人女子没有一个合适自己的，于是又回到了自己原来坐的地方吃起了肉。此时一个叫西姆的西秋村落女子过来拉起了嘎登的手。嘎登一脸茫然，听得西姆说：”嘎登，领娶我吧！我跟你走！“嘎登看着西姆，突然觉得自己高了三丈，紧握着西姆的的小手，左手扔下骨头，把她拉到村外谈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