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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蛇添足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3-24 09:10:56      字数:4102

  “但诸主任不是这样想的。”
  他好象猜透了诸主任的心思。
  “那他是咋想的。”
  其实她也知道诸主任的心思,只不过她愿意问他一下,她喜欢和他交流的这种过程。
  “他以为这是对童贺够意思,把她纳进了宣传部的名册。”
  他带着一种冷笑说。
  “可他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啊,你说一点事不叫他办吧,好象没瞧起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你说叫他干点啥吧,他真就干不好,幸好把他的职称很文秘都拿过来了,要不得跟他操多少心啊,我以后的打法就是不中用的人不给他活干,认可叫他呆着,省着给你添麻烦,你说他吧,他还不满意,都老大不小了,我也不愿意说他,不愿意跟他生那个闲气。”
  说着说着,她又有点气愤了。
  “你这么想也对,通过几个事来验证,有的人确实不行,今后就尽量少用他们。”
  他总是赞成她的,一方面她的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里,他觉得她都是对的,所以他从心里赞成;另一方面,即使她说得不是全对,哪怕是对一部分,他就赞成这一部分而不批评那一部分,章楚涵是一个聪明人,你不赞成她,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用批评她,她是一个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人,所以田川总是给她鼓励,叫她在高兴中完善自己。
  “是啊,到时候我们也有话说,象诸主任,你不用他他也说不出啥来,下乡收钱不带收据,写信皮子写错了,写联系电话写错了,印通讯录印错了,他还能干啥呀?”
  她说诸主任的毛病简直就不用想了,随嘴就来,一说就是好几条,看来她对职工的了解都是非常准确和全面的。
  “那人是不行,那天他在水房洗手巾,把那洗衣粉的沫子都弄水台上了,这时打扫卫生的女的来了,他弄个啥话,对不起啊,我把你都霍霍了,人那女的一声没吱,你说你这是客气啊还是骂人啊,你跟人家一个女的说你把人家都霍霍了,这好听吗?要不你就别吱声,要不你就说呆会我自己收拾,还弄一个把人都霍霍了,叫人咋接茬啊。”
  田川惟妙惟肖的讲道。
  看着田川的表情,章楚涵乐得前仰后合,她觉得他是一个绝佳的演员,他模仿诸主任的做派好象比诸主任自己都逼真。
  “你哪来那么多的故事啊,我不来你从来都不和我说,你不能叫我开开心啊?”
  她一边乐着一边说。那种开心的样子叫田川心里一阵激荡。
  “还有一个呢?”
  田川有点迟疑地说,好象还不想说。
  “还有什么呀?快说。”
  她的胃口已经叫他调起来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愿意听的。
  “不过这个和你说有点不太相宜。”
  他憨厚地乐着。没敢正眼看她。
  “有什么不相宜的,说你的得了。”
  她好象预感到了他要说的东西,稍微有一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想听他要说什么,她想,在你面前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一次中午上班的时候,我和窦大姐一起上楼,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窦大姐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看见诸主任趴在桌子上睡觉呢,窦大姐说,老诸,过来一下,把你的文件拿过去。你猜诸主任说个啥?”
  他卖了一个关子。
  “说个啥?”
  她赶紧问。
  “他说,你叫我睡二十分钟不行吗?我板不住一下就乐了,窦大姐就过去打他,他还说,你打我干啥呀,你打我干啥呀?”
  田川一边乐着一边讲。
  章楚涵也乐了,说:
  “他就是一个二百五。”
  “所以男人和女人说话一定要注意的,不能拿起来就说。”
  他有点感慨地说。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在一高中时候的一件事,有一天学校分手纸,是两个人一包,自己搭伴,按理说应该是男老师和男老师搭伴,女老师和女老师搭伴,当然,男老师和女老师搭伴也不是不可以,但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手纸的主要用途还是妇女做卫生巾,男人基本不用手纸,男人上厕所解大便一般都是找废纸,机关学校都有废报纸,废稿纸,农村人基本就是秸杆,哪有废纸啊。所以一提到手纸,就会联想到女人。外语组的徐老师就有点象诸主任似的,说话冒冒失失,他突然来了一句“我和楚涵一包。”章楚涵的脸当时就红了。
  他想把这个短暂的回忆说出来,但还是没有说,他觉得那样还是有点缠绵了,一个男人为什么把一个女人的事记得那么清啊,都二十多年了,他想,还是讲别人的故事吧,讲别人的故事叫自己快乐,讲自己的故事容易叫自己伤感。
  “那天办公室来了一个女的,也有四十多岁的模样,他问人家贵姓,人家说姓诸,象那个你就说我也姓诸就得了呗,他来了一句啥话,那咱俩是一家子,谁和你是一家子啊,这又都是男的也行,显得你很会说话,人家是一个女的,你说你和人家是一家子,人家愿意听不愿意听啊。”
  田川又讲了一个诸主任的故事。
  “他是纯粹的二百五。”
  章楚涵觉得这是一句最狠的话了。
  田川也觉得章楚涵有一个弱项,就是他在急眼的时候也没什么刻薄的语言,这样不利于宣泄自己的怒气,他和她接触这么多年了,没听她说过什么刻薄的话,更没说过骂人的话,从农村干了那么多年,回到县城也仍然是过去那样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点农村的乡野村风都没学来,不过在田川看来这才是她的本质,她的父母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她继承了她父母的精华的东西,她的浑身都洋溢着高雅的气质,哪象机关有的女领导,不生气的时候还文质彬彬,象一个文化人似的,一生气了马上就是一个泼妇,连农村妇女都说不出来的话他们都说出来了。
  县城里就有这样一位泼妇,是某局的一个局长,就是一个现金员出身,因为跟着单位的一把手,就由现金员升到了财会股长,由财会股长到副局长,一把手退休了她就接了局长,她一天是涂脂抹粉,珠光宝气,全身名牌,说话也是一说一笑,温文尔雅,有一天她召开了一个会议,要求退休的领导也来参加,结果退休的老局长就晚来了一点,她就发了脾气,大骂:“从家干他儿媳妇呢?到现在还不来?”把大家都骂得目瞪口呆,人们很难想象得到,一个穿得光彩照人的美女怎么会骂出这么磕碜的话呢?更何况她骂的人就是她以前跟着的人呢?难道一点旧日的情怀都没有了吗?看来还是最毒妇人心啊。
  这样的话叫章楚涵想都想不出来,更不用说是骂了。
  “还有一个事也挺招笑。他哥家开了一个石材厂,在信用社开了一个户,那天他哥去取钱,硬说信用社少给他一千块钱,他哥就给他打电话,象那个你到信用社看看啥情况,是不是你哥弄错了,他直接找项大哥来了,说什么,信用社把他哥的钱整错了,他想告信用社,项大哥的弟弟不是信用社主任吗,他说他得先告诉项大哥一声,给项大哥一个面子,叫项大哥和他弟弟说一下,说信用社要是能把这一千块钱给他哥,他就不告了,项大哥说你该着咋告就咋告吧,这样做比较简单,这与我没啥关系,诸主任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告了,项大哥说你告吧,诸主任就走了。过了好几天,项大哥问诸主任,说告信用社的事咋样了,诸主任说不告了,项大哥说该着告还得告,一千块钱也不是小事,诸主任说,是他哥自己弄错了,信用社没有错。”
  “他哥俩是一个味道。”章楚涵狠狠地说。
  “这叫难兄难弟。”
  田川本来不想讲故事了,他觉得今天他的故事有点讲多了,一个常委部长老在他的办公室里呆着算咋回事啊,工作的问题其实早就已经说完了,工作的问题就是通讯录的问题,章楚涵也有态度了,不重印了,省着大家说领导说道太多,按理说工作的事说完了,她就应该回去了,可她不回去他也不能撵她,而她不走他就得说点什么,要不然显得太冷漠了,更何况她来还有给他做伴的意思,这是一番好意,是很难得的好意,一般人是得不到这个好意的,一个美女部长和你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总是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你,总是对你微笑,你还不应该给她讲点故事吗?况且这些故事也都是与工作有关的,也不是天南海北的故事,还因为,他把这些故事放在心里也不好受,需要讲出来才好受,而他讲给谁呢?也只有讲给她一个人,他不能讲给任何人,讲给别人是属于叨咕人,讲给她是属于汇报工作,他不想叨咕人,他只想汇报工作,如果不是章楚涵在这里当常委部长,这些故事对他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那年项大哥的父亲病了,到县医院住院,正好赶上诸主任的父亲也在县医院住院。病房里就一个住院的,医生就把项大哥的父亲安排在诸主任父亲的病房了,其实这不也挺好的,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有事不也有一个照顾吗?但诸主任好象不愿意和项大哥的父亲一个病房,他就和项大哥说,对面的那个病房也挺好的,没有人,多肃静啊,项大哥说医生给安排这个病房了,也不好意思和人家说呀,诸主任说,那有啥没法说的,病房都闲着呢?项大哥也好象看透了诸主任的心思,就和大夫说了,能不能换一个病房,换到北屋去,大夫说换也别换北屋了,北屋昨天刚死了一个人,项大哥说我本来也没想换,是诸主任说北屋清净,看来他是想一人一个病房。大夫说那就换一间吧,换到隔壁,就把项大哥的父亲安排隔壁了。”
  他又娓娓地讲了起来。
  “你说他的心眼子咋这么不好使呢?”
  她莫名其妙地说。
  “谁知道啊,你说一个同事的父亲来住院,医生都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了,你怎么还能嫌乱呢?那乱也得挺着点呀,就说换房间,你也别往死人那屋支啊,这个人咱说不好,你说心眼子好使,他出的都是缺德事,你说心眼子不好使,他把童贺写在通讯录上了,这是不是想证明他对童贺不错啊。”
  他重复着她的意思。
  提起心眼子好使不好使,田川又想起了一个故事,但这不是关于诸主任的故事,而是关于章楚涵的故事,她的故事他就不讲给她听了,他怕讲出来又显得自己缠绵,怎么对一个女人的事记得这么清晰,也许她自己早已经忘却了,但他是无论如何也忘却不了的,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只要是他知道的都忘却不了,哪怕是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忘却不了。
  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次县委机关给职工灌液化汽钢瓶,宫主任带着田川检查文明单位去了,只有章楚涵一人在家看家,那时家庭还没有安装电话,章楚涵是只能骑着自行车往宫主任和田川的家里送信,宫主任是和老伴一起生活,他老伴还不会骑自行车,章楚涵就用自己的自行车把宫主任家的钢瓶驮到了县委,然后又去田川的家,田川的父亲也在上班,母亲也不会骑自行车,章楚涵又用自己的自行车把钢瓶驮到了县委,然后她又去了副主任的家,副主任在家,是他自己骑着自行车把钢瓶驮到了县委。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钢瓶车回来了,大家都去领自己的钢瓶,副主任也来了,什么也没说就把自己的钢瓶领走了,可这时宫主任和田川下乡还没有回来。
  也许等宫主任和田川回来大院早就下班了,也许宫主任和田川如果回来晚了就不到单位了,那么这个钢瓶什么时候拿,放在县委是没什么问题,但第二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如果等第二天晚上再把钢瓶拿回去,就耽误了好几顿饭,这几顿饭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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