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20-03-24 08:49:13 字数:4010
章楚涵看今天邓局长还比较谦虚,所以就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她对邓局长说话有时要端点深沉,邓局长也是五十多岁了,也是党委书记出身,她这个年轻的女部长对他说话怎么能随随便便呢?
“还有这样的事,我都没在意。现在的事也真不好办,县级电视台不象市级电视台,人员待遇不高,有能耐的人人家也不来,咱所用的人都是没啥能耐的,水平不高的人,没有一个是专业的,就不用说是播音,你看那长相,谁象主持人啊。”
邓局长好象也是一肚子苦水,但他说的也很在理,一把手看问题就是全面,现在各行各业都是人才问题,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没有人才,怎么办好电视节目啊。
“我看那个靳爽还可以,怎么这么长的时间不露面了。”
她今天想和他多说一点,因为他是一把手,有些问题能说明白。
“咳,还露啥面啊,你没听说吗,正办离婚呢。”
邓局长叹息着说,一脸无奈的表情。
“为啥要离婚啊?”
章楚涵有点替她遗憾,一个年轻的女人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被人包走了,有啥办法,钱的诱惑太大。”
邓局长毫不隐晦地说。
章楚涵本来想问问被谁包走了,但她觉得这是个人隐私了,她不太好相问,所以就没有问。
“那那个萧洁过去是干什么的?”
萧洁是现在天天都能看到的播音员,但章楚涵觉得她的播音技术不怎么样。
“干什么的,就是有线台的一个收费员,初中毕业,因为长得还行了,就当播音员了,你说就都是这个水平,节目的质量能好哪去啊。”
邓局长非常无奈地说。
“这也是不好解决的问题,就得领导多操点心了,要注意把关。”
章楚涵也只能这样说了,她既不管人,也不管财,她管的是业务,但业务是由人和财决定的,对于邓局长所提出的问题都是心长力短,爱莫能助。
“领导也不行啊,王局长是干什么出身啊,一开始就是咱副食品公司的一个卖饼干的,也没念过大学,我也不是文化人啊,再说我哪有时间管业务上的事啊,我得张罗钱啊,现在局里就有二百万的饥荒了,有线那一块现在就一百多人了,其实有十个人都用不了,有啥办法啊,都是领导说的话啊,这些人吃闲饭,我不得张罗吗,我也不想干了,太难,有线那一块的设备都应该更新换代了,至少也得二百万,但现在有二百万的饥荒,老百姓说电视效果不好,咱哪有那好设备啊,一台好摄像机都三四十万,咱那多少钱啊,才十万,能有好效果吗,市电视台光采访车就十台,咱几台呀,一台没有,记者深入不下去,能有好新闻吗。”
看来邓局长说的也很在理,一个卖饼干的管电视台的新闻是勉强了点,这倒不是出身论,而是效果论,如果他管好了,与卖饼干就没什么关系了,跨行发展成就事业的人大有人在,但如果发展不起来,也不能不追究追究出身的原因,要不然社会上为什么还要培养专业人才呢,看来专业还是挺重要的。
本来章楚涵还想就业务的事多说两句,一看邓局长说了这么多的困难,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了,她这个常委不管钱,解决不了人家的困难,还对人家有那么高的要求,人家不会有反感吗,但她也想,邓局长还是太强调客观了,把邑水街道说成是党委政府与摄像机有关系吗,一个火家乡的有线电视就浪费了好几万,照这样浪费下去恐怕二百万的饥荒还不止,但这些话,章楚涵都不能说,她心想,说一千到一万,还是人员素质问题,是领导班子的素质和员工的素质问题,如果是有一个人去广播局当局长,咳,她有点嘲笑自己想入非非了。
劳动局有一个童局长,他女儿快大学毕业了,和章楚涵说想来宣传部实习,章楚涵说在宣传部其实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是不是找一个更好的单位,童局长说他女儿是学文秘的,到宣传部也应该算对口,关键是宣传部是一个正规单位,所以他还是希望章部长能够答应,章楚涵觉得不答应也不好,就答应了。
孩子叫童贺,那天童局长就把她领来了,放在哪个屋呢,章楚涵和童局长说,还是放在办公室吧,因为办公室收收发发有点零活,小孩跑个腿学个舌啥的,也有点事干,省着呆着寂寞。童局长也说那挺好的,叫她多干点活,也锻炼锻炼。章楚涵就和诸主任说,就把童贺放在你这屋吧,好好带带孩子,诸主任也答应了,童局长表示了一番感谢就回去了。
其实从心里说,章楚涵觉得有一个人是最适合带童贺的。童贺也完全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东西,既然她是学文秘的,是搞文字的,没有人比他最适合做她的老师了,这个人就是田川,田川在给报纸把关,每期报纸都要经过他的修改,把这个修改过程讲出来就是最好的指导,其实在全邑水县都可能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学文秘的人实习了。但是她没有把这个心里话说出来,她也不想叫童局长知道其实在宣传部是有一个最适合他闺女实习的岗位的。
一个是她怕给田川添麻烦。田川给报纸把关,担子已经够重了,有的时候他还要写稿,还要给部里写文件,写综合材料,再叫他带实习生,不是得寸进尺,鞭打快牛了吗?田川是不能说什么,只要她章楚涵决定的事田川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但她章楚涵不忍心这么做,她不能叫他太辛苦。
第二个是她觉得理论学习室已经容不下别的人了,因为她经常要到理论学习室和田川商量问题,他俩商量问题是不能有别人旁听的,如果有一个实习生在场,那就不方便了,更何况有时他俩还有很多私秘的话,谁也不能听的话,更是容不了别人在旁边,所以她不能给田川安排实习生。
第三个是她有点说不出的理由,她不想叫任何女性呆在田川的身边,尤其是年轻的女性,她觉得田川是她一个人的,只有她才有资格和他接触,别人都没资格,有时她会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有时她会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有时她会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或紧紧地依偎着他,她觉得田川已经是她的私物了,她根本不想叫别的女人接近他,哪怕是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学生。
基于这些考虑,她没有叫童贺跟田川实习,而是叫她跟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诸主任,她心想,孩子你就委屈点吧,成不成才不在于这次实习,还是以宣传部的大局为重吧,不能因为你一个实习生,搅乱了宣传部的中枢神经。
童贺天天都来上班,上班了也没什么事,就从那看报纸,有时帮助诸主任打扫打卫生,小孩挺会来事,和大家相处得也很好。
过有十几天,章楚涵向诸主任交代一个事,说你把咱单位的通讯录重新做一份,把大家的邮箱都放在通讯录里,这样会方便些,然后每人发一张,便于大家的联系。
章楚涵觉得做一个通讯录是再简单不过的活了,还有原来的底子,这也算不了什么文秘,所以也没有交给项大哥,谁知就是这样一项简单的工作诸主任也没有做好,大家你都猜不到他会错在哪里。
第二天,诸主任把通讯录做完了,每人发了一张,章楚涵一看,最后一个人是童贺。
谁也没有对这份通讯录表示异议,章楚涵来到田川的办公室,说:“看到通讯录了吗?”
“看到了。”
他很自然地回答,同时微笑着。
“有什么感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我看添人进口了。”
他的眼神有点恭贺的意思,对于一个机关来说,增加人员一般都是大家很高兴的事,因为机关的人员都不是太多,象组织部、纪检委这样的大部门也就三十几个人,中等部门也就十多个人,小部门也就四五个人。
“添什么人啊?那童贺就是一个实习生,怎么能把她也放在通讯录里呢?她是宣传部的人吗?那不明明写着是宣传部人员通讯录吗?是他把童贺录用了是咋地?”
章楚涵非常生气地说。
“我还以为童贺安排进来了呢?既然没安排进来,不应该把她放进来,她不是宣传部的人啊。”
田川平和地说,他是想消解一下章楚涵的气愤。
“我要是安排进来一个人你能不知道吗?”
她看着他,有点责备的目光,心里说,我啥事能不告诉你吗?
“我想是没来得及告诉我。”
他也看着她,有点歉疚地说,他最怕她责备他了。
“有什么来不及的,根本就没安排,你说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还能干啥呀。”
她的怒气还没有消。
“这道儿去也不是个地方,好把她放进来干啥呀。”
田川也开始责备诸主任了,他想这样能减少一点章楚涵的怒气,听说女人生气老得快,他可不想叫她老得快,他希望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你就说这帮人这素质,我也就和你说说得了,和别人咱也不说了,咱也别重印了,就糊涂庙糊涂神吧,还和他学习文秘,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章楚涵的怒气小了一点,因为她在他面前得到了发泄,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她到哪里去发泄,她突然觉得,发泄是这样有必要,而要能找到发泄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但我觉得诸主任很适合带实习生。”
田川微笑着说,显然,他的话也是反话。
“他怎么适合了。”
她用眼睛瞟着他,心想,你是真的夸他吗?你一定是向我卖关子。
“因为他好为人师。”
他果然不是真正地夸他,章楚涵很安慰地笑了,心想,你要是真正地夸他,说明咱俩的默契有问题了,咱俩的默契要是有了问题那可怎么办。
“他怎么好为人师了?”
她完全忘记了气愤,用非常天真的笑容面对他。
“有一次我到办公室拿报纸,我看他正在给小孩讲什么叫桑拿浴,你说你给小孩讲那个东西有什么用?那算什么知识啊?”
田川带着轻蔑的口气说。
“连一个通讯录都印不好,讲什么桑拿浴啊,那是应该对小孩讲的东西吗?”
她也带着轻蔑的口气说。
“她还问诸主任是书记大还是乡长大,诸主任说在农村是书记大,在县城是乡长大,我的妈呀,县城可哪有乡长啊。”
田川又说。
“他是啥事都敢解释,但多数解释都是错的。”
章楚涵也笑着说。
“但我看他俩处得还很融洽,这证明你的安排是正确的。”
他用夸奖的目光看着她,其实他夸奖的不是她的安排,而是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看她一眼,如果没有一个由头,他不好意思直盯盯地看着她。
“我都想过,是不是安排你带她,但又想她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安排你带她呀。”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我没有诸主任那两下子,你的安排是对的。”
他假装认真地说。
“你还真没他那两下子,你能把童贺写进通讯录里吗?”
她也满认真的样子。
“那童贺有没有反映啊?”
他突然想起似地说。
“没听说有反应。”
她微微地摇着头,伴随着微微的笑意。
“那就是什么老师什么弟子了。”
他也笑了。
“所以我的安排还是对的。”
他俩都笑了。
“有些话我也和你说说得了,你和别人说,别人还得说咱说多呢,不就多写了一个人名吗,用得着咱大惊小怪的吗?但你说你把不是宣传部的人写在宣传部的通讯录里干啥呀?你看那通讯录心里不别扭呢?”
沉静了一会,她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