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猎手》十八章(二)
作品名称:猎手 作者:南柯追梦人 发布时间:2012-08-06 09:51:58 字数:4152
维义买来口上好木料的棺材成殓猛子,一切仪式过后,把猛子埋在自己的衣冠冢和徐氏的坟旁。这时,有人跟维义说,应该将他的衣冠冢平掉,过去听老年人讲过:空穴是在向里招人。要不然维忠维孝徐氏猛子这些亲人不会就这么早早过世,就是因为这衣冠冢的事儿。有人这么一说,很多人就都参与进来,七嘴八舌。张三李四王二各执一词,虽然话说的不一样,但都是劝维义平掉衣冠冢。听得维义心烦意乱,没办法,只有拧着鼻子感谢人们的好意。
“我们帮你平了吧。”热情的人们见维义有礼貌地向大伙致谢,也就更加热情了,非得要帮忙帮到底。
“不必了,”维义凄苦的说:“我先谢过乡亲们的好意,这衣冠冢再招人,苏家也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就是不招,就凭我的体格也没有多大寿禄。早死晚死都是死,该井死河里死不了。生老病死,只能凭天由命,不是人力所能为的。”
“二少爷,还是平掉吧。就凭二少爷的为人,也会长命百岁的。”人们又纷纷劝道。
“谢谢,谢谢乡亲们。”维义正色说:“长命百岁还不如说是活受罪。一个人不能成就一番事业,活到千岁又能如何?”此时,一个美丽的形像闪现在维义的脑海里,接着有出现了父亲母亲徐氏和猛子的身影。维义双眼含泪继续说:“命长命短,生与死,都不是谁所能主宰的了的。”维义指着衣冠冢说。维义两眼望向遥远的天边,长长叹了口气,轻声地叨念说:“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呀?”
见维义坚持,大伙也就不再多言了。把猛子安葬好,便跟随维义到维义已经安排好的饭店吃饭。开始时,人们的心情都显得十分沉重。几口酒下肚,就有话多的,酒也就张罗起来了。
维义只是招待客人,自己一口饭都没吃。山花儿也是吃不下去,跟在维义身后,给客人们敬酒。二憨自己找个角落里坐着,一声不响地看着人们喝酒。霍老夫子不时地唉声叹气,小口儿抿上口酒,小声嘟囔几句。老栖林心情激动,不是好眼神看着二憨,只是大口大口地喝酒,一口菜也没动。
酒是喝起来了,但气氛还是那么低沉。平时说话声大的,今天喝了酒也在极力地控制自己。有话多的,有舌根硬的,有脚步散乱的,没有大呼小叫的,没有互相拼酒的,没有划拳行令的。
沉闷的酒宴很快就散了,人们各自东西。回家的回家,办事的办事,赌钱的赌钱。只有维义一家心情愁苦,凄凄切切的回到家里。维义沉闷,山花儿抽泣,二憨无语,霍老夫子嘟嘟囔囔。只有老栖林斜着眼睛审视着二憨,并不停地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看得二憨只发毛,极力躲避着老栖林那犀利的目光。
从此以后,二憨一声不响地担当得起众多家务和上山打猎的重活儿。山花儿操持家务。霍老夫子整日嘴不闲着,嘟嘟嘟,也不管别人听与不听。甚至有的时候,他连自己说的是什么,自己都不太清楚。维义本来已有好转的身体,经过猛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太重了,整日地咳嗽,人也越来越消瘦了。有时把自己咳嗽成一团,人整个就快卷缩在一块儿了。老栖林依然整日往肚子里灌酒,依然看见二憨目光就像剑一样锋利,把二憨逼得四处找活儿干。
终于有一日,老栖林不在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了,目光也不能在审视二憨了。因为他整日喝酒,再加上年龄也大了。在一个天明时分,强壮高大威猛的老栖林,在起炕时轰然跌倒。随即口水顺嘴角儿流了出来,两眼上翻,浑身抽搐。要不是霍老夫子的针灸和药物起作用,恐怕老栖林的命也就不保了。但,老栖林的整个左侧身子就不会动弹了。霍老夫子告诉大家说,老栖林中风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老栖林的病倒,使二憨打心底舒了口气,因为他从老栖林那犀利的目光中看出,老栖林不相信猛子的死是误伤。他也从老栖林的目光里读出,老栖林非要和自己算这笔帐不可,而且自己不但名誉扫地,死得也不会那么轻松。更可怕的是,自己这辈子永远也得不到山花儿了。但二憨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他沉默的二憨,依然是他勤劳朴实的二憨。他的沉默,他的勤劳,他的朴实,博得了维义的同情,打心底相信猛子是被误伤,打心底原谅了过失的二憨。
心情放松的二憨,虽然沉默寡言,默默地劳作。但他有一件事并没有忘记,就是在山花儿面前尽量表现自己。寄望自己的行动能感动山花儿,从而获得山花儿的芳心。然而山花儿则没有好脸色给二憨,经常在二憨面前临风扫地,锅碗瓢盆什么都能弄得山响。二憨十分耐心,既不生气,也不上火,更不发火,一成不变地默默表现着。
经过霍老夫子耐心针灸吃药的精心调理,老栖林渐渐地好了起来,不会动的左侧身子,渐渐有了知觉。在山花儿和二憨的掺扶下,渐渐地能拖着不灵活的左腿,一拐一拐地走了。左臂和左腿一样,不但手脚不能动弹,而且好像比右边的胳膊腿短一些。当山花儿掺着他锻炼时,他很高兴,虽然说出话来不清楚,“嘟噜”打的也慢声拉语含含混混的,但也还是想和自己的养女多说几句。二憨一过来帮忙,他的脸色一下子就会沉下来,什么也不说了。气鼓鼓地摔动着不好使的手臂,把二憨弄得脸红脖子粗的。但二憨为了取悦于山花儿的欢心,再低三下四的事情他也愿意去做。
经过一段的时间服药恢复和锻炼,老栖林不用山花儿掺扶,自己就能走路了。虽然走起路来趔趔佝佝,但却不用人掺扶了。
行动刚有些勉强,还不能够自如的老栖林就开始要酒喝了。任大伙怎么劝阻,老栖林就是不听,别人不给拿酒,自己就去拿。当山花儿把所有的酒都藏起来时,肚子里有酒虫子作怪的老栖林,就琢磨去偷。直到酒进入腹中后,方才罢休。维义山花儿很是担心,霍老夫子却不以为然,甚至还让老栖林每天晚上都喝上二两。只有二憨静眼旁观,依然一声不响地做他该做的事。
然而,喝上酒的老栖林却不听霍老夫子的吩咐,让喝二两,他不喝上七两八两是不会罢休的。等到霍老夫子发现,也坚决不让老栖林喝酒了,命山花儿把酒藏起来。山花儿按照霍老夫子的吩咐,把家里所有的酒都藏了起来。
开始几天,老栖林瘾的抓心挠肝,挨个求大伙,可就是没人帮他的这个忙。后来,霍老夫子经不住老栖林的央求,就决定每天只能晚上给老栖林二两酒。但这二两酒等于是把老栖林的酒瘾勾起来,反而倒比一口不喝还难受,半宿半夜睡不着觉,倍受煎熬。见老栖林如此,大伙就劝他一口不喝,老栖林却是坚决不同意。
突然有一天,老栖林晚上能睡着觉了,而且睡得非常沉稳。大伙都感到非常高兴,认为老栖林已经度过煎熬期,适应了每天只喝二两的习惯。但有一点令大伙不解,就是当路过老栖林的面前时,发现他的酒味儿特别大,根本就不像是只喝二两酒。谁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猜疑,认为老栖林喝上二两酒就会有这么大的酒味。霍老夫子发现后却不这么认为,前思后想了还几天,他心中突然豁然明了,命山花儿查看藏起来的酒少没少。山花儿到藏酒的地方仔细查看,没发现异样,只是每天下二两酒的进度。霍老夫子又糊涂了,老栖林的表现绝不是二两酒所能办到的。
而睡的是在的老栖林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脸色灰紫色。手不停地抖动,不喝上那二两酒是不会停下抖动的。整日打不起精神,动作迟缓。身体臃肿笨拙,思维缓慢,有些痴痴呆呆的。
霍老夫子很担心,看着呼呼大睡的老栖林,心里认真地琢磨起来。是老栖林自己去买来酒喝多的?不会,因为老栖林自己的兜里从不揣钱,他也找不到卖到酒的地方。另外他行走不便,也没离开过大伙的视线;维义和山花儿都很担心老栖林的病,根本不可能怂恿老栖林喝大酒的;二憨?也不可能,因为老栖林从不用好眼色瞅他,二憨也不愿意搭老栖林的边儿;见鬼了,难道是我自己?不会啊,自己八十来岁从没有过梦游啊?难道真的是自己在睡梦中给老栖林买酒喝吗?奇了,怪了,晕了,懵了,糊涂了。
正当霍老夫子茫然得失后,突然,老栖林的屋子里传来声音。霍老夫子和维义不约而同的走进了老栖林的屋子,二人一踏进老栖林的屋子就被老栖林惊呆了。本已痴痴呆呆的老栖林竟然精神十足的坐在炕上,见二人进来就招呼二人坐下。虽然酒气很大,说出的话语依然那么生硬,但却很清晰:“老夫子,我的知道了那个比我厉害的神秘的猎手的是谁了。”
“是吗?”霍老夫子笑着问道。
“是谁?”维义急切的问。
老栖林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只是看着霍老夫子点点头。然后两眼就合在一起,一歪身倒在炕上又沉沉睡去。
二人无奈,只好退出了老栖林的屋子。维义出去忙自己的,霍老夫子对老栖林能知道那个比他更厉害的猎手是谁感到很欣慰,但对老栖林为什么病成这样还能天天酒气熏天感到不解,回到自己的屋里冥思苦想。
可霍老夫子感到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没头绪,索性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儿。用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把这件事弄清楚,就是监视老栖林,看看是谁接近他。
打定了主意的霍老夫子不动声色,晚饭后就开始细心观察着任何人。喝了二两酒的老栖林喝往常一样,没什么反应。到睡觉时自然回到自己的屋中,关上屋门。霍老夫子等了半晌也没动静,自己很是疲乏。腰酸腿疼,两只眼睛的眼皮还不住地往一起沾合。从椅子里起身,到书房找来一本书,坐回到椅子里。翻开书页,一边看书,一边不时地观察老栖林的屋门。看着看着,不觉两眼渐渐地模糊起来。霍老夫子摘掉老花镜,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戴上眼睛继续监视。看看书,看看门,一会儿眼睛又模糊起来。擦完了眼睛接着看着,不知不觉闭上了两眼。歪着头,嘴角儿不时地流出口水。平稳的鼾声不大,很均匀。睡着睡着,没了呼噜,就好像是不喘气一样,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半晌,“噢”的一声,霍老夫子的鼾声把自己打醒。一激灵,把自己吓了一跳,手中的书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明白过来后,急忙弯腰拾起的上的书,坐直了身子继续监视老栖林的房门。
很快就到了深更半夜,之所以很快,就是因为这半宿,霍老夫子不知打了几个瞌睡。霍老夫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决定不在坚持了。起身凝神细听了听老栖林的屋里,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把自己的屋门关上,回到炕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霍老夫子起来晚点儿。是因为昨晚上半夜折腾的,没休息好。而老栖林却不比往日,快到了饭时了还没起来。大伙也觉得奇怪,但都没说什么。等香草儿把饭菜都端上桌来,维义让二憨去叫老栖林,二憨便走进老栖林的房间。就听二憨喊了几声老爹,却没有老栖林的声音。不一会儿,二憨走了出来说老栖林已经死了。
维义和山花儿听了都很吃惊,霍老夫子没说什么,只是摇头叹气,却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几个人走进老栖林的屋子,只见老栖林直挺挺地躺着,和衣而卧。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十分刺鼻。霍老夫子伸手去动老栖林的脚,老栖林的整个身子都跟着一起动弹,尸体已经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