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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教训磨棍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3-18 11:14:16      字数:3489

  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女学生的事儿,七老爷就回一科上班去了。
  忙忙碌碌地过了大约两周的样子,这天一大清早,正往办公室走的七老爷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尖声尖气地叫唤“李同志”,回脸儿一看,竟是那两个女校的学生,多日不见,两学生好像变了个人似地温顺腼腆了不少,高个女学生笑眯眯地说:“好难找啊,李同志,那天光想着怎么对付胡搅蛮缠了,连大名也忘了问问,打听了好几次才找到这里来。”
  七老爷听着就笑了,说:“可不是嘛,俺也光想着咋对付那胖娘们儿了,你俩叫啥名谁俺不是也没问嘛。”
  高个女学生赶紧说:“我叫徐媛媛,我这位同学姓孟,叫孟美娟,她一个人不好意思来,非要我陪着来找你……哎,美娟,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还不赶紧张嘴儿?”
  孟美娟听了就扭扭捏捏地说:“李同志,真是太谢谢了,要是不介意,我想,我想请你一起,一起,我的意思是……”
  孟美娟说到这里就有点儿张不开口的意思,一旁的徐媛媛赶紧插嘴:“哎呀,看你难为的,不就是自由恋爱的男朋友想约李同志吃顿感谢饭嘛,再罗嗦,人家都该误会了,是不是呀李同志?”
  见徐媛媛竹筒倒豆子地把意思说出来了,孟美娟如重负地点着头说:“是了,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他和你一样,也是从江北过来的解放军,听说你帮忙赶走了那个人,一定要认识认识,当面道个谢……”
  又过了几日,两女学生再次找到了七老爷,不过这回人没露面,而是通过电话把声音送到了七老爷的耳朵眼里。
  自从进了南京府电话倒是用过两次,可都是上传下达的公事,牵扯私事儿的电话七老爷还是头一次接触,以至管电话的人喊他接电话时还不怀好意地挖苦了一句,说:“是个女的呃,动静软软的,好像还是江南口音呢!”
  那意思像是存心揶揄七老爷:就你这样的还能勾上江南姑娘?不会是中了女特务的奸计吧!
  其实电话里的意思是问七老爷晚上有没有空,孟美娟的男朋友想请七老爷吃顿饭。七老爷说不用客气了,夜里还值班,实在没时间外出。孟美娟说那就明晚上也行,要是还有班要值就后天或者大后天,反正她男朋友说了,这饭一定要请。
  七老爷就告饶了,说那就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好像没啥事。孟美娟说那好,明晚六点秦淮饭店二楼雅间等着你,不见不散。七老爷就鹦鹉学舌似地跟着说:不见不散。
  这秦淮楼饭店,是家拥挤在一大溜临街铺面里的二层小楼。由于正是吃饭的时辰,门前伸头探脑驻足观望的人还真是不少。
  七老爷乃赴约之人,自然没有瞻前顾后之虞,遂分开众人进了店门,又在堂倌的引导下爬上了二楼,临到进雅间的当口,抬脸儿朝正伸手向他打招呼的孟美娟、徐媛媛瞄了一眼,不料这一瞟,竟让七老爷呆若木鸡似地愣在那里了,因为站在两女学生身旁的,也伸出爪子朝他打招呼的那个被孟美娟称做“自由恋爱”的家伙不是别人,居然是打小和七老爷一起跳墙揭瓦胡作非为的孙子辈儿老伙计——磨棍儿!
  七老爷呆若木鸡的当口磨棍儿也认出他来了,于是眼神也愣了,表情也疆了,就收回爪子有了想逃之夭夭的意思,可回过神儿来一琢磨:不行呀,美娟还高高兴兴地站在一旁呢,这要是不明不白地跑了,将来可咋收场呢?总不能说这人俺不认识,或者说这人太熟悉了,熟得打心眼儿里发怵吧……
  正如坐针毡地急想对策,七老爷那边倒是干咳两声张嘴说话了,七老爷说:“操,还当哪根葱呢,不是去东北剿匪了吗,啥时候杀到南京府里来了?”
  磨棍儿赶紧嘿嘿了两声回话:“这不一个命令就调过来了嘛,俺那帮伙计又全留在江淅一带了。”
  七老爷说:“那也不打个招呼,还当再也见不着了呢。”
  磨棍儿说:“这不还没顾上嘛,把俺派到工业口上了,刚忙出个头绪来就打听你,这不还没打听到嘛。”
  这时候一头雾水的徐媛媛孟美娟都听明白了,说:“哎呀,还想介绍介绍呢,原来你俩认识呀,是解放军里的同僚?”
  七老爷就笑了,说:“岂止是同僚啊,你让他说说俺是谁。”
  磨棍儿就不尴不尬地嘿嘿着说:“是俺七老爷呗,没出五服的老爷,一个村儿的亲爷们儿,俺参加工作还是他带出来的呢!”
  不明就里的徐媛媛一下子就乐了,说:“太好了,还是亲戚呢,我说哪长的有点像呢,对,鼻子大眼睛小,咋看都是一家子。”
  孟美娟也说:“是呀,也太巧了,早知道有这层关系,还用着游行的时候现找你帮忙嘛!”
  磨棍儿和七老爷听了就一起笑,说:
  “这不大水冲龙王庙了嘛!”
  “一家人差点不认识一家人了!”
  “那天你在哪呢?敢做不敢当了吧!”
  “这不是出了趟差嘛,没几天功夫,美娟就碰上这事儿了。”
  “俺说呢,再怂,也不至于让个老娘们儿吓成缩头乌龟吧。”
  “要俺在,还能给七老爷添麻烦?”
  “要知道是你这么个东西,俺还不管了呢……”
  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了一大堆撑面子的话,又心不在焉地填饱了肚皮,七老爷就假模假式地和这一男两女散伙了。
  一晚上都让磨棍儿停妻另找的事儿闹腾得没睡踏实,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忙活了一整天的七老爷正伸着鼻子想到炊事班里看看有啥吃食,刚迈出宿舍的门槛就被磨棍儿一胳膊给拦住了,磨棍儿觍着脸说:“嘿嘿七老爷,还没吃吧,爷俩出去找个地方再坐坐?”
  七老爷看清楚来人是磨棍儿,兜头就给了他一巴掌,说:“真你娘的不要脸,才进城几天呀,就学会拈花惹草了,要知道有你这么根葱,还不如成全了那胖娘们儿呢!”
  磨棍儿心里有鬼,所以挨了巴掌也不气恼,说:“七老爷别恼呀,俺不是拈花惹草,是自由恋爱,真心实意,好赖也是个革命干部,咋能玩弄人家的感情呢?”
  听磨棍儿这么说,七老爷抬腿又是一脚,说:“狗日的,还有脸说这个,你自由恋爱,你真心实意,那家里的孩儿他娘呢?想当陈世美呀!”
  磨棍儿让七老爷这一脚踹得不轻,哭丧着脸说:“七老爷你别踢人呀,俺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封建包办婚姻,人都不知道长啥模样就娶炕头上了,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出生入死好不容易熬到解放了,俺就不能追求追求自由?”
  七老爷一听更上火了,说:“追求个狗屁自由!你常年在外,是谁起早贪黑地忙活一家人的嘴,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给你拉把孩子,谁伺候你七老八十的爹娘?刚进城你狗日的就想当陈世美,看俺不打断你的狗腿……”
  七老爷说着就回脸儿寻找能打断“狗腿”物件,不过刚抄起把缺了腿儿的小板凳,就让听动静跑过来的同事给喊住了,同事说:“老李,要帮忙吗,先拿铐子铐起来?”
  同事说着,就背过手去解吊在腚锤子上的铐子,七老爷赶紧压住这人的手说:“误会了误会了,这东西不是特务,是俺的个晚辈儿,不学好,俺拿家法教训教训他。”
  同事看看磨棍儿再看看七老爷说:“晚辈儿?咋看着不比你嫩多少啊!”
  磨棍儿就苦着脸开腔了,说:“萝卜不大,这不长在‘辈儿’上了嘛,在俺那里,像俺这岁数的多半都管他叫‘老爷’。”
  七老爷同事闻言就笑了,说:“那好那好,爷俩接着教训吧,我还得配合部队巡街,就不陪你们了。”
  支走了同事,七老爷的火气也降下来了,磨棍儿就察言观色地问他肚子饿不饿,七老爷说:“饿!找个饭馆让你掏腰包!花钱!省得让兜里两津贴烧的净找人家大闺女。”
  说完这话两个人就红头涨脸地出门了。
  三拐两拐地找到家背街的小饭馆,再上喊上菜倒上酒,闷头闷脑地一对喝,话匣子就敞开了。
  七老爷黑着脸说:“狗日的,给个明白话,啥时候和那学生闺女散伙!”
  磨棍儿说:“哪这么容易啊,说散就散,可张得开口呀。”
  七老爷说:“张不开口不是?没关系,俺替你说,谁让俺是你亲老爷呢。”
  磨棍儿说:“不用不用,就是张得开口俺也不说。你懂啥叫‘爱情’吗?俺和美娟这叫‘爱情’,不是心血来潮瞎胡搞。”
  七老爷说:“呸,说得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俺问你,你和姓孟的学生‘爱情’上了,家里那口子咋办?想三妻四妾呀还是停妻再娶?”
  磨棍儿说:“所以前一阵子趁出差回了趟家嘛,事情都办好了,土改分的房子、地、牲口、粮食,全让孩儿他娘当家,俺净身出户,连离婚证明都开出来了。”
  “就这么把人家给休了?”七老爷火刺刺地瞪着眼问,“那你爹你娘呢?孩子呢?”
  “一个锅里摸勺子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分得开的,反正还是原来的过法,等俺这里安定下来了再想办法……”
  不等磨棍儿再往下唠叨,七老爷“嘭”地一下就从凳子上蹦起来了,紧接着嘁里咔嚓一通乱响,桌子上的碟、碗、杯、盘、荤蒸、素炒全都一股脑地掀翻在磨棍儿身上了,把个磨棍儿烫的满地乱跳,说:“七老爷呀七老爷,你真把自己当成根葱了,离不离婚是俺的自由,连乡长都没说俺啥,你凭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磨棍儿再要往下说,七老爷就忍不住动手了,先是一拳击中了磨棍儿长得和他差不了多少的大鼻子,紧接着一拳又封了磨棍儿惊慌失措的小眼睛,随后腿也踹上来了板凳也抄起来了,那磨棍儿却因为心怀愧疚,缩着一身蛮力没敢还手,只到七老爷打累了,饭馆老板也跑来喊着要报警了,磨棍儿才擦拭着鼻子上的血息事宁人地说:“没事没事,他是俺一家子的老爷,为家务事吵了两句嘴,摔碎的东西俺赔、俺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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