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成立自卫队

　　奇袭罗家桥的战斗，给日伪军以很大的打击，日伪军一时不敢再在青天白日到九龙乡来“扫荡”。连那国民党那些形形色色的游击队一时也不敢来这里敲诈勒索了。周云松区长便高兴地带着区警卫队来芦苇漕、金村、许吕家高家弄等等那些建立游击小组的村庄来转一转。游击小组和抗日人民看到了他们多日盼望的三五支队区警卫队，自己的子弟兵；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当周区长带着区警卫队主力来到芦苇漕，碰到祥荣、顺和、根宝、咬脐、贵法之后热情地称赞他们说：“祥荣，你们干得好！你们这次奇袭罗家桥的战斗，和上次接官亭战斗，大长了抗日人民的志气！大灭了日伪军的威风。你们智勇双全干得漂亮！”
　　祥荣红着脸望望顺和笑笑说：“这是敌人逼出来的。敌人要不是那么嚣张要到芦苇漕来抓我们，我们可能还没胆量这么干。”
　　周区长听了点点头说：“你说得对，许多事情都是逼出来的。日本鬼子侵略我们，他使我们懂得了反抗，使我们从中得到了锻炼，使我们从战争中学会了战争。从这几场战斗中我看你们已经成长起来了。同志们，打仗就要有大智大勇！要敢于斗争敢于胜利。敌人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勇敢了，敌人就变成了懦夫。打仗就要有大无畏精神，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是小小几个鬼子嘛！你们这次就发扬了拚搏精神！”
　　顺和听了周区长的话，深受鼓舞，但他感到遗憾地说：“只可惜，这次我们没有抓住龟田！”
　　“他逃不了的，以后我们总会抓到他的！”周区长对祥荣和罗顺和说，“你们这次成绩已经很大了，你们区警卫队四五个人带领五六个游击小组民兵，打败了一百多个鬼子和伪军，这在我们三五支队正规部队打仗也是很少见的；而且这两仗，可叫龟田和西城鬼子吓出魂了。我想他们短时期内是再也不敢来清乡、围剿了吧！也使广大九龙乡人民看到了自己的力量，激励了广大敌占区抗日军民保家卫国的意志和信心，为我们下一步在敌占区全面开展游击战争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祥荣和顺和阿六、咬脐、贵法、根宝等都兴奋地望着周区长，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这次打一下罗家桥竟有这么大的意义。
　　祥荣说：“以后周区长你带着区警卫队主力多来转一转就好了。我们这里的力量实在太弱。”
　　“力量马上就会强起来了。”周区长望着祥荣和顺和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为了全面发动群众，更广泛地开展抗日活动，维护地方治安，搞好冬防，鄞奉县委，经过研究，决定在各村各乡公开成立‘民众自卫队’把十八岁到四十五岁的青壮年都组织起来。这下你们的人不就多起来了嘛？”
　　“呵，这太好啦！这太好啦！”
　　“我们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现在东洋人再多也不怕他们了！”
　　“那我们呢？我们这些人呢？”贵法疑惑地问。
　　“当然，你们游击小组也参加进去！”周区长高兴地望着贵法阿二等游击小组成员们说，“不过你们已经比大家早走了一步，又受了这么多的锻炼，你们到自卫队都要做骨干。”
　　“这骨干怎么做呀？”
　　“就是要你们在自卫队里做主力，有的还要当个付小队长，有的当个付中队长呀什么的。”周区长说。
　　“嘿呀！贵法，这下子还要叫你当官呢！”根宝说。
　　“嘿，我能当个什么！当个猪官牛官吧，我从小看牛出身。”
　　“周区长，这自卫队也由区警卫队来搞吧？”有人问。
　　“为了团结和发动更多的人来抗日，这自卫队叫乡里来发动组织。乡自卫大队长和保（村）里自卫中队长也由乡保长来担任。”
　　“啊？叫黑无常、张芝青来当大队长和中队长？”
　　“那不叫国民党自卫队啦？”
　　“那我们不参加！”
　　“等下叫矮子二妹和阎金堂来做我们的头，谁受他的气！”贵法等大家七嘴八舌地咋呼开了，祥荣和顺和疑惑地望着周区长没出声。
　　“哎，你们莫愁，”周区长挥挥手叫大家静下来说，“你们放心！我们那能这样没有头脑呢？自然不会叫黑无常来搞，准备叫这里九龙乡的付乡长、开明绅士金士昌先生出面来搞。金士昌你们不是还相信他嘛？叫他来当我们的大队长。再说这自卫队的付大队长，付中队长，付小队长也都有我们游击小组的人来担当，这样，自卫队的实权不还是掌握在我们这些人的手里嘛？”
　　大家听了这才默默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大家又提议说，“这个乡长也不要黑无常来当了！他还当着乡长，我们总还要受他管呢。”
　　又有人说：“干脆，把保长也统统换掉！像张芝青这样的人再莫叫他当保长了！”
　　周区长苦笑着说：“这个还不能尽由我们的主意啊！这里的天下还不都是我们的。日伪军还没赶出去，国军和俞济民、郭清白、突击营、宋胡子、田胡子、赖胡子等等国民党游击队还常到这里来。他们来了还会去找原来的乡保长。即使都换了我们这些游击小组的人，也没有用。人家一时里还不会承认我们。因此，我们这里不能像解放区那样，建立统一的抗日民主政权。我们还只能利用他们的政权，说服和动员倾向抗日的伪乡保长为我们办点事，搞好统一战线，调动更广大的人民群众来一起抗日。如果让我们这些同志去当，那些地主老板还不会都听我们的。”
　　大家感到周区长讲的有道理，谁叫我们不生在解放区生在这地方呢？大家只得皱眉叹气。无可奈何。但想到如今总算能公开成立抗日组织了，成立自卫队了，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周区长走后，过了几天，果然听说四明专署和鄞奉县办事处，委任金士昌为专门与三五支队和四明山区民主政权联系办事的乡长。这民众自卫队就由金士昌来组织。罗震山的国民党乡长还给留着，让他去对付伪军的事情。
　　不久，九龙乡的民众自卫队就在金士昌主持下成立起来，从十八岁到四十五岁，全乡按照户口簿就八百多个，张贵法被委任为九龙乡自卫大队付大队长；兼任芦苇漕所在保的自卫队付中队长；中队长由张芝青来当。金虎为金村自卫队付中队长；许阿芝为康家漕村自卫中队付中队长；高后发为高家弄村自卫中队付中队长；方小狗为方家沿村自卫中队付中队长；丁阿土为上升桥村自卫中队付中队长；各村自卫队没有游击小组做骨干的只得叫胆量大一点的正气一点的人来当。
　　当然，自卫大队的具体工作还是由张祥荣等区警卫队的人实际领导着。
　　乡里公开成立了自卫队后，自此九龙乡的抗日救亡运动，出现了一片崭新的面貌。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区警卫队员们白天和农民们在田里积极劳动生产；夜里带领自卫队员们手捏大刀、戳子、榔镗、棍棒，到处巡查和站岗放哨监视坏人活动维护地方治安；打仗时帮助区警卫队、县大队三五支队抬担架、送弹药支援前线。各村周围和村前路口都有自卫队员们在站岗放哨。夜里照样巡逻站岗。值勤的自卫队员分上半夜和下半夜，陪岗人员住在自卫队部的各村祠堂或小学校里。夜里站岗放哨的自卫队员肚子饿了还有粥吃，煮夜餐的米，就由各保保长甲长来向中等农户以上人家去筹集。晚上在队部（祠堂）里睡觉有贫雇农队员家里拿不出被子，也有村里想法来提供。大家集体睡觉待岗，于是各村各乡夜里祠堂或学校里也有人，这样入夜各村祠堂庙宇也热闹起来，自卫队员们在队部进进出出讲故事说笑话。轮到值勤时拿了大刀戳子棍棒榔汤到岗位上或到各村去巡逻，敌人想夜里来骚扰也进不来了。
　　周区长看自卫队员们热情很高，劲头十足，又派来区警卫中队一些文化较高的同志帮助各村自卫队办夜校学文化，芦苇漕和郭家弄等村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同志小魏，就是当年在三北时替祥荣治过伤的年轻卫生员。可如今她成了区警卫队的指导员。小魏一面手把手教大家读书识字；一面教大家唱革命歌曲。
　　入夜，芦苇漕村那村后大坟滩旁的张家祠堂里，过去只有七月行兰盂会，八月里梁山伯庙菩萨出殿在村里暂驻时才开门的静悄悄的祠堂里，现在每天晚上都开起门来了，原来坐菩萨的暗洞洞的大厅里，现在也点起了雪亮的汽油灯。读夜书的人与小孩子们和年纪大的老人们，都高兴地来这里看看。因此，祠堂里语声响亮，很是热闹。
　　现在在雪亮的汽油灯下，两条用祠堂里的方桌拼起来的书桌上，面对面坐起了两排学生，这些学生有十几岁的娃娃，如小根、祥海等。大部分都是自卫队员们，从二十几岁到四十多岁的都有，你看吧，张祥荣带头，张贵法、张咬脐、张根宝，张阿二、鲍彩凤、鲍彩玲、张阿秀、以及阿二嫂等等都来了呢，他们每人面前还摊着一本书，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大家毕恭毕敬地坐着，看着老师在上面黑板上写字。
　　今天是第一课，现在只见小魏用一根棒棍在黑板上点着，一字一句教：“我是中国人！”
　　于是大家也跟着念：“我、是、中、国、人！”
　　“你是中国人，”
　　大家跟着念：“你、是、中、国、人。”
　　小魏教：“大家都是中国人。”
　　大家跟着念：“大、家、都、是、中、国、人。”
　　小魏又教：“大家都要爱中国。”
　　大家又跟着念：“大、家、都、要、爱、中、国。”
　　念了几遍，小魏对大家说：“这意思懂了嘛？”
　　大家回答说：“都懂啦！”
　　“那好，你来说说，”小魏指着张贵法说。
　　张贵法立起来望着小魏说：“小魏老师，这就是说你魏老师是中国人，我张贵法也是中国人，我和你都是中国人？是这个意思吗？”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小魏听了也笑了说：“他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看着根宝又说，“那‘大家都要爱中国’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懂嘛？”
　　根宝摇摇头望着小魏说：“不知道，我只知道爱我母亲，这中国这么大我怎么去爱呀？”大家听了又哄堂大笑起来。小魏老师看大家笑她也跟着大家笑笑，笑完后，她对大家说：“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有母亲，祖国也就是我们大家的母亲，现在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们的祖国，我们母亲有难啦，我们大家就要团结起来，去打日本帝国主义来保卫我们的祖国！同志们明白了吗？这就是大家都要爱中国的意思。”
　　“明——白-——啦——”
　　“明白了好，大家写一遍好不好？认了字还要会写。”小魏老师说。于是她叫大家拿出预先发的铅笔和白纸来，叫大家把这几个写都抄写三遍。
　　这可叫好多人犯了大难，他们都不会写，小魏看看彩凤：“彩凤姐，你会写嘛？”
　　彩凤摇摇头说：“认还好认，写可从来没有写过。”
　　小魏只好一笔一划把着手教她，她描了几个，觉得这“中”字和“国”字还好写，这“爱”字和“都”字可不好写。小魏又把着手教了她几遍对她说：“不好写的字多写几遍，慢慢也会写的。”
　　贵法是字倒没有写出来，把铅笔倒掘断了好几支：“老师，这笔太脆，不能用力，我一用力就断。”
　　“你轻一点嘛！”小魏对他说，“这不是挖泥巴掘沟呀，你要轻一点按呀？”
　　贵法说：“小魏老师，这笔不听我的手使唤，比铁铲还要重，我使不来！”
　　大家听了又都笑起来，小魏对他说：“多写写就轻了，慢慢来，心别急。”
　　“唉，太吃力了！太吃力了！”写了几个，贵法把右手提起来摇摇。
　　小魏看大家抄写了一会，见大家累了就对大家说：“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来我们大家唱唱歌吧！”大家这才整弄纸笔高兴地抬起身子来听老师教歌。于是小魏老师向大家双手一提，她打着拍子，唱起了抗日歌曲：“我们唱个大刀进行曲。来，大家跟着我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爱国的同——胞——们——唱——”
　　接着大家（包括来观看的群众）都跟着老师高声地唱了起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激昂高吭的抗日歌声，从村后的祠堂里传出来，传到黑越越的各村各庄，传向多灾多难的辽阔的九龙河田野。惊起了祠堂里的鸽子，惊起了村后大樟树上的雀鸟们，使全村的人都听到了这高吭嘹亮的抗日歌声。使远处鬼子汉奸们听了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