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除匪
作品名称:猎手 作者:南柯追梦人 发布时间:2012-07-30 10:48:36 字数:7489
老栖林告别维义他们后,直奔饮马河,回到自己的住处——撮罗子。他冬天住在放马山脚下,夏天住在饮马河边儿,住所十分简单。是用十来根木杆,将上端用绳子绑好,其下端分开立在地上,犹如半撑开的伞的骨架。外面围上兽皮或桦树皮,用以挡风防雨。里面用木头围成地铺,上面铺上草,再铺上狍皮褥子。冬天在中间架起铁锅,既可以做饭又可以取暖——这就是人称“撮罗子”或“仙人柱”的鄂伦春人的住所。
老栖林跳下马,把枣红马的鞍子卸下,拍了拍马背,嘴里“嘟噜”一声,枣红马打了一个响鼻,撒欢般的跑向密林之中。老栖林直奔自己的撮罗子,找出好多用品,用一个象钱褡子似的皮袋子装好,扛到外面。又转身回到撮罗子里,拿出一包狍肉干儿,摘下酒囊,边吃狍肉干儿边喝酒。吃饱喝足后,把酒灌满,再装好一包狍肉干儿,然后一头倒在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倒在铺上鼾声如雷一动不动的老栖林翻身起来,来到撮罗子外,向着远处一声呼哨,丛林里跑出一红一白一黑三匹马来。老栖林将马鞍子放到大黑马背上绑好。又把皮袋子放到大黑马的背上,带好猎枪、弓箭、酒囊和一些吃的物品,搬鞍上马,向两条大黑狼狗打了一声唿哨。两条大黑狼狗来到一条上山的小路,低下头用鼻子嗅着向前面的大山林里走去。老栖林在后面带着马缰绳,乘着夜色缓缓而行。
走了好一阵,老栖林仔细辨别一下方向,正是去黑风岭的方向。又行了一程,离二道坎已经不远了。老栖林跳下马背,从钱褡子似的皮袋子里拿出一些物件,在小路边儿的树丛里仔细地安装上他带来的家什。就这样,走一段路,老栖林地上、树上、路边儿安装了很多物件,直到二道坎山口。
这一路上,老栖林总觉得有个人在跟着他,行踪十分隐蔽。难道是霍老夫子说的那个神秘猎手?凭直觉又不像。从其行踪上看,虽然很隐蔽,但其行为却不具备一个猎手应具备的行为。难道是胡子?也不像,如果是胡子,不会不在自己的背后下黑手。老栖林双眉紧锁,沉思一会儿,闪到一棵大树后凝神细听片刻,脸上现出了笑容,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作他要做的事。从来人沉重的脚步声和浑浊的喘息声,老栖林已经听出来是谁了,他也不道破,更没有拒绝来人的好意。
这一带老栖林很熟悉,只是没越过二道坎的山口。他知道这二道坎里有胡子,也听人们讲述过他们。但从来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更没有去招惹过他们。胡子们其实也知道老栖林,对他打猎的技能十分佩服,也没敢去和老栖林较量。多少年来,两下一直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日子。
今天,老栖林见好朋友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大个儿夫妻被害,山花儿不知去向,于家又被烧成白地,他悲愤不已,急于要给恩人报仇,救回山花儿。又见警队队长那态度,他便下决心要自己独闯匪窝。
到二道坎山口时,天色已是午夜时分。老栖林跳下马来,在树丛中隐蔽着向前,直到山寨前。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便回到马的旁边,摘下弓箭和猎枪,便拍了一下马屁股,嘴里“咕噜”一声,大黑马调头“哒哒”而去。老栖林又拍了拍两条大黑狼狗的头,又是一声“嘟噜”,瞬间,两条大黑狼就消失在老栖林的视线里。
老栖林找到一棵大树,在树下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儿打开,拿着狍肉干儿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嚼了一会儿,又从腰间拿出胆形皮囊,拔掉塞子喝上一大口酒。
过了好一阵,一包狍肉干儿才被老栖林嚼光,皮囊里的酒也被他喝掉一大半儿。抹了抹嘴和络腮胡子,老栖林把油纸扔掉,起身紧了紧腰带,又弯腰紧了紧靴带儿。直起身来,将猎枪扛在肩上,稳步直向胡子的山寨走去。
此时,东方的天色已经放亮,可以看清任何物体。老栖林缓步进了山口,走了不远,就看到几所原木架成房屋和马棚,院儿内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枯黄色的杂草和树枝七零八落,显得十分荒芜。要不是传来几声马打的响鼻儿和远处夜枭的怪叫声,真的让人感觉这里毫无生机。冷风的呼叫和山林里传来的野兽怪叫,令人感到即荒凉又十分恐怖。
老栖林端着猎枪,小心翼翼地靠近木房。房子里面传来了声响,凝神细听,是人的鼾声。等老栖林到了窗前,里面的鼾声听得真真切切。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鼾声各异,此起彼伏。从窗户的缝隙里,不时地传出来酒肉的香味。
老栖林心知肚明,悄声来到门前,轻轻推开那沉重的木板门。借着微弱的光线往里仔细看去,只见屋内的圈儿炕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男男女女,邋里邋遢,模样都十分怪异。一个个面红耳赤,睡得酣畅淋漓。屋内十分零乱,酒气熏天。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老栖林四处细看,在一个熟睡的女人怀里看到一个婴儿。上前仔细辨认,所用的被和衣物正是山花儿的。而且,满屋只有这么一个婴儿。老栖林小心翼翼地把山花儿从那熟睡的女人怀里抱了出来,然后将山花儿装进自己带来的一只皮口袋里,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孩子掴在自己的胸前固定好。操起自己的猎枪,蹑手蹑脚地向屋外走去。突然,一个物件吸引住他的目光。是一支长枪,比自己的猎枪要好得多。只是不好往外拿,因为这支枪枕在一个卷头发的大汉脖子底下。他又仔细相对了一下屋子里的人,然后走了出来。
出了山口,老栖林打个呼哨。不一会儿,马蹄声就传来。片刻,大黑马就来到面前。老栖林越上马背,一拍大黑马的屁股,大黑马“哒哒哒……”踱着碎步向前跑去。马背上一颠簸,熟睡的小山花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老栖林急忙从腰间掏出一只小皮囊,拔掉塞子,将囊口对准山花儿的小嘴,一股白色的液体流入山花儿的口中。山花儿里止住了哭声,大口大口地吸允起来,半晌,山花儿闭上了小嘴沉沉睡去。老栖林来到一棵大树旁停下,跳下马来,将山花儿从怀里抱出,收紧皮口袋的袋口儿,露出山花儿的小脸。老栖林望了望枝叶茂盛的树顶,手脚并用,很快就攀到树的顶端,用绳索把山花儿固定在树叶密集的地方,然后回到地面。在树的周围向树的顶端看了看,放心地翻身上了马背,再次向山口进发。
来到山口的老栖林仔细看了看四周,伸手拿出几支箭头缠着油棉的箭来,打火点燃一支箭头儿,从背上取下弓来搭上箭。对着山口里“嗖”的一声,火箭被射进山坳里。紧接着,老栖林又点燃几支箭头儿,“嗖”“嗖”“嗖”连续射进了山坳。不一会儿就见山坳里浓烟升腾,不一会儿就传来吵杂的人声。老栖林又喝了一口酒,缓步向山下走去,小心走过自己设置的每一道机关。在几棵大树下,老栖林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观察着山口的动静。
又过了好一阵,浓烟已渐渐淡去。半晌一伙人马吵吵嚷嚷指手画脚地拥向山口。老栖林端起猎枪对着山口的人群“砰”地就是一枪,一个人“嗷”的一声扑倒在地,是白眼狼王明江。其他人一怔,随即闪到两旁扑倒在地。只见一人抬起手来,老栖林急忙闪到树后。“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老栖林站过的地方。
老栖林躲在树后没有急于出来和胡子们对射,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山口上又是一阵吵杂,三个人在拿枪人的指挥下,拿着火铳和大片刀冲下山口。老栖林用枪管儿顶着一小块兽皮探出树后,“砰”的又是一枪,子弹将那块兽皮击飞。老栖林打心里佩服对方的枪法。
“妈呀!”一声,冲下山的三人中最快的人——瞎蒙杵子马久脚下一拌,人便飞了出去。落下时,一个尖朝上的木撅子穿透了马久的胸膛。跟在后面的呲牙豹李守长和熊包赵小乙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爬起来转身就往回跑。
“别怕,”卷毛狮子程喜松端着枪对手下说:“他就一个人,我已经用枪把他逼在树后了,你们绕过去把他给我砍成八块。”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心有余悸,目露惊慌,不敢向前。
“我来!”二虎张大可虎吼一声,抄起大片儿刀,跳上马背:“大哥,你可得把他给我盯住喽。”
“你就放心吧!”程喜松嘴里应着,眼睛却没离开老栖林藏身的那棵大树。
“驾!”张大可骑着马,提着大片刀冲下山来。下了陡坡,张大可急催马快跑,大片儿刀不住地去拍马屁股。马奔跑的速度急快,离老栖林藏身的那棵大数越来越近。胡子们看得高兴,心想对方马上就会丧命于张大可的刀下。
突然,骑马急驰的张大可的脑袋凌空飞起,随即掉落在地上,滚出去很远。没了头颅的身躯继续策马前进,片刻,只见张大可的脖子鲜血喷涌,身子一歪,“咕咚”一声栽下马来,大片刀也甩了出去。背上没了人的马继续向前奔去。
“妈呀!”一声,熊包赵小乙被吓得尿了一裤子,转身想跑,可两条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程喜松等几个人也被吓得目瞪口呆。人怎么会凭空脑袋就会被砍掉?没看见有什么飞刀飞镖之类的利器呀。难道来人会什么法术,还是上天派来神兵天将来惩罚他们?他们无法想象。
这是得罪了那路鬼神儿了?还是被对方用什么东西砍去了张大可的脑袋?程喜松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出张大可的脑袋是怎么掉下来的。等回过神儿来再看树后,使他大吃一惊,树后的人影已不知去向。他急忙四处寻找,没找到踪迹。
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自己的兄弟就被干掉了三个。这使程喜松等几个人既感到窝囊,又感到恐慌。
“你们三个一块儿上。”程喜松命令道。
三人无奈,只好拧着鼻子走下山口。一步一回头,一步一查看,直觉得头皮发扎,后脊背直冒凉风。见三人下了山口,程喜松又开始寻找对方的踪迹。搜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对方的影子。向山坡下一看,只剩下呲牙豹李守长和熊包赵小乙,白狐刘忠平的身影已不知去向。
“这条狐狸精,一点儿义气也不讲,见不好就溜了。妈了个疤子的,等老子逮住你非得把你大卸八块不可。”程喜松心里骂道。
“啊!”的一声,打断了程喜松的思路。只见呲牙豹李守长腾空而起,一只脚被绳索套住,高高地被倒挂在树上。
“妈呀!”一声,熊包赵小乙转身就往回跑,刚跑了几步,又是一声“妈呀”赵小乙的右腿被狼夹子狠狠夹住,痛得赵小乙一下子昏死过去。
“嗖”的一声,紧随着一声凄厉惨嚎直透山林,一只利箭穿透了李守长的胸膛。李守长在树上抖了抖,两眼一翻便不动了。
程喜松见自己的兄弟片刻之间就已全军覆没,知道自己也在对方的枪口之下,随时都可能毙命。最沮丧的是,对方在哪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也根本没看清对方,更不知道对方是谁。定了定神,长长吸了口气,一手举着枪走下山坡,把整个的身体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边走边等待着对方的处决。越是知道死期在即,心理越是平稳,走起路来也是四平八稳的。
北方的初冬,寒风凛冽,刮在树枝上发出尖利怪啸。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野兽凄厉的嚎叫,令人打心里发毛。零星小雪随风飘落,落在脸上凉飕飕的,但程喜松却感不到这些。虽然他已经是极力避免害怕,但耳朵也只是一阵阵鸣响,就像是一群鸽子在空中盘旋时发出声音。
他缓步走到赵小乙身边,只见赵小乙脸色惨白,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只右腿被一只大狼夹子夹住,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伤,但人却没了生息。马久是被地下的拌马索拌倒,摔在尖利的木撅上,洞穿胸膛而死。李守长是被绳索吊树上,利箭穿胸而死。张大可是怎么被削去脑袋的呢?程喜松一路走来,一边想着。突然,举着的长枪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枪被弹了回来。“嗡”的一声,发出低沉琴弦般的声响。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根很细钢丝,被紧紧栓在小路两旁的树上,中间一小段还挂着已凝结了的血珠儿。程喜松恍然大悟,张大可的马快,这根钢丝正好绑在人骑在马上时脖子的高度,张大可骑马的速度,细钢丝就很容易就把他脑袋割掉。
本来已经镇静下来的程喜松,精神一下子又崩溃了。
“你是谁?”程喜松歇斯底里地吼道,“出来,让老子看看我是死在谁的手里的。”说着,将举着的长枪扔在了地上。
“拿起你的枪,是好汉子的,是不会丢下自己的枪的。”一个生硬的语音从身后传来。
程喜松心里一惊,竟然没听见什么时候有人来到身后。耳内的群鸽飞翔的声音又大了许多。他咽了一口吐沫,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极力松弛他那绷得欲断的神经,缓缓地转过身来。在转身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抓住腰里的火铳。眼角已看见对方,打扮奇特,但眼睛的余光是看不清楚人脸是什么样子的。
“你就是‘老麒麟’?”程喜松故做镇静地问道,他已忘记了骂人。
“是的!”
“哈哈哈……‘老麒麟’……哈哈哈”程喜松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程喜松的笑声变成了哭声,“呜呜……‘老麒麟’……”哭着哭着,程喜松跪倒在地,垂头抽泣。突然,他猛然转过身来,火铳直直指向对方。
“砰”的一声巨响,程喜松的眉心被子弹射中,仰面摔倒在地。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根本就不相信对方在不防备自己的时候出枪还这么快。最后一口气儿咽下时,他依然没有看清楚对方长的是什么摸样。
老栖林来到程喜松的尸体旁,拾起地上那支长枪。又在程喜松身上取下子弹袋儿,背在自己的身上。随着一声呼哨,狗叫声和马蹄声随即传来。大黑马和两条大黑狼狗从不同的方向跑来,老栖林把身上的长枪和皮袋放在马背上。只听大黑马摇晃着脑袋打着响鼻,背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着。老栖林也没在意,一只脚踏进了马镫,双手搬住马鞍。身子刚离地面,就听见大黑马惨声嘶鸣,猛然向前急速狂奔。老栖林一下子仰身摔倒在地,深入马镫里的脚没能拔出,整个身子被大黑马拖着向前。大黑马跑出一段路后,猛然停住脚步。老栖林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翻滚着随即向下摔去。在翻滚中,老栖林看清了,身子向下坠的方向是悬崖。伸手去陶腰里的绳索,没有,已被自己放在马背上了。人很快向下坠去,没有可供抓住的树枝类的救命物体,只有认命了。突然,听到大黑马一声嘶鸣,马缰绳被甩到老栖林的眼前,老栖林急忙伸手抓住,但人已摔在了山崖上,大黑马也被老栖林沉重的身体带着向山崖滑去。任大黑马怎么努力向后退,也没能把老栖林拖上山崖,而大黑马却被老栖林拖得渐渐向崖边靠近。突然,就听到两条大黑狗吼叫起来,似在向什么人扑咬。但很快,大黑狗就停止了叫声。不一会儿,一条粗大绳子被甩到老栖林身边,老栖林伸手抓住绳索,几下就攀上了山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人影。老栖林双眉紧蹙,难道是那“神秘猎手”救了自己?要不就是跟踪来的那人?从大黑狼狗后期不咬,应该是跟来那人。但是,如果是那“神秘猎手”的话,不论狗有多凶猛,也能在瞬间被制服……老栖林不再细想,到大黑马身旁,解开肚带,掀起马鞍。只见大黑马的鞍子下面被放一块鸽子蛋大小的一块石头,石头的尖,已经深深扎入马背。老栖林拔下尖石,拿在手里,深思起来。是神秘猎手干的?还是跑掉的白狐干的?跟踪自己的人是不可能这么干的。老栖林扔掉尖石,卸掉马鞍,打开酒囊,用酒冲洗了一下马背上伤口,然后,从皮囊中取出一只马粪包撕开,将黄褐色的粉撒在马背的伤口上。然后拍拍马的脑袋,一指回去的方向,对大黑马低声“嘟噜”一声,大黑马扬起四蹄,飞速地奔去,瞬间消失在山林之中。这时,松了口气的老栖林才觉得背部疼痛,是刚才被大黑马拖伤的。他掀起衣服,将给大黑马上伤口剩下的马粪包粉,撒在自己的后背。然后,对着树林高声喊道:“兄弟,你出来吧!”没有回音,老栖林十分纳罕,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回音。老栖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甘心地领着两条大黑狗向隐藏山花儿的大树走去。
到了大树下,老栖林攀到树顶,把山花儿解下,放进自己的怀里。到了地面后,见山花儿还在熟睡,老栖林便带着两条大黑狼狗,向回去的方向走去。
走出了一段路后,两只大黑狼狗突然转身叫着扑向树丛。
“妈呀!”“妈呀!”“咳,咳,咳……”随着惊叫和剧烈的咳嗽声,树丛中站起三个人来,抱着大树就往上爬。忙乱中,头上的大沿儿帽和长枪都被丢在了地上。是警队队长任传玺和他的“哼哈”二将魏明礼、管世水。
老栖林看了看三人,也没说话,对着大黑狼狗吆喝一声,继续向前走去。大黑狼狗立即停止扑咬,紧随老栖林而去。
“咕咚”一声,管世水脚下的树枝被踩断,人从树上掉了下来,痛得他大骂起来。腿上的白色绑腿也开了,跟在脚后,随着管世水迈动的脚步,一直一弯,一弯一直,犹如拖着一条死去的白蛇。任传玺和魏明礼一点一点从树上下来,但手上还是扎了不少的刺儿。三人坐在地上边骂边拔掉手上的刺儿。
惊魂稍定,三人起身拾起丢在地上的大沿帽和枪支。
“真他妈晦气。”
“真他妈倒霉。”
“咳,咳,咳……”
“哼!”
“哈!”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数叨着。
“咳,咳,先别他妈的乱骂。”任传玺看着几个胡子的尸体双眉紧锁,眼里露出令人难以琢磨的目光。渐渐地他的眼球好似挂满了露水,闪闪放光。一会儿,眼睛转向冒着烟的山寨,又转回到胡子们的尸体,陷入了沉思之中。眼光就像饥饿的豹子,仔仔细细审视着这一切。良久,他突然一拍大腿狠狠地咳了两声,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魏管二人停止了怒骂,被任队长笑得直发呆。
“大哥,”二人齐声问道:“你笑啥?”
“咳,咳,哈哈哈……咳,咳,咳……”任传玺仍大笑不止。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以,只觉得头皮发扎,心底发毛。
“大哥,你这是咋地了?”魏明礼问:“是不是招啥了?”
“要不就是撞着啥了?”管世水又问道。
“咳,咳,你们他妈才招黄皮子撞鬼了呢。”任传玺边擦笑出的眼泪,边神秘地说:“这回咱们哥仨可有出头之日了。”
魏管二人怔怔地看着任传玺,摇了摇头,不知任队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任队长把大沿儿帽遮转到脑后,伸手将魏管二人的脑袋搂到自己的眼前。三颗脑袋一碰,魏管二人的大沿儿帽也自动向脑后移去。任传玺咳了两声,将魏管二人的脑袋搂在自己的怀里,又把自己咳出吐沫星子的嘴对着二人的耳朵小声神秘地说了一大阵,说得二人眉开眼笑,不住地点头。
“对!”
“好!”
“真好。”
“真对。”
“太好啦!”
“太对啦!”
“真他妈对。”
“真他妈好。”
“……”
魏管二人一唱一和地捧着任传玺。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任队长说完了,三人纵声大笑起来。笑得三人嗓子直冒烟儿,笑得三人眼泪直流。
“咳,咳,好啦,好啦。”笑够了的任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咱们开始动手吧。”
随后,随着任传玺地咳嗽声,三人将死去胡子身上的东西一洗而空,又转向山寨。山寨的火虽然已灭,但还在冒着缕缕轻烟。整个寨子已被烧得七零八落,早已是人去寨空,没了人迹。三人又仔细地搜索起来,认认真真地将山寨清洗了一遍,随即消失在密林之中。
任队长那难以琢磨的豹子般的目光,好似冉冉升起的乌云,直指康平庄上空,仔仔细细地搜寻他要找寻的猎物的踪迹。
老栖林带着两条大黑狼狗向回走着,边走边想今天的情景,心中疑云重重,对着大森林又喊道:“兄弟,你快出来吧!”还是没有回音。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瞬间,大黑马带着白马和枣红马飞奔而来,到了老栖林面前撒欢般地嘶鸣着。老栖林爱惜地抚摸三匹爱马,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将马鞍绑在枣红马身上,对着大森林又一次呼喊:“兄弟,你快出来呀!”森林里只有风声和鸟儿的啼鸣,和自己的回声。老栖林无奈地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向着放马山坡缓缓走去,不时地回头四处打量着大森林,内心期盼着他要等的人出现。但,一切却都是令他那么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