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神偷落网

　　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草妮子和老查就琢磨着如何破案了，
　　老查问洪老太太看戏的时候身边都坐了些什么人，又向跟随她出门的老妈子打听戏园子里挤不挤，俩人说身边坐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好像背后一排也看见了几个熟人，又说洪老太太年纪大最怕拥挤，所以进门出门都是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不拥挤了才敢动弹，
　　草妮子的脑袋瓜子也围绕着案情飞转，问：“那些东西好好的带在身上，为啥摘下来包在一起了？摘的时候就没让人看见？”
　　老太太说：“这谁知道呢，那么多人坐在那里，乱轰轰的，我也是怕是太招眼，才包起来藏兜里的。”
　　老查听了转转眼珠子问：“是咋想起来摘了搁兜里的？你不说身边还坐了个珠光宝器的老太太吗，人家就不怕招眼儿？”
　　老太太说：“谁说不怕呀，她也年纪一大把了，我就是看见她摘了才学着做的，我问她为啥这样，她说戏园子里人多眼杂，值钱的东西戴身上太招摇了，还是包起来藏在兜里比较安全……”
　　不等老太太再往下絮叨，老查眨巴眨巴眼对草妮子说：“行了，不用再问了，你刚来，所里的弟兄都等着你谈工作，咱就往回走吧，具体情况路上我再和你细说。”
　　见俩人猛不丁地抬腿要走，洪老太太就有点失落的意思，说：“侬勿要走啊，老吴已经准备饭了，长官们这么辛苦，吃顿饭总是要的，千万勿要客气呀。”
　　草妮子没听明白，但从语气上能看出是留客的意思，就让老查告诉老太太所里还有别的工作等着办呢，让她放心，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事情弄清楚。
　　安抚下老太太从屋里出来，刚拐到院门前的太湖石跟前，代老太太送客的老吴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支票来塞到老查的手心里，说：“辛苦辛苦，虽说换了套行头，可规矩还是要讲的，这是点小意思，等帮我们老太太把心爱之物找回来，另有重谢……”
　　老查捏着支票有点拿不准的意思，就扭过脸来看草妮子，见草妮子盯着自己手里的支票发愣，也没啥不好的反应，就把支票递过去说：“所长你看咋办？也没多少钱，人家诚心诚意的，要不先收着？反正也得搭上功夫破案。”
　　不料草妮子接过支票来一把就送还到了老吴的怀里，一脸愠怒地说：“吴先生不要来这个，现在是共产党坐天下，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为老百姓办事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别当俺是国民党的‘黑狗子’。”
　　和一脸尴尬的老吴分手之后，老查就点头哈腰地向草妮子解释起来，说咱真是不争气，见了钱一下就把过去的习气露出来了，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解放军，往后一定不会见钱眼开了云云。
　　草妮子则绷着脸一路都不说话，直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才停下脚来说：“行了，知道错了就行了，这不才刚开始吗，俺可不光听你说啥，往后那些旧警察的习气都得改了，办案就是办案，不能再拿老百姓的东西。”
　　老查说：“所长你就放心，咱肯定不是光说不做，其实洪家的案子咱已经有数了，现在咱就跑案子去，如果不碰上大的差错，三、五天之内就能结案，肯定不能让长官刚上任就积压案子。”
　　老查说完话撂下草妮子，扭头跑进值班室里推出辆公用的“兰菱”牌自行车就办案子去了。
　　草妮子拎着行囊进了所里腾给自己办公兼居住的屋子，等收拾好床铺再草草扒了几口食堂做的午饭，千头万绪的各种事情就涌上门来了，于是赶紧放下饭碗忙工作……
　　就这么紧紧张张地渡过了两天，到第三天的下午，外出忙活了大半天的草妮子刚进门坐下，所长室的门就让老查的车轱辘给碰开了，老查把自行车靠在门外的墙上，然后顺着碰开的门缝朝里面的草妮子说：“对不起啊所长，走得急，不当心撞门上了，这会儿没别的工作吧，咱把洪家的案子汇报汇报？”
　　见坐在办公桌前的草妮子扭过脸来示意让他进来，老查就进屋搬了把椅子坐下说：“所长，不出所料啊，案子果然是惯偷‘凤爪白’干的，这人都金盆洗手好几年了，费了牛大的劲儿才找着。”
　　草妮子说：“人呢？是不是得带人去抓呀，可不能让他跑了。”
　　老查说：“所以咱才急急忙记忙赶回来嘛，‘凤爪白’正在旅馆里收拾行里呢，已经买好去上海的船票了……”
　　带上枪械警具，又到值班室里叫上几个人，草妮子这些人就连跑带颠地直奔老查所说的那家旅馆了，这旅馆离派出所的驻地并不算远，出门穿过几条马路也就到了，不过尽管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还是晚来了一步，旅馆老板说人都走了十来分钟了，也没几样行里，是坐黄包车走的。
　　草妮子听了就问是不是去江边的码头了，去上海的船都有几点钟的。老板说去不去江边我不清楚，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有去上海的船，你们撂着腿跑肯定是赶不上点了。
　　草妮子听了就有点着急，老查说：“这样吧，前面那家商行还欠咱个人情，咱去看看能不能把运货的卡车借来用一下。”
　　老查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会儿这人就坐着辆牛高马大的卡车跑了回来，一帮人连攀带爬地翻进了卡车后箱，又风驰电掣地穿过一片片花里胡哨的大街，也就一袋烟的功夫轮船码头就近在眼前了，跳下车要往候船厅里跑的时候，老查突然从驾驶室里蹦出来喊：“所长咱忘了说了，案犯是个头不高的小老太太，很猾头的，让大家仔细点，别看走了眼。”
　　听着老查的喊声，一帮人就冲进熙熙熙攘攘的候船厅了，搭眼一看，人也太多了，尤其是等着登船的地方，简直赶上看大戏了，摩肩接踵噪杂一片，想快速从中寻找出一个人来基本没有可能，而根据扩音喇叭里传来的吼声和猛然拥挤起来的人群判断，前往上海的小火轮已经开始检票了！
　　草妮子一时没了主意，情急之下就问老查有啥办法没有，老查想了想说：“这样吧，让大家检查所有的老太太，关键注意手，只要细皮嫩肉不像干过粗活的都截住。”
　　草妮子说：“船可快开了，截住不相干的人耽误了人家坐船咋办？”
　　老查说：“咱不穿制服有证件吗，咱上船去说说，让他稍等几分钟再开船。”
　　老查说完就绕过检票口登船做工作去了，草妮子这些人立即分头在人群里寻找手上细皮嫩肉的“老太太”，然而找来找去地询问查看了很多人，好像都不可能和案子有关系，正纠结着，老查那边拧着个一把年纪的白胡子老头走过来了，说：“所长不用找了，这人本事还真不小，给当班的塞俩小钱就从后甲板先上船了，幸亏咱机警，不然到让她钻空子了。”
　　草妮子见抓来的是个个头不高的老头就点犯糊涂，问：“不是说老太太吗？咋是个老头呀！”
　　老查听了伸手就将“老头”嘴巴上的一绺白胡子扯了下来，说：“老头啥呀，这人会化装，要不是咱心细，还真让她给蒙了。”
　　这时候草妮子这些人才看清楚，这戴瓜皮帽穿对襟褂子的小老头长了副白白净净的老太太脸，为了装扮成男的，这人居然连一脑袋花白头发都连根剪了！
　　接下来洪老太太的案子就真像大白了，原来这装扮成老头的小老太太就是查警官所说的惯偷“凤爪白”，由于树大招风胳膊腿又一天天见老，前些年就有了隐退江湖的意思，以至南京城里一度盛传此人金盆洗手回苏南老家安度晚年了，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技俩而已，等等骗过了惦记她的人，也渐渐淡出公众视野了，便趁着时局的动乱又重操起了旧业。
　　至于偷窃洪老太太的事儿“凤爪白”是这样交待的，说那天在老街的戏园子跟前找活，见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买票，就紧随其后地排在了她的后面，等前后脚地买到了座号相连的戏票，这人赶紧跑回家换了装束并佩戴上与洪老太太身价相匹配的各种假首饰，等检票入场和洪老太太肩膀挨肩膀地坐在一起了，这人就把指上套的、腕上戴的、耳朵眼里穿的、脖子上挂的各种物件一个个地往下摘，摘完了再用手绢包裹起来往衣兜里藏，待洪老太太张嘴询问时，就说戏园子里太乱，包起来藏兜里也好安心看戏。
　　往后的事情就是洪老太太自己所说的了，等她也如法炮制地把身上的首饰全都包起来搁进兜里，“凤爪白”只须将她那千锤百炼的“凤爪”往囊中轻轻一探便席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