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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90、91

作品名称:无轨电车轶事      作者:沙漠孤月清      发布时间:2020-03-16 10:19:25      字数:6094

  89
  
  后来回忆起那个雨夜的电影,我便痛苦。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萃。
  她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带给我一股欣喜的暖流,我摸到她的手捏在掌中。她偎在我怀中,她的长发就在我的鼻翼下,像柔顺的草地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我猜想,她一定像只机敏的猫,很早就小心翼翼隐身在某个角落。密切注视我的一举一动,观察我是否心急如焚,是否踌躇烦躁,是否坚持到底。我不由得钦佩女人在处理男女关系上缜密的心思,细腻入微却又不露声色,永远处于有利的位置,把受伤害的可能和程度降到最低。原因很简单,女人经不起伤害;尤其萃,更经不起伤害。
  我情不自禁亲吻流淌着女人清淡味道的头发,我把她纤弱的身子揽在怀中。她解开我衬衫的纽扣,把脸颊贴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饱满的胸肌痉挛着适应一个女人细腻的皮肤和怡人的体温。我的意识被惊悸和亢奋拉得紧绷而细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我屏住呼吸,手掌不知为什么准确罩住了她的胸部。难道这是一种本能,还是情不自禁。我陡然想起,也曾如此把手掌放在另一个女人的胸上,这只罪恶而贪婪的手啊……
  我的眼睛却是圆睁的,死死盯着屏幕。那上面有闪动的人影,在那个女叛徒咧开嘴,丑陋地嚎啕大哭时,我的胸膛上也响起了嘤嘤的哭声,不过细微断续,像低哼一首忧伤的歌。
  渐渐,眼前的画面发生了奇妙变化。那丑陋女人的面孔变得白皙而丰润,扭曲的嘴变得端正而润泽,痛苦的哭相变成腼腆的微笑。她抿着嘴唇看我,带着些许的忧郁和惆怅,带着一种母亲般温柔的嗔责,她注视着我,仿佛惊骇于我在黑暗中的一举一动。我的思维疑惑起来,我的行动迟疑起来,为什么是她呢?我摇摇头,极力想澄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画面在我剧烈摇晃的意识中慢慢消失了。
  一个幽灵般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影院,令人陡然战栗:“萨拉热窝的公民们……”
  仿佛冥冥中有一个什么东西导引着我,我的亢奋渐渐归于平静,手掌在那片柔软而滑腻的肌肤上踌躇片刻,然后轻轻从内衣的温暖中抽出来落到了她的头发上。我温情地抚摸,充满男性的宽厚和爱怜。我想,但愿我的抚摸能够驱除她心底痛楚的阴霾,哪怕仅仅是一小片,抑或一缕一丝。
  走出影院时,天色晦暗,月浅星隐,微凉的风中似乎有细细的雨丝。
  我们走向无轨车站,她穿着高跟鞋,高出我许多。
  她问:“你有心事?”
  我摇摇头。
  她又问:“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我又摇摇头。
  她在一处路灯的阴影处忽然停住,我们对面注视,她大大的眼睛格外深邃,身材更显高挑。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
  面对她直率的问题,我不由胆怯,我不敢正视,确切说是不敢仰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我垂下头。
  “我不知道!”我迟钝地说。
  她甩甩长发,咬咬嘴唇说:“嫌我是孩子妈人老珠黄,还是怕玷污你教师的名声惹得一身骚,那你干嘛要对我好呢?你知道吗?我怕男人对我好,我受不得这种好,可你偏偏……”她有些哽噎。
  我慌乱起来:“别这样啊,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忽然觉得我不应该对你过分,我觉得卑鄙,我不能——不能乘人之危!”
  她低下了头,沉默片刻:“谢谢你的善良和怜悯,你是好人,可我需要的不仅是个好人,更需要一个好男人!以后做我的弟弟吧!”说完她凄然一笑,转身走向车站。
  “你肯定是个好弟弟!”几步外,她没回头说。
  我懊丧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离去,感到人生又一次挫败。我的情感故事再次夭折,这似乎是一种宿命。
  我没有乘车。我在细密的雨丝中踽踽而行。
  昏黄的街灯中,雨丝斜着落下,打在我一侧的脸颊上,形成一种此伏彼起的凉意。
  雨是凉的,它是对干燥和温暖的一种否定。但这种否定并不突兀而遽然,它是柔和的,所以,它以一种雨丝的形式出现,而非狂风骤雨。这种否定应该是善意的,腼腆的,羞涩的。我喜欢这种方式的否定。
  所以,我浸淫在斜风细雨之中,接受某种善意的否定。
  我沿着马路旁的人行道朝家的方向走去。在雨中,我没有伞,似乎也不需要伞。伞是文明的产物,是对自然巧妙而委婉地回避,可我不需要回避什么。我总觉得,还是原始一些好,在伞发明之前人类应该也很惬意,只是容易感冒罢了。
  我在梧桐树、榆树、槐树、柳树、杨树、银杏树等等各种树木下行走,它们是我的伞。繁密的树叶不仅让我的身体逃避了风雨,而且树荫也遮蔽了我的思想,使我得以在一种潮湿的昏暗之中去进行思维。雨是善意的,具有普遍的善良。但它却令人烦躁和郁闷,这会影响思维的效果,思维似乎不适宜过度的潮湿和浸泡。
  思维很矫情,对于环境的选择格外挑剔。正如我所饲养的孔雀鱼一样,只有在适宜的温度下它们才会产下鱼仔。
  雨丝打湿了我的头发,然后沿着脖颈流进衣领内,再慢慢流经锁骨淌进我胸部浓密的体毛里。
  还是有雨丝斜射在脸上,微微的疼痛。
  我沿着长长的昏暗街道行走,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我的思想渐渐淋得湿漉漉,一种暖意和另一种寒意交融在一起,我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我想,我感冒了。这让我多少有些兴奋。我渴望感冒、发烧、打喷嚏、流眼泪。尤其打喷嚏,那是一种难得的身体惬意,来得遽然,来得直爽,来得势不可当。如同把手伸向在脚气中痛痒难耐的脚丫,有一种一泻千里的纾解。
  但愿我的情感没有感冒。
  
  90
  
  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悲喜。如同八卦一样,没有一劳永逸的泰也没有永无止境的否,而且两种相对的卦象总是交织在一起,此喜彼忧或者此忧彼喜,可能上帝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建构世界的。
  告别萃后,我悒悒不展、心事重重,伦却欢天喜地屡次来找我。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跟我海阔天空地胡吹,为了筹备结婚,他忙得不亦乐乎。找我就是让我帮他装饰安置新居。
  我不太情愿。他便扒小肠似的把他在青年点和生产队里如何帮我的大小事情数叨一遍。不过他叙事的方式很艺术,从不直接说我不够意思,而是拉着我,满怀深情地回忆过去那段峥嵘岁月。
  他说:“还记得吗,你刚下乡的时候,看你个子小,不少老青年不服啊,哥们怎么样?摇唇鼓舌介绍你在社会上的赫赫大名和丰功伟绩,最后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啊,不战而屈人之兵啊!天下归顺,万方咸服,这叫什么?古代说这就是辅助之功啊,开国元勋,国家重臣,那可是要封妻荫子的呀!”
  他喷着唾沫星,把从《三国演义》《岳飞传》《封神榜》里看到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倒出来;说到这里才进入主题,加一句:“哥们,为了下一代,帮帮忙!”
  我哭笑不得,只好换上工作服,给他当小工。我想,我要是像他这样既不要脸又能胡侃,没准学校里的那几朵校花会全都让我摘了,也没准现在可以七房八妾了呢!何至于至今还孤家寡人,独往独来。女人也怪啊,偏偏就吃这口!
  心里可以不悦,活却不能不干,而且要多干。粉刷新房、涂墙裙、购买放置家具等等,几天里我也忙得满身臭汗、筋疲力尽。
  下午,我刚把新房的墙裙用品月色油漆涂好,摘下满是汗水的口罩,伏到二楼窗台上大口地吸吮新鲜空气。伦和芫款款而来,拎着一些结婚的小用品。
  伦走进新房逡巡一圈,拍拍我的肩膀说:“哥们,行啊!”
  “能不行嘛,就差把老婆给你抱上床了!”我乜斜他一眼,没好气说。
  他嘿嘿一笑。芫却眯着眼睛红了脸,两片薄薄的嘴唇翕动几下,不知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怕芫生气,就对她说:“挺好啊,这新房布置完可像宫殿一样呦!”
  她一撅嘴,嘴角拧出一个浅酒窝,不屑地说:“好有什么用啊,这是人家的,我们只是个住宾馆的过客,时间一到,就得退房。”
  伦有些不耐烦:“怎么啊,宾馆你不交房租啊,不交饭钱啊?这又吃又喝又白住的,你还想怎么地,总比在小房结婚好吧!另外,现在有多少回城青年没房结婚,急得直流鼻血啊。这条件就不错了,女人啊女人,怎么总是不知足呢!”
  芫说:“你不是早就吹牛说,结婚房子不愁,就是愁没媳妇。现在媳妇有了,房子没了,还好意思说呢!你问问偲,有没有这回事?”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喜欢看他们拌嘴,尤其是见伦落败,更觉得开心。
  伦被揭了老底,羞恼地瞪了我一眼,又赖皮赖脸说:“你跟房子结婚还是跟人结婚啊?不是冲我这一表人才嘛!”说完抖抖肩,仿佛果真是潘安在世。
  我笑了。芫哭笑不得地对我说:“就你这哥们,脸皮比喜马拉雅山还厚!”
  伦也绷不住笑了说:“真没文化,没素质,这叫宠辱不惊!这是干大事男子汉的胸怀,心如大海,怀揣宇宙。不信……你问问偲,对不对?”
  我出于对刚才站在芫一边的自责,便又点头。
  这间新房原是伦父母住的,为了他结婚,只好腾出来暂时住到楼下拐角自家盖的一间装杂物的小砖房,说好一个月后再搬回来。一大批知青回城陆续结婚,给本来就多儿多女的城市家庭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伦曾抱怨说,他跟芫连谈恋爱的私密空间都没有。家里没有空闲房间不行,街上到处都是人更不行,去公园还怕被当成流氓抓起来;电影院不错,黑咕隆咚的可以搂搂抱抱,可那要消费啊!他慨叹,还不如在农村到处都有隐身之处,实在不行还可以钻到高粱地里亲热一会儿。
  我说难怪你身上总有一股高粱叶子味。
  气得他直翻白眼。
  
  91
  
  伦的话说得伤感,也说得真实,让我不禁怀念起农村那一望无际的青纱帐。
  对于一株一株具体的玉米或者高粱,我并不感兴趣。我区别它们的办法很简单,矮壮的就是玉米,如同男人一样粗陋;高挑的就是高粱,如同女人一样婀娜。我喜欢的是成片的青纱帐,由亿万颗高粱抑或玉米汇聚而成的庄稼的海洋。它毫无掩饰地表达了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和博大的包孕,它们如森林、群山、沙漠和海洋一样散发出一种无穷无尽的澎湃,那是生命的力量,令人服膺的澎湃。
  刚插队时,生产队安排新青年跟农民学习收割高粱。收割高粱玉米是一项相对技术含量较高的农活,农民也叫“割地”。一个农活娴熟的农民,至少在割地上是优秀的。这也是让城里插队青年最头疼的一件农活。而我却不知为什么竟喜欢上了割地,而且像模像样地跟在打头的农民后面挥舞镰刀。当然差距是明显的,但相比同届青年,却是遥遥领先。由此得到了贫下中农们的一致称赞。
  但我却并未为之欣喜。因为,这种揄扬似乎可以包含另一种解释,就是说我天生是个农民,或者说我就是为割地而生的。尽管我并无宏伟远大的人生抱负,但确实尚未把割地作为自己人生的一个奋斗目标。
  在高高的青纱帐里,我仰望蓝天白云,觉得无比自由自在。我可以为偷懒而横跨几条垄沟坐在高粱秆下面的土地上吸烟,也可以为一泡尿而跃入茂密的颗株之间尽情地宣泄。当然,有时也为女青年们解手担任警卫。
  在我看来,一个个女青年并不比乡村姑娘漂亮,她们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一种是忸怩的、娇慵的,另一种是直率的、勤劳的。但在农村男性的眼中,城里姑娘则有点天仙的意味。他们对城里女青年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她们的脸是水灵灵的,身子是白花花的,她们的声音是娇滴滴的,这似乎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美女的形象。现在,关于美女的抽象概念从不同角度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成为视觉中的现实,所以,只要有些许的荷尔蒙,只要有一颗骚动的心,不可避免的要把目光牢牢搁在她们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窥视的机会。
  当然,这也并非完全出于一种淫欲,与无德和无耻无关,只是对美色的关注罢了。
  问题是,对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场浩大的运动,农村的贫下中农必须认真做好女青年的保卫工作。因为肯定会有图谋不轨的敌人在暗中窥视着这些女青年,他们觊觎的目光危及的不仅仅是女青年身体的贞洁,而且还有对这场伟大运动的伺机破坏,这是广大贫下中农所不能容忍的。于是,青年点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大凡女青年在地里干农活时需要解手的,必须有至少一名男青年负责警戒。
  我那可怜的好打架的弊病,这时竟被认为是一种天然的优秀潜质,极适合承担女青年安全警卫工作。
  但我并未由此生发某种神圣之感,反觉得有种屈辱。因为,在女生们警惕的眼眸中,我也是个需要警惕的对象。我是男人,谁也不能保证我不会在她们褪下裤子的一瞬间荷尔蒙陡增,以狼一样的身姿扑过去,在茂密的青纱帐里残暴地夺走某一个女青年的贞操。所以,她们以同样的慭慭然的眼神注视着我,就因为我身上有一件锐利的暗器,它对她们而言,它具有一种强大的毁灭力,足以毁灭她们。这件暗器是进化的结果,更是为了适应女性而创造的。它是一柄双刃剑,同时具有美德和恶行两种属性。
  当然,女人的心思是缜密的,她们未必意识到我会攻击她们。因为在她们看来,我是善良的、理性的,具有同情心男青年,我是她们贞操的忠实而勇敢的捍卫者。但她们依然对我警惕着,这种警惕就具有另外的一层含义,是对隐私的羞涩和掩饰。
  她们会在离我不远处的青纱帐里窃窃私语,那是一种微妙控制的声音,既保证她们之间的交流,又保证不被我听清。精心掌控的当然还有尿液涌流的声音,它们几乎与风声掠过青纱帐一样,留下一阵哗哗的声响后就消逝了。
  居于这种矛盾的心理,她们便规定我的位置距离她们不能太远,同时也不能太近。她们每次都殚精竭虑地设计一个她们认为最为合适的距离。而当她们轻盈地钻出青纱帐,一边拉扯衣襟,一边用某种羞赧且怀疑的目光看我几眼,好像在贞操安全之后,开始查询我是否有偷窥或者窃听的不端行为。
  好在村里的光棍等一系列男人都还老实,除了偶尔贪婪的目光外,并无对女青年的侵扰行为。但在知青内部却出现了严重的不可饶恕的男女之情。
  在我下乡之前,青年点的一位女青年忽然怀孕了,这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一个女知青怀孕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某种特殊隐情,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绷紧政治这根弦。调查结果发现,这个事件没有任何政治因素,只是两个恋爱中的男女青年偷尝禁果导致的。他们造爱的地点,就是村里小河边那片一望无际的青纱帐。
  信是一名六十年代末期的老青年,在我下乡后清点回城,也是那一届最后一名回城的回城者。这个面皮白皙,文质彬彬的男青年,有着浓重的眉毛和大大的眼睛。我曾对他产生好感,因为他有与我相同的身高和健壮的体魄。他最后回城的原因就是他让另一名女青年的肚子鼓了起来,最后回城是村里的决定,也是对他有结果做爱的惩罚。
  做爱是隐秘的,但怀孕则是公开的。人们无法阻止做爱,只能对怀孕施以惩戒。
  那个女青年后来流产了,一个生命就此夭折。
  自然界对于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是没有理由拒绝的。那么,正在行进在通向这个世界路途之中的生命,同样没有理由遏止他微小的步履。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新的生命。但是,女人的怀孕与庄稼的成长不同,只要一粒种子落到泥土里,只要它正常生长,它就会成长成熟。世界欢迎这棵庄稼的到来。然而,人类却不同,一个怀孕的女人未必有权利将一个新生命带给世界。关于这个生命的来历必须经过社会的确认。如果他是可疑的乃至于确定非法的,那么,这个生命就没有资格继续存在,更毋宁说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一个胎儿显然不是一对父母的产物,而是社会的产物。因此,对于胎儿而言,也就需要一种社会意义上的定制,这种定制决定了某些生命的存在,同时也决定了某些生命的终结。爱情是美好的,但它没有产生后代的权利,这个权力属于婚姻。那些被终结的生命大都是爱情的产物,但爱情并不需要他们来见证,他们在没有问世之前就已经辞世了。
  这可能是一种遗憾,但从叔本华、尼采的哲学来看,人生就是一种痛苦。那么信与女青年性爱结晶的消亡,不啻一种幸福。他在自己的母体中惬意地生存了一回,做了一回人,尽管只有短暂的几个月,但那神话般的生活是人生最为幸福的初始,是最美妙的人生经历。
  有了这个初始的经历,似乎后面的人生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降生是一种痛苦的肇始。
  信在回城后与那个女青年结为夫妇,在婚姻坚固的城堡中他们又有了孩子。他们具有这种能力,我坚信这一点。
  农村那片繁茂的青纱帐可以为他们的繁殖能力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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