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春招的前后

　　有些疑惑不弄清楚，有时就和自己折磨自己一般，陶恒真的忍受不住了。“难道子鸿参加了春招？不应该啊！”食堂窗口前排着队的他不禁自言自语。
　　看着远景拿了饭盒走了过来，身体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突然又觉得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三人之间的心结再不解开，只怕将来会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远景，子鸿是不是参加春招了啊？我看他怎么也留了下来。”陶恒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远景的身边，强烈的疑惑，不过说话的声音却是很小，说完便轻轻地低下了头，十分不自然的样子。
　　远景有些目瞪口呆，看着陶恒站在自己的身边，随即一阵惊喜从内心涌了上来，他何尝不是和陶恒一样的疑惑，一样的折磨呢？
　　“老师让参加春招的留下来开会，我也看到他好几次都没有走。你知道的，最近这些日子我——和你——和他——”分开是自己先提出来的，远景有些吞吞吐吐，一副难以启齿的姿态。
　　“我觉得我们的‘清醒’也该结束了，其实这些日子和‘清醒’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知道子鸿这些日子到底怎么想的。”这些日子的郁郁寡欢让他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所谓的“清醒”，似是对自己不够自信的借口。
　　陶恒如是说，远景还是有些愧疚的，似乎这所谓的“清醒”，直接导致了三人之间的分开，而自己便是那始作俑者。“吃完饭我们去找下子鸿，我们三个好好聊聊。”
　　“不上晚自习了？”
　　“还上什么晚自习啊！子鸿若真是参加春招了，这么大的事！”迫不及待的语气，说完远景推了下陶恒，轮到陶恒打饭了。
　　陶恒狠狠地点了下头，便转过了身子，轻抿了下嘴唇，一脸欣慰的笑容。也许这份“清醒”的僵持毫无意义，一旦这份僵持被打破，他相信三人之间的友谊依然情比金坚。
　　也许这份僵持早就应该打破，只是谁也不愿先去开口，于是这一段日子，远景和陶恒过得也都坐立难安似的。
　　“快点吃！吃完我们买点东西拎上。”远景催促地说道，说着便夹了口陶恒饭盒里的菜。
　　冬天的傍晚，萧条而落寞，枯黄的树枝，在夕阳的照耀下竟也有几丝光耀。今天的天气挺是难得，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了点酝酿新生似的。
　　会上，班主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待了春招的一些注意事项，当然更多的是祝福。这些祝福对于子鸿来说并没有多少憧憬，在他的心里想的都是早点结束这无趣的日子。
　　“还有不到十天就要结束了！”子鸿呼了口气默叹道。估计此时的食堂也只剩下残羹冷炙，子鸿不打算吃晚饭了，便来到了小店铺买了桶方便面。
　　也许是眼前的那一片落叶在仅剩的一丝余晖中过于煽情，不断地回旋着，总不愿落下，似是无限的不舍。在这里子鸿最为在乎的便是远景和陶恒，不舍也许便是最大的遗憾。
　　面刚泡上，热气腾腾，子鸿深嗅了下，还未回过神来，远景便犹如破门似的，还真把自己吓了一跳，只见远景大踏步地走了进来，陶恒跟在后面，有些内敛的样子，脸上蕴着那熟悉的笑容。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子鸿吃惊地问道，突然又觉得这么问有些多余，似乎那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应该是感觉好久没来了，早就应该来！也许我们三个有时真的不太成熟，想想这些不成熟的事——已经不重要了！”远景呵呵地笑道。
　　“成熟不成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三兄弟还在一起。”陶恒说着便向里走去，一看桌子上全是书本，索性便把买的一堆零食扔在了子鸿的床上。
　　是啊！不重要了！尽管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最清醒的，但子鸿从来都没有迁怒过他俩。有些攀比其实也是善意的，如若是换位思考，自己也未必能够承受得起当时的现实。
　　“早知道你俩带这么多的零食，我还吃什么泡面啊！”看着床上的一堆零食，子鸿故作垂涎欲滴的样子。
　　“你不吃我吃，热乎乎的，这天吃了才爽呢！”陶恒倒是毫不客气地端起了面桶。
　　“你吃面，我喝汤！面也留点。”远景也不想放过似的。
　　“你妈，给你俩泡了。”嘴上虽这么说着，手上抓的香辣鸡腿似是更有一番味道。
　　“不是说好我们都不参加的吗？”陶恒使劲地吸了一大口面，嘴里撑得严严实实的，嘟囔着问道。
　　“我对复读没兴趣了，这日子很无聊，能走早点走。”子鸿委婉地笑了笑，又有如无奈般地说道。真的很欣喜三人之间不再僵持，子鸿很清楚他俩的那份疑惑，也许这种疑惑便是一种关心。
　　“谁有兴趣啊？只是以你的成绩现在走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啊！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那些新生还没到发挥的时候罢了，毕竟是重点高中，真到了下学期，复读的肯定被甩开。”
　　“你这成绩都考不上啊？那我和陶恒还不——”远景瞅了眼陶恒说道，似有贬低自己的意思，没有往下说，却突然走到陶恒的身边一下子“夺”走了面桶。
　　子鸿看着他俩，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成绩”这个话题似乎不便再往下说，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伤。“如若我真的走了，但愿你俩可以取得个好成绩。”子鸿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
　　“你若真走了，就只剩下我和陶恒了。”远景“咕咚”一口，轻放下了面桶，意犹未尽的样子。
　　“是啊！你走了，我们之间就没得比了——不过我也没比过你。”那种不舍的委屈似是提前上演，但陶恒的那份情感却是真挚的。
　　“和远景比啊！灭了他这个老大。”子鸿拍了拍陶恒的肩膀故作挑衅地说道。
　　“不见得！”远景不服气地瞅了眼陶恒，随即又是一副坦然的神情。一直以来，总觉得自己这个“老大”本就应该做个表率，然而针对成绩这件事，现实却总爱和他开着玩笑。
　　当然，只要成绩的差距不是很大，玩笑也自是三人之间的乐趣。也许这些日子，子鸿的成绩早已把他俩拉远，但子鸿选择了参加春招，不知道是子鸿的自信，还是他俩对以后的自信，于是那份攀比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子鸿参加春招也算是对他俩“没比过”的一丝慰藉！
　　
　　冬天的清晨虽有些迷茫，但毕竟已冲破了寒夜的黑暗，仿佛给人带来了希望的曙光。偶尔在路边找到一朵不屈不挠的小花，在寒冷的冬天里悄然开放，经过一层薄雾的洗礼，更是美丽可爱极了。
　　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早晨，虽然还感受不到春的暖意，但却觉得浑身舒畅，内心一下子变得平坦、温柔，似乎恬静多了。静静地走在街道上，子鸿没有丝毫的紧张，这一天终于如期而至。
　　今天便是春季招考的第一天，子鸿的考场在县城二中，距离不是很远，索性早起散步过去。子鸿没有让远景和陶恒过来送自己，没有那种必要，怀揣着他俩的祝福便已足够了。
　　那晚三个人很晚才睡，一起拥挤在子鸿那张狭窄的床上，的确是有些冷，不经意间被子横拉竖扯。深夜时，子鸿醒了，看着远景和陶恒身子蜷缩着的样子，莞尔一笑，这场景似乎再也熟悉不过了。
　　又是喝了点酒，远景提议的。啤酒太冷，三个人硬是买了点熟菜把一瓶白酒整了过半。子鸿偶尔啤酒也能喝个两三瓶，白酒还真是整点便迷糊，当然最能喝的还是远景。
　　虽说有些迷糊，远景和陶恒的祝福还是很深刻的，不舍的情感尽在酒中，离去的祝福不仅是对子鸿的，更是对他们自己依然留守的坚定——远景和陶恒相信再复读半年也肯定会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
　　走进考场的那一刻，子鸿环视了一周，微微笑了，窗外鸟儿的叫声在耳畔回荡，仿佛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妙。
　　子鸿的信心十足，与其说是信心十足地考上大学，不如说是信心十足地结束复读这一段无趣的日子。
　　“我一定会是最好的！”这不算是子鸿的狂妄，事实也的确如此。
　　突然，子鸿想到了欣美。是啊！这个时候，欣美她们也应该快要期末考试了。坐定后，稍稍调节了下身姿，发下的试卷随意浏览了下，还未落笔，也许此时的祝福对于子鸿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然而他的内心却是对欣美无限的祝福。
　　不知道为何，这场考试子鸿没有任何的患得患失，心境如流水一般。考完最后一场，子鸿轻快地走出了考场，脑海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想。
　　如若不是陶恒先前所说的“交流下”，站在十字路口的子鸿便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这两天他俩也快期末考试了，我不应该去影响他俩。自己考的怎么样，似乎自己都不是特别在意，怕只怕自己的无意反而会勾起他俩的感伤。”
　　复读的这一段日子，考上本科有如山一样地背在身上，不得不承认大家都有些敏感，也都有些脆弱，子鸿最终还是决定回家，径自走向了车站。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两旁低矮杂树的叶子早已凋零，小草失去了往昔的生机，子鸿不否定这冬天带来的消极，似乎这些“消极”还是有些好处的。冬天的黄昏，一切仿佛因为寒冷而加快了脚步。
　　这一段无趣的日子总算是走出来了，子鸿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的情趣。回到家中，也许也正是这种情趣，父母并没有过多地去打听子鸿考的情况。他们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们能感受到子鸿身上的那种释然。
　　吃完晚饭后，子鸿突然想起了欣美，冥冥中似有一种思绪在牵引。“这近半个月忙于备战春招，还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也许这两天更不应该去打扰欣美，似乎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借口去“打扰”她。子鸿对欣美的思念，短暂的尘封，一旦打开却是如此的迫切，迫切中又带了一种无奈似的。
　　第二天清晨，子鸿端着饭碗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门前路过的学生。“怎么没有看到她倆呢？难道今天走得早？”满是疑惑，尽是失落。
　　第三天清晨，子鸿起来的更早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捉弄，王珊路过时看到了子鸿，红扑扑的小脸朝子鸿微笑着，偏偏此时的子鸿转过身朝厨房走了去。“怎么会呢？马上都要期末考试了，两个丫头怎么没有去读书呢？”子鸿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天清晨，还是那么早。也许昨天子鸿没有“理睬”王珊，王珊还真有些失意，于是她便有意无视子鸿的存在，刻意和身边的同学笑谈着离去。
　　看着王珊渐欲离去的身影，当着王珊这帮小丫头的面，子鸿一时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对欣美的思念却是如此的强烈，子鸿终是叫唤了出来：“王珊，没几日不见，当不认识我了啊！”
　　王珊回过了头，一听那打趣的口吻，她便知道是子鸿。“哪是几日啊？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哪是我不认识你啊？是你当没看到我这个妹子。”王珊故意撇了下嘴，又似很委屈的样子。
　　“是啊！都快两个月了。怎么会，其实我在门口一直想看到你们啊！你们还好吧！”子鸿轻笑着说道。
　　“我们好不好不重要，你是想问美姐吧！”
　　看着王珊那睁大着的眼睛，故作谩笑的可爱，子鸿轻点了下她的头，有如被她说进了自己的心坎，又添了些许难为情的样子，便委婉地低了下头，突然觉得在这个单纯女孩的面前反而显得自己更为单纯了。
　　“怎么没看到方红啊？”
　　“她前天感冒了，我陪她去了趟街上看了看，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是星期天，反正下午放假，她索性在家继续休息。”
　　“哦——是这样啊！”子鸿突然觉得自己好傻，难怪这两天自己在门前一直没有“堵”到这两个丫头。
　　也许问了王珊的境况，她的境况便是欣美的境况：明天便是期末考试，考完试便是寒假，只是寒假的时间较短，对于初三年级来说，年后提前十天左右开学。
　　目送王珊离去后，想象着她把自己回来的事告诉了欣美，欣美该是怎样的一种兴奋，似乎自己更为兴奋，就如做了一场美梦似的。
　　鹅被宰杀了，便没有了去水库的理由，似乎自己早已不在乎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反正欣美已经考完试了，于是子鸿决定明天晚些直接去欣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