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帝王骚客之南北朝（14）——北周宣帝宇文赟

　　佛教自传入中国以来，受到过很多人的亲昵，同时也受到过不少人的排挤，一直是个备受争议的宗教。当然，总比来说，更多的是赞同。但是在很多时候也发生过“灭佛”事件。最为有名的就是“三武一宗”的灭佛。
　　“三武”指的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一宗指后周世宗柴荣。这四次灭佛是佛教在中国历史上的四次恶梦，但这些皇帝灭佛也有着某些不得已的原因。
　　由于封建社会的沙门享有免除租税、徭役等特殊权利，尤其是在南北朝这样的乱世，百姓为了寻求宗教庇护，很多人选择出家为僧。因此，沙门的数量日夜增多，这可以说是佛教兴盛的标志。但是，物极必反。沙门增多了，纳税服徭役的人相对就变少。因此，沙门的增多对国家的不一定是件好事。北魏太武帝时曾下诏让五十岁以下的沙门一律还俗服兵役。当然，太武帝灭佛不仅仅于此。
　　太武帝时有个道教界的传奇人物——寇谦之。寇谦之早年就热中仙道，修持汉末张陵、张衡、张鲁创立传承的五斗米道，后师从当时大算术家、道士成公兴入华山、嵩山修道七年。自诩曾有太上老君授他天师之位及《云中音诵新科之诫》二十卷。继而又称老子玄孙李谱文临嵩岳，再授《录图真经》六十余卷，及劾召鬼神与金丹诸秘法，命其辅佐北方太平真君（太武帝拓跋焘），统领“人鬼之政”。
　　公元424年，寇谦之来到北魏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献道书于太武帝。后结交北魏名臣崔浩，在崔浩的帮助下，他很快得到太武帝拓跋焘信任。并派人奉玉帛牲畜去祭嵩山。太武帝又在平城东南建立天师道场，自称太平真君，并亲受符箓，兴建静轮天宫，奉祀太平真君，改年号为太平真君，成了十足的道教徒。
　　公元444年（太平真君五年），太武帝下令上自王公，下至庶人，一概禁止私养沙门，并限期交出私匿的沙门，若有隐瞒，诛灭全门。翌年，卢水的胡人盖吴在杏城（今陕西黄陵）起义，公元446年，太武帝亲自率兵前去镇压，到达长安时，在一所寺院发现兵器，怀疑沙门与盖吴通谋，大为震怒，下令诛杀全寺僧众。魏太武帝自此开始大势灭佛，并进一步推行苛虐的废佛政策，如诛戮长安的沙门，焚毁天下一切经书、佛像。一时之间，举国上下，风声鹤唳。
　　幸运的是太武帝的灭佛曾多次被太子拓跋晃阻止，及至正式灭佛时，不少沙门闻讯逃匿获免，佛像、经论亦多得密藏；然而魏国境内的寺院塔庙却无一幸免于难……
　　北周武帝宇文邕是中国历史上出色的政治家、军事家。宇文泰第四子，北周第三个皇帝，也是北周最有作为的皇帝。
　　《周书卷五•帝纪第五》赞扬宇文邕说：“幼而孝敬，聪敏有器质。太祖（宇文泰）异之，曰：‘成吾志者，必此儿也。’”“性沉深有远识，非因顾问，终不辄言。世宗（宇文毓）每叹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公元560年，宇文护拥立宇文邕为帝，任然掌控朝政。宇文邕与两位哥哥一样，非常痛恨宇文护的专横跋扈，可也无可奈何。他吸取两位哥哥的教训，表面顺从宇文护，暗中积蓄力量。直到公元572年，他才找到机会，一举诛宇文护及其党羽。真正实现将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将北周政权从内乱中挽救回来。
　　之后，宇文邕扫灭北齐，伐突厥，实现了北方的统一。政治上，整顿吏治、改革图强，为北周的强大乃至之后隋朝一统南北作出重大贡献。
　　只可惜，宇文邕没能实现“平突厥、定江南”就中道崩殂。公元578年，宇文邕在亲征突厥的途中病倒，回到洛阳当天就病逝了，时年35岁，谥号武皇帝，庙号高祖。
　　北周武帝宇文邕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他在位期间也施行过灭佛政策。宇文邕的灭佛目的与拓跋焘相差不多，都是出于富国强兵的政治原因。但是方法手段却有所不同。
　　宇文邕在位期间，曾不止一次召开会议讨论三教优劣。公元573年（建德二年），宇文邕确决三教先后，儒为先，道次之，佛教最后。次年，宇文邕下诏“禁佛、道二教，经书、佛像尽毁，并令沙门、道士还俗为民。并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一时间，北周境内“融佛焚经，驱僧破塔……宝刹伽兰皆为俗宅，沙门释种悉作白衣。”
　　公元577年，北周灭北齐后，立即在北齐境内推行灭佛政策，毁寺庙4万，强迫300万僧、尼还俗，相当于当时总人口数十分之一的人重新成为国家编户，使寺院占有的大量人口开始向国家纳税服役，这对急需兵源和财力的封建朝廷来讲，其意义之重要不言而喻。
　　唐武宗李炎也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军事上平定泽潞镇刘稹叛乱、击败回鹘；政治上对唐朝后期的弊政作出了一些改革，尤其是灭佛，大大扩大了税源，对当时的政治更是影响巨大。
　　公元845年李炎下令拆毁佛寺，历经数月，全国拆毁寺院、招提、兰若共4.46万余所，还俗僧尼26.1万人，奴婢15万人，没收大量寺院土地。
　　后周世宗柴荣是一个文治武功兼备的皇帝，被史学家们称为“五代第一明君”。柴荣是继承养父（后周太祖郭威）的皇位，这在中国历史上实在罕见。在位期间，整军练卒、裁汰冗弱、招抚流亡、减少赋税，使后周政治清明、百姓富庶，中原开始复苏。军事上，南征北战，西败后蜀，夺取秦、凤、成、阶四州；南摧南唐，尽得江北、淮南十四州；北破契丹，连克二州三关。为后周的强大和北宋一统中国奠定了基础。不幸的是后周世宗柴荣与北周武帝宇文邕又作同样的悲哀——大业未成并英年早逝。公元959年柴荣在议取幽州时病倒，不久去世，年仅39岁，庙号世宗，谥号睿武孝文皇帝。
　　柴荣在位前进曾数次下诏灭佛，自公元955年（显德二年）开始，对全国的佛像进行了大规模的清理。先后废毁大量寺院，大量的佛像及钟、磬等法器被铸成通钱，为北周的强大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且柴荣没有滥杀僧侣，没有焚烧经书，这对佛教也算是一件幸事。
　　历史中，人们常常只在乎最终的胜利者，而忽视了这些胜利者背后掩藏的人物。宇文邕、柴荣就是杨坚、赵匡胤背后的人物，杨坚、赵匡胤等固然有他们的英明神武之处，但是宇文邕、柴荣却是他们的奠基人，他们早就为胜利者开辟了一条道路，而自己却没能看到最终的胜利。
　　宇文邕死后，长子宇文赟即位。宇文赟与其父完全不同，终日沉湎酒色，暴虐荒淫，大肆装饰宫殿，滥施刑罚，使得北周国势日渐衰落。公元579年，即位刚一年的宇文赟禅位于长子宇文衍，自称天元皇帝，但仍掌控朝权。禅位后的宇文赟更加荒淫无道，或许正是由于肆欲过度，次年病逝，时年二十二岁，谥号宣皇帝。
　　相传宇文赟的后宫打破刘聪的“三后并立”的记录，达到了“五后并立”，真可谓是中国史书上的奇观。
　　不过，宇文赟立那么多皇后也并非没有道理。他刚登基时，立杨坚之女杨丽华为后。其实宇文家族早就对杨坚起疑心，宇文邕曾多次试探，杨坚都化险为夷。宇文赟对他的忌惮更甚宇文邕，他立那么多皇后，也应该是想逼杨坚不满，让他找到惩治杨坚的理由，然而，杨坚却一直保持沉默。
　　《北史》记载：“帝之在东宫也，武帝虑其不堪承嗣，遇之甚严。朝见进止，与诸臣无异；虽隆寒盛署，亦不得休息。性嗜酒，武帝遂禁醪醴不许至东宫。帝每有过，辄加捶扑。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兒岂不堪立邪！’于是遣东宫官属录帝言语动作，每月奏闻。帝惧威严，矫情修饰，以是恶不外闻。嗣位之初，方逞其欲。大行在殡，曾无戚容，即通乱先帝宫人。才逾年，便恣声乐，采择天下子女，以充后宫。好自矜夸，饰非拒谏。禅位之后，弥复骄奢。耽酗于后宫，或旬日不出，公卿近臣请事者，皆附阉官奏之。所居宫殿，帷帐皆饰以金玉珠宝，光华炫耀，极丽穷奢。及营洛阳宫，虽未成毕，其规摹壮丽，逾于汉、魏远矣。唯自尊崇，无所顾惮。国典朝仪，率情变改。后宫位号，莫难详录。每对臣下，自称为天。以五色土涂所御天德殿，各随方色。又于后宫，与皇后等列坐，用宗庙礼器罇彝圭瓚之属。以次食焉。又令群臣朝天台者，致斋三日，清身一日。车旗章服，倍于前王之数。”
　　昏庸的宇文赟在位仅仅一年，就让儿子宇文衍，自己逍遥快活去了。也正是他的昏庸，给强大一时的北周王朝打上了句话，正如他留给后人的两句诗所言：
　　歌
　　自知身命促，把烛夜行游。
　　自知人生来去匆匆，不如趁时间还为流逝，不要放过每一个日夜，秉烛夜游，尽情欣赏尘世的繁华，享受帝王之乐。
　　也正是他的昏庸，给了杨坚统一天下的机会。毕竟实事急迫，两三百年的战乱需要一个了结，因此必须造就一位英才；而神州之大，绝不会缺乏可用之才。而历史也注定将淘汰宇文赟这样的败类……
　　《周书》史臣曰：“高祖（宇文邕）识嗣子之非才，顾宗祏之至重，滞爱同于晋武，则哲异于宋宣。但欲威之以槚楚，期之于惩肃，义方之教，岂若是乎。卒使昏虐君临，奸回肆毒，善无小而必弃，恶无大而弗为。穷南山之简，未足书其过；尽东观之笔，不能记其罪。然犹获全首领，及子而亡，幸哉。”
　　公元，581年，静帝宇文衍禅位于隋文帝杨坚，北周灭亡，国祚2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