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奇袭罗家桥（3）

　　听罗震山一说马上开宴，客堂间里顿时忙碌开了，打杂的赶快扛桌子，厨房帮忙的把红烧蹄胖、全鸡全鸭、白切羊肉、三鲜肉园、红烧鲤鱼等大盆大盆的菜肴都纷纷搬了出来。接着陈二妹等抬来大壶的滚烫老酒，盛到对角桌上的两把锡酒壶里。一时里，小客厅里热气腾腾，佳肴美酒香气扑鼻，引得在小院外站岗放哨的鬼子兵和伪军士兵们直咽口水。
　　等龟田与翻译和伪军官过来黑无常赶快叫他们入席：“来来来！龟田队长，你坐上横头，还有翻译官先生，来，你也一块到上横头来。由你在咱们说话方便。”然后自己走到右面，“黄中队长，来，咱们坐这边。”
　　“嗯，好的，好的。”
　　“要先，要先，阿里额笃！阿里额笃！（谢谢）”龟田就高兴地坐了下来，接着大金牙也高兴地舔舔嘴唇就位。
　　酒席分两桌，罗震山亲自陪着龟田坐的是上横头第一桌；那几个小排长等伪军官就坐在了下横头一桌；其他日伪军官就按身份自觉入席。
　　待等挤挤嚷嚷都坐下后，黑无常就提起锡酒壶亲自为龟田和大金牙等敬酒。
　　“请，请，龟田队长阁下，翻译官先生，黄中队长，吓饭不好，请马马虎虎吃一点了。”
　　“阿里阿笃客载以马斯！阿里阿笃客载以马斯！”（谢谢你们）龟田高兴地感谢着说，“你的对皇军的大大的客气！大大的客气！”龟田点点头着实称赞了一番黑无常。
　　“嗯，不客气！不客气！家常便饭吃一点。”黑无常谦虚地说。于是小客厅里立时里丁铃当朗七里八尺地响起一片筷子和碗盏烫匙的撞击声，这些人就唏哩呼噜，叽叽嘎嘎地说着笑着高兴地吃喝起来。一会下面的一桌伪军们还高兴地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顿时里小客厅里变得热闹非凡。
　　与此同时，还有一百多个伪军士兵，在罗家祠堂里每人分一碗菜：一块大肉，一块鱼块和一些菜羹，饭和汤自己随便到大盆里去盛。这在他们每天都吃罗卜青菜，青菜罗卜算是开了大荤了。伪军们也嘻嘻哈哈地吃得很开心，他们在一时来扫荡不扫荡也忘记了。把枪和背包都撂在了一边。
　　这时从黑无常家的东畈田头，芦苇漕河对岸那里，顺着小河摇过来一只装载得又高又满船边贴水面的稻草船。草船前后艄和叠得高高的稻草堆上横七竖八地坐着躺着戴破草帽穿破布衫的田头人。船头船艄还堆放着挑稻草的麻绳和扁担，看样子显然是从田头收稻草回来的。
　　那只稻草船此刻缓缓地摇着，穿过罗家桥头向罗家桥村前摇来。原来罗家桥的民房和祠堂，都是面河向东的。这时在罗家祠堂门口站岗的伪军哨兵看着那只稻草船摇过桥来，船速越来越缓慢，而且船头上站着那个田头人，手拿船缆绳望着岸上似乎要靠岸的样子，那伪军哨兵就横着带剌刀的步枪还在老远就大声喝叫：“喂！草船快摇过去！不许在这里靠岸！”
　　可是稻草船一摇一拐只顾向罗家桥河埠头冲来，仿佛没有听见。伪军哨兵又哇啦哇啦重复叫了一遍，那站在船头戴着破草帽的田头人手指着岸上罗家大屋说：“这稻草是罗老板家的，要靠岸搬上去。”
　　站在岸上的伪军哨兵，也听不明白田头人说的本地话，见田头人手指着岸上人家，大概意思明白：是说这稻草是这里罗老板家的，一定要在这里上岸，就不吭声地走进里面去了。
　　草船摇过祠堂门口，船工后头把艄的就推着橹，使船慢慢地向罗家大屋门口靠拢。那站在船头提着船缆绳的田头人，眼睛盯着岸上，准备跳上岸去。这时站在罗家大屋门口的那个鬼子哨兵，又哇哇地大叫并使劲向船上挥手，同站在那里的伪军哨兵过来向草船上的人说：“太君对你们说：你们快快摇过去！不许在这里靠岸！”
　　“这是罗乡长家的稻草！我们是罗乡长家干活的，这稻草不挑到罗乡长家去摇到那里去？”站在船头的人说。同时那只草船只顾向河埠头冲来。
　　这时草船已经靠上岸了，鬼子兵急得横着上着剌刀的步枪，奔过来凶狠地叫骂着，那伪军哨兵也着急地向鬼子兵解释，但鬼子兵犹不理伪军哨兵的话，忽拉着猪耳帽，生气地拚命跳脚大骂，拉着枪栓大声地威胁着，但船头上那人仿佛没有听见，却沉着地向大屋旁边指着：“我们把稻草搬到那边栈房里去，不搬到大屋来。”那伪军哨兵也向鬼子兵告诉那稻草不搬到大屋里去，鬼子兵听了似乎明白了，无可奈何地向村后指着说：“快快的！快快的！”同时走过来横枪监护着。
　　船头上站着的那田头人点点头，手提船缆绳瑟的一下跳上岸来，船后把艄的见船头的人上岸，便扳一下橹杖，把船靠拢也跳上岸来，一起把船缆绳在河埠头石板洞里系牢。
　　船拴牢以后，船上的田头人们便切切察察地向岸上扔稻草捆。船头和船尾上来的那两个人，便在岸上接。接过来一捆扔在一边，接过来一捆扔在一边，很快把一船稻草都扔到了岸上。
　　这一船搬上来的稻草像两座小山似的，一下子把通向大屋左右两边的路都堵塞了，鬼子哨兵叫着：“快快地搬走！快快地搬走！”
　　这时船上的田头人都提着扁担麻绳一个个跳上岸来。
　　鬼子哨兵看见那么多人跳上岸来急得挥舞着枪剌哇哇直叫，那个伪军哨兵也帮着他大声咋呼：“你们快把稻草挑走！快把稻草挑走！这里不准堆稻草！”
　　“好的！好的！”那第一个跳上岸来的田头人说，“我们马上就挑走！伙计们，快动手挑吧！啊！都挑到后面去！”
　　这些田头人都非常听话，一个个动作麻利，他们摊开粗麻绳，把一捆一捆的稻草，放到绳子上，大约放了十多捆了，然后拉起绳子，人伏到草堆上，一脚踩着绳子的一头，双手使劲拉着绳子的另一头，最后猛使劲一抽，把高耸耸的十几捆稻草压缩成结结实实的一大捆。这一捆扎好了，又去扎另一捆。然后拿起长长的柏树扁担来挑。这些田头人们挑起像小山似的两头稻草垛，便飞快地向屋后移动，使鬼子兵都看得傻了眼，也放心了，那稻草是挑到屋后别的地方去的。
　　眼看着一个个都挑着稻草垛移到后面去，那个从船头上第一个跳下来的人便对还有几个还在捆草的伙计们说：“我也进去了，你们仔细一点，不要把草捆漏掉啊！”
　　后面一个伙计掀着仰鼻孔高兴地说：“嗳，晓得，你只顾去后面叠草好了，我们会收拾干净的。”
　　这时第一个跳上岸来的人也扎起小山似的两堆稻草垛，挑起来向大屋后面走去。当路过大门口时，仿佛不经意似地向屋里张望了一眼，也沿着大屋旁的小路挑到后面去了。
　　这里剩下来三四个人，还在一捆一捆地认真地捆扎着稻草把。
　　那站岗的日本鬼子和伪军哨兵，见这些工人捆稻草这么利率，力气又这么大，而且把稻草都已挑到后面去了，都不怀疑他们是罗家的长工了。渐渐地就不去顾他们。听到屋里面吆五喝六的划拳声和一阵阵地从客厅里飘出来的诱人食欲的酒菜香味，嘴里咽着口水，不时把头伸进屋里去张望，等着有人吃好了来给他们换岗，好让他们去吃。
　　“太君，你的先进去迷西！我的在这里。”那个伪军哨兵见鬼子这付馋相，讨好地对鬼子兵说。事实上他的口水也早流下三尺长，只不过想等鬼子进去他自己也好早点溜到祠堂那边弄酒吃去。
　　“我的不行，”鬼子兵说，“队长在里面，我的责任大大的。”伪军哨兵只得“哦哦”地点点头，钦佩鬼子兵的纪律比自己强。
　　这时那几个田头人，麻麻姑姑的还在收拾那几捆散了的稻草，鬼子兵不由着恼起来：“叫你们的快快的！快快的！怎么还不走开！”
　　“好，好，我们马上就走！”那个仰鼻孔的田头人听话地弯腰去拾扁担。
　　鬼子哨兵便放心地转身走到门边去。突然，那个仰鼻孔的田头人，提起那条搁在墙边的柏树扁担，跳上一步奋力向鬼子后脑劈去，那个鬼子都来不及叫唤一声，便扑的一声倒了下去，打的脑浆并流。站在门那边的那个伪军哨兵听见声音转过头来，见田头人已经把鬼子劈死在地，吓得正想举枪射击，但另一个年青的田头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这时突然从腰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小戳子来，在他脸前一晃，威胁他说：“莫开枪！开枪就杀了你！”
　　那伪军哨兵的头颈一缩，往后一仰，知道今天碰到了三五支队，混身哆嗦地说：“啊，啊，三、三五先生，饶、饶命吧——”
　　这时另一个田头人，就捷速地扔了手中的草捆，奔上来夺了那伪军哨兵的枪。仰鼻孔的田头人，立刻扔了扁担捞起捆稻草的麻绳把那伪军背剪着捆绑了他的手脚，并在他身上割了一块布片塞在他的嘴里，把他扔在一边，并用两把稻草把他盖上。把两支从鬼子和伪军手里夺来的长枪也藏在草堆中。然后，那仰鼻孔的田头人，拔出预先藏在草堆中的手枪，塞进怀里，向里张望一下，手向后一挥带着两个伙伴快速地摸到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