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奇袭罗家桥（2）

　　上文说到祥荣派罗顺和到罗家桥去侦察，罗顺和去了不过一顿饭功夫就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告诉祥荣说：“伪军估计有一百多人；如今都蹲在罗家祠堂等吃饭。还有几个鬼子刚到，听说有龟田；还有一个翻译都在罗家大屋。现在村庄周转围都戒严了，罗家大屋门口、河埠头、祠堂门口、村后头、后漕头以及通过村庄的三面大路，都有伪军站岗把守着。除了罗家的长工别人任谁也进不去。我去时在村口正碰上罗家的长年老薛根，他出来正好在那里买些做菜的酱油米醋，我当他的助手，帮他拿酱油进去。我把破草帽压得低低的，一时里人家也认不出我。出来通过小花园后门从竹林里钻出来。我打量了那里情形一下，我看我们刚才商量的办法能行。”
　　“那好！”祥荣高兴地说，“机会难得，我们立即行动，马上出发。”于是顺和祥荣和阿六咬脐根宝五六个区警卫队人共同再次商量了进去的行动计划，然后各自带着游击小组的人，都分头准备去了。
　　“呵，这会我可要弄它一支好些短枪来才行！”贵法高兴地说。
　　“上会半里镇，接官亭战斗没参加，这次总得让我们参加了。”新队员们说。大家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好不高兴！
　　祥荣对大家说：“同志们，这次我们五六个游击小组五六十个人，要去袭击一百多人的大部队，既要勇敢顽强，又不要胆大心细，绝不能有半点疏忽，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能像上次打接官亭那样，大家叽叽咋咋乱来一起。一举一动都要看带头的眼色。”
　　“是——”大家都大声地应了一声，“我们都听带头的。”
　　
　　此时罗家桥果然吵得鸡飞狗跳墙，连罗家大屋门口，都是一片鸡鸭的嘎嘎声和和伪军们南腔北调的吵吵声，仿佛死人人家办丧饭一样。现在罗家大屋门口和祠堂里都有罗家的长工、女佣，以及许多穿黄衣裳的士兵在那里奔进跑出忙碌，有的拔鸡毛鸭毛；有的在河头埠掏米、洗菜；有的抱烧饭菜的柴火；有的在河里挑水。
　　罗家桥四周和罗家大屋门口，果然都站满了穿黄衣裳的岗哨。在大屋门口除伪军外，还有一个鬼子兵持着一把带剌刀的三八枪威严地站在那里。除了在那里帮忙的罗家长工女佣和士兵们，别人一个也不能进出。村人们见这付样子，大家也就关门躲进自己屋里不敢出来。
　　今早伪军们一来，保甲长们就带着伪军们挨家挨户地叫村人们捐米、捐柴、捐菜、捐年糕。还要鸡要鸭。实际上还什么捐不捐的，反正见米就拿，见鸡鸭就捉，放出在外面的鸡鸭捉得一只不剩；连关在家里的也都给抓光了。算这些人家晦气。
　　此刻人们干活的心思也没有了，辛辛苦苦养大的鸡鸭猪羊都叫鬼子捉了去，起早摸黑辛辛苦苦种来稻米年糕都叫东洋鬼子和伪军们白白拿了去，弄得自己都没吃了，还做什么劲呢？何况此刻走也走不出去，于是人们只得关在屋里愤愤地骂东洋鬼子和伪军，骂那引狼入室的黑无常和保甲长们，祈祷菩萨保佑，等下鬼子伪军不要再闯到家里来。
　　原来，今天早晨来罗家桥的伪军来了一个中队。这部分的伪军原驻在离罗家桥二里路外的上升桥慈善局大队部来的，是由一个嘴里镶着两颗大金牙的中队长带来的。大金牙把部队带进村后就来找罗震山。
　　“罗乡长，你才起床呀？我们先来了。”
　　“喔，稀客！稀客！这么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黑无常这么一说，说得大金牙不由笑了起来。因为自来到慈善局驻扎以后，他是三天两头来找罗乡长，罗乡长说他是“稀客”，这不是反话吗？可是他与罗乡长也是老熟人了，所以也不觉得难为情，他老着脸皮说：“罗乡长，今天可不是我自己来麻烦你的，是龟田队长命令我们来的。”
　　“嗯，都一样，都一样。嗳，黄中队长，今天龟田队长来不来呀？”
　　“他要来的，可能慢一些。”
　　“好，好。”罗震山一听高兴起来。
　　原来这次龟田下来是罗震山邀请他来的。
　　自从上次小阎王带着特务班下芦苇漕抓张祥荣，反被张祥荣他们缴了械，龟田派了一大队伪军下来进驻原乡公所的慈善局之后，他是一厥不振，觉得晦气极了。自那以后，伪军虽然三天两头下来清乡扫荡。可是张祥荣罗顺和一伙，照样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动，到处发展民兵游击小组，从望春桥后面王家桥、四港口，直到许吕家丁家畈，直到金村、梁山伯庙边上的姚江渡，到处都有他们这些三五支队区警卫队的便衣队在活动着。连副乡长金士昌也完全投靠了他们。据说他家里长年住着姓周的共产党区长和和三五支队便衣队。白天在他家里开会，晚上在他家里睡觉，几乎成了三五支队在九龙乡的大本营。张祥荣、罗顺和、张根宝、张咬脐，还有在罗家做过多年长工的赵阿六，如今都是三五支队的骨干。这一伙人和金士昌勾结在一起，在九龙乡带着一批穷光蛋们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大搞抗日活动。这是罗震山的心腹大患呀！让他们这批蛇箩穷光蛋们得势，他罗震山还有安定的日子好过嘛？为此他曾三次派阎金堂带特务班下去抓张祥荣。可是，每次下去都抓不着他。最后一次派特务班抓他，不但人没抓到他，还叫他们缴去了枪。还带来张祥荣的警告：要新老账新账一起算。眼看张祥荣罗顺和一伙三五支队便衣队势力越来越大。对他的威胁也越来越大。若让他们这伙人得势，就没有他罗震山立足之地了。所以他多么希望国军或日本人来，把他们收拾掉，以绝他的后患。可是孙魔王上次来转了转，弄了几十石米去，再没见他们来过。听说反叫三五支队大部队赶走了，真是饭桶！话讲得好听，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草包。
　　第二天夜里，龟田又打电话来。问他究竟晓不晓得三五支队便衣队的下落，张祥荣和区警卫队到底在啥地方？为啥他叫皇协军几次来清乡，三五支队的人一个也抓不到？他告诉他们的皇协军下来只抢掠财物，抓三五支队很不得力，除非你亲自带了皇军来才能抓到他们。三五支队是非常狡猾的。他们大都是本地人。龟田说如果有确实的消息他会来的。昨天他根据张芝青叫别人带来的信息，张祥荣一伙近来正在这一带活动，他及时告诉了龟田：可能张祥荣一伙这两天会来九龙乡，望他们快点来，不想龟田今天果真来了。
　　这时，陈二妹跑了来找罗震山。
　　“老板，黄中队长他们今天来了那么多人怎么办？”
　　“你带他们叫保甲长们去挨家挨户捐吧。”
　　“嗯。”
　　“再去弄只猪，两只羊来！待他们客气一点。”
　　“喔，我晓得了。”
　　“等下我们这里也准备一下，龟田队长要亲自到我家来。也杀只猪，宰两只羊，再杀两只鹅，老酒到我家栈房里去抬两埕来，钞票一宗叫张保长摊下去。”
　　“哦，晓得，晓得。”陈二妹忙回去张罗了。
　　这就是我们刚才在罗家桥村前看到的情景。
　　又过了一个钟头光景，两只脚划船悄悄地来到罗家桥河边靠岸。矮胖短粗的龟田和一个戴眼睛的高个子翻译以及三四个保护龟田的卫兵也迅速地上岸来到罗家桥。
　　“龟田队长好！龟田队长好！”早侯在那里的罗震山忙低头哈腰迎上去。还提着长袍襟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嗯，罗乡长，哭尼基娃！哭尼基娃！（早晨好）”
　　龟田点一下头，摘下手上的白手套，傲慢地瞟了黑无常一眼，问早立在一旁的大金牙中队长：“陈沙，你的队伍已经来了？”
　　“队长，早早来了，早早来了！”大金牙举手敬礼说。
　　龟田也向他点了点头。
　　“龟田太君，快到里边坐！快到里边坐！”罗震山再次点头哈腰伸手相迎。
　　“阿里额笃！阿里额笃！（谢谢）”
　　罗震山把龟田和翻译以及几个马弁与伪军官都迎进客厅坐下之后，忙叫三阿婶等佣人搬来洗脸水递毛巾奉茶。
　　“罗乡长，斯里马散！斯里马散！（对不起）”龟田拄着指挥刀对罗震山说，“奥塞给昵稀籽来以希马斯！”翻译告诉他说对不起，我们先要走了。
　　罗震山听了忙说：“队长阁下，你别急，吃了饭再去行动也来得及！”
　　“兵的贵在神速，”龟田说，“等下三五支队的跑了，我们的白来了。”
　　罗震山告诉他说：“三五夜里活动的多，白天他们都在村里躲藏着呢，准抓得着的。”
　　“我们待在这里久了消息的会走漏的。”龟田急着想立即行动，可是大金牙中队长却想吃了饭去，因为他知道今天罗乡长请龟田这顿饭肯定不错，所以他看罗震山这么客气，想留下他们吃饭，他也想坚持吃了饭去。何况弟兄们平日每天只吃两顿九四饭，（上午九点钟一餐，下午四点钟一餐）肚子都饿瘪了，此刻罗乡长都已准备好了，弟兄们都已经在杀猪宰羊操办了，大家欢天喜地等吃这顿饭，这说走就走不吃了这么好的饭去不是太冤枉了吗？于是大金牙赶不上快说：“报告队长，你的放心！这里全村我都早早的四面戒严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
　　罗震山想着这些日子来没得龟田欢心，今天难得他亲自下来，无论如何要请他好好吃一顿，以讨他的欢心，于是一块帮着大金牙中队长劝说叫他吃了饭去：“队长阁下，来得及的，来得及的，我吓饭都准备好了，您无论如何要吃点去，皇军和和平军吃饱了饭打起仗来也更有劲！”
　　龟田望望翻译和随从们都没有动，想着大金牙中队长说的，村里都戒严了估计问题不大，于是就对罗震山说：“要先，要先，但要快快的！快快的！”
　　“好，好，我这就去吩咐他们马上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