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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牵出往事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3-13 09:25:22      字数:4151

  倭瓜是因为搭蹭上了独立营领取给养的顺风车,才恰巧赶上了这场收拾土匪的战斗。
  准备出发的那天傍晚,倭瓜听说同住一村的独立营二连征用了好几辆骡马大车准备连夜去百里之外的纵队后勤部拉给养,暗下里算了算,这拉给养的大车正好路过前去搞土改工作的大王庄,四、五十里齁冷的荒山野岭,要有个车坐坐那可太恣了!
  一个村住了两个多月,和二连连长也算是吃过两顿饭的熟人了,于是就厚着脸皮上门说了说。
  不料人家连长还真不含糊,说太客气了,不就是搭个顺风车嘛,我吩咐吩咐三排长,你只管把行李扔在大车上躺着睡觉就行了。
  坐上拉给养的骡车,颠颠达达地走了一晚上的夜路,天差不多要冒出光亮的时候,裹在棉大衣里酣睡的倭瓜就被人推醒了。
  推他的人说:“老李,别睡了,大王庄到了,俺派人拎着行李送送你?”
  倭瓜揉开眼睛一看,头顶的山坡上果然出现了一片错落有致的村庄轮廓,就拎着行里从大车上跳下来说:“不麻烦了三排长,胳膊腿儿又不是不好使唤,别耽误了你们的任务……”
  倭瓜话音未落,百十丈远的地方突然“轰”地一声传来一声巨响,三排长立马就瞪起眼珠子来了,说:“有人打炮,听动静像是小鬼子的‘四一式七十五毫米’!老李你不是来这个村搞土改吗,咋回事?”
  倭瓜也让这一炮打蒙了,转着脑筋想了想说:“听说这一带出过土匪,难道……”
  倭瓜的话没说完,炮声响处突然“砰砰叭叭”地又传来了枪声,紧接着“轰”地一下又是一炮,这下三排长和倭瓜不再犹豫了,赶紧招呼着十几个战士顺着枪炮声围了过去,跑到跟前竖起耳朵来一听,这些鸣枪放炮的人居然还呐喊着要杀女八路,倭瓜一下就急了,说:“肯定是先来的工作组同志被围住了,打枪放炮的是敌人!”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十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八路把姓赵的土匪打了个冷不防,也就三两分钟,几十个土匪就连死带伤地跪地求饶了。
  让倭瓜没想到的是,被土匪围在小楼里的“女八路”,竟然是灰头土脸的七奶奶!
  帮着七奶奶把要生孩子的妇救会长从小楼里抬出来搁在西厢房里,再找来接生婆子烧上热水天就大亮了。
  这时候一个背枪的战士跑过来找倭瓜,说那个姓赵的土匪非要见见小楼里的“女八路”,还说要是不满足这个要求,就是拉到县里枪毙了也死不瞑目。
  倭瓜说:“那你就替他传话呀,死到临头了,俺七奶奶才不和他胡扯罗呢。”
  战士听了扭头就要走,不料厢房里“哇”地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草妮子从屋里钻出来说:“行了,土匪打掉了,孩子也生出来了,俺得谢谢独立营的同志们去。”
  战士听了就笑着说:“谢啥呀,耧草打兔子顺手就办了,不过那土匪头子可是把你佩服的不行,还说想见你呢。”
  草妮子听了说:“行啊,敢架上大炮轰人,俺还想见识见识他呢!”
  跟着战士和倭瓜来到村口的大道上一看,好家伙,壮着胆子跑出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还真不少,分开人群再往里一看,几十个捆手捆脚的土匪正灰头土脸地蹲在大车底下唉声叹气呢!
  倭瓜领着草妮子先是见了排长,稍作寒暄排长就指着一个断了腿的汉子说:“这就是姓赵的土匪头子,昨晚上让大姐你给治坏了,非要见见你不可。”
  草妮子走到跟前看了看,这姓赵的是个胡子拉茬的煞白脸,虽然手被反捆住了,腿脚也血糊淋拉地动弹不得,但两只眼睛却一点也不老实,直勾勾地盯住草妮子的脸蛋子使劲看,看清楚了脸面还不算完,又低头观看地上的一对大脚,好像要吃人似的。
  草妮子让他看得心里发毛,就想简单说几句话赶紧离开,不料还没等张嘴呢,姓赵的倒是先开口说话了:“真是活见鬼了,咋像是那年去济南府的路上给俺喂药的丫头呢?那丫头虽说脚大扮成了男人,可俺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是小男孩的媳妇……”
  草妮子让这人说得头皮猛一发麻,不过很快便认出来了,这姓赵的不是别人,竟是多年前去济南府逃难时她爹救下的那个赶大车的白脸男人!
  虽然事隔那么多年,这人除平添了些胡须皱纹之外基本上还是当年的样子,简直就是恍如昨日一般!
  草妮子禁不住脱口而出:“你是那个赶车的大哥?俺爹给你治过‘锁口风’!”
  听了这话,姓赵的当时就语无伦次了,说:“嗨嗨,还真是冤家路窄呀,不是都死了吗?包袱巷里的那把火,咋就没把你烧死?”
  草妮子一听就炸毛了,瞪着眼说:“啥,你说啥?包袱巷的事儿你咋知道?那……那把火是你放的?”
  倭瓜听见也蹦过来问:“啥?济南府的那把火是你放的?听七老爷说差点没要了他和俺七奶奶的命,你倒底是啥玩意呀,和俺老李家有仇?”
  对于草妮子和倭瓜的发问姓赵的压根不予回答,反而眨巴着眼睛继续追着草妮子问:“你咋还活着,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咋样了?烧死了?”
  倭瓜插嘴说:“你个挨千刀的,俺七老爷打鬼子杀汉奸命硬着呢,还能让你烧死?老实交待,济南府里的那把邪火是不是你放的?”
  听见倭瓜这番话,姓赵的收回眼神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竟莫名其妙地咧着嘴乐了,喃喃自语地说:“没烧死?没烧死好啊,没烧死俺就不欠那姓高的了,再说孩子是个独苗,命不该绝,命不该绝。”
  草妮子越听心里越蹊跷,心急火燎地追问:“你究竟是谁呀?俺猜你姓蔡,叫‘一刀鲜’,是替你爹寻仇吧?可俺就不明白了,咋又姓赵了呢?你爹咋又成了大王庄的人,还当了汉奸?”
  听着草妮子的诘问姓赵的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仰靠在大车的轱辘上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许多年前,姓赵的因人命官司被官府拿住打入了死牢,而坐等杀头的日子里却交结了一个同样犯有死罪的江湖悍匪。
  因为都是等着秋后问斩的人,再加上自小习武的赵某十分钦佩这悍匪的武艺,于是一来二去的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日子久了,两个人竟磕头换帖拜关公,成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异姓兄弟。
  又度过了一段时光,入秋问斩的时刻就来到眼前了。
  这天夜里,悍匪突然咬着姓赵的耳朵说出了一桩让他既心惊肉跳又心存感激的事情来。
  悍匪说他就是江湖上盛传的百步之内出手就能要人命的绿林人物“一刀鲜”,因为父兄大仇尚未了结,想拜托他这异姓兄弟帮个不大不小的忙。
  姓赵的听了就说,既然结拜了,哥哥的事就是俺的事,可是俺和哥哥一样,也是等着杀头的人,哪还有日子帮忙?
  “一刀鲜”说不要紧,你是偶犯,才背了一条人命,只要愿意替哥哥帮这个忙,就把杀人的事情推到俺头上,反正一个也是死,百个也是亡,哥哥就替你一肩挑了。
  姓赵的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说哥哥可别这样说,都是一条命,兄弟咋能让你抵呢,既然有深仇大恨,那就把人命官司全推给俺吧,除了爹娘之外俺别无牵挂,哥哥如能出去报了仇,俺把爹娘托付给哥哥就是了。
  “一刀鲜”听着就笑了,说哥没看错你这个兄弟,不过抵命的事还是得俺来,你有所不知,这些年俺三进三出大牢,死刑也判好几回了,前不久又干了两票大的,连县太爷的老丈人、警察局长的小老婆都做了俺的镖下之鬼,这回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劫数了,你不是说杀人的时候只有个羊倌看见了吗?这人叫啥?哪个村的?牢里有俺能使上银子的关节,明天就托人传信儿把这羊倌弄到衙门里翻供。
  到了行刑的那一天,“一刀鲜”按时辰押赴刑场执行了枪决,姓赵的却因为目击证人的翻供被放出了大牢。
  出狱之后姓赵的自不敢食言,立即找铁匠按照“一招鲜”在地上画的样子打造了数把铸有“蔡”字的铁镖,又按照“一刀鲜”狱中所授,苦练了一个多月的飞镖,因为身上原本就有些武功,一月下来,虽达不到出手要命的地步,二三十步之内却也能指哪打哪了,算是没辜负了恩家的一片苦心。
  其实按照“一刀鲜”的叮嘱,也并非让姓赵的立即镖取了仇家的性命,而是想让李家那幸存的孩子时时刻刻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图谋钝刀子杀人求生不得欲死不至的效果,等胆吓破了,折磨够了,再下手了结。
  准备好了必备的事项,姓赵的就开始寻找下手的机会了,先是按图索骥地跑到李家房村附近摸清了“仇家”的状况,然后趁天黑出手,朝着七老爷的大门甩了支铸有“蔡”字标记的铁镖。本以为这暗中恐吓的手段能猫戏老鼠似地折腾一阵子,不料方一出手,小兔崽子竟带上新娶的大脚媳妇不翼而飞了!
  一番打探之后,姓赵的终于摸清楚仇家是被“一刀鲜”惊吓得投奔了河东的老丈人,因为得知高旺犊身上有家传的武艺,姓赵的没敢贸然行事,而是暗中跟随着爷仨上了去济南府的官道,途中还顺手牵羊地弄了辆骡车并和爷仨搭上了伙。
  往后的事草妮子就全知道了,姓赵的告诉她,其实病好之后悄悄离开的那天并没远走,而是暗地里跟随着骡车进了济南城,直到高旺犊离开济南府回了河东高家台子之后,姓赵的才认为下手的时机来了,不过放火的那天夜里,姓赵的还是犹豫再三差点没舍弃了杀人的念头,毕竟俩孩子刚跟随着高旺犊救了他一条命,说是仇家,实际上也是救命的恩人。
  姓赵的还说,其实自打高旺犊给他扎针治病的那天起,这人就开始纠结了,手到擒来的机会不知道放弃过多少次,尤其临走的那天早晨,都把七老爷单独带到河边了也没下得去手……
  当然了,最终还是“一刀鲜”舍身抵命的恩情把姓赵的从纠结和犹豫里拉了回来,心想:不能再软刀子折磨人了,干脆一了百了吧,反正早晚也是个死,不如来个痛快的,也算是让小两口少受点罪吧。
  放火行凶的那个晚上,姓赵的眼看着草妮子、七老爷送走了隔壁的学生关上了屋门,等月黑风高行人稀少了,便横下一条心把客栈给点燃了……
  往后的事情就基本上是妇救会长讲述的那些了,从济南府跑回来后,因家贫如洗走投无路,便一不做二不休,学着“一刀鲜”的样子干上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日本人来了之后,这人经不起高官厚禄的诱惑又下山当了汉奸,鬼子投降之后,因为害怕政府和八路抓住杀头,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带领手下和日本人丢下的两门山炮躲藏进了山里……
  姓赵的故事讲到这里时候也就不早了,三排长就张罗战士们押着俘虏要上路,不料此时姓赵的又说出一番让草妮子好多年都忘不了的话来。
  姓赵的说:“俺知道这一去就回不了头了,将死之人也没啥不好说的了,其实这些年来俺心里一直很愧疚,连做梦都能看见你爹扎针你给俺喂药,还常常让放的那把火从恶梦里惊醒,人真是做不得亏心事,老天爷真得有眼。”
  一个多月后,当大王庄赵姓族人从县城的刑场上把姓赵的尸首拉回大王庄的时候,草妮子忍不住到跟前看了一眼,赵家族人怕这个工作组的女干部说出啥不好听的话来,就说不是往赵家的坟地里拉,爷俩都是赵家不肖的子孙,找个下风的地方挖坑埋了就是了。
  不料草妮子却说,人都死了往哪埋还不一样?这人是当过汉奸,干过很多坏事,可听说偶尔也有过杀富济贫的时候,虽说罪不可赦,但比较起他爹来还算是有点人味儿,就让他到老祖宗留下来的坟地里入土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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