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奇袭罗家桥 （1）

　　自从上升桥慈善局——原来的乡公所，进驻了一大队伪军后，九龙乡和它周围的村庄糟了殃。他们以搜寻和围剿三五支队游击队为名义，一批一批分头到方家沿、康家漕、高家弄等村庄来清乡。所谓“清乡”实际上是“清箱”。这一“清”，可把这些村庄上的老百姓给清苦了。这回虽不像上次东洋人刚来时那样到处烧杀抢掠，是几个鬼子带着的和平军一来就把全村所有男女老少赶在了一起，以免妨碍他们的手脚。然后就挨家挨户开始“清”。他们一进屋里把所有的吃的、穿的、用的，凡值钱一些的东西，统统都掳掠了去。于是被清过的人家，米缸刮光；箱子撬烂；猪羊鸡鸭抓光；甚至把耕田的牛也拉了去杀了；把看见他们叫的狗也打死拖了去；一个村庄一时里遭了大劫。当此时节，谁若是还舍不得这些粮食和家畜衣裳，想上去求一求，夺一夺，轻则被踢打受伤，重则一枪结果你的性命。这些伪军和日本鬼子没有什么两样。所不同的，只是这些穿黄衣裳的伪军会说中国话，更懂得那些东西值钱，如何抢掠。弄得村村哭声震天，处处怨声载道。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压迫愈烈，反抗愈甚。中国人民自古以来就有反抗外来侵略者的光荣传统，古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日本鬼子才是魔鬼，中国人民是道。现在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为了针锋相对与日伪军展开斗争，杏林区委根据当时日伪军盘据西乡扫荡西乡游击区的情况，立即相应部署了反击的行动计划。又根据毛主席的游击战争十六字战法：“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敌驻我扰。”的精神，周区长——即原来三五支队的周大队长，命令区警卫队在这些村庄附近，较隐蔽的自由村，积极发展和加强民兵游击小组，配合区警卫队，狠狠回击敌人，以煞住敌人的嚣张气焰。因此在这期间，除原来几个村有游击小组外，又在望春桥后面的王家桥、芦苇漕后面的高家弄、金村旁边的庙边村等村，都迅速建起了游击小组。而在老的游击小组中，区委又发展了一大批苦大仇深在斗争中勇敢坚定的积极份子入党。在九龙乡的地下党支部，由张祥荣兼任支部书记。这个党支部，除张贵法、张根宝、鲍彩凤、许阿芝原有的四个党员外，通过民兵干部训练班，又发展了高家弄的高后发，方家沿的方小土和上升桥的丁阿狗、赵阿六等入党。根据斗争形势需要和他们自己的积极要求下，通过区委、区警卫队批准，赵阿六、张根宝和张咬脐等还参加了区警卫队。自此区警卫队的力量更加壮大。在区警卫队的带领下，在各村民兵游击小组的配合下，在九龙河地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游击战争。
　　区警卫队们在这里活动，他们常常白天隐蔽，晚上出来四处活动。为麻脾敌人，不被敌人发现，他们穿着打扮十分朴素，平常总是穿一套普通的对襟中装。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有时他们肩上多背了一把带套子的雨伞，在夜里，则多拿一个手电筒。当然手枪是随时随地带着的，只是插在腰里不让人看到罢了。
　　昨夜祥荣刚从驻扎在四明山里的区委开会回来，今日大清早，他身背了把雨伞脚穿双草鞋，腰后掖着一把快机，正准备出去到各点上传达上级战斗精神和布置工作，忽见在罗家桥放牛的小根背着一只被露水沾湿的大草篮，匆匆忙忙从罗家桥小路上走来，老远路看见祥荣就叫：“祥荣叔。”祥荣见他回村来连自己的家都不进去，一来就来找他，他想准有要紧事情，当时小根已被区警卫队委为地下通讯员，所以这年他特地被安排在罗家桥放牛。
　　祥荣见小根急急忙忙过来忙迎进屋里问：“小根，这大清早，有事？”
　　“嗳，阿叔，正好你在这里，不用我去东寻西找了。”
　　“怎么，有重要消息嘛？”
　　“在这里——”小根放下草篮，从已盖了一层厚厚的青草的篮底里掏出一支比草棍稍粗的芦管来，递给祥荣，“喏，这是我刚才才接到的信！”
　　祥荣赶快接过芦管挖出一个小纸条来只见上面写着：“今日上午，龟田要带着宪兵和一个中队的伪军前来芦芦苇漕、罗家桥、高家村庄等村庄扫荡，请你们注意隐蔽。”
　　祥荣看了回到屋里把那张纸交给正在烧火煮饭的彩凤给烧了。
　　“好，我知道了，小根，回去小心啊！”
　　小根点了点头，仰脸关切地说：“阿叔，那你们快点走吧！”
　　“你放心，敌人抓不到我的。你赶快再回去，有啥新情况赶快再来告诉我，我们在高家弄一带活动。”
　　小根听了祥荣的吩咐赶快背上草篮返身回罗家桥去了。
　　自从慈善局被日伪军占领之后，罗家桥祠堂成了临时乡公所，因此这里进进出出来来去去各种各样的人更多了。
　　祥荣见小根背着草篮向罗家桥方向走去，遥望南面三里之外的罗家桥黑幢幢的罗震山的大房子凝神思索起来。
　　“今天罗家桥要来这么多的鬼子伪军，这周围的村庄又要倒大霉了！难道我们就这样避开，让老百姓遭难？”
　　“敌人是欺软怕硬的，你软他就硬；你硬他就软了。”他想起周区长昨天在区委会议上的讲话，“当前国际国内反法西斯斗争形势大好，中国人民已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发动起来了，日本帝国主义已经在强大的中国军民保围之中。我们一定要像老解放区军民那样，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的精神，积极开展村自为战、人自为战的轰轰烈烈的游击战争，狠狠打击日本帝国主义！”想着，想着，他和彩凤讲了句什么，立即奔了出去，到这芦苇漕村后的高家弄去寻找罗顺和、和张根宝、张咬脐、赵阿六和高后法，以及芦苇漕村、施吕家的游击小组贵法、阿二、阿芝等人。找到他们这些人之后，立即在高家弄村东头那幢在城里开钱庄空着的高家大屋里集合，召开党支部和区警卫队的紧急会议。会开了一半，小根又背着草盘篮急急地找来。
　　“怎么，敌人已经来了吗？”祥荣一见小根就霍地站起身来问。
　　“阿叔，龟田已经到了罗家桥！”小根放下草篮后，边说边在屋里寻着水喝，高后发老婆递给他一碗冷开水，他就沽噜沽噜地大喝起来，他是一路上跑着过来的。知道祥荣叔这时不在芦苇漕就在高家弄的。
　　“来了多少人你知道不知道？”
　　“鬼子来了五六个，伪军总有一百多个。”小根用手背擦着嘴角上流下来的水说。
　　“他们这刻都在那里作啥？”
　　“都在那里等吃饭。我看见罗震山家的佣人们和村里的保甲长们在村里转进转出忙碌。”
　　“好，这正是个好机会！”祥荣兴奋地说，“同志们，这晌来，日本鬼子和伪军进驻到慈善局后，可把我们九龙乡的老百姓给害苦了！他们在城里和镇里有据点有碉堡，我们不好打他们，今天他们下到村里来清乡，我们正好干他们一家伙！”
　　于是大家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有的说：机会是好，可惜我们人太少了，要是区警卫队都来就好了。有的说我们的武器太少了。贵法说：“不知赤佬们会不会到芦苇漕和这里来？要是暂时不来这里和我们村，我们还是不去碰他的好。凭我们这么些游击小组的人去打他们呀，那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准吃不过他们的。”
　　“看，你去没去就害怕了。”咬脐奚落贵法说，“我们上次打半里镇打接官亭有几个人？也不过十几个人，我们不也打了胜仗？”
　　“哎呀，那次有船上只押船的十几个敌人，这次有一百多呀！”
　　“好，好，大家别争了，我们没有时间争了。”祥荣挥挥手说，“这晌来东洋人伪军天天来清乡，九龙乡人民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今天龟田都出来了，如果我们再不反击他们一下，他们更可以跃武扬威为所欲为了。我们今天偏要干他一下家伙！叫他知道知道我们区警卫队和九龙乡游击小组的厉害！九龙河人民的厉害！人不在多在于精，我们这么些人，如果正面去攻击，当然干他们不过的。现在我们有区警卫队有五六个人，我们每个区警卫队员各带一个村游击小组，这就有五六十个人了，相当于两个排兵力，以两个排的人打他一个中队也可以了。我们熟门熟路，想办法混到罗家桥人中去，插进敌人的心脏，来他个突然袭击，打死他们几个军官，叫他们队伍大乱，然后四处追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杀一下日伪军的威风，我想我们是可以办到的。现在看大家有没有勇气和信心！”
　　“有！”大家齐声低沉地喊着说，“祥荣，你布置我们怎么打就是了。”
　　“那好，具体怎么打法我和顺和商量一下，等下马上告诉大家。”
　　这时正有一只载得满满当当的大草船从前面的河里经过，那是一只罗震山家长工们从芦苇漕的罗家田畈收草回去的稻草船。那稻草船船后艄由一个人摇着橹；草船缓缓地前进，高高的草堆上坐着三四个收稻草的雇工们。这时一直坐在门槛上听着祥荣布置任务讲话的罗顺和，望见这只草船，不由心中一亮，高兴地笑着对祥荣说：“你下了决心，我也有了办法。”他立即靠弄祥荣的耳朵叽咕了几句，祥荣听了点头不迭地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老罗，你是侦察班长出身，最好你带个人再到罗家桥去看看，更详细地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罗顺和说：“好，我这就去。不用带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虽然是你的老家，这时敌人多，你也要小心哪！”
　　“没事体，熟门熟路的，那里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