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作品名称:官妻 作者:沙漠孤月清 发布时间:2020-03-11 10:19:25 字数:8065
临近下班,干部处长葛啸叫来崔雪,说你这次按照程序晋了副主任干事,虽然在宣传部工作年限不足,但考虑去年曾临时工作一段时间,郑部长特意让我和组织部门说明情况,现在批了回来。崔雪清楚,葛啸不过是让她或者说廖广德领郑恺这个情而已,所以也没有太多高兴。
晚上回到家里,就和廖广德嘟囔这件事。廖广德知道她做官心切,就安慰说:“别着急,慢慢来,这个东西急不得。”
崔雪一嘟嘴说:“哪能不急,你看你都是副市级了,我这才是副科级,也不般配啊。”
这是崔雪的心里话,结婚后经常和一些干部妻子来往,见人家大都是处局级,心里郁闷,又有欧阳若岫官至副县级,在公用局享受副局级待遇,每天上下班车接车送,心里难以平衡,她始终还隐藏着与欧阳若岫攀比的心态,自然对这个副科级瞧不上眼。
廖广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笑着安抚说:“我这不也是一步步赶上来的嘛,你这年龄急什么,还是扎扎实实打好基础,还愁没有官做!”
“那要等到啥时候……”崔雪一屁股坐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顺势搂着廖广德的脖子娇媚起来,“和那些官太太们聚会,好难堪呢,我都不好意思去……”
廖广德拍拍她的胳膊说:“你这当官意识太强烈了,这个东西只能一步步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总不能把你调到公安局来当官吧,你没看沙默都把自己老婆弄出了教育界,这是忌讳!”
“哼,沙主编可鬼着呢,”崔雪一撇嘴,“把柳姐安排到师院,还提为副局级,又把欧阳弄到公用局当官,两面都讨好,谁像你,就一个老婆还弄不明白……”说着拧了廖广德脸腮一下。
“哦……”廖广德沉吟一会儿,“你别乱说!不过,你这意思好像是鼓励我也有一个……”说完兀自嘿嘿笑了。
“看你得意的,美出了鼻涕泡……我猜啊,即使我不拦着,你也不可能!”
“为什么?”廖广德有些诧异,他不知道崔雪又动了什么心眼儿。他发现,自己这个小老婆虽然慢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其实,心思蛮重。
“你想啊,第一,有我呀,我虽然谈不上貌美如花,但还是一朵挺滋润的花吧……”
“哦……很有道理啊,”廖广德严肃点点头,“真像一朵狗尾巴花,鹤立鸡群,又瘦又高,还不老实,摇来晃去,不过呢,老婆,我喜欢!”
“说什么啊,你这不是打击老婆的自信心吗?”崔雪娇宠地扭扭腰肢。
“好!第一点不错,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嘛,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带点浪漫色彩的事儿,大凡也是文人行为,普通人可能觉得很累,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文人呢,却觉得其乐无穷,乐不思蜀,你看那些有名的文人,那个不是左拥右抱,身边美女如云……”
“嗳,你这是什么意思……影射我没文化呗,告诉你,我也是堂堂中央党校的本科毕业生……”廖广德叫了起来。
“函授的!”崔雪笑嘻嘻补充一句。
“函授怎么啦,干部任用考核承认的……”廖广德不无骄傲。
“可这和浪漫不搭边呀,文化和文凭是两回事,我是说文化人都讲究那个情调!”
“什么情调,我就不折服,再浪漫最终还是要上床说话!”廖广德颇为不屑。
“看看,粗俗这不就暴露出来了吧!”崔雪揪了一下廖广德的耳朵。
“嗳,小雪啊,如实说,其实就是那么点事,还能浪漫出什么花样来,我看就是书读多了,像吃饱撑的,就变着花样来消化食儿,依我看,文人其实都不定性,好听说叫浪漫,我看就是不成熟,要说真正浪漫的,还得是我这样的,娶个高个子小老婆,就是在街上走散了,也不愁找不着,想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对吧……”说完,兀自嘿嘿笑了。
“看把你美得上天了!”崔雪娇羞地搂住他的脖子。
“好了,不说这事了,说正经的,”廖广德把头倚在崔雪怀中说,“你进步这事我也一直想着,只是你的起点太低,干部晋升要讲资历的,对了,你不是说过让沙默帮你在区教委那面提半格嘛,怎么……”
“哼,他啊,哪里顾得上我这种小事,倒说是和管教育的副区长说过,那边说不太好办,不敢违背组织程序,就搁浅了……”
“这不能怪他,本来这种事情也很棘手,不是说办就办,必要的组织程序还是要讲的……”廖广德很公允,理解沙默。
“我才不这么认为呢,你也不是不清楚,你看他为了欧阳,那才叫殚精竭虑,肝脑涂地呢,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把她推到领导位置上,不比我这事难办多了!”
“咦,对呀……”廖广德闻言,脑子忽然灵光一现,“给你换个地方怎么样?”他马上问崔雪。
“行啊,别说,现在我在宣传部,还真觉得没意思,你早该这么想了,郭家栋不是也想把自己老婆动一下,前两天还琢磨着让你安排呢,调转提级就好办了嘛!”崔雪立刻来了兴致。
郭家栋的妻子张帆一直在路东区委工作,郭家栋任财政局长后,区里领导很识相地把她提升为路东区人事局局长,副处级调研员。不过,张帆是军人家庭出身,自己也当过女兵,所以更喜欢公安系统工作,以前只有理想没有能力,现在随着郭家栋逐步成为莲城市重要人物,埋藏在心底的想法便蠢蠢欲动,和郭家栋提及此事,郭家栋便给廖广德透了口风。朋友之间不必多说,廖广德自然放在心上,只是还没有想好安排在哪里更为合适。
“问题是,去哪里更合适呢……”廖广德沉吟起来,自言自语。
“去财政局呗!”吹雪心直口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可不行,老郭老婆上公安局,老廖老婆去财政局,这什么意思啊,不是伸出脸去让人家抽嘴巴吗?不行,绝对不行!”廖广德连连摆手。
“要不,我去教委也行!”崔雪脑子快,毫不迟疑找到下家。
“对啊,这倒是很适合,你本来也是教育系统的,可以说是学以致用嘛,这个方案可行!不过,你可要想好,这种事情可不是儿戏,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要定性的!”廖广德一边点头,一边提醒。
“给你!”崔雪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电话座机,把话筒递给廖广德。廖广德一愣,茫然看着崔雪。
“给沙默挂电话啊!”
“你这性子,我这只是个意向,还不成熟,你就……”廖广德本想拒绝,但见崔雪笑眯眯娇媚看着自己,又不愿伤了她的心,只好接过话筒,转而说,“这样吧,我先和他沟通一下,看看怎么样再说……”话音未落,崔雪那边抱着座机已经滴滴答答熟练地按下沙默家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柳淑彦,她说沙默还没有回来,让廖广德挂沙默的手机。廖广德寒暄几句后,挂断电话,崔雪又拨了沙默的手机。
沙默正在办公室和麻景山谈话,齐天扬的事让他决定让麻景山晋为二高职校长,毕竟麻景山能够从学校利益和发展出发仗义执言,不过他也对麻景山进行了批评,指出他不够沉着冷静,在这个事情上也有一定的责任。毕竟是老同学,用起来还是颇为放心。
正说着,接了廖广德的电话,便告诉廖广德他马上回话过去。然后,结束与麻景山的谈话,在麻景山离开后才拨通廖广德家里电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办公室忙?”廖广德劈头便问。
“唉……”沙默叹息一声,“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干部问题嘛,我总不能干一半丢一半,给后面的人留下一个难缠的尾巴吧!你那副市长的事怎么样了?”
“哦,听说省里已经开始着手落实了,估计不会太久吧!”
“挺好,恭贺你,对了,老郭也要动一动,你知道了吧?”
“知道,张瑞冬调走了,领导准备让老郭上去,不过,不好直接任常务副市长,先挂个市长助理,兼财政局长,等人大会通过。”
“哦,我也听说了,领导对我们几个可谓倾情投入,山高海深啊,现在都在各自领域有所作为了!”想起三个人的发展历程,沙默感慨万端。
“刚才给你家里挂电话,弟妹说你晚上从来没有一次正点回家过,你要走了,也没必要如此夜以继日,焚膏继晷的……”
“哈哈,老兄行啊,这成语用的足够文化的!”沙默大笑。
“得,刚才崔雪还影射我没文化,不懂浪漫呢!”
“是吗?那可有些委屈你了,浪漫需要文化,但文化不等于浪漫,确切说,浪漫是一种生活情调,可以无处不在的,说你缺少浪漫,打死我都不信!我猜啊,她这是在鼓励你,希望你更加浪漫呢,对吧,哈哈哈……”
不知什么时候,崔雪按下了免提键,听到沙默如此说便咯咯笑了起来。
沙默一听,吃了一惊说:“我说你们两口子搞什么名堂,还有监听啊,像唱双簧似的,幸好我没说什么,这要是言语不慎,还得罪了局长少夫人呢!另外,崔雪你也是,鬼鬼祟祟,搞得像个特工似的,是不是有些过分啊!监视我还是老廖呢?”
“对,你讯她几句!”廖广德说。
“都包括!”崔雪得意地冲着电话座机扭扭脖子。
“算了,我不掺和你们的事,你护着她不敢说话,让我出面充黑脸,我才没那么傻呢,天知道你们俩玩的什么双簧!”
“说正事,说正事,”廖广德说,“这个电话还真是崔雪让我挂的,她不好意思求你……”
“什么,我怎么越听越假呢,她求我会不好意思……直接说吧,不然我会让你们两口玩死……”
“好吧,是这样,她想去教委!”廖广德直截了当。
“哦……在市委待腻了吧,可要考虑好呦!不过也好,想过来就过来吧,只是她有什么想法呢?”沙默也认真回答。
“想进步呗!”崔雪迫不及待插了一句。
“老廖你听听,这是不好意思吗?那好,过来就给你解决副科!”沙默爽快回答。
“她已经在部里解决副科了!”廖广德补充说。
“这样啊,这个层次可没有实职,还真有些挠头……”沙默思考着说。
廖广德说:“你也别难心,好办就办,不好办以后再说……”
“不行,必须办!”崔雪撒娇说。
“你这个小官迷!老廖,这样吧,再绕一下弯子,让崔雪先任下面学校的副职,但人在教委工作,她那性格挺适合办公室工作,就先在教委办公室挂副主任吧!你看怎么样?”虽然崔雪就在一旁,沙默还是对廖广德说话。
“唔,我看挺好!你觉得呢?”廖广德问抱着座机侧耳倾听的崔雪。
“行啊,谢谢沙主编!”崔雪快活起来。
结束通话,崔雪笑了,搂着廖广德脖子说:“你看,多简单啊,明天我就找领导谈!”
廖广德无可奈何说:“一个女人差不多少就行了,非要也跟着当什么官,那是责任,没那么好玩!”
“那不对,人家老婆动辄就是什么处级局级的,你不嫌丢人啊?”
“我一点也不觉得,老婆嘛,只要年轻漂亮就足够了,我也知足了,跟官多大没半毛钱关系!”
两口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那边沙默正准备回家,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郭家栋办公室的,便揿下接听键问,长话短话。郭家栋一愣反问,此话怎讲。沙默说,长话挂我办公室。
“怎么搞的这么严谨?”郭家栋问。
“没必要用手机嘛,不瞒你说,上个月我的费用居然近千元!”沙默说。
“哦,那是多了些,我在国外考察那段时间也不过几百元!”郭家栋说。
“怎么样,准市长同志,这回担子重了!”
“可不是嘛,领导把这副担子压到我身上,多重也要担起来呀!”郭家栋苦笑着说。
“也是,不过操劳一些也是值得的,毕竟是一种上行嘛,步入副市级行列,对一生奋斗也是一个交代!”
“还好吧,我不像老弟你,才华横溢,年富力强,前途无量,我就是踏踏实实工作,不辜负领导知遇一回罢了!”郭家栋颇为感慨。
“得,你可别谦虚,我这也是焦头烂额,心力交瘁,公事私事一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纠结着呢!”沙默苦笑说。
“也别太认真了,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尽快把事情处理完毕去省里上任,那里可是另一片天地,你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何必纠缠于莲城琐事,难以脱身呢……”
“哦,老兄所言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总是想把手头的事搞利落,不给后面的人留尾巴,感觉那样似乎不够厚道的!”沙默推心置腹说。他隐隐感觉郭家栋话里有话。
“我理解你,格外敬业,唯恐因为自己影响了工作,有点追求完美,其实想开来,我们其实都是这部工作机器中的一个零件而已,没有固然不行,可你想,换了另一个新的零部件不是还可以照常运行吗?这可不像写诗那样具有独创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郭家栋颇有感触。
“是啊,”沙默也有些感慨,“不瞒老兄说,我总觉得自己并不很适合当官,就是因为你说的那个追求完美,凡事总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得至臻完美,容不得一点瑕疵存在,就像写诗,有那么一句甚至一个词不尽人意,就会寝食不安,反复推敲,非要把它修改过来不可,你说,这么较劲,不是良工不示人以朴吗,可在现实中哪有尽善尽美的事?”
“别说,你对自己认识还真够透彻的,可谓自知之明,这很难得,这就叫活得明白!人就怕稀里糊涂一生,到头来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其实,冷静思考一下,这样的人还真不少呢,不过,话说回来,郑板桥那句‘难得糊涂’更有深意呀,我在官场二十多年,阅历可谓不浅,还是觉得达不到那种境界,那可不是圆滑,也不是一种世故,而是一种人生感悟或者人生哲学,我的领悟是,人生做到认真容易,做到糊涂就难了,因为这种糊涂不是丧失原则,你能说郑板桥没原则吗?那个倔老头可不是趋炎附势,巧言令色之流,倒是一个耿直的旧知识分子的缩影,那是另一种坚持原则,有一种笑看人生况味,再深入想想,也透露出一种无奈,谁又能脱离时代和社会呢?”
“哈哈哈……”沙默开怀大笑起来,“老兄这番理解确实深彻,应该说深得‘难得糊涂’真谛,绝对可以作为一家之说,确实啊,越想糊涂的人就越明白,正因为明白了才要去糊涂,可谓做明白人办糊涂事,这也是现代官场的一种常态吧,既然老兄如此推心置腹,循循善诱,我也糊涂一把,说吧,要我做什么?”
“老弟聪慧,响鼓无须重锤,我就直说了吧,那个姓齐校长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撤销校长职务,党内警告处分,行政降半格!”沙默复述一片决定,只字不差,他又加了一句,“班子已经研究通过!”
“你宽松一些吧,他老婆在市人事局工作,与张帆一直很要好,工作上也很支持张帆,不知从那里得知我和你关系好,今天找到张帆,你看……”郭家栋简单介绍其中关系,表明这件事他说话的原因。
“好吧,这三项你选择一项,然后让嫂子回复他们!”沙默干脆直接。
“哦……我看第三项吧,”郭家栋沉吟片刻说。
“为什么不选第一项?”沙默问。
“我哪能那么做呢,那不是给老弟添堵吗,这应该是你这个决定的最核心部分,虽然我替别人说情,但还是知道深浅的,哪里可以强人所难,支持你的工作是第一位的,这才是朋友嘛!”
“谢谢老兄理解,你要是提出第一项,我就跟你急!”说完沙默笑了,觉得郭家栋果然通情达理,颇识大体,可谓真正的挚友。
“君子不言谢,我清楚这其中的分量,听说龚德、郑恺都先后被你驳了,好威风,我可没这胆魄,佩服!我就不多说了,班子其他成员你再做做工作……对了,张帆和你说几句……”郭家栋完成了妻子交代的任务格外欢喜。
“沙默,谢谢你呦!”电话里响起女人的声音,沙默心里一阵纳闷。
“我说嫂子,你这盯得也太紧了,是吧,相依相伴,如影相随,让我羡慕啊……”
“看你说的,都老夫老妻了,哪有那种情调,”张帆咯咯笑了,“这不是事出紧急,他又不在家,我只能追到单位里找他,你可没见他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别别扭扭的,好像我是农村的丑媳妇,见不得人似的……”
“哦,我也一样的,可能男人大凡都如此吧!”沙默也笑了,替郭家栋开脱。
“回去给彦子带个好!我就喜欢她那双大眼睛……好了,你们说吧!”
“你看这女人们,就是爱说闲话,”郭家栋接过电话说,“你有事尽管说话……”
“别说,我还真的有时想要找你,不过,一直没拿定主意,就没好意思和你开口!”沙默想起了欧阳若岫的事。
“我们之间有什么难为情的,你只管说!”
“得,还是以后再说吧……”沙默觉得刚给人家办了件事,马上就要人家办事,显得有些小气、世俗,便不想说了。
“怎么吞吞吐吐的,是不相信老兄的能力还是和老兄外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没什么大事,日后再说吧!”沙默又觉得张帆在场,多少有些别扭,便封了口。
这时,手机响了,便结束和郭家栋的通话,接了手机。
洛志伟在电话里问沙默在哪里,沙默回答在办公室。洛志伟说欧阳有事找你。欧阳若岫接了电话说,有件事我推不掉,要请你帮忙。沙默问什么事,她说是关于处理一个校长的事。沙默眉头一皱说,你管这种事做什么。欧阳若岫不好意思低声说,是公交公司章书记和公用局刘书记找我的,我没办法推的。换了别人,沙默会狠狠怼几句。见欧阳若岫声音越来越小,像犯错误的小女生,便止住怒气转愠为怜说,她们要怎样。欧阳若岫说,她们想见你,等我回信呢。沙默想了想说,没必要吧,你让她们马上给我挂电话好了,我在办公室。
沙默一边抽烟,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个齐天扬的老婆果然能力不小,不仅能驱动市里领导,还能及时摸到自己的关系网,可谓非同一般,看来这个在人事局工作的女人谈不上神通广大,也绝非等闲人物。
吸了两只烟,还没有电话进来,便有些烦躁,准备下楼回家。一转念之间,想起轻微但清晰的叩门声。他立刻明白,这些人应该是直接过来了。
推门而进的是四个人,前面是洛志伟和欧阳若岫,精髓而今的是两个中年女人,前面的沙默认识,是公交公司副书记章敏芝,后面的女人生的白胖,却很面生。经章敏芝介绍才知道是公用事业局纪委书记刘彤云,欧阳若岫说过和她共用一台现代轿车。
沙默对于她们突然来访有些不悦,但把责怪的目光落在洛志伟脸上。对于这两个女人,他更要注意保持与欧阳若岫的距离,避免露出蛛丝马迹。
“大哥,也没事先告诉你就过来了,刘书记和章书记都特别急切想见你,我就自作主张带她们来了!”几人落座后,洛志伟很识相地解释,既消除了双方的尴尬,也表明了他和沙默间的密切关系,这等于把欧阳若岫摘了出来。
“哦,”沙默满意点点头,觉得洛志伟说话周全,进步明显,“其实没必要跑一趟,电话里完全可以说明白的嘛!”
“沙老师,我这两位领导找到我,我哪里好推诿啊,就让洛志伟和你联系,给你添麻烦了!”欧阳若岫也很得体说。
“哦,什么事,请两位女领导但说无妨!”沙默把转椅略微调整一下角度,转向刘彤云和章敏芝。
两个女人对视一下,还是章敏芝先开口:“是这样,沙主任,毕竟我们认识已久,我就先说吧,沈冬梅……对,就是你们教委二高职那位齐校长的妻子,与我和彤云书记是市委党校的同学,关系一直不错,这不,齐校长出了事,确切说是犯了错误,冬梅处长也很气愤,可毕竟是自己丈夫,生气也没有意义,只能尽量挽救嘛,就和我们说了这件事,我呢,知道欧阳在你身边工作了很长时间,就和彤云书记一起找到欧阳,麻烦小洛经理和你过个话,尽量挽救齐校长,希望沙主任大人大量,别太计较老齐酒后胡言乱语,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处理上呢,适当宽容一些,不然他这一辈子也就白干了……”
章敏芝思忖着把话说完,不时,习惯性撩撩垂落的散发。
沙默托着下颌,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表态。
“沙主任,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是这种场合,有点不好意思啊……”刘彤云说话了,她始终颇为得体微笑着,“其实,我也是搞纪检工作的,对于老齐的这种错误也很气愤,丧失了一个党员干部最基本政治修养,本来也不想过来说这件事,给你添麻烦,可是,又同情沈冬梅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夫荣则荣,夫耻则耻,我想沙主任也是能够理解她的这种心情,再就是觉得欧阳主任两口子和沙主任关系很好,也就过来了,至少也算是通过这个途径结识了沙主任,不然沙主任还真未必有时间陪我们坐在这里呢,所以啊,像刚才敏芝说的那样,希望沙主任在不违背原则基础上,在能够教育本人和警示教育系统干部基础上,给老齐一个机会,我听说,处理意见还是蛮严厉的!”
刘彤云说话随和,语气温婉,不过字斟句酌,滴水不漏,沙默由此看出她是一个颇有素质的纪检干部。但他也没有表态。
“大哥,你就别生气了,抬抬手呗!”洛志伟适时说话,并朝沙默颇为亲近地挤挤眼睛。
沙默依然沉默。
“沙老师,因为这种事求你,影响了工作,真是难为情,可两位领导也都是我的大姐姐,各方面对我都格外照顾,所以,你看……”欧阳若岫见情形有些尴尬,就平静微笑着说。
“好吧,既然这样,我再考虑考虑,这件事性质很严重,影响也很坏,处理自然也会严厉,不过,像两位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也不希望一棒子打死,毕竟是多年培养起来的干部,而且,犯错误也是难免的,关键在于汲取教训,这个校长他是不能当了,至于其他方面,我们会适当调整处理意见,以教育为主的,你们受人之托跑了一趟,也可以对人家有个回复嘛!”
沙默终于表态。他特意选择在欧阳若岫求情之后表态,目的在于加重欧阳若岫在两个女人心目中的砝码,尽管如此很容易引起她们的猜疑,但相比较而言,前者更为重要。
回家的路上,街灯闪烁,扑朔迷离。夏风习习,由车窗吹入,如女人的手拂面而过。
回忆这个晚上一个个女人的声音与面孔,沙默忽然觉得,官场也如地球一般有昼夜之分。倘若说男人的官场是一种白昼,那么,女人的官场则是深夜。它比白昼更为隐秘、诡谲、晦暗,充满变数。然而,它的暗昧,更适宜于某种交流。而且,往往比白昼更令人乐于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