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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京畿疑云

作品名称:梦逝乾元      作者:文字生存录      发布时间:2020-03-09 11:30:48      字数:5417

  少郡靠着临凤厅的北窗,气定神闲地看着秦府一帮家仆收拾那些鱼缸上用于防冻的草苫子,一片片卷起,又一垛垛码好……
  深吸一口,是春天特有的气息,柔和惬意。透过尚未发芽的树木,看到那条通往前厅的走廊,斑斑点点开着金黄色花朵的迎春。是啊,这是春天里最早的使者,最早的颜色。少郡感到一阵难得的舒适,一连几天的忙碌,加上对辽阳战事的牵挂,她都许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莺儿用托盘端来一碗泡的竹叶菊花茶,递给少郡道:“姑爷今天好兴致,难得见你歇着,小姐也是闷了半月多,好容易心情好起来,今日想出门,让奴婢问问,姑爷有没有空闲,能陪她出去吗?”
  少郡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夫人想去哪儿?”
  “不知道,说是想去庙里进香,我们小姐在婚前除了进宫也不大出门,想是这几日心里高兴,嫌家里闷了。”
  说话的时候,婉婷已和小荣从绣英楼寻到临凤厅来。她一路看着缸里嬉戏的鱼儿,用手还不时地撩起水波,显然心情好多了。自从大军出征,婉婷就经常睡不踏实,还做过几次噩梦,少郡给她开了些养神的方子才好些。如今听了东征大捷的消息,总算开怀了些。她迈上台阶,对少郡说道:“早起你也不说,我听丫头们说才知你今天闲了,就陪我出去上香好不好?”
  少郡看着她笑道:“夫人不是在家设了佛龛,天天上着香来吗?”
  婉婷道:“总不如到寺庙去显得虔诚些,佛祖看着也高兴。”
  少郡噗嗤一声笑了,看丫鬟们都在厅外,就凑到婉婷耳边道:“妹妹对庙里那些泥胎还真的挺虔诚的。”
  婉婷听了吓的脸一白,说道:“罪过,罪过,如今是什么时候,积德都来不及,你还这样亵渎。”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莫怪。”然后用手戳了少郡额头一下道,“你就是不信也该敬畏些,谁不想凡事顺顺当当的,你就不能规矩一点。”
  少郡道:“你见我做的哪件事是合规矩的,不都做了吗,要报应早就报了。”婉婷怕惹出少郡更多的大不敬来,哪敢再说。
  少郡见婉婷认起真来,急忙拉住她衣袖道:“我那是说着玩的,好了,恕我失礼,现在领你去一个最大最灵的寺庙,算是给夫人赔罪了。”
  “在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今日难得空闲,就陪你好好玩一天。”少郡说完,吩咐丫鬟小厮备辆普通马车在门外,然后与婉婷更衣出门。兰湮、金元等人见公主驸马出门,便全副戎装做了准备。
  少郡说道:“这是出门闲逛,我连官衣都不穿,相府的马车也不用,你们倒兴师动众了,若不放心,就去换上便衣跟着。”
  远远看到城西寿安寺的金顶琉璃瓦和高高的白塔时,婉婷掀开车帘,对身边的少郡道:“怪不得走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庙宇,听祖父说起过,这就是那座白塔寺吧?”少郡答道:“就是这儿,这座寺庙是与大都同时建的,有名的皇家寺院,许多大典的演习也都定在这里,一会儿进去娘子就知它有多大了。”
  到了门口,少郡下车亲自扶婉婷下来,又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平时来都是公事,只能门外候着,今天就都进去逛逛吧。”
  院子中间矗立的白塔是这座寺庙的中心,有高高的塔基,顶端的华盖,镏金反着刺眼的阳光,周围悬挂着许多副铜质的透雕流苏和风铃。这座标志性建筑,涵盖着万安寺众多辉煌的大殿。婉婷感叹它的高大宏伟,少郡道:“这是座藏式佛塔,样式来源于印度,设计时相当讲究。”
  一阵微风吹动了风铃,悦耳的声音传来,少郡不禁向上望去,回眸时瞥见身旁供香的大鼎旁一个熟悉的侧影。那人衣着华贵,玉冠束发,微微弯起的唇角侧面透着妖娆。
  这人正是钰道林,此时相遇让少郡多少有点意外。正考虑是否与他打招呼,却发现他旁边还有一人,此人四十开外,看着倒是清矍,只是他那双略略浮肿的单眼皮和那副一字型大大的薄唇,有一种狡猾自负的神气,令少郡反感。皇家寺院,里面人并不多,十分安静,钰道林又是侧背而站,虽未照面,话音却清晰传来。
  他们说的也就是这万安寺的话题,其中一句引起少郡的诧异,这人道:“这寺庙始于元代,应是毁于元代,皆是因压不住血灾之故。流沙之上安能建得大厦,六爷只管相信就是。”钰道林微笑道:“仲兄远见,我信,否则我也不会……”下面的话被他收住了。
  玄福楼管家徐九领着两个健壮的男子进来,在钰道林的耳边说了几句,他立即对那位仲兄道:“此处不便,还是请寺外说话,请。”
  少郡此时的疑惑就是那句话引起,越不明白,就越放不下。她也无心逛了,回身对婉婷道:“刚才我看到一位好友,想与他见个面聊几句,夫人先去逛吧,我一会儿找你。”又吩咐金元等人小心跟着,对兰湮道,“带的银子够不够,多请些香烛,尽着夫人施舍就是。”
  兰湮会心笑着:“知道了。”
  少郡出得寺门,已不见了那些人的影子,门口只有那辆马车和车夫。她沿两边的路转了一下,回来时身后有人道:“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是樊冰,他也是便衣打扮,少郡道:“刚才见到六爷没?”樊冰笑道:“大人勿虑,我们就是一路跟过来的,听车夫说您在里面,我正想进去。”他拉少郡躲到门口外的僻静处,说道,“刚才他们已经走了,有我们的人跟着呢。这几日那个索老三家来了两个山东的侄子,说是给他做寿,住了几天了也没走的意思,并且还在玄福楼办了场寿宴。可疑的是这些人里青壮年多,又不是特别能喝酒,感觉不太像过寿的样子。”
  “哼,我们放松了一阵,他便以为没事了。你继续盯着,不管他来往的是外地还是京都人,都要弄清。人手不够,我让帖木儿调几个人来,这个案子很重要,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刚才与六爷出来的那人是谁,知不知道底细?”
  樊冰道:“那人叫楚仲元,没什么正当职业,就是靠着卜卦算命在京城里混,认识人也多,好多人说他卦灵,挺敬着他的。”少郡听了,想起他刚才的话,不禁向寺内望去,口里说道:“走,再进去看看。”
  这万安寺殿宇颇多,少郡信步看着,并未留意殿中的各色神像。她从院落的方位排列到各殿内的设置结构,粗粗观察着。樊冰跟着问道:“大人不是来朝拜的吧?”少郡这才恍然想起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是陪夫人来上香的,这一路怎没见她们?”
  没找到婉婷她们,却碰上樊冰手下的一名侍卫,他是刚才一直在寺里盯着六爷和楚仲元的,樊冰忙问道:“人都走了,你怎么盯的梢?”
  侍卫道:“刚才我见他俩在后院住处和一个喇嘛说了很久的话,像是挺熟的样子。我觉得奇怪,又听不清他们的话,知道外面有你们跟着,我就没出去。一路跟着他,听别人叫他吉人,这大概是他的名号。后来到了住持的那座院子,他进去了,我却被门口的侍卫挡住,才知道太子也在里面。”
  少郡道:“太子来了,真巧,那我们就不往里去了,夫人也该等急了。”少郡等人顺原路返回,在门口碰到婉婷,她扶着小荣的手,一双小脚走的很吃力。见到少郡便一通埋怨道:“你说是陪我,影都不见了,这么大地方,你怎不早说,害的我走了这半日,脚都走疼了,还没转过来呢。”
  少郡笑道:“夫人怎怨起我来,今天不过是趁着空闲让夫人散心,随便逛逛就行,要想转完,这一圈四五十里地,谁有这本事。”
  婉婷道:“你说的轻巧,这些大殿的神佛都是有灵的,我又不太懂,哪个能得罪?我是挨个拜的,头都晕了,你才出来。”说完,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一棵树下的石凳上。
  少郡的初意,不过因婉婷是不常出门的大家闺秀,也是一番好意,让她借机散心。谁想她如此认真,倒觉的好笑,又怕她生气还不敢笑。
  见金元几人一旁站着俱是憋着笑意,便道:“夫人既是累了,就暂歇片刻,如今香也烧了,头也磕了,诸神定会感念你一片诚心的。”
  兰湮因与婉婷相熟,听了这话没忍住,扑哧一声差点笑岔气儿。少郡脸一沉道:“你忒没规矩,要惹得夫人生气,我不管你是谁,一样用家法。”
  兰湮突然憋住笑拽了少郡一下,望身后使眼色。少郡回头,是鲍硕领着几十个侍卫出来,与自己正走个对面。她忙几步拉婉婷起来,说道:“快,太子在这儿,一同与我拜见。”
  婉婷虽是赐封的皇家公主,也曾进宫几次,却不常见皇上、太子,听了此话忙整整钗环衣饰与少郡上前见驾,身后随从们也都跟着跪了。
  鲍硕见是便装出行的霍少郡,他身边的女子柔媚恬静,带着些许羞涩恭顺,就知俩人婚后十分美满,他俯身客气道:“你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今见皇妹温柔贤淑,与驸马琴瑟和谐,实在令人钦羡。”
  婉婷压着心跳,含羞回道:“太子兄长过誉了,小妹薄质,蒙皇上太后宠爱赐婚,这是小妹的福气。”
  鲍硕看婉婷眉眼玲珑俊秀,虽比不上夫君的标致,却也聘婷袅娜,楚楚动人。她与霍少郡相配,也算得上是一对璧人,更兼这婉婷比起一般的官眷又多了一份娇羞,不禁心生羡慕。他哪里知道,这位皇家义妹的娇羞是因至今仍是未婚的缘故。
  少郡见太子眼光在自己和婉婷的身上来回打量,就有些心虚不自在,便开口说道:“下官今日休假特与公主来此礼佛,不想与殿下相遇,看殿下装束定是有公务,下官不便打扰,告退了。”
  “不忙,明谕是朝中重臣,此事对你也非机密,我这次是与住持商议国师来京都讲授禅法的事,为了弘扬佛事,皇上会亲临寺院,所以比以往还要隆重一些。”
  “皇上亲临,什么时候?”少郡问,不禁想起上次皇上在教场被袭的事,心里一阵不安。
  “两月之后,届时各地僧侣,国外法师会来不少,到时京中治安还要大人费心。”
  少郡道:“太子放心,下官责无旁贷。”回府的路上,少郡一直在思考,她明白,刚才的不安是因之前的种种疑惑,又是六爷,这位曾让自己欣赏的朋友,竟真的那么危险吗?
  少郡回府时,赫连忠在相府的门房已等了很久。
  忠叔自从紫云师出征后,他留在府里很少出门,这次突兀的到访,让少郡也很意外,忙让人把他带到书房,并遣去众人,对兰湮道:“老人家一定要见我,必是有要事相告,你看着外面,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然后让忠叔坐下道,“这里没外人,老人家直说就是。”
  赫连忠说道:“这件事在少爷走前我就拿不准,少爷走后我更不安,想来想去,这事只有和大人说了,我才安心。现在府里住的那位高先生越来越奇怪,我盯着他很久了,也摸不清他想干嘛---”
  “等等,你说的高先生是谁,怎会住在元帅府?”少郡打断忠叔的话问了一句,忠叔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子玉在街上撞到高垣以后,被这人的话吸引,又确实错在自己,便备了东西上门赔礼。这子玉从小仁义厚道,又受父母训教知礼懂节,不肯亏欠别人。不想与这人交谈以后,竟被他的学识秉性折服,每次回城必与他畅谈。黄敬杰他们走后,子玉便邀高垣在府里居住,初时被婉言相拒。城东那座城隍庙四周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位元朝的青年元帅带着侍卫三番两次光顾此地。以忠叔的话说,就是三国里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终是把他请进了府。
  忠叔道:“少爷平日只在京郊大营,偶尔回来就和他一起下棋聊天,有时一聊就到半夜。”
  少郡道:“他们聊些什么?”
  “老奴也听不懂,像是些书里讲的,还说些兵法打仗的事,过去的那些历史朝代,噢,对了,那次大人见过的琴,就是他送给少爷的,常常都是少爷弹琴,他听着,还夸少爷像他的旧友,就是这琴的旧主人。”
  少郡又道:“那你觉得他哪里不对?”
  忠叔道:“这人随便的很,白天想睡就睡,夜里来精神,常常在院里游来逛去,对这个院子很感兴趣,少爷那么忙,又不敢给他乱说。出征后,这人更奇怪了,有几回我半夜醒来还见他在院里散步,有一次我就偷偷跟着他,看见他拿块砖头在后面上房的山墙上敲来敲去,还去后院那些没拆掉的房子里看了半天,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少郡陷入沉思,这人既是有目的而来,前面的那些话和行为就是为引起子玉注意,骗取他的信任了。这子玉从小如此,现在还是这样,打仗比谁都聪明,可这处世就不堤防。她想定主意,对忠叔道:“你来这儿的事不能让他知道,我派两人扮作是你新招的下人住在府里监视,你上了岁数,晚上把门销好不要出门,免得危险,记住,就是元帅来信,也不要告诉他此事。”
  送走赫连忠,少郡又让人把樊冰叫来,问了跟踪的详细情况。
  在茹修平的协助下他们查了玄福楼徐九的账目,在外他有一处住宅,经常有外地住客。也确实经营走暗镖的生意,手下就有一些武功高强之人。楚仲元是他们常来往的人,由此推算,那位吉人喇嘛也就可疑了。如今玄福楼和索老三处又出现了许多陌生人,联想到以后不久的万安寺佛事,少郡不由倒吸一口气。皇上亲临,众僧云集,如此阵仗,万万不可出事。这个吉人是什么来头?这宏大的皇家寺院已办过不少佛事与大典,还有何漏洞会让歹人钻空子?少郡冥思苦想,既因案件的进展庆幸,又因六爷的所为感到失望惋惜。
  不过另一个消息让少郡失落的情绪有所安慰,她派去调查的人,在萨宁找到了宏多尔。最初这人什么也不敢说,后来听说是朝廷的霍大人在秘密查证赫连一案,这才说了自己被陷害的经过。当年他听了辽南战场的真相,又看了血书,感到事态重大,即刻报给了鸿深,又一起上报枢密院。此事属军机大事,枢密院的詹木尔接了过去,声称要报与太子调查。不想,几天后自己就被莫须有的罪名下了大狱,幸亏鸿深报上的那份罪证写的漏洞百出,被刑部压了下来,才暂时免了一死。又说追捕这些赫连兵的是帖木儿的宿卫军,应是受枢密院指使。大赦后自己离京时,为他送行的一个兵部下属告诉他,那些仅存的士兵已全部被害,被抓的张良二人也没押去刑部,而是单独关在一个地方,因他们拒不配合,后来刘卞就让鸿尚书把他们秘密处置了。
  少郡满心愤慨,刘卞一手造成了数万人的劫难,为此,赫连一家颠沛流离,自己一家骨肉分离。追根寻源是来自那场赌试婚姻,是因那位冰雪聪明的女子,事已至此,她除了为受害者平冤昭雪,锄奸铲恶,别的已无法挽回。如今看来,那封血书和赫连伯伯的求援信件就应是在枢密院。而张良两位将军却是与鸿深有关,以这人的品性,应该不会加害两位将军,况且以他兵部尚书的能力,一份证词怎会漏洞百出,不是有意开脱能是什么?
  如此想来,这件案子有了不小的突破,她暗暗祈祷子玉能征东救父成功,完成昭雪沉冤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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