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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路遇田贵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3-09 10:22:30      字数:3876

  心慌意乱地在林子里躲藏了一整天,不远处的枪炮声也在耳边缠绕了一整天,等天黑透了,枪炮声渐渐没那么激烈了,草妮子才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丫头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从沙窝岭往东走,过大河十多里就是孩子的姥姥家,可这会儿老天爷的脸阴沉得厉害,四周漆黑得伸出手来都看不见五个指头,再加上在林子里东躲西藏地转了一整天,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心急之下草妮子就把丫头摇晃醒了,说:“你爹不是夜里带着你和你虎子哥在这逮过蛐蛐吗,分得清咱家在哪边吗?”
  丫头正迷糊着,就摇摇头说分不清楚。
  草妮子不甘心,又问:“还记得咱是从哪进来吧?外边可都是吃孩子的小鬼子,走错了路咱娘俩可就让小鬼子逮住了。”
  这下把丫头给吓醒了,揉揉眼睛看了看黑乎乎的老天爷,又竖起耳朵左右听了听,然后把小手往右边指了指说:“家在那里,天黑的看不见了,俺爹就带俺朝狗咬得紧的地方走。”
  听丫头这么说草妮子就背过劲来了,可不是嘛,这附近属李家房村的人多,狗咬的最紧的地方不是李家房村还能是哪?
  顾不上多想,反正背朝着李家房村的方向走就是河东高家台子,于是草妮子抱起闺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起来。
  出了沙窝岭先是遇上一片坑坑洼洼的野地,过了野地就趟进了满是庄稼茬子的农田,磕磕绊绊地摸索了不知多久,就觉得从农田里趟出来了,沿着硬帮帮的田埂向前试探了几步,脚底下居然渐渐瓷实了起来,好像上了能走车马的大道。
  沿着大道又往前走了一阵子,就让一个麻包似的东西给绊倒了。
  护住哇哇大哭的丫头,翻过身来伸手一摸,一股子凉意顿时从后脊梁上冒出来了,这绊人的东西既软又潮,绝对不是庄户人用的麻包口袋,倒像是个长了胳膊腿儿的活物!
  壮着胆子伸手再一试,草妮子才算是踏实下来,这东西毛茸茸的,还长着两只弯角,原来是只断了气儿的山羊!
  虚惊一场心情反倒松弛了下来,这一松弛,疲惫和倦意便乘虚而入了,环顾四周,漆黑的夜幕里除了寂寥便是偶尔凄厉几下的野物悲嚎,估摸离天亮还有些时候,等天亮了,有人了,啥都能看见了,也就不敢歪在地里睡觉了,不如趁黑迷糊一小会儿……
  这么想着,草妮子就搂着丫头把脑袋枕身旁的山羊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草妮子突然让怀里的丫头给推醒了。
  睁眼一看,太阳都晒在腚锤子上了,再看看怀里的丫头,这孩子正怯生生地看着啥东西打哆嗦呢,嘴里说:“娘,这地上躺的都是啥人呀,你咋枕人家腿上了?”
  草妮子听了歪脸一看冷汗就冒出来了,枕在头底下睡了一夜的哪是什么羊腿啊,明明是个小脚娘们儿的大腿!
  再往四下里一寻摸,这人嗖地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原来除了头枕的这个娘们儿之外,四周全是横七竖八的死尸,摸到过的那只山羊竟歪在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身上,血都稠糊糊地粘在一起了。
  草妮子心里恐慌的不行,又生怕吓坏了丫头,便用手捂住丫头的眼睛说:“闭上眼啥也别看,前头快到河边了,过了河就是姥姥家,咱走,这就走……”
  不料丫头压根不听话,扒拉着草妮子的手说:“俺都看见了,这些人是不是死了呀?咋不动弹呢……”
  听丫头这么说,草妮子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了,说:“死了,都死了,连女人孩子都下得去手,小鬼子也太作恶了!”
  草妮子说罢便抱起孩子来绕过横七竖八的尸首继续前行,不明事理的丫头紧紧搂住娘的脖子问:“娘,你咋哭了呀?这些人还能活过来吗?不会让吃孩子的小鬼子吃了吧……”
  离开血腥的尸首,往东走了也不知道多少路就远远看见过河的渡口了,再往前走,就有了端着大枪四处游荡的鬼子汉奸。
  草妮子就不敢再走了,她心里明白,渡口这是让小鬼子给封了,这个时候的河水还没上冻,鬼子只要把渡口一拦,就算是把河东河西给拆开了,小郑说的一点也没错,日本人这回是真急眼了,不仅挨村挨户地杀人放火,连路都要死死地封住,也难怪林书记大老远地派人送信,看来不光河西不能待,河东的娘家也回不去了。
  过不去河就只剩下了往老北山里走这一条路,平时七老爷、盛德这些人除了在河东河西和泰城外围的各个村子里活动,有时候也会在老北山的深山野岭里落落脚,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钻进老北山里藏起来了。
  想到这里草妮子就掉转过头来朝着老北山的方向走,不料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一路走来全是迎面而过的庄户头子,而且拖家带口神色慌张好像遭了什么大难似的……
  拦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凡是靠近老北山的村庄全都烧房子撵人地祸害成了无人区,进山出山的地方还挖壕沟架铁丝网支起了带辘轱大炮,天天都有杀人死人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是八路军打赢了还是小鬼子沾了便宜,反正山里山外到处都是鬼子汉奸,肯定没法再进山了。
  过不了河也上不了老北山,就只能先躲起来了。
  这时候丫头就哭兮兮地喊肚子饿了,草妮子这才想起从饭屋子里翻找出来的一摞子煎饼还裹在随身的包袱里呢,于是便伸去手够,够了两够没够着,低头一寻摸,原来黑灯瞎火地跑了一晚上,缠在腰里的包袱卷早就不知道丢哪了。
  这下草妮子可慌神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怕断了吃食,哪怕是挖点野菜捧口凉水喝也好啊,可这寒风凛凛的野地里啥都没有……
  情急之下草妮子就张开手和擦肩而过的庄户头子老百姓们讨要了起来,说:“她叔、她婶,可怜可怜孩子吧,出来的急,没带吃食,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大爷大娘帮一把吧……”
  路上这些人都是遭了大难出来逃命的,见草妮子怀里抱着个喊饿的孩子便感同身受地同情起来,有人就停下脚来周济,说:“哪个村的呀,背井离乡的,不是看你带着个孩子,还真舍不得帮你。”
  接过这人递来的野菜窝窝,刚刚搁到丫头的小手里,还没顾上向人家道声谢呢,也不知从哪伸过来的一只脏手“噌”地一下就把吃食抢走了,抬眼急寻,那抢吃食的人边跑还边往抢来的吃食上吐口水,一眨眼就蹿到野地里去了。
  丫头吓得哇哇大哭,情急之下的草妮子撒开腿就追赶,可自己也两天没吃东西了,刚跑两步就觉得眼前猛一发黑,栽倒在了路边上。
  头晕眼花地爬起来哄住嚎啕大哭的丫头,抬起脸来再寻找那抢吃食的人,却发现这东西竟让一个精壮的庄户头子给截住了,庄户头子揪住这人的脖领气哼哼地喊:“混账东西,爷爷眼皮子底下就敢犯抢啊,活的不耐烦了?”
  那抢吃食的人小鸡儿似地干瘦,挣巴了几下挣不过那庄户头子,就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野菜窝窝,一边哭咧咧地求饶,说:“叔、错了、俺错了,都好几天没吃了、往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草妮子这时才看明白,这抢吃食人的其实就是个半大孩子,看样子也真是饿坏了,不然也不能大白天地在人前犯抢,就抱着丫头跑过去说:“这位大哥饶了他吧,就是个没长成人的孩子,看样子也饿的不轻……”
  草妮子说话的时候和那截人的庄户头子打了个照面,也就这一照面,俩人竟同时愣住了,那庄户头子大叫了一声说:“大姐,是你呀!咋跑这里来了?也太巧了吧!”
  草妮子跟着便喊:“俺的个娘呃,咋碰上你了?盛德他们呢,都没事儿吧?”
  原来这庄户头子不是别人,竟是整天跟在盛德腚后头转悠的田贵!
  草妮子这下高兴的可不轻,连平时轻易不打听事儿的规矩也忘了,拉住田贵的手就问盛德七老爷这些人在哪里,没伤着碰着吧。
  田贵到底是公安局里的人,尽管看上去很激动,但言语上却滴水不露,抱起孩子来说:“大姐,人多嘴杂啥也不说了,前边有个荒了多年的土窑,先住下歇歇脚,兄弟们的事闲下来咱再拉。”
  跟着田贵撇开了逃难的人流,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一片隐蔽在庄稼地里的土窑跟前钻进去一看,里面居然娘们孩子猪羊鸡鸭地挤了一地,乱哄哄的不说,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了。
  草妮子心里就打退堂鼓了,想抱着孩子往外走。
  田贵见了连忙叫住她,说:“大姐别走,附近全是鬼子汉奸,除了这里也没啥地方能藏住人了,只能凑合凑合了。”
  田贵说着见缝插针地在人堆里挤出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来把娘俩儿安排着坐下,又从腰里摸出几块又干又硬的生地瓜干塞给草妮子,说:“大姐,先把你娘俩搁在这里,俺身上还带着急事儿呢,天黑前一准赶回来接你们。”
  见丫头从草妮子手里抢过地瓜干来往嘴里塞,这人又压住嗓门儿对草妮子说:“千万别乱跑,这土窑的地形很隐蔽,不到跟前谁也发现不了,一定等着俺啊。”
  田贵说完这话就急匆匆地钻出土窑走了。
  见周围的娘们孩子们都瞪着俩眼朝自己看,草妮子就推出一副笑脸来和这些人拉呱,拉着拉着就拉明白了,原来这些娘们孩子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因为地处偏僻,离鬼子的据点又远,所以就没像其他村子似地外出躲藏,不料鬼子的这次扫荡不同于往常,几十里外的枪声炮声刚刚响过,大队人马紧接着就开进村里了,自昨天一早开始,已有好几拔鬼子汉奸进了村子,鸣枪放炮地打死了人不说,连屋都一片片地放火烧了。
  更要命的是惊魂未定,昨天傍晚又来了一拔鬼子汉奸,说是搜查抗日分子,其实就是抢粮食找女人,吓得小老百姓们跑的跑藏的藏,跑不动又没处可藏的老人和娘们就拉扯着孩子捎带着猪羊鸡鸭躲到这土窑里来了。
  正拉着呱,土窑外面突然吭哧吭哧地一阵喘息,一个七八十岁的白胡子老头领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老太太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
  窑里人见了有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的,有挤出一副笑脸来打招呼的,也有瞪着俩眼儿无动于衷的,就是没人愿意挪挪身子腾个地方。
  两个老人见窑里人挤人畜牲挨畜牲的实在没地方插脚,就灰心丧气地要往外走,可窑口的斜坡上尽是些细碎的砖头瓦片儿,脚底下一打滑,便东倒西歪地跌回到窑里了,把两只拴住后腿的小乳猪砸得哇哇乱叫。
  草妮子见了就想给老人腾个地方,站起身子来说:“大爷大娘别往外走了,到俺这儿来挤挤吧。”
  窑里的人听见了也动嘴不动身子地跟着喊:“他大爷,别走了,进来挤挤吧……”
  把两个老人搀扶到跟前坐下,草妮子娘俩就没地方坐了,一窑人都不认识她,也没说客气话的,连占了地方的老人也只顾着和周边的熟脸拉呱寒暄,压根没有再挤让挤让的意思。
  草妮子尴尬的不行,就领着丫头从土窑里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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