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事与愿违

　　包小军和包玉茹出生在香溪县一个偏远的农村，他们的母亲王红英20岁那年由父母做主嫁给了村里做药材生意的包发财，结婚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就是包玉茹，儿子便是包小军。
　　包发财喜欢喝酒，喝醉后就打人。自从结婚以后，王红英就遭受了难以忍受的家庭暴力，每次丈夫包发财酒后就往死里打王红英。在包小军3岁的时候，王红英又怀了孕，但在遭到包发财一次醉酒后的一顿毒打下流了产。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王红英跟丈夫包发财离了婚。
　　虽然离了婚，包发财仍然时不时地去纠缠王红英。为了躲避包发财，在别人的介绍下，王红英带着包玉茹和包小军嫁给了邻乡一个比自己大12岁的老光棍。
　　老光棍很穷，家徒四壁，穷得连吃饭的碗筷都不全，但对王红英3人很好，从来没骂过孩子一句，也没打过一下。
　　王红英改嫁后第三年，给老光棍生了个儿子，虽然她不再遭受毒打虐待，但生活境况却是每况愈下，老光棍是个常年吃药的病秧子,干不了重活儿，一家5口人的生活重担全靠王红英一个人支撑。
　　就这样凑合着过了几年，王红英的娘家人见她日子过得凄惨，便劝王红英说：“你家这么穷，将来你儿子娶不上媳妇，儿子还会恨你。包小军的亲生父亲有钱，能给他娶媳妇，你还是送他回去吧。”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王红英觉得这话在理，于是将包小军送回了前夫包发财家。
　　这一年，包小军9岁。
　　把包小军送回到亲爸爸那里本来是为了孩子好，但让王红英始料不及的是，此举竟然断送了包小军童年的快乐。
　　对包小军而言，童年生活苦一点没什么，能吃饱就是快乐的。但从9岁回到爸爸包发财身边开始，生活上富足起来的包小军每天必须面对的却是包发财的打骂。
　　由于包发财酒后毒打妻子的名声早已在村里村外传开，哪家姑娘还愿意嫁给他？就连村里的刘寡妇都瞧他不上眼，婚姻不顺，包发财便将气撒在了包小军身上，把他当成了出气筒。
　　懵懵懂懂的包小军觉得自己被亲生母亲抛弃了，从而在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对母亲的怨恨。
　　包小军15岁那年，父亲包发财一次喝酒后上山采药，不幸从悬崖上摔下来，当场身亡。
　　父亲去世后，包小军与性格孤僻的奶奶一起生活，但包小军跟奶奶的感情也非常淡漠，处处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
　　包小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在这样一个破碎的家庭里，每当看到别人父母领着孩子回家，他的心里就特别难受。在包小军的心里，他不知道哪儿是家，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亲人。
　　在那个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家里又生活了两年，为了寻求亲情的慰籍和家庭的温暖，包小军希望能重新回到母亲的身边跟母亲一起生活，但当他看到母亲家庭窘迫和生病的继父不乐意的目光，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到奶奶那里，而奶奶听说包小军去找母亲了，又坚决不让他再进家门。
　　进退两难之间，17岁的包小军挑断了自己左手腕的血管自杀，鲜血浸满全身，连裤子都能拧出血来。最后他被好心的邻居送到当地医院，血管接了两个小时接不上，连忙转到县城的大医院，花了4个小时才把血管接上。
　　包小军的命保住了，但却留下了后遗症，左手一直无力，不能干负重的活儿。
　　这次自杀更给包小军与奶奶之间增加了隔膜，得不到任何亲情温暖的包小军便离开奶奶家，开始外出打工，在香溪县城一个饭馆给人家刷碗，老板包他吃住，没有休假，一个月给800块钱工钱。
　　一次偶然的机会，包小军在街上碰见了包玉茹，这才得知姐姐已经和文盛逸结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在县城安了家。
　　他为姐姐感到高兴，有空时便到姐姐家去坐坐，和姐姐聊聊家常，逗可爱的侄女玩玩。
　　昨日，饭馆老板说第二天家里有事，歇业一天，让包小军休一天假。包小军心里很高兴，将手头上该做的事做完后便去了姐姐包玉茹家。
　　进门之后，包小军见包玉茹神情阴郁，满面愁容，关切地问：“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
　　包玉茹苦着脸，低声说：“没有。”
　　包小军又问：“姐夫呢？还没有下班吗？”
　　包玉茹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自顾道：“唉！这日子怎么过啊！”
　　“姐姐，你是不是手头差钱用啊？我这里有800块钱，是老板刚开的工钱，你先拿去用吧！”包小军说，从上衣兜里掏出钱递给包玉茹。
　　包玉茹把包小军的手推了回去，说：“我哪能要你的钱！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要攒钱娶媳妇呢。”
　　“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靠我打工挣的这点钱想娶媳妇，那才是做春秋大梦呢！”包小军说，脸上写满了无奈和自卑。
　　这话触动了包玉茹的心思，说：“你姐夫文盛逸走前说过，廖少聪欠他一大笔钱，只要把钱要回来，给你几万，娶媳妇准没问题。”
　　“廖少聪是谁啊？”
　　“他是滨海市同仁医院的医生，有钱，开的车就是几十万。我找过他几次，但他却说没有拿到钱，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给钱我。”
　　包小军想了想，大包大揽地道：“刚好老板给我放了一天假，明天陪你去，我带一把刀，到时候拿出来吓唬吓唬他，看他敢不给钱！”
　　事与愿违，没想到竟然闯下塌天大祸，当确认廖少聪已经被自己扎死之后，包小军感到了恐惧和绝望，但转而又有些释然，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既然如此，拿自己的命去偿廖少聪的命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没得到什么亲情，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人。因而到刑警大队之后，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杀人行为，只希望这事不要牵连姐姐包玉茹。
　　包小军的供述和包玉茹的完全一致。
　　鉴于案情基本明了，欧阳云宏决定对包小军进行拘押，将包玉茹释放。
　　廖少聪尚未婚配，孤身一人在滨海市工作。
　　从廖少聪的手机通讯录里，欧阳云宏找到他的家里电话号码，便给他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廖少聪的母亲梁慧娟。
　　廖少聪的老家在巴山县资丘镇响水洞村，此刻他母亲梁慧娟正在忙前忙后张罗着儿子的婚宴。再过5天，也就是五一节，儿子廖少聪就要从滨海市赶回来举办婚礼了。
　　本来按廖少聪的想法，就在滨海市举办个简单的婚礼仪式，请同事和朋友们吃个饭，简简单单不要太张扬。可他母亲梁慧娟不同意，一定要在老家举办婚礼，还请了村里的民间锣鼓队，要热热闹闹庆贺3天。
　　儿子廖少聪是梁慧娟的骄傲。廖少聪毕业于著名的东方大学医学院，本硕博连读。毕业后直接进入滨海市同仁医院，被聘任为神经科医生。
　　作为医生，廖少聪有着较高的社会地位和丰厚的收入，可以过着舒适讲究的生活。
　　两年前，他按揭贷款在滨海市最繁华的地段购买了一套120平米的大房子，几个月前又购置了一辆彪炳身份和地位的宝马轿车。眼前，他和相恋多年的女友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真是一顺百顺，喜事连连。
　　电话接通后，欧阳云宏问：“请问是廖少聪的家里吗？”
　　梁慧娟道：“是，我是少聪的妈妈。你是哪位？”
　　“我叫欧阳云宏，是滨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欧阳云宏在电话里自我介绍道，顿了顿，斟酌着词语说，“有一个不好的情况告诉您，廖少聪跟人发生纠纷，受伤住院了，请你们赶紧到滨海来吧！”
　　梁慧娟赶紧问：“少聪伤的严重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们还是赶紧过来吧，见了面再说。”欧阳云宏模棱两可地说，暂时隐瞒了实情。随后又补充说，“你们上车后给我来个电话，我到车站去接你们。”
　　可想而知，这一晚，梁慧娟一家人定是忧心忡忡，魂牵梦绕着数百里之外的廖少聪，难已成眠。
　　梁慧娟和丈夫老廖、廖少聪的姐姐廖书琴3人，第二天早上乘坐的开往滨海的第一趟长途汽车，但汽车到达滨海市长途汽车站，已是下午4点多钟。
　　欧阳云宏和丁晓岚还有廖少聪医院的几个同事过来接他们，见这状况，梁慧娟有了一种不样的预感。
　　他们上了车坐下后，欧阳云宏这才说：“叔叔阿姨，你们别伤心啊，一定不要着急，廖少聪他，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没有了。”
　　虽然梁慧娟全家人心里也有过最坏的预想，但听了欧阳云宏的话后，还是同时失声痛哭起来。
　　待梁慧娟全家人的情绪稍微平稳一些后，汽车送他们一起去了殡仪馆。
　　一行人走进停尸间，当拉开冰柜看到廖少聪被解剖过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时，看见儿子脖子上长长的刀口、紧闭的双眼和惨白如纸的脸庞，梁慧娟顿时如万箭穿心，一下子瘫坐在殡仪馆的地上，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