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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转眼就是百年>第五十七章 虎口脱险

第五十七章 虎口脱险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3-08 14:06:33      字数:5317

  放了磨棍儿媳妇和愣子爹这些人,牛车拉着汉奸尸首和草妮子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河口镇的据点里。
  由于急着想知道草妮子都能交待点啥,好在日本人面前立个头功,黑胖子暂时没把这人往日本人手里送,而是直接带到了警备队营房的禁闭室里。
  给草妮子松了绑,踢过一个小板凳来让她坐下,再让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勤务兵端来一瓢凉水放在脸前,黑胖子就晃荡着脑袋开腔了,说:“大脚娘们儿,交待吧,说说你是咋回事,男人是哪门子八路,在啥地方躲着呢,平时都咋联络的。”
  草妮子喝了口瓢里的凉水说:“联不联络的先不说,俺再给你露个老底儿,俺自己是八路,俺男人是八路,俺男人有帮过命的兄弟也是正经八百的八路。”
  黑胖子一听笑了,说:“你这娘们还真是大义灭亲呀,连男人的过命兄弟都给供出来了,那就说说吧,过命兄弟是咋回事,又是哪门子八路。”
  草妮子说:“这俺可不敢随便说,说了怕你尿裤子,担当不起。”
  黑胖子一听就恼了,说:“臭娘们,玩我呢?连你我都抓回来了,还怕你男人的兄弟?敢编瞎话蒙人,我就动大刑敲断你的狗腿!”
  草妮子说:“这么说,俺可就顾不得了,这就全告诉你?”
  黑胖子说:“这不废话吗,不告诉我,白给你放人了?赶快交待,再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草妮子又喝了口凉水,不慌不忙地说:“前些年牛犊子岭上本尘老道掉脑袋的事听说了吧?”
  黑胖子说:“当然听说了,提这干啥,赶紧说你男人那些兄弟的事儿,姓啥名谁,到哪去找。”
  草妮子说:“先别急呀,俺再问你,东边陈家庄陈自耕那桩子事儿也听说了?”
  黑胖子有点晦气地说:“奶奶个熊的,提他干啥,八路杀他的时候正摊上老子派岗哨,为这差点没倒血霉了。”
  草妮子说:“那就说说你们河口据点的吴大个子,是不是挨枪子儿了?”
  黑胖子有些惊慌地说:“嘿,这事你也知道,还知道啥……”
  草妮子紧接着说:“那俺就再啰嗦一句,前些日子河口大集上出的事还记得吧,听说活生生的人头满地乱滚,杀人告示就贴在这兵营外面的正墙上……”
  草妮子的话把黑胖子说得猛一激灵,赶紧抢住话头说:“东扯葫芦西扯瓢的到底啥意思呀,你男人的兄弟还能和杀这些人的事儿有关系?”
  草妮子就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来了,说:“哪止有点关系啊,这些事儿都是俺男人那些过命兄弟亲手干的,你抓了俺他们饶不了你,你就邀功请赏去吧。”
  草妮子此言一出,黑胖子立马就愣怔在那里了,心想:奶奶个熊的,这娘们的男人是八路公安局的人?这可是没事找事了,如今八路虽是走了背运,可山不转水转,谁知道将来咋回事?把阎王老子的娘们抓到了营房里,这不是惹鬼上身嘛!凡是让公安局鲁振亚盯上的人还没有一个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呢,听说鲁振亚双手使枪百发百中,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杀鸡宰羊般简单,连日本人都拿他们没辙,我充的是哪门子大尾巴鸟呀……
  这么想着,黑胖子就挠着头顶上的痒痒肉认怂了,说:“编,接着给我编呀?知道公安局鲁振亚的名气大就想搬出来吓唬人?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土包子呀!这么着吧,今天也不早了,就不把你往日本人那边送了,这外面白天黑夜都有人把守,吃饱了饭你就窝在屋里给我好好反醒,等反醒明白了,不编瞎话骗人了咱俩再谈,要是还想不明白,再拿瞎话蒙人,可别怪我心狠手毒!”
  黑胖子语无伦次地放下话扭头就走了。
  等到天黑透了,夜也深了,伸出手来都看不清五个指头了,屋门吱地响了一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突然闪了进来。
  草妮子心里发慌,呼地一下就从地铺上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小板凳说:“干啥?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俺就和你对命!”
  黑影听了连忙停脚说:“八路婆子别害怕,队长让俺来放了你,你就跟着俺走吧。”
  草妮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别想糊弄俺,俺知道是啥意思,不就是祸害人吗,敢过来俺就砸烂你的脑瓜子!”
  草妮子说着使劲儿晃了晃手里的小板凳,那意思是再敢往前走半步,她就要拿小板凳砸人了。
  黑影有点着急,说:“真的不骗你,队长是俺亲姐夫,你不说是公安局鲁振亚都是你男人的把兄弟吗,俺姐夫敬重他们是英雄好汉,让俺悄悄放了你。”
  这会儿草妮子看出来了,原来这黑影不是别人,就是白天给她舀过凉水又送过吃食的小勤务兵。这孩子虽披了身黄狗皮,但年纪不大,腮帮子上还长着俩酒窝,给草妮子留下的印象不算坏。
  草妮子就想:兴许这小东西说得是真的?白天放的那些话看来是管上用了,要不黑胖子咋就没把俺往日本人手里送呢?既然到了这一步,反正也是个死,照他说的试试也没啥,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嘛。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底了,但手里的小板凳却不敢放下来,草妮子用小板凳指着黑影背后的门框子说:“那你先在前面走着,俺跟在后头,要编瞎话诓人俺先砸烂你的脑袋再砸自己,和你一命对一命。”
  小勤务兵听了就把头转过去了,说:“行,那俺可先走了,你得跟住呀,为了放你,俺姐夫连哨兵都撤了,再不走快点可就来不及了。”
  跟着小勤务兵三拐两拐地转出了营房,再放下吊桥绕过据点前的壕沟来到黑灯瞎火的野地里,小勤务兵回过身来气喘吁吁地说:“到这里就算是跑出来了,你自己走吧,我得赶紧回去给姐夫回话了。”
  见草妮子愣怔怔地点了下头,然后调过腚来朝着黑魆魆的野地里疯跑起来了,小勤务兵连忙冲着草妮子的背影轻喊:“哎呀,忘了说了,俺姐夫叫袁长贵,警备队河口中队的上尉中队长,打在马泉庄炮楼里当差的那会儿就没敢和八路过不去,见了你男人的兄弟千万求个情,今天误杀老百姓的事就别点黑点了,顺便让他给俺姐夫点个红点啊……”
  
  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近二十里的夜路,天差不多要亮的时候,李家房村零星的狗叫声就钻进了草妮子的耳朵里了。
  心急火燎地进了村儿、拐到自家门口、再推开大门捏住嗓子喊了几声虎子丫头,居然没人应声。
  进屋点上油灯再看,炕上地上哪有个人影啊,全是东倒西歪的箱橱桌椅,连挂在屋梁上的半篮子鸡蛋也掉下来了,黏糊糊地淌了一地。
  草妮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如乱麻地想:这下完了,孩子不见了,虎子又是个愣种,这要碰上鬼子汉奸的,还不知道弄出啥事儿来呢,可咋办呀……
  这么胡乱思衬着,草妮子猛然想起了藏在夹层里的小郑,就翻起身来往东厢房跑,点着灯一看,东厢房里也是一片狼藉,顶在墙洞上的咸菜缸竟让人挪开了,黑魆魆的夹层竟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草妮子的心咯噔一下就凉透了,心想毁了,小郑这是让鬼子汉奸给翻出来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他的带上孩子往外跑呢,俺咋就这么迂呢?让鬼子汉奸一下连老窝都端了……
  这么想着,草妮子就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还压着嗓门念道:“小郑啊,俺咋就这么迂呢?让你憋在夹道里等死,要是听你的,带着俩孩子跑了多好?你和俩孩子这是让俺给坑了……”
  正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念道,背后头突然传来一声细声细气的“大姐”,草妮子呼地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说:“熊孩子,没让鬼子逮着呀,吓死俺了!”
  背后叫“大姐”的果然是拎着枪的小郑,小郑说:“大姐你跑哪去了?俺试着天黑透了,枪也不响了,就出来找你们,连看场院的小屋,沙窝岭上的窝棚都找了,光见扒翻的乱七八糟,就是找不到你和俩孩子,俺还当让鬼子逮了呢。”
  草妮子一听眼泪又掉下来了,泪眼婆娑地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唠叨了一遍。小郑心有余悸地说:“大姐你真厉害,不但诓着汉奸放了一车人,还囫囵个儿地跑了回来,这事儿俺回去给文书好好拉拉,没准能在纵队的简报上发个通迅呢。”
  说完这话小郑便催促着草妮子再找找虎子和丫头,说时候不早了,待会儿天一亮鬼子汉奸还会冒出来,得赶紧带上孩子离开。
  于是草妮子便领着小郑村东村西街里街外地四处寻找孩子,还不敢太声张了,兴义这东西保长干久了,手底下多少有几个眼线,要让他知道草妮子跑回来了,肯定还会把鬼子汉奸招来。
  心急火燎地四处寻找孩子,不知不觉老天爷就大亮了,见街筒子里晃晃荡荡地冒出了人影,草妮子就不敢再乱跑了,说:“小郑你自己先走吧,沿沙窝岭往东沟沟坎坎的地方不少,实在不行了,就藏起来等天黑。”
  小郑说:“那可不行,林书记派俺来是让俺把娘仨都带走,你不走,俺也不走。”
  草妮子说:“你咋知道俺不走呢?俺的意思是说你在这里是个生脸,又背着枪挎着刀的,待会儿天一亮,谁看见了都得犯寻思,保不准就传兴义耳朵里去了。你要是走了呢,俺人熟地熟咋都好办,等找着孩子了就去找你们。”
  小郑说:“那俺也不能一个人走,俺再藏到东屋的夹层里,等你找到虎子和丫头了,俺掩护着你们一起走。”
  草妮子说:“这可不行,俺是从汉奸窝里逃回来的,没准天一亮鬼子汉奸还得来家里翻腾,夹层里不能再藏人了。”
  小郑说:“那就换个地方藏,反正俺不能丢下你自己走。”
  草妮子说:“真是个熊孩子,咋这么死心眼呢,到处都是鬼子汉奸,就你这小身板能护得了俺?汉奸的鬼门关里俺都能逃出来,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别添乱了,快走,你走了俺倒更安全。”
  小郑还想分辩,草妮子却不容他再张嘴了,狠狠推了这人的肩膀头子一把说:“再不走天可就大亮了,你想急死俺呀!”
  小郑就撑不住劲儿了,可怜巴巴地说:“哪俺就先走了?俺走了,你要遇上事儿咋办呀,这样吧,俺把枪给你留下,里面压着五粒枪子儿,子弹袋里还有两发,碰上事儿了能顶一阵子……”
  不等小郑说完,草妮子伸手就把捌在他腰里的一颗手榴弹拽了出来,说:“长枪俺不会使,这边区造的铁疙瘩孝先到是教过俺咋用,你就快走吧,再不走满街筒子的人就都出来了,你想急死俺呀。”
  撵走了小郑,草妮子也不敢到处乱跑了,先是钻进李全有家门前临着大街的磨房里蹲了一会儿,趁街上没人,又顺着外墙连蹬带扒地上了屋顶,这磨房上面是个凉晒粮食的平顶,因为高大平坦又有大树遮阴,所以七老爷经常带着虎子爬上去乘凉,为这事儿倭瓜还嘟囊了几句,意思是嫌七老爷踩漏了他家的磨房顶,惹得七老爷满街筒子追着倭瓜算账。
  草妮子在磨房顶上歇了一会儿天也就大亮了,这时候就听磨房后面的院子里有咳嗽的声音,透过稀稀落落的残叶往下一看,咳嗽的人是披麻戴孝的老侄媳妇麦穗,尽管才四十刚过的年纪,男人魔怔的事情往身上一压,不到一年背就驼了,头发也花白了,连说话的动静都嘶哑了不少。
  此时的麦穗蹒跚着步履好像要出门的意思,也是披麻戴孝的倭瓜媳妇就哭着从屋里跑出来了,说:“娘啊,咋又糊涂了?明天不是出殡嘛,就不能在屋里歇着?”
  麦穗咳嗽了两下嘶哑着嗓子说:“糊涂啥呀,你爹没了,可七婶子还关在大牢里,虎子丫头也不知道哪去了,俺得过去再找找。”
  倭瓜媳妇说:“爹没了,倭瓜又不在,七奶奶还关进了炮楼,但凡有点办法,谁不想把俺小姑小叔接过来呀,可这些天小鬼子都疯了,咱都跑了多少趟了,就是再去屋里也没人,不如天大亮了多求几个人到村外再找找。”
  麦穗咳嗽的就更厉害了,嘶哑着说:“不过去再找找心里堵得慌啊,几条人命和你爹的尸首可是你七奶奶豁出命才保下来的,七婶儿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俺还哪有脸面见你地底下的爹呀……”
  草妮子听了就忍不住眼泪婆娑地从树杈子后面露出脸来了,不料正欲开口说话,院门却咣当响一声被人踢开了,兴义领着他新雇的伙计——一个叫兴宝的同族兄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兴义说:“麦穗婶子,全有叔没了咋也不打个招呼呀,害得俺一大清早差点跑到河口镇找日本人要人,看不起俺这个当保长的啊。”
  兴义说这话是想缓和关系买个好的意思,但毕竟让日本人撑腰撑得膨胀了,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倒背两手高耸着下巴一副春风得意的嘴脸。
  这俩人的穿着打扮也是与众不同,虽然还是瓜皮小帽对襟棉袄的庄户人行头,可胳膊上却很辣眼睛地箍了副膏药旗儿袖标,兴宝替兴义捧着水烟袋,手指头上、耳朵背上却夹着白不呲咧的洋烟卷儿,主仆二人还一反平日里的做派,一唱一和地拉起了长腔,连声音都是打鼻空眼儿里哼出来的。
  麦穗让这俩东西气得直打哆嗦,咬牙切齿地说:“人是让你弄走的,出门就把命赔上了,不孝的东西,你还算是老李家门里的种?就不怕你七老爷和倭瓜回来剁了你!”
  兴义本是听说李全有没了,想过来探探风头卖个乖巧、顺便替自己开脱两句的,可听麦穗这么说就有点拿捏不住了,摇晃着脑袋说:“哎呀,热乎乎的老脸倒是贴在凉腚上了,好心咋就图不上个好报呢?这么给婶子你说吧,全有叔是长辈,还是俺的前任和同僚,俺咋能害他呢,他的死肯定是自己找的,和俺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别以为说两句大话能吓唬住谁,现在俺还真就不怯乎七老爷倭瓜这些人了,你睁开眼到河口镇上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火车里拉的全是大日本皇军,机关枪大铁炮比牛毛还多,归顺招安的国军土八路排着队地到炮楼里自首,这回日本人和汪主席是下死手了,不把河东河西的八路清除干净决不算完,识时务你就趁早把倭瓜给俺供出来,俺和镇上的日本人交情可不浅,使使劲儿没准能保住倭瓜兄弟的一条小命……”
  兴义正吐沫星子乱飞地罗嗦,一个袖子上同样箍了膏药旗儿的庄户头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说:“保长快走,小鬼子的大队人马从东边过来了,都快进村了,咱不得去迎接迎接?”
  话音未落,这汉子的腚锤子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踢他腚锤子的兴义说:“都说多少遍了?不能叫鬼子得叫‘太君’!咋就改不过嘴来呢,快走!”
  兴义说罢带着两个人就急匆匆地走了,倭瓜媳妇见了赶紧将院门插死,又拽着麦穗往屋里急躲。
  也就是这俩人刚刚走进屋里关上门的当口,四下里的土狗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叫唤了起来,草妮子三下两下从房顶上翻下来,左右看看已人迹全无,便蹽开一对大脚,沿着呼喊、狗吠、摔门插栓的动静朝村外的野地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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