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趣谈战斗经过

　　自从祥荣、顺和带着芦苇漕游击小组袭击半里镇日伪军得胜以后，接着金村等地方也组织起游击小组。不久，九龙河地区四乡都有了游击组。鄞西地区民兵游击小组的力量越来越大。在祥荣和罗顺和等区警卫队直接领导和帮助下，他们的战斗力也越来越强，活动也越来越多。敌人知道这里的游击队活动频繁，而且手段厉害，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到这一带来。他们要粮、要柴、要民夫，叫各乡乡保长派下去也都弄不上来。此时乡下正晚稻成熟时光，没有粮食那么多皇军、和平军、宪兵队日子可不好过，龟田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派宪兵队和和平军押着船只下乡来抢粮。他们起先到西成桥和望春桥附近靠九龙河边的几个村庄抢。到了那里挨家挨户搜，搜到稻谷就叫伪军们背起麻袋就往河边船上跑。谁敢反抗就开枪打。当场打死了好几个农民。弄得这一带老百姓人心惶惶，没法生产和生活。祥荣遵照区委指示，为了保卫秋收，保卫地方安全，那天下午，见宪兵队带着三十几个伪军耀武扬威地开着三只百官船来九河边的下升桥村抢粮的时候，祥荣召集芦苇漕、金村的游击小组，配合从区里来事先约定的冯阿仁等十几位区警卫队同志，悄悄埋伏在接官亭附近的一个大坟滩里。待鬼子和伪军三只大船，扯着风帆浩浩荡荡来到这里时，他们从接官亭的柏树坟滩中猛冲出来，向那满载鬼子和伪军的三只百官船——方头方尾特别大的船。叮叮蓬蓬地一顿手榴弹猛打，立时把在三只船上的三十几个鬼子兵伪军炸得鬼哭狼嚎。把船也炸得沉下河底。那些会水的鬼子伪军拼命向岸边划，区警卫队队员们和游击小组的民兵们就一个个用排枪打，再用手榴弹炸，打得鬼子伪军哇哇叫着都葬身河底。只乘下几个游到对岸去的一时拦不住才让他们跑了。
　　战斗顺利结束，冯阿仁立即带领他的十几个区警卫队员转移到前塘河去了。
　　鉴于上次半里镇的经验教训，临行冯阿仁告诉祥荣：“我们走后鬼子一定会大批部队来‘清乡’‘扫荡’进行报复。为不让敌人及时知道消息，你们快派人把城里通到乡下来的电话线剪断！”
　　“喔，晓得，你们快回去吧！”结果祥荣就命今芦苇漕的游击小组去执行，芦苇游击小组贵法带着根宝、祥海等五个组员们，卷起裤管撩田撩畈连夜把四五十里路长——直通到鄞江的日军架设的临时电话线连杆子（竹杆）带电线连根拔掉，把毛竹杆背回家当柴烧，背不了的扔到田 沟里。把铅丝全都扔到河里叫鬼子找也找不到，但贵法看看这铅丝可以扎扎瓜棚，带回一小圈来结果让张芝青看到了。
　　那天，当龟田因当日派去征粮的宪兵和伪军没及时回来，估计是出了事体，他拼命打电话，电话线连根被游击小组连根拔了还通个鬼！到傍晚见几个伪军士兵一拐一瘸回来，狼狈地向他诉苦，说他们三只征粮船在接官亭小柏林边遭到袭击，二十几个宾兵都被炸死炸伤了。
　　“你们碰到了什么人？嗯？是什么人的干活？”龟田愤怒地责问他们。
　　“游、游击队，我们碰到三五支队游击队伏兵了。”带队去的宪兵队长气急败坏地说。
　　“他们有多少人？这么的厉害？把你们打得这样狼狈！”
　　“哎呀，他们有一百多个人呢！都埋伏在九龙河边的大柏树林里，一点也看不见。待我们船到那里他们突然从那里窜出来一伙人，就用手榴弹排枪天崩地裂般盖过来打，这些三五支队的游击队可真厉害呀。”鬼子宪兵把游击小组的人描绘得神出鬼没。
　　“哼，一群饭桶！八格亚路！”
　　龟田气得哇哇地跳来跳去地在屋里大叫：“三五支队的这么厉害，我的不相信！你们自己的没有用。”他本想当下派兵去围剿，可是这时天已经夜了。若这时再派部队去围剿那只有送死的。他们习惯夜间不下乡，当兵的也顶怕夜间去打仗。因为他们到乡下地形不熟悉，游击队又十分狡猾，老百姓又恨他们，夜间去乡下打仗，不被游击队干掉，也会叫老百姓打死的。龟田告诉九龙乡乡长，叫他们赶快去查一查。但是电话摇了老半天也摇不通，后来才知电话线也让游击队割断了，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等第二天再说。于是当夜作罢。第二天急叫电话兵去修电流线，电话兵过去一看，连杆子带电线都叫游击队拔掉了。这就成了莫非工程：（国外有个叫莫非的工程师买来一幅画，想把画挂起来，在墙上打个钉子，找榔头，发现榔头柄断了，再到山里去找木头做榔头柄，这就连人都不见了，这幅画等什么时候能挂起来？）只得再派民夫去山上砍毛竹来，毛竹砍来还昨加工：去头断尾，做成杆，再去把竹杆子插牢，再去接线，这一来装棚、搭架再架设电线，这工程量就大了，叫伪军帮助一起接线，直等第五天下午，电话兵才把电话线接通。这段时期鬼子只好派人跑来跑去，等他们知道，区中队早开到鄞江去了，鬼子连个影子也找不到。
　　但其实区中队只来十几个人，当时主要还是靠芦苇漕游击小组一起打的。但这时候芦苇漕游击小组的人在那里呢？
　　芦苇漕游击小组的人还在他们的老家芦苇漕，此刻他们正坐在家里闲聊上次九龙河畔接官亭边打鬼子的战况呢。
　　
　　“喂，贵法阿哥，你再给我们讲讲那天接官亭打东洋人的事迹给我们听听吧！”
　　“对，贵法哥，讲详细一点，东洋人三只抢粮船是怎么叫你们打沉的？”一个小青年说。
　　“嘿，这全靠人家区警卫队来，咱们有啥花头。”祥海不以为然地说。
　　户外夜色朦胧，屋内点着一盏豆大的摇摇晃晃的菜油灯，在贵法家热热闹闹坐着一伙新加入游击小组的小青年们，正围着贵法根宝等老游击小组队员们，谈着前天九龙河边接官亭旁配合区警卫队打敌人抢粮的故事。
　　“没有啥花头，也不能那么讲。”贵法坐在上横头一把破竹椅上，抽着廉价的白猫牌香烟，不满地斜望着小青年一眼说，“要没有我们游击小组哪，还不知道敌人三只粮船会开下来呢，要没有我们游击小组事后及时把电话线拔断，敌人电话一通还不早派望春桥、高桥的伪军来追击我们了！”
　　“对，对，对，谁也没有说你贵法哥功劳不大，游击小组不重要呀。要不我们也不会来参加了。好罗，贵法叔，你快讲讲你们那天是怎么打的吧，你们又是怎样晓得敌人要出来的？讲点给我们听听嘛，以后我们也好学一学。”
　　“哎，这是军事秘密我不能讲。到时候祥荣晓得又会说我自由主义，他要刮我鼻子了。”
　　“哎呀，贵法哥，你不晓得就不晓得吧，甭卖秘诀了。”祥海引逗他说。
　　“哼，我勿晓得？”贵法闪着一只好眼瞪着祥海气得嘴巴一敞说，“我勿晓得还有谁能晓得？”
　　“那当然咯，”小根接上说，“你是游击小组大组长嘛。”
　　“那当然咯！”贵法高兴地接上说，“那一次战斗祥荣不是先征求我的意见的？那样事体祥荣不先和我商量的？”
　　这时不知谁接上说：“商量归商量，可是打起仗来你贵法叔总得听祥荣叔的吧！”
　　“那当然咯。”贵法说，“他是区警卫的小队长嘛，人家在三北打过大仗，没得说的——不过，嘿，有的时候红花还需绿叶附，秦叔宝也需要单雄兴，宋公明也要靠智多星。“哦，哦，我们贵法阿叔真厉害，看来你还是祥荣阿叔的军师呢！真是‘看你不出货，还会拉出粒子屙’啊！”祥海说。
　　贵法气得白了祥海一眼说：“你小娃懂得啥西！哎，就说上一次去许吕家打游吃队，当时祥荣和许吕家游击小组正被赖胡子追得走投无路，想要投河自尽，幸亏我带着罗顺和及时赶到，顺和一见赖部那么多人，都吓得想倒退，我说，老罗，你莫怕！看我的！我当即一手高举手榴弹冲上去大叫一声：三五支队区小队全伙在此，你们统统别动！赶快投降！这伙赖匪们，一听我这么一喊，看我手上高举手榴弹他们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脚腿肚弹起琵琶来，就都乖乖举手投降了。”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那笑声里可以听出有相信的有不相信的。贵法闪了大家一眼说：“你们笑什么！不相信？我再说一下别的事情给你们听听：那次打半里镇，祥荣当时都不敢干，我说怕什么！祥荣，去！要是碰到东洋人，我先和他干，东洋鬼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是人嘛！结果怎么样？我们不是把那些鬼子汉奸打得落花流水四处奔逃嘛，把那个凶恶的鬼子也给我活活打死了嘛！”
　　“可我听说，”祥海接上说，“那次你和咬脐哥在一起，咬脐哥夺了鬼子的枪，可你吓得手脚都发抖，叫你戳，你一刀只戳在鬼子的屁股上，那鬼子叫一声依旧鲜龙活跳拼命跑，结果逃到金村，还是人家金虎把他拦住，最后叫祥荣哥给打死的。贵法哥，那是怎么回事？你大概是当时只一只眼睛看不清楚是不是？怎么会戳到屁股上去呢？”
　　众人听了一阵哈哈大笑，把正在打凉帽的贵法娘、根宝娘都说笑了说：“这些小调皮鬼！”贵法气得一只眼睛生气地瞪着祥海。
　　“你这个小鬼！话能这么说嘛？黄忠、赵云也有失手时光，何况我们平头百姓的游击小组呢！那是活鬼子呀，你倒去打打看！当年鬼子冲进芦苇漕来时看见他们那个不逃呀？他们有多么厉害！要不阿木婶这么结实的人怎么会给他挑死？当时咬脐向我眨了一眼，我在鬼子身边见那鬼子结实得像头小水牛，我是一时慌了一下，没戳透他的心，可要不是我那一刀，祥荣他们也甭想追上打死那鬼子！”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时彩凤领着永芳走了进来：“贵法阿叔，你们这么热闹在讲啥故事呀？”
　　“哈哈，阿姨，我们在听贵法阿叔讲战斗故事呢。”祥海说。祥海是彩玲的小儿子，所以叫彩凤叫阿姨。
　　“彩凤，你有事吗？”贵法怕他们出他的洋相，忙抬起头来问彩凤，看着彩凤的颜色。大家这才止住了笑。彩凤对贵法说：“永芳爹刚从外面回来，好像有点事体要对你讲。”
　　贵法高兴地立起来，骄傲地环视大家一下，那眼色仿佛说：“怎么样？祥荣少不了我吧！”
　　“哦，我这就去。”他从床上拿起一件破夹袄披在身上跟着彩凤走出去。但听见那班后生们还在背后笑他。
　　“刚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祥荣坐在自己家里的床边沿一见贵法就开门见山的说，“龟田想来报复我们又不敢来，想叫黑无常特务班先来弄我们一下子，今天夜里可能有动静，你们游击小组的人都在吗？”
　　“大多数在村里，有两个在外村打忙工。”
　　“你能叫得他们来吗？”
　　“叫得来的，祥荣，你放心！没问题，东洋人和伪军都面对面都和他们干过了，还怕这伙特务班！”贵法满有把握地说。
　　“也不能大意，作兴还有别的家伙。”
　　“没关系，我们不怕！”
　　“那好，夜饭吃好赶快把他们召集弄来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