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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高家来客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3-05 12:11:30      字数:3498

  光阴荏苒地又过了几年,眼看就要入冬的时候,河东高家台子高旺犊的家里来了位远道的客人。
  那天高旺犊正趴在西厢房的医案上鼓捣秘制的药丸,盛才媳妇抱着孩子跑来说河口镇的刘镇长来了,还领着个穿洋装戴礼帽的城里人,像是来求医问药的。
  这刘镇长是高旺犊交往多年的老相识,尽管眼下干的差事有点那个,但此人平时见了谁都咧着嘴说好听的,做事也从不张扬,哪个村要摊上点什么事儿还真能帮着遮掩遮掩,明眼人说他是老奸巨滑,不明就里的一会儿骂他出卖祖宗一会儿又挠着头皮夸奖他两句,像高旺犊这样有口碑有名望的人自是退避三舍不愿与其为伍,但念及老脸面,真的晃着膀子找上门来,也不能板起脸来愣装不认识,何况人家还是带着患者来求医问药的。
  《千金要方》有言:“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
  虽不敢自诩苍生大医,但安神定志,普渡病患之苦的医家操守高家历来不敢怠慢,所以听说刘镇长是引领着患者求医问药而来,当下就丢了手里的活计到前院相见了。
  刘镇长和那洋装礼帽之人正端坐在正房品茶,见高旺犊来了,便一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高旺犊就拱起手来相问:“刘老兄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大集上刚出了事儿,就没把你惊着?”
  高旺犊所说的“事儿”,是指前几天河口镇上一个名气不小的汉奸在大集上让人杀了。因为当时南来北往目击者甚众,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地便在河东河西传开了,而且事情越传越神奇,越传越邪乎,说那汉奸正人五人六地在大集上转悠,突然间从背后刮来一股子阴风,这人的脑袋立马就和身子分家了,诡异的是这汉奸一点都没察觉,还空着膀子在人群里转悠呢,直到听见有人“头没了头没了”地喊作一团了,这人才抬起手来摸摸空空如也的肩膀头子咣当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据说直到这时候污血才喷泉似地从腔子里蹿出来,那掉落在地上的人头也没闲着,轱辘轱辘地直往潮水般后退的人群里滚,直到一个推小车的庄户头子抬起脚来狠狠一踢,这颗头才算是轱辘到一泡正冒着热气的牛屎里不动弹了。
  据说鬼子汉奸闻讯赶来的时候,这颗人头已经臭烘烘地招满了苍蝇,是掩住口鼻用一丈多长的粪耙子拖走的。
  高旺犊见面不说别的先提这事儿,多少有点揶揄刘镇长的意思,原本一个人五人六的体面乡绅,咋就守不住节操低三下四地干上了日本人的差事,就不怕辱没了躺在地底下盯着看的列祖列宗?
  高旺犊的揶揄让刘镇长的脸微微微红了一下,不过也就是微微一红,这人就觍着脸把话给岔过去了,说:“乱世啊,过去是中国人自己乱,现如今又搀和进了日本人,这日本人是外夷,连说话都听不明白,所以就得有人出来为父老乡亲们说话办事儿,你不是好些年都不出远门了吗?仔细看看,今天俺把谁给你带来了。”
  听刘镇长说完这番话,那洋装礼帽之人就脱下礼帽站起来了,说:“先生别来无恙?自芙蓉街一别已有十好几年了吧,听刘镇长说令爱已经寻找到了?”
  “洋装礼帽”的话把高旺犊说得一愣神儿,定睛细看,这人虽洋装礼帽一副城里人的生分样子,但嗓音耳熟,容貌可辨,居然是那济南府名医司马老先生的后人司马秀琳!
  大喜过望的高旺犊也顾不得客套了,上前拽住司马秀琳的手说:“俺的个娘呃,这不司马先生嘛!礼帽遮了大半个脸,咋就没认出来呢!”
  司马秀琳说:“高先生倒是没变模样,十多年没见,反到更显硬朗了!”
  高旺犊说:“硬朗啥呀,一把老骨头了,碰上出远门的事都得掂量掂量了。”
  一番牵肠挂肚的寒暄之后,高旺犊便安排人杀鸡割肉置办酒席,桂枝和媳妇孙子们也被叫过来见了面,高旺犊让晚辈们管司马秀琳叫叔父或者老爷,司马秀琳则坚称不妥,说高先生乃家父的忘年之交,在下与先生理应是侄叔关系,应该让弟妹贤侄们叫哥叫叔才是道理,于是一院子的娘们儿孩子就哥啊叔呀地叫唤起来了。
  开席后自然又是一番推杯换盏的寒暄,高旺犊问司马秀琳是怎么找到高家台子来的,咋还和刘镇长碰一块了?
  刘镇长就在一旁插嘴,说:“司马先生不在济南府里干了,如今在泰城里开了家洋派医院,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司马秀琳说:“那里那里,就是把芙蓉街的家当移过来了,充其量还是个小诊所,刘镇长常往城里跑,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刘镇长说:“司马先生提到你的时候俺还不信呢,一个留过洋的洋大夫,咋就和咱河东河西的土郎中串一块了?咋想也挨不着呀,后来才知道,你和司马先生的令尊还有段惺惺相惜的故事呢。”
  高旺犊赶紧摇晃着手说:“提起司马老先生来,在下只有崇拜和敬仰的份儿,哪敢说惺惺相惜啊!就是在司马秀琳先生面前,咱也是个没名堂的乡野村夫,能和司马家两代人交往,那是俺前辈子修下的福份。”
  司马秀琳就说:“哪里哪里,高先生乃家父至交,多少年以前就是河东河西一带的名医了,能交结到高先生这样的民间大德也是司马家的福份。”
  酒酣耳热地聊了大半晌,见时候不早了,刘镇长便站起身来告辞,说:“司马老弟不能再喝了,还得撂开蹄子赶路呢,再喝就耽误事儿了。”
  高旺犊就红着脖子喊:“那你先走,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司马先生俺留下了。”
  司马秀琳听了赶紧说:“不可不可,诊所里还有病人呢,今天必须赶回去,反正挨的也不远,哪天有空了,我还真想到你这里住两天。”
  刘镇长就顺着茬叨叨:“马车还停在村头上呢,今天真是有事,不能久留。”
  听说刘镇长这么一说,高旺犊当时就抹下脸来了,说:“瞧不起俺呀!又不是管不起饭,咋就把车把式扔在村外头了?”
  刘镇长就有点尴尬,说:“按说是该把人叫进来吃口饭,可哥哥不是当着份差吗,咱这地界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出门不带上几个穿老虎皮的还真是不行,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
  听说刘镇长带来的是穿老虎皮的“丘八”,高旺犊当时就不言语了,他知道,这“丘八”准是跟来护驾的汉奸队,能搭理刘镇长就不错了,犯不着把他腚后头的汉奸队也往家里引。
  高旺犊正不知道说啥才好,司马秀琳那边突然拍拍脑门子,从随身的皮包里摸出个拳头大小的绣盒推到了高旺犊的面前,说:“你看你看,光顾着喝酒说话了,差点把最要紧的事儿落下了,先生看看这是什么。”
  高旺犊丈二和尚似地接过绣盒来打开一看,当时就木头人似地定在那里了,原来这绣盒里装的不是别的,竟是当年草妮子押在济南府当铺里的传家宝物——玉扳指!
  这下把高旺犊惊喜得可不轻,张嘴接舌了半天才说:“俺的个娘呃,你咋找着这个东西了?和大海里捞针似的,这得用多大功夫花多少钱呀!”
  司马秀琳就笑了,说:“功夫是用了点,钱却没花多少,主要是有贵人相助,不然花再大功夫出多少钱恐怕也赎不回来了。”
  高旺犊说:“果然和警察说的似的,是从当铺里找到的?”
  司马秀琳说:“线索是当铺里找到的,不过人家已经划成‘死当’卖出去了,因为买主就在芙蓉街上,是离司马家诊所不远的一个绸布店老板,所以一来二去的就弄回来了。”
  高旺犊听了就问司马秀琳为这事儿究竟花了多少钱,说无论如何也要还上这个天大的人情,不料司马秀琳却死活不接茬,说一来先生是家父敬重之人,作为晚辈理应帮忙,二来这事儿凑巧赶上贵人相助,实在也没花几个钱。高旺犊就问这“贵人”是谁,想要当面致谢。司马秀琳说“贵人”是他的一个同学,见面的机会肯定会有,说不定人家还要登门拜访呢。高旺犊便感概这凋敝战乱的世道居然还有这等好人,他高旺犊为丢失的祖传宝物已懊悔多年,现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包袱了。于是便趁着酒兴把大明宣德皇帝赏赐其先祖的事迹讲述了一遍,又把那玉扳指举在阳光底下让司马秀琳和刘镇长细看,说这“大明宣德年”后面不是还有一串模糊不清的残字儿吗?仔细辨认叫“御用监造”,所以模糊不清,是入清之后老辈儿上怕招惹麻烦故意打磨的,不过因为这里面的荣耀实在太大了,也没敢尽数磨平,反正不明就里的一般也看不明白啥意思,只有代代相传的高家人自己知道。司马秀琳和刘镇长听了均大呼可惜,说本是个大明皇帝的御用宝物,经这一磨,也就只能口口相传地说说而已了。
  觥筹交错地又喝了一通酒,司马秀琳和刘镇长就算正式告辞了,三个人攀肩搭背地走出了堂屋,饮酒过量的司马秀琳见风后突然就有要呕吐的意思,高旺犊和刘镇长想把他往墙根处的茅房里挽扶,不料这人还挺要面子,推搡着俩个人说:“我没事儿,厕所不就立在墙根上吗?二位稍等,在下解个小手就出来。”
  执拗不过,俩人只好放司马秀琳先生自己摇摇晃晃地到茅房里解决问题,等茅房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呕吐动静了,刘镇长突然压低嗓门对高旺犊说:“老弟,俺得给你透个事儿,听明白了就行,千万别张开嘴咋唬。”
  高旺犊正惦记着茅房里的司马秀琳,心不在焉地回答:“啥事儿呀,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能让你吓唬着?”
  刘镇长就伸手把高旺犊的脑袋扳到了怀里,将喷洒着酒气的嘴头子附在他的耳朵根子上说:“知道司马先生的贵人是谁吗?就是日本皇军驻泰城的联队长藤川大佐!你几个儿子的事儿日本人全知道了,赶紧带上老婆孩子逃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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