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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风云一变尊者前

作品名称:天下孤岛      作者:柳樟      发布时间:2020-03-04 09:36:10      字数:8074

  日子如水一样流淌,一晃半年多又过去了,难得这么消停。三伢子勤练功夫,山上村里两头跑,又教出了不少徒弟。庐吉三霸老实多了,还常主动过来递点四方消息。大概天候趋冷的时节,传言北头又乱了,盘踞在襄国的胡子也亮旗称帝,和邺都龙大帝打起来了,祁连宗和武林同盟各自严加提防,倒还相安无事。想着行军打仗的事师兄和庾大哥都在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听着消息守在家乡。
  果然刚过完年,邺城大胜襄国,全境一统,只是连月战乱,胡人百姓也无心耕作、生活无着,自认失去依扈,数百万人纷纷逃离中原,回归故土。一路饥困难耐、相互争斗,死伤不啻数十万,加上大战走大疫来,连带传染病亡,能生还老家的恐怕不到一半,也遭尽了人间之罪殃。快到清明了,又听说蓟都国主趁北胡怨怒,邺都疲惫,亲率大军讨伐汉帝新建之国;祁连宗似乎也有所恢复,与武林同盟缕有争斗,本来揪着的心更收紧了。
  那头龙大帝闻报北军压境,挟新胜之势,自是了无所惧,即令太子召集张温、韦克成、庾亮、王泰、何润、法饶及姚命世等一干将臣共谋应对之策。王泰提出诱敌深入我境后再打,帝君不语。韦克成也认为贼势大,那先锋木里克算是名悍将,不如先坚守,敌军远来利在速战,我以逸待劳,耗其锐气后再出击,才有十足胜算。“朕从来不作十分打算!”龙悯怒道,“啥?!龟缩不进,自家威风先灭了,还打什么仗!”众臣不便多语,唯庾亮进言:“打是要打,就看怎么打。木里克带了十万铁骑,我军主力步军,能战者不足九万,确需精巧运筹,方有取胜把握。”
  “哼!”龙大帝脸色稍缓和了些,“这才像句话!朕自踏上战场以来,几次不是以少胜多?!首战务必迎头痛击,挫敌锐气、壮我声势,尔后再作打算!”稍顿一下又问,“武林那边布设咋样了?”庾亮回道:“大体还顶得住。牛盟主伤也好差不多了,带人在前盯着蓟城,听说剩下的九个巴司都回祁连宗老巢了,四个重伤,三个伤得不轻,只有两个赶回来的还凑合,开初没啥动静。一个月前有出来探路的,咱不是放出话伍天王没走,还带着那五百义军吗,有功夫极高的晚间冲了三次营,亏得张天师铲地婆跟那治好的兔缺魏永之一直在,抵挡了一阵,放了炸,给吓退了。但也损失了好几名壮士,就怕越往后越容易识破,是不是派人去把伍天王请回来?”
  “哈哈,启明说话也不那么文绉绉了。”龙大帝笑道,“有师弟在当然最好了,前年是不是伤他心了?朕以师哥名义写个帖子,都说千里不留行、万里不丢信,跟牛盟主说一下,烦劳那五个兄弟请吧。噢,大敌当前,那个魏永之还是要抽出来。”“好,我得信后马上去武林同盟一趟。”启明皱皱眉,“就是魏永之,他那法子对付步军好使,要挡住骑兵恐怕就难。”
  法饶也初通炼丹,说多带人手去,布多点炸炉,把骑兵引过来,好歹也能多杀它几个。龙悯点头,又议首战之策,张温、庾亮、何润等把朝会前碰的阵法摆出来,叫阴阳五相阵,俗称剪刀阵法。在狭长地域摆放,让骑兵冲进来,中间和前两侧布重兵,后两侧布轻兵,令骑兵能一直往前冲,变成一条线后;再用两翼剪刀一段段剪断,令其有来无回。法饶说把炸炉埋在骑兵退路上,还能再灭一队。众将臣除王泰韦克成外都认为可行,帝君也点头,于是着众将速速归营,严加操练,听令出击!
  此时的祁连宗,自上次重创之后,开始对南部武林有所忌惮,对那伍天王更是耿耿于怀,伺机再战夺回地盘一雪前耻。蛰伏了一年多,伤号也恢复差不多了,每日勤加修炼,对以往得来的各门派武功秘笈细加参详。尤那中土所无的梵天灵气功夫,上主以上人人习练,以利对阵时出其不意,出奇制胜。正跃跃欲试,恰逢襄国新败,胡人大亡,蓟都国主感同气之情,忿而出兵,军锋南向,势头旺盛。祁连宗主立即率众巴司、侍卫紧随国主,领主以下侧翼前推,既为表忠,更图再起。
  不过数日,邺都军阵整饬操练娴熟,龙大帝令太子监国,亲率几把“大剪刀”迎击木里克。帝君亲冒矢石冲锋在前,出征汉军士气高昂,且那五相阵果然管用,甚而简直就是胡骑克星,大军所至,无不披靡。一月之间,十战十捷,不是那骑马的跑得快,早让它灰飞烟灭了。一路追到廉城,那木里克一反常态,剩下不到三万精骑,非但不再逃窜,反而掉头冲杀,汉军前锋稍稍受挫,急回来报。主力一上,又跑开一段,却不远遁,在宽阔地整齐摆开,似有决一死战的样头。
  庾亮见势不对,急请龙悯率军往山林中去,待探报回营后,再商定战策。龙大帝正准备让他指挥摆阵呢,听到要退守山林的建议,本来不愿接受,但深知此人轻易不乱出主意;再看将士虽精气饱满,但神态疲惫,快到午间,还没起灶进餐呢,要灭胡骑,也不差那顿饭工夫。稍作迟疑后,便同意先退入林中。木里克见汉军也举动异常,知有高人调度,密林确实不适合骑兵作战,便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派数十骑轮番挑衅骂阵。
  龙大帝闻着刺耳声,怏怏不乐钻进林中,到了一小块敞亮地,便支起帐篷作中军,令大军支锅造饭,召集几个大将参议。法饶一进来就质问张温为何不进击,温吞吞坏大事,他已算定,此战帝君必杀胡王,怎可错失良机!张温不屑道:“我们马少,你道法高,作个法,让人腿跑过马脚还不累!”帐内各执一词,众说纷纭,各路探报陆续回林,启明一一禀报。过一会儿,帝君一拍树台:“好了!别乱吵吵了!听庾司马说!”
  庾亮清清嗓子,高声喊道:“兵法,气与势相辅相成,此战决战,非同小可。我军气强但势弱,与前十战不一样了,战法必当调整!”有将军问哪里不一样了?还不是撵着屁股追!不少跟着哈哈大笑。张温喝止:“此地为廉城,为当年赵国名将廉颇所建,长于坚守;且远离国都,辎重转运难,兵士已数日不能饱食,哪有气力作战!”“那就吃饱喝足躺上一个月再战吧!”又是一阵哄笑。“大将军所虑不差!”庾亮又大声喊,“诸位知道木里克为啥不跑了吗?!”
  众将稍停,只有一人哼哼:“管他娘为啥,跟羊一样吓破胆等着宰呗,杀过去就是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庾司马不再跟他废话,“据探报,那蓟都国主率主力二十万已到中山!距这儿不到一天路程,木里克再退必被正法,退是死,进是死,他会怎样?!”“当然是大战一场再死来得痛快!”“赖将军说得对!”
  庾亮正色厉言:“再退一步就是国主刀下鬼,反击尚有一线生机,木里克再傻也知道背水一战!目前,敌我双方有三利三不利:方才说的胡将有必死之心,这是一利,且有一大队骑兵用铁链串起来,既表死心,也防我步军将其冲散;胡骑所剩虽不多,但都是久战精锐,这是二利;廉城之后,土地开阔,骑兵冲杀易,剪刀阵难奏效,对敌而言,是一大利,对我而言,是一大不利!我方气场虽足,但十战之后,兵士实在疲惫,三军尚未集齐,这是二不利;魏永之所带四百壮士仍在十里开外,且不说布设炸炉的先机已失,即便到了,也需至少半日,这是三不利!如若贸然出击,后果难以预料!”不少将官默然点头。
  “够了!”帝君勃然大怒,“朕哪次大胜是靠预料出来的!气可鼓,不可泄,气不足,势再强也没球用!王泰乱我军心,已经受斩,还有谁想尝尝宝剑锋刃?!”众将噤声,庾亮亢然禀道:“大帝息怒,不是不战,当战之必胜。我有一阵,叫九环克虎阵,只需两三日排布,正合依托林木毙杀强敌,就算蓟都主力来了,也可保无虞!”“什么有鱼无鱼!两三天!再不出战一条鱼都没了!”帝君仍怒甚,“别给朕整那些文绉绉没用的!你不姓鱼吗,再张口就没你这条鱼了!”“一天也行!”
  庾亮死扛到底:“就这一两天,伍天王也应快到了,潜龙勿用,龙大帝春秋鼎盛,就差这一天吗?!”“把他给我捆起来!”帝君暴跳如雷,“就绑在帐外,吊到树顶上去!让你瞪大眼睛瞧瞧我们怎么打胜仗!伍天王不来,我们就要败吗?!”稍顿一下,又压低声道,“哼!不是伍师弟早说了你一堆好话,还有那捐躯的上百壮士,你今日还能保住项上人头吗?鱼!”勇士进帐,速速把庾亮捆住,拉出去吊上。
  待将士饱餐毕,龙大帝跨上朱龙宝马,雄立军前,振鼓士气,一马当先,冲出林去,没几下便把仍在骂阵的骑兵杀个干净。数万大军以三路包抄过去,杀声震天,气势磅礴。胡军没想到汉军真敢冲出来,一时有点慌手脚,不少掉转马头要逃。木里克在铁链中军大喊传话,逃回去死无完尸,全家为奴;杀过去不过挨上一刀,全家都有肉吃有酒喝!溃逃的稍稍停住,跑远的也返身杀回来,一时旗鼓相当,血流成河。
  那铁链阵退无可退,在主将亲督下,步步向前,甚难对付。龙大帝率中军杀进,弓剑齐上,手刃三百余敌。那链子阵一打开,竟拖着人马尸首,像条长蛇般,把中军渐渐缠住围紧。龙大帝杀得痛快,竟没发觉身边数百将士已困阵中,内外难以呼应,只得各自为战,拼出一条血路。木里克越靠越近,顿然发现汉家帝君赫然在战,令大阵急速围拢,调神箭手瞄准激射,且不得中要害。严令之下,不顾死伤,包围圈越来越紧,终于天机难测,数支利箭射中龙大帝,剩余数十人攻势大减,可惜一世英雄,一朝被擒。木里克将大帝制住,以其头盔传檄汉军。汉军将士见中军覆没,斗志渐失,冲杀一阵后,纷纷还军林中。胡骑损失过半,木里克也不敢再进,亲执龙悯赶赴中山。
  蓟都国主见到被俘的龙大帝,大喜过望,一边派大军乘胜攻破邺都,一边携龙悯北上,怕夜长梦多。快到幽州时,把龙大帝请出来,责问道:“你个收养的下人,怎敢妄称天子!”“呸!”龙悯了无所惧,“你个夷狄小人,趁天下大乱,还配篡位称帝。我堂堂龙种,不称天子称什么!”国主大怒,环视左右:“他不姓龙嘛,拉到龙城斩首祭天!”不日之后,龙大帝陨命龙城。遏陉山葬地周方七里开外草木枯落,北地雨季不雨,蝗虫大起,朝野惊惧不已。
  千里不留行一路颇为坎坷,匪盗横生,耽误行程;加之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才找着伍天王,已是小满后了。龙大帝兵败被杀的消息几乎跟他们一同传到,悲痛难忍,又逡巡遥祭数日。等到三伢子飞临邺城,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疮痍。不到两年光景,大街小巷恍如隔世,人烟稀少。胡兵当道,汉人大多低眉顺眼,了无生气,更别提之前那扬眉吐气的劲头了。
  伍翰星想拉人聊聊,又不知从何谈起,跑到原先落脚地,早已空空如也,蛛丝满结。无奈回到街头,觅寻上回尝着够味的那家羊汤店,好在仍开着,人还不少,找个角落空座,叫上一碗羊杂汤两个火烧饼外加一盘小菜,便支楞等着,顺便听听旁桌唠嗑。偶然间晃来一句“又要杀光杀尽”之类的,心一揪,更竖起耳朵,却又转向家长里短了,呆望着那热气腾腾的大锅,不禁有流口水的感觉,自笑还馋这一口。很快小二端个大方盘子,摆了好几碗,一边子排送过来,给三伢子放上一份,又往后去。
  伍翰星迫不及待呷上一口,才慢慢品尝起来。听到后身有人赞道:“这汤真不赖!”有人接着:“价钱也不赖!”前一个又说:“今天我讨得多,不用你掏钱呢。”咋听着荏耳熟呢?回头瞧瞧,两个破衣烂衫的男女,像是一对乞丐。刚回头,嫌贵的那个叹了口气:“喃,喃就是拉不下面儿。”“歪弓!”三伢子一听绝对是故人,不禁压着点嗓子叫道。那两丐子闻声也惊讶望过来,哎呀,不是押粮同道是谁!于是凑到一桌,嘘寒问暖。
  问他们为啥故意打扮成这样?疯丫头撇嘴道:“啥故意呀,本来就这样!”原来歪弓不娶笙箫硬要入伍后,跟家里渐渐就淡了,靠着微薄的军饷和哥哥的接济,带着清姑娘勉强支撑。拼着一股热忱带队出来,到了郭家店改善了一些,进了邺城给养更好,算是过了一两年好日子。可惜这次兵败如山倒,两人受了不少内外伤,平日又不知存蓄,疗治一番后,很快双手空空,连回去的盘缠都没着落。只好拿出在豫章学过的本事,当起了叫花。叶公子老拉不下脸,挣得远不如清姑娘,疯丫头今儿算是破费请徒弟打打牙祭。三伢子不解:“你们不是有弹弓吗,手法那么好,打点野味吃和卖都行啊。”两人面面相觑,清姑娘顿时露出哭哭笑笑的表情。歪弓一骨碌眼,忙岔开:“喃们,丢,不小心丢了。”反问,“你的板凳呢?咋不背了?!”
  伍天王一震,摇摇头:“不用了。”拿出一锭银子放桌上,疯丫头眼前一亮,迅即抓起,捧在手心,反复端详,都舍不得收起来。那银锭还是师哥给的,却早已物是人非,不禁伤泣,又谈起龙大帝的事来。歪弓叹道,那天若是等等他们那几百号人,先炸它个人仰马翻,哪会上那么大当!三伢子又问了些细节,还问五百人剩多少,上哪去了?才知幽蓟胡兵大举南下,邺都易攻难守,魏永之带他们早早布置炸炉,虽然减缓了些铁骑步子,却难以挡住十几万大军的冲杀。加上祁连宗也试出来你伍天王不在这边,更是肆无忌惮,龙智太子带着张温何润庾大哥他们誓死抵抗,没了主力,没了龙大帝那气势。唉,弄了好几个阵法,让一帮虾兵蟹将去摆弄,没两天就冲垮了。帝宫内没活几个,五百人最后剩了不到两百,九公老头甩着老泪把你们百多个本家带走了。跟我出来的都不大愿回南,有些跟着张天师铲地婆跑了,有些护着魏永之躲山里去了,其余也就四散逃开,各找各家了。
  桌上哐当一声,银块掉下来,清姑娘早已浑身颤抖,吧嗒吧嗒在掉眼泪:“最疼我的二哥,再不来找我了!”呜呜痛哭。店家食客都侧目生疑,羊杂汤也凉了,三伢子把两人拉出去,雇了辆马车,让他们快点走。庾清不肯,说还要去买点香烛再到哥哥坟头磕完头再走。伍天王点点头:“我也去!”忽然想起,“姚命世呢?”歪弓说那个什么酸尚书啊,他没死,好像跟着武林同盟跑了。“武林同盟还有人在吗?”“有是有,都在暗处了,听说蓟都国主要迁过来,把汉人再驱杀一场,报前两年的仇,盟里不少好手都在一个什么地方商量咋办。”“哪个地方?”“不晓得。喃又冇入盟。”“你没长心呀!”疯丫头忽然记道:“苗东师傅不常去哥哥地上嘛,她不就知道!”于是三人买够香烛,坐上马车往城外驰去。
  到了山间坟地,还真给说中了,苗东就像从未离去一般,坐在那发呆。先见到庾清歪弓,头也没抬,看到伍师门竟然也到了,才擦擦眼站起来。四人悲痛祭拜一番,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安定下来。把小两口劝走回南后,伍师门才跟着苗东师傅奔到武林同盟藏身之处。
  那是个废弃多年的坞堡,虽然破败,三伢子看着倒挺亲切,想起在堡内扛活的时光,不苦反甜。笑笑进去,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不多会儿就见好些个人从各间屋子钻出来,迎上来。有个人远远的喊:“伍老弟!”是老劈柴,“可把你盼来了!”过来好一顿摇手垂泪。又一个默默靠近来,发白杂碎,脸色憔悴,跟旁边的邋遢鬼有得一拼。伍老弟一愣,好容易认出来:“守一老仙!”
  “啊哈哈。”牛一半拍拍肩,“你来了就好。”没想到他能成这样,黑白没那么分明了,面上红光也不知藏哪里去了,远不像在忧心谷隐居那般道骨仙风,真活脱脱老仙变老头了。牛盟主拉他到一个石墩坐下:“屋里头也没啥家当,就在这唠唠吧。”把大伙召集起来。衡中的伤还没好利索,到得晚点,见过伍师门,在旁落座。意外见到了雍北师傅,命世果真也在,还跟着几个,一问是淮南四友重聚了。
  牛老头虽显落魄,但还不失威严,简略说了几句祁连宗回来坐霸同盟零散的话后,转言最可忧者,是这几日有确信。蓟都国主在迁都前,不放心龙国故地的汉人,加上前年驱胡之后,结怨极深。祁连宗借势鼓秋那国主照邺都法子,把汉人也赶杀一遍。只是惮于龙大帝被杀后,北地蝗灾肆虐、久旱不雨,天象示警,才迟迟没有定事。
  前一段邺城两个巴司突然消失,昨个雍北从幽州赶来,才知道祁连宗大佬齐聚蓟都,那国主快被说动,打算逆天行事了。我武林同盟虽然志在压制祁连宗,但当务之急,急在国主,不在宗主,在众巴司严卫之下,能接近国主并说服其改弦易辙的,恐怕非你莫属,年轻人,你明白吗?伍翰星其实还装了一个心思,本就想去趟蓟都,便欣然应允。牛一半又告诉他,到了蓟都,先去庄园找钟无骇跟拓跋费,那里情况他们熟。
  见伍天王就要动身,命世抢过来说,后面还有事要找他,现在就说一句:“龙大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让那国主亲自祭祀,加谥武悼天王!”三伢子一愣,命世忙解释:“谥法你也不懂,国主他祖宗才会谥封为帝,让封武悼大帝,肯定不干,封个天王还行。这个天王跟你那个天王不一样,死了的叫悼天王,在天上为王,你是活天王,名同义不同。”一番话把在场的都绕晕了。三伢子倒不是揪心什么天王,只想确实应该去师兄墓地祭拜一番,回去好跟水鬼师傅有个交代。牛盟主提声言道:“大事要紧,那个,相机而动吧!”伍天王点头就要走,老柴让他吃口饭再走,说吃过了,便众人注目下,马不停蹄离开坞堡,入城上台,呼上大鹏,疾冲蓟都而去。
  小半天便到了钟家庄园,急急穿门进去,没发现钟无骇跟拖把飞,倒发现老游在那背着手念叨什么。有人进来了也没觉察。三伢子过去一拍肩,才顿然清醒过来:“诶,小师尊,你来了?你来了好,听听我新作的一首诗,点评点评。望——”三伢子忙打住:“钟师傅跟费师傅上哪去了?”“管他们呢!天天没个正形。”老游仍拽住小师尊:“我打磨快一个月了,不听绝对后悔!”小师尊转而问:“笙箫公主呢?”
  “啊?你问对了,我晓得,我晓得!”老游卖个关子,“她住那个地方围墙忒高,有巢氏教的那个破轻功忒不行,咋蹦都蹦不上去。你功夫高,先教我几天,能蹦上去,保准告诉你。”小师尊笑道:“好,那我们先看看那围墙去。”“好,小师尊就是痛快,比树怪强万倍!”老游乐颠颠在前面引路。边走边把憋了许久的新诗高声诵了两遍。小师尊赞不绝口,老游顿感遇到知音,把这一两年的存货像滚珠子般抖落出来,自然大多跟公主有关,倒让三伢子把笙箫这两年过的日子明清了不少,有的确实写得不赖,番番夸赞也算发自肺腑。偶然间听到小师尊问是不是欠夏方子钱,才兴致顿减,含糊骂几句琵琶精精死人,便不再诵诗读文了。
  到了一段隐蔽的宫墙外,老游说笙箫公主住的地方离这段墙不远,去年冬天才搬过来的,晚上常能听到弹琴声,守卫还不严,要是能蹦上去就太美了。小师尊从天气刃中抽一段轻身的法门,再帮他拍通中三脉,灌注点梵天灵气,太猛怕他受不了。
  传授了不到半个时辰,要说这老游还是聪明有悟性,外加动力十足,竟也能卯足劲一跃而上了。那个高兴啊,生怕小师尊听不到,站在墙头一顿好喊:“我厉害吧!你随便教教就学会了,我要碰到个更厉害的师傅,冇几日跟你就差不多平起平坐了!那南树怪不得管我叫‘中师尊’了,哈哈哈!”一下没站稳,差点仰下去。三伢子一点而上将他扶住。老游一把拨开:“不用,不用,我都快‘中师尊’了,还用小师尊打帮吗?快去救公主吧,就在那栋楼里。”起手一指,发现有人朝这边来了,忙叫,“要命,要命!捉住就要驮一餐打!我先下去等你,救出来我来背着跑。”说着探头摇摇晃晃跳下去,一趴地便抬头望,墙头早没人了。
  三伢子寻访了一阵,总算找着了公主。笙箫旁边还围着好几个侍女,好容易等到独处的片刻,立即像轻风一样飘近。笙箫一惊,很快发现是上次要来救自己那个少年,现在长高不少,成青年了。知道有要事,叫进一个侍女来:“依柳,见过南来的家里人。”依柳见是上次冒险来救她们出去的小英雄,曲身一拜,扑簌簌流下泪来。青年问她们还想不想走?“都有娃娃了。”依柳啜泣。
  笙箫虽已不如当初芳华,仍是动人的纯美,温言夫君对自己还好,他没争上太子,已受冷落,自家也落得清静。回去又能怎么样,平添纷争不说,没名没分的,还不是孤苦一辈子。青年攥着拳头,沉住气问:“那让蓟都这边明媒正娶,在建康给你个正当名分,咋样?!”“啊?”笙箫公主淡笑着摇摇头,“哪有这样子好事?做梦罢了。”“你就当做个梦吧。”青年跟着笑,“那国主住哪里头?”“别,别去!”公主从梦中惊醒,“这几日宫里乱,你还是快回去吧。”依柳轻几步过来说:“靠北那个紫华殿最乱了,好多红头白面鬼,瞄一眼都怕怕的,你要小心。”青年点头,又问了一下大致方位,国主长什么样之类的,让她们珍重,便从窗台翻越而去。
  大约申时的点了,伍天王飞檐走壁,哪人多往哪去,摸到一个看得最紧的地方,有座守卫森严的翘拱楼上高悬一块“紫气和华”的牌匾,大概就是那紫华殿了。仍从高处飞闪而上,禁卫似乎发觉点什么,上下张望,也没见到可疑的。三伢子张脉探气,有个角落气场甚重,便屏息提步过去。远远透过窗棂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年岁不算老的,正高谈阔论着什么,近点便能分辨几个眼熟的巴司。中间那人从依柳的描述看,就是国主无疑。
  听里面在笑谈什么衣冠好的打不过衣冠差的,宰羊一样,一群群看着一个个挨刀。边听边运起元气与灵气,悄莫声息地混进队伍中,靠到国主身旁。待到有人觉察出来,惊起大喝一声“谁”的时候,青年已与国主并排而立了。变故如此瞬不及应,殿内气息顿如凝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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