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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卧底寻机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3-04 09:10:03      字数:4520

  七老爷进马泉庄炮楼没多少日子,就被关四毛提拔成了专管吃喝拉撒睡的司务长。为了让七老爷玩的高兴,关四毛还信口开河地封了他个少尉军衔,说:“老子混了半辈子才混了个上尉,你小子刚披上这身皮就少尉了。”
  七老爷说:“兄弟无所谓,只要大哥用的着,排啥位子都可以。”
  气得关四毛直用爪子光溜溜的头皮,说:“妈了个巴子的,你当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呢,老子说的少尉可不是屁股底下的座位,是肩膀上的军衔,懂吗?就住炮楼顶上那个小鬼子近江屋,不也才少尉嘛。”
  七老爷听了就问关四毛和近江屋俩人谁的官衔大,关四毛挺挺脖子说:“当然老子大了,老子是掌管一百多号人的上尉中队长,他近江屋呢,说是少尉小队长,其实两炮楼加起来,手底下才十来号人……”
  关四毛正气壮如牛地吹着,门外突然依哩哇啦地一通喧闹,紧接着,一群横眉竖眼的鬼子兵就推开门闯进来了。
  领头的是个头上扣了顶“战斗帽”的赤红脸儿,这人一进门就吹胡子瞪眼地冲关四毛一通哇啦,旁边一个背着三八式步枪的鬼子兵就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翻译上了,说:“关队长,皇军不是让你派人到陈家庄保护陈自耕吗,你派的人呢?”
  关四毛还没来及张嘴,不知啥时候从陈家庄炮楼赶过来的三木纠夫又蹦出来哇啦了一通,那会说点中国话的鬼子忙不迭地接着翻译:“三木曹长说你根本就没往陈自耕的家派人,姓陈的压根就没得到任何保护,简直就是玩忽职守!”
  此话话音未落,近江屋那边又“啪”地一声,将一团破纸头子拍在桌上哇啦了一通“八格牙路”什么的,背枪的鬼子赶紧学腔学调地说:“混蛋,你自已看看吧,大白天的陈自耕在家里让八路给杀了!”
  近江屋和三木所说的“陈自耕”是泰城警察局特务系的系长,此人为陈家庄人氏,自从给日本人干上特务后行踪诡秘极少露面,偶尔回趟陈家庄,是因为寡居的亲嫂子还住在陈家庄的老宅子里,本来只是帮过世的兄长照料照料家事,不料干柴烈火日久生情,竟成了隔三岔五就忍不住要跑一趟的惦记。因为河东河西一带的抗日武装日渐凶悍,极为重视情报工作的日军驻泰城的联队长藤川大佐知道了,竟专为此事下了道命令,让驻防陈家庄一带的日军负责这个人回家探亲时的安全。
  因为陈自耕是支那人,而且自马泉庄和陈家庄炮楼增设兵力以来,治安情况也有所好转了,近江屋觉得为这点小事儿动用大日本皇军太小题大做了,就索性把这事儿交给了警备队的关四毛。刚上来关四毛知道陈自耕回家的消息后,还真的安排陈家庄炮楼里的警备小队给他站过几次岗,后来发现这人是和寡居的嫂子干那种事儿后就撂挑子了,心想:妈了个巴子的,不就是个鬼头蛤蟆眼的探子嘛,连偷腥还得搭上老子的人站岗放哨!所以嘴上答应着派人,但每次只是应付应付而已并不当真,不料一来二去的还真出事了……
  接过近江屋拍在桌子上的破纸团儿,关四毛连忙铺平了褶子观看起来,这是一张小饭桌大小,由毛笔写成的告示,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关四毛还是大概弄明白了,告示上是说陈犯自耕太不是个东西了,给鬼子卖命搜罗八路军的情报,多次祸害了河东河西的乡亲,不到半年的功夫身上就记够了十个黑点,是个铁了心的死硬汉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等等。
  站在一旁的七老爷也窥视到了告示上的内容,尤其是左下角的落款和盖在上面的大红印章看得最明白,七老爷知道,那签署告示的公安局长“鲁振亚”是高盛德的化名,印章则是县委书记林中溪拿胡萝卜亲手刻的,这种杀鬼子锄汉奸的安民告示公安局经常出,他七老爷也曾带人张贴过几回。
  看着告示上的内容,关四毛心里就七上八下地盘算开了:妈了个巴子的,虽然陈自耕什么玩意不是,但毕竟死在了马泉庄据点的防区里,而且近江屋事先通知了这东西来陈家庄的具体时间,如何保护这东西的任务也说得十分明白,在执行任务的时间和地点上让八路大白天逮住给杀了,这事儿怎么说都有点玩忽职守的意思。别看近江屋平时咧着个嘴儿装和气,其实办起事儿来既较真又歹毒,没准就拿老子垫背了……
  盘算到这里,关四毛突然“啪”地一声将告示拍回到桌子上,横眉竖眼地朝门外大喊了起来,说:“来人呀,把弟兄们全给我叫出来,紧急集合!”
  关四毛的话音刚落,就见门外已经呼呼拉拉地站满警备队的人了,到不是这些丘八的军事素质有多高,实在是因为近江屋和三木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平时警备队的人连厨房里杀只鸡都要围上去凑凑热闹,何况是小鬼子近江屋嘿唬他们的中队长呢,所以全都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听见屋里的关四毛一声呐喊,这些人不由自主地就拥过来了。
  门外猛不丁地突然站满了警备队,还真把近江屋吓了一跳,别看这帮人的脸上挺木讷的,也丝毫看不出来有啥不满,可不少人的手里拎着枪呢!这些人打仗不行,可毕竟人多呀,除去外派陈家庄炮楼的一个小队之外,马泉庄据点里整整住了两个小队差不多七十多号警备队员,而驻防在马泉庄炮楼里的皇军满打满算也才七个人,这要惹毛了动起手来还真拿不准是个什么结果……
  这么一想,近江屋的语气就缓和下来了,说:“关队长,不必这么着急,八路杀了人肯定跑没影了,你就是集合再多的人也没处去找呀,我的意思是先合计合计,毕竟是藤川联队长亲自安排的任务,看看咋处理才能让长官满意。”
  听了背枪日本兵的翻译,关四毛知道近江屋这小鬼子怂了,于是见好就收,朝门外头喊:“太君说了,任务还得合计合计,都先回去待命吧。”
  说完这句话关四毛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发虚,于是又添上一嗓子,说:“袁长贵、蔡二宝,你俩带几个人在门外随时候命,等我和太君合计好了马上出发,到陈家庄找八路算账!”
  袁长贵蔡二宝是关四毛手底下的两个小队长,也是他磕过头的拜把子兄弟,所以对关四毛的举指心领神会绝不含糊,就在外边喊:“放心吧队长,你和太君慢慢商量,我们人不离枪枪不卸火,只要队长下令立马都到。”
  经关四毛这么虚张声势的一咋唬,近江屋小鬼子还真没敢再多说什么,但事后却像是要缓和一下关系似地,专门拎了几个日本军用罐头到他屋里讨酒喝,也就趁着酒酣耳热的当口,近江屋不知不觉地就把差事套在关四毛的脖子上了。
  当时的近江屋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涨着红脸蛋子说:“关队长,咱们都是军人,军人的本色是不能认输,这个叫‘鲁振亚’的八路在防区里杀人不是第一次了,这回竟然摸到了陈家庄的炮楼底下,简直就是对大日本皇军的侮辱!”
  关四毛也喝得弄不清东西南北了,听了翻译就晕头转向地说:“鲁什么玩意儿?妈了个巴子的,敢藐视大日本皇军?这还得了呀,老子立马带人抄了他的老窝!”
  近江屋说:“你就吹吧,要能找着‘鲁振亚’,咱俩还用着在这喝闷酒?用你们支那人的话说,这人比河里的泥鳅还滑,你关队长没这么大能耐。”
  关四毛一听就杠上了,说:“妈了个巴子瞧不起人呀,要老子有这么大能耐,你是不是得给老子跪下磕一个呀?”
  那会说点中国话的鬼子知道关四毛这是喝高了,嘴上没了把门的,所以翻译的时候就把他对近江屋不敬的意思全都免除了,只是说关四毛认为自己能找着‘鲁振亚’,如果找着了,皇军是不是得赏赐点什么。
  近江屋听了就眯缝着眼睛笑了,说:“关队长还算是个有血气的军人,军人就得有这种舍我其谁的必胜信念,不过据我对你的粗浅了解,你不是当地人,河东河西也没什么人脉,所以我认为你这是喝多了,说说大话而已。”
  这下关四毛真恼了,跳起来说:“妈了个巴子的谁喝多了?老子不是本地人,可老子的结拜兄弟是从河东河西的土坷垃里长出来的,江湖义气你懂吗?为朋友两肋插刀那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只要老子高兴,明天就抓个鲁什么玩意儿来让你瞧瞧!”
  近江屋听了转转眼珠子说:“听关队长这么说,我到觉得有点意思了,不过咱俩毕竟是喝着酒说起的这么个事儿,我想知道一下,这结拜兄弟是谁呀?在不在你的队伍里?”
  关四毛说:“当然在队伍里了,姓李名小七,是我拜把子多年的好兄弟,警备队的少尉司务长!”
  关四毛说到“少尉”这俩字儿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就往近江屋的肩膀头子上瞄了一眼,心里想:妈了个巴子的,一个少尉小队长就敢喝五喝六地支使老子,老子端着捷克式机枪攻城拔寨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近江屋不知道关四毛心里想什么,听了翻译就说:“好,你队伍里既然有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利用一下,如果你真能解决了‘鲁振亚’,我马上报告藤川联队长给你请功请赏,眼下皇军给‘鲁振亚’开出的人头价码是一千块现大洋,要是抓着活的还能再加五百,你不是个尉官吗?要是解决了这个人,我保证你肩膀上能加道杠杠!”
  近江屋说保证关四毛加道杠杠的时候好像他自己就是个将军,一点大言不惭的意思也没有,气得关四毛把爪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妈了个巴子的,加不加杠杠的老子无所谓,白哗哗的大洋钱拿来就行了,老子就喜欢钱!”
  近江屋说:“完成了任务皇军肯定有奖赏,可话又说回来了,陈自耕的死毕竟是因为你的玩忽职守,趁上面还没决定怎么处置这件事,你就给我立个军令状吧,要是光吹牛办不了实事儿,我可就真得没办法在上司面前为你说话了。”
  关四毛这会儿真喝的有点不省人事儿了,大着舌头说:“军令状?少来这一套,老子的事儿老子自己解决,要是老子干成了,你说的钱一个铜板也不能少,要是抓不到那个鲁什么玩意儿,也用不着你处置,不就一条命吗?老子自己就解决了!”
  关四毛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把手攥成手枪的形状朝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做了个抠扳机的动作,近江屋在旁边拍着巴掌说:“痛快,与敌人以死相拼不留退路,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我可不是喝多了酒和你说醉话,陈自耕的事儿你心里有数,能不能戴罪立功,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近江屋离去后,关四毛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了一大觉,直到第二天中午七老爷催他吃晌饭的时候才晃荡着秃脑袋清醒过来。
  见七老爷正低着头往桌子上摆碗筷,关四毛突然拿手着秃脑袋问了句:“兄弟,你老家真的就在这河东河西地界里?”
  七老爷愣了愣神儿说:“没错,土生土长的河西人,不说哪天领你到家里看看吗,俺姐领着俩孩子在家里过日子呢。”
  关四毛说:“河东河西的八路可不少,你亲戚朋友里有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的?”
  七老爷说:“八路可不是一般的人,河东河西大名鼎鼎,不过谁和他们有关系咱可不敢乱说,你打听这干啥?”
  关四毛说:“妈了个巴子的,陈自耕的事儿让近江屋缠上了,要不抓个八路顶账,老子还真不好在炮楼里混了。”
  七老爷说:“这事儿可难办,八路神出鬼没的连日本人都头痛的要命,咱上哪去抓呀。”
  这时候关四毛已经靸拉着鞋从床上站起来了,啜了口七老爷给他沏的浓茶说:“混到这份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老家在这里肯定熟悉河东河西的情况,明天就给我脱了这身皮去打听打听那个叫鲁振亚的八路,要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发现了踪迹,就算帮大哥的忙了。”
  七老爷蹙着眉头说:“大哥既然这么说了,兄弟照办就是,不过俺可是一点儿谱都没有,三天两天可能就打听到了,十天半月也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耽误了事儿你可别怨俺。”
  关四毛又啜了口茶说:“咋能怨你呢,我就是觉得近江屋小鬼子笑里藏刀没安好心,要是半月之内有消息,你就回来说一声,要是过了半个月还没打听着,就别来炮楼了,回家和老婆孩子过小日子去吧。”
  七老爷一听就急了,说:“大哥别吓唬俺,就是抓不着鲁振亚咱也犯不上寻短呀,俗话说山不转水转,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关四毛让急赤白脸的七老爷逗乐了,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出生入死吃了这么多年的兵粮,还能把这当个事儿?真把老子逼急了,一把火烧了炮楼,三十六计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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