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帝王骚客之南北朝（4）——南宋明帝刘彧

　　南北朝时期虽然战乱不已，而中国历史到了南北朝时期，文学创作却是空前发展。先不说诗词作品，看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著作：范晔的《后汉书》、刘勰的《文心雕龙》、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吴均的《续齐谐记》、钟嵘的《诗品》、郦道元的《水经注》、杨炫之《洛阳伽蓝记》、贾思勰的《齐民要术》、祖冲之的《大明历》、陶弘景的《本草经集注》、萧统的《文选》……
　　这些著作范围广泛，不仅文学，还涉及地理、农学、医学、历法、历史、宗教、志异等等各方面，其价值不言而喻。
　　《南史•文学传》记载：“自中原沸腾，五马南渡，缀文之士，无乏于时。降及梁朝，其流弥盛。盖由时主儒雅，笃好文章，故才秀之士，焕乎俱集。”可见，当时文学的繁荣。在看钟嵘在《诗品》中说：“今之士俗，斯风炽矣。才能胜衣。甫就小学，必甘心而驰骛焉。于是庸音杂体，人各为容。至使膏腴子弟，耻文不逮，终朝点缀，分夜呻吟。”这都可以说明当时重视文学创作和文坛的繁荣情况。
　　拟行路难十八首（其五）
　　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
　　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
　　弃置罢官去，还家自休息。
　　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
　　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谈到南北朝时期的文学，不得不谈一个人——鲍照。
　　
　　鲍照与谢灵运、顾延之并称“元嘉三大家”。对后世如李白、杜甫、岑参、高适等影响甚深。李白在《行路难》中，直接化用其诗：“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杜甫在《春日忆李白》评价李白：“清新庚开府，俊逸鲍参军。”这里面的庚开府是南北朝文学大家庚信，鲍参军就是鲍照。钟嵘评价鲍照：“才秀人微，取堙当代。”可见，鲍照在文坛上的影响力。鲍照现存的文章诗赋等都收集在《鲍参军集》一书中。《拟行路难》十八首是其著名的代表作，《对案不能食》就是其中的第五篇。
　　与很多文人一样，鲍照出生贫寒，且不得志。这首诗写鲍照志向高远，无奈仕途失意，不如学习陶渊明，辞官回家。最后两句“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与杜甫的“志士仁人莫怨嗟，古来大才难为用。”有异曲同工之妙。抒发出了作者心中的悲愤。
　　不过当时也不是没有“伯乐”，荆州刺史、临川王刘义庆就算一位。刘义庆喜爱文学，且广招四方文学之士，元嘉十六年（公元439年），26岁的鲍照，毛遂自荐，谒见临川王刘义庆，却被看门的拦住说：“郎位尚卑，不可轻忤大王。”鲍照大怒：“千载上有英才异士沉没而不可闻者，岂可数哉！大丈夫岂可遂蕴智能，使兰艾不辨，终日碌碌与燕雀相随乎？”之后，他终得赏识，获封临川国侍郎。时来运转的鲍照没高兴几年，公元444年，刘义庆病死。之后鲍照得宋武帝赏识，任其为中书舍人。但不久，鲍照便去了临海王刘子顼出做了参军，后人就称之为鲍参军。
　　公元466年，江州长史邓琬于寻阳（今江西九江）拥戴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反叛称帝。刘子顼举兵响应，结果兵败被赐死。可悲的是这位南朝成就最大的文学家鲍照在混乱中被杀，时年54岁。
　　公元466年即宋明帝泰始二年，宋明帝刘彧是南朝宋朝第七位皇帝。宋太祖刘义隆第十一子，前废帝刘子业叔父。
　　公元465年，历史再也容不下日益残暴的刘子业，时任湘东王的刘彧买通刘子业的亲信，将其骗至华林园竹林堂，被亲信所杀，时年十七岁，史称前废帝。刘彧继位。
　　刘子业在位时，曾把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等关到竹笼里去，因刘彧体型肥胖，被封为猪王，还屡次欲杀刘彧，均被刘休仁巧言解救。刘子业被寿寂之杀掉后，刘休仁等人将刘彧奉为皇上。
　　被封为“猪王”这样的耻辱对于每一个人都是难以忍受的，更何况是一个皇帝。刘彧即位后，为了一泄私愤，首先他把兄长刘骏（刘子业之父）的儿子全部杀掉，接著把忠于刘子业的王公大臣一律正法。不过泄私愤的同时，刘彧也不糊涂。
　　公元466年晋安王刘子勋反叛，史称“义嘉之难”。刘彧任用沈攸之、刘休仁等领兵讨伐，不久晋安王兵败被杀，也就出现了鲍照被杀的悲剧。
　　明帝即位初能任用贤能、平定四方，暂时巩固了刘宋朝江山。但后期，宠臣阮佃夫等专政，大受贿赂、骄奢淫逸、卖官鬻爵，刘彧自己也“好鬼神，多忌讳”、奢侈无度，忍虐好杀，致使民不堪命。还杀害了许多忠良，其中包括曾屡次救他且有大功于刘宋王朝的刘休仁。
　　《南史》记载：阮佃夫、杨运长、王道隆皆擅威权，言为诏敕，郡守令长一缺十除，内外混然，官以贿命，王、阮家富于公室。中书舍人胡母颢专权，奏无不可。时人语曰：“禾绢闭眼诺，胡母大张橐。”“禾绢”谓上也。及泰始、泰豫之际，左右失旨，往往有刳剒断截，禁中懔懔若践刀剑。
　　关于刘彧的记载，《资治通鉴•卷一百三十二》有这样一段：“上宫中大宴，裸妇人而观之，王后以户扇障面。上怒曰：‘外舍寒乞！今共为乐，何独不视！’后曰：‘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而裸妇人以为笑！外舍之乐，雅异于此。’上大怒，遣后起。后兄景文闻之，曰：‘后在家劣弱，今段遂能刚正如此！’”这个故事说刘彧在宫中大宴，让宫女们脱光衣服让百官观看。但王皇后（王贞风）不愿观看，认为这太不雅，结果刘彧大怒，将其赶走。其兄王景文听到这件事后感慨：“皇后在家时只是以弱女子，没想到竟能如此刚正。”
　　《资治通鉴》的这段记载充分说明了刘彧的荒淫无道。不过《宋书》、《南史》上均无记载此事。关于刘彧，还有一个更荒唐的故事。
　　刘彧的正宫王皇后只生了两个女儿，或许是由于纵欲过度，其他的妃子也没有为他生个儿子。刘彧听说李道儿一妻一室，每年生一个，现在已有十个儿子，便与宠妃陈妙登商量去李道儿处“借种”。后来刘彧借故将陈妙登赐给李道儿，果然，不多久陈妙登就怀孕了，他又把陈妙登重招回宫。陈妙登真为刘彧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后废帝刘昱。不过，刘彧有十多个儿子，刘昱只是长子。因此，这个故事只能当故事听了。
　　《宋书》以及之后的史书多有记载刘彧“借腹生子”之事，然而史家吕思勉认为这是《宋书》作者沈约为了迎合当时南齐皇帝所捏造的诬蔑之词，不足采信，而《南史》与《资治通鉴》则是沿用沈约的说法。吕思勉认为宋明帝生前因为猜忌诸弟而狠心杀弟、流放诸侄，不可能杀其父而养其子、流其兄而立其弟。
　　《宋书•本纪第八•明帝》记载刘彧：“好读书，爱文义，在籓时，撰《江左以来文章志》，又续卫瓘所注《论语》二卷，行于世。”《乐府诗集》和《宋诗》中记载明帝诗词有《皇业颂》、《通国风》、《天符颂》、《明德颂》、《治兵大雅》等，均为舞曲歌辞。《古今乐录》曰：“《宋泰始歌舞》十二曲：一曰《皇业颂》，歌自尧至楚元王、高祖，世载圣德，二曰《圣祖颂》，三曰《明君大雅》，四曰《通国风》，五曰《天符颂》，六曰《明德颂》，七曰《帝图颂》，八曰《龙跃大雅》，九曰《淮祥风》，十曰《宋世大雅》，十一曰《治兵大雅》，十二曰《白纻篇大雅》。”
　　明德颂
　　明德孚教，幽符丽纪。
　　山鼎见奇，醴液涵祉。
　　鹓雏耀仪，驺虞游趾。
　　福延亿祚，庆流万祀。
　　诗中的鹓雏是一种象征祥瑞的鸟，《山海经》中记载有这种动物，元好问有诗《南冠行》云：“王孙上客生光煇，竹花不实鵷雏饥”；驺虞也是一种象征祥瑞的动物。《诗经》中有一篇《驺虞》：“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这首诗既然是舞曲歌辞，而且是宫廷中唱的，因此定然是歌功颂德的（无论有无功绩），不可能像鲍照一样来篇骇人听闻的《芜城赋》、杜甫一样来篇脍炙人口的《兵车行》。不过细细品来，这诗也不是全然无滋味。
　　正如《大学》中有一句话：“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如果一个帝王能够做到“明德孚教”，其他的什么祥瑞也就不远了，有意无意间，刘彧给太平盛世下了定论。
　　无论刘彧如何歌颂，再也歌颂不回“元嘉之治”那样的宋王朝了，刘宋的江山已经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他自己的人生也被“歌颂”到了终点。公元472年，刘彧离开了支离破碎的刘宋江山。庙号太宗，谥号明皇帝。
　　在他去世后短短数年，刘宋王朝也走向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