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帝王骚客之南北朝（3）——南宋孝武帝刘骏

　　在前面提到刘骏因看不惯刘裕的“穷酸”样而言道：“田舍公得此，以为过矣”。从这句话看，刘骏不会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做皇帝也不会是一位为百姓着想的皇帝。事实也却是如此。
　　刘骏在中国历史上不仅以昏庸著称，而且中国历史上唯一被正史记载与生母乱伦的皇帝。《魏书》记载：“骏淫乱无度，蒸其母路氏，秽污之声，布于欧越。”“四年，猎于乌江之傍口，又游湖县之满山，并与母同行，宣淫肆意。”
　　不过，《宋书•后妃列传》解释说：“上于闺房之内，礼敬甚寡，有所御幸，或留止太后房内。故民间喧然，咸有丑声，宫掖事秘，莫能辨也。”
　　《魏书》是北齐人魏收所著，是以北魏为正统，其篇名为《岛夷刘裕》，称南方政权为“岛夷”。可见，其多有夸大之嫌。《宋书》的解释较为合理，可信度较大。
　　若说刘骏不放过其父的其他妃嫔，这可以理解，历史上，这样的皇帝多如牛马，何止刘骏。但若说其与生母乱伦，可信度不大。从他与母亲的经历看，也可略见端倪。
　　刘骏的母亲原名路惠男，生于公元412年。因有几分姿色，容貌出众而被文帝选入宫中。公元430年生下刘骏，拜为淑媛。
　　公元435年（元嘉十二年，《宋书•文帝纪》为元嘉十三年九月。《孝武帝纪》记载元嘉十二年，此处出入尚未明确），五岁的刘骏被封为武陵王。路淑媛不忍心儿子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面，便请旨同学，文帝应允。
　　有史家说，路惠男是因为生刘骏后，由于年长失去宋文帝宠幸，才情愿与儿子同往封地。从时间上看，路惠男生刘骏时不到二十，刘骏封武陵王时她也就二十三四，正值花样年华。如何会因年长而失宠，况且文帝本非好色自主，可见另有原因。
　　其后，路惠男长期与儿子驻扎在封地，可谓是母子相依为命。直到刘骏登上皇位，她才再次返回宫中，被封为太后。
　　刘骏是因为出兵讨逆杀掉自己的兄弟刘劭而取得的皇帝，而刘劭又是因弑父而坐上皇位。因此时人流传这样一句歌谣：“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对于刘骏的丑闻，虽然当时没有如今这么发达的媒体，还是有不少流传了下来。只要有几分姿色，不分长幼、不论尊卑，甚至不分亲疏，都免不了被刘骏强逼成欢。刘骏的叔父荆州刺史刘义宣的四个女儿自小养在宫里，她们个个生得花容月貌，刘骏也不管是否堂姊妹，竟一起召幸了。刘义宣十分痛恨，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十万反对刘骏。刘骏害怕刘义宣兵力强盛自己不能抵挡，打算让位给他。竟陵王刘诞劝阻刘骏，刘骏才派兵遣将去攻打刘义宣。可惜刘义宣只是徒有声势，几次交锋后便溃不成军，宁同十六个儿子全部被杀。
　　刘骏的淫乱生活毫无疑问是后人骂他的痛点。除此之外，他的许多奇闻也是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刘骏根据每个大臣的高矮肥瘦、黑白妍媸给他们取了不同的外号。称光禄大夫王玄谟为老伧（伧的意思是粗野、鄙贱、缺乏教养），称仆射刘秀之为老悭（悭的意思是贪婪而吝啬）。刘骏嬖宠一个身体高大强壮长得像昆仑国人的人为昆仑奴……
　　刘骏还喜欢赌博饮酒，好猜忌狎侮大臣。青冀刺史颜师伯入京为侍中，伺候在刘骏的左右，颜师伯一生最善谀媚，从早到晚哄得刘骏团团转。刘骏经常与颜师伯掷骰子（古书上的游戏名看不懂，料想与掷骰子相差不大，遂用此代替），一下掷出个5，不由得心花怒放，自以为肯定会赢钱，却不料颜师伯掷出了一个6，刘骏脸一下就白了。颜师伯慌忙收起骰子说：“差点儿得了个6。”接着他自愿认输。等到玩完了牌，颜师伯输了一百万缗钱。刘骏大喜，颜师伯也是喜出望外……
　　有了以上了故事，也不用再多去评价刘骏了，一句话，一个十足的混蛋皇帝。完全没有武帝刘裕的半点优良品质。因嫌宫殿小，就修了一座玉烛殿。他到刘裕以前呆过的房子，看见里面陈设有刘裕曾经贫贱时使用过的东西，目的是为让后人记住先祖创业之艰难。随行侍者向他赞扬高祖的勤俭，他笑而不答，“一个种田的人用这些东西，已经是过了。”
　　刘骏虽荒淫，却也是一个用情至深之人。
　　刘骏的宠妃殷淑仪（刘义宣第二女）病死后，他特别悲伤，多次领着后妃及群臣到殷淑妃的坟墓前痛哭，并以悲伤程度评价朝臣的忠心。秦郡太守刘德愿哭得最为撕心裂肺，泪水打湿了全身衣服，甚至差点昏死过去。刘骏十分高兴，立刻封刘德愿为豫州刺史。还有个叫羊志的御医更为滑稽谐谑。羊志哭殷淑仪时泪如雨下，几乎哭得背过气去。刘骏便赏赐他许多金银珍宝。事后有人问羊志为何哭得那么悲伤时，他说是因为近来丧妻，他只是哭自己的妻子罢了。
　　殷淑仪是刘骏最宠爱的妃子，生有刘子鸾。他去世后，刘骏悲痛万分，精神涣散，痛不欲生，不理政事。每晚睡前，都要在她灵前倒酒对饮，之后痛哭流涕到难以自拔。刘骏还给殷淑仪盖一座庙，追封她为贵妃。
　　《南史•列传第一》记载：“及薨，帝常思见之，遂为通替棺，欲见辄引替睹尸。如此积日，形色不异。”
　　后来，有巫师说可以招魂与其相见，汉武帝曾有个先例。就命令巫师召殷淑仪的魂。不一会儿，果然在帷帐中见到殷淑仪形态，就如同平时活着的时候一样。刘骏想和殷淑仪说话，她却默然不作声。刘骏正要拉殷淑仪的手时，鬼魂却忽然消失。
　　相传，贵妃这一称号最早出自刘骏。据《宋书•后妃传》记载，“世祖（刘骏）孝建三年，省夫人、修华、修容，置贵妃，位比相国；进贵嫔，位比丞相；贵人，位比三司，以为三夫人。”为了纪念殷淑仪，刘骏还作有一篇《伤宣贵妃拟汉武帝李夫人赋》。赋中“遣双灵兮达孝思，附孤魂兮展慈心。伊鞠报之必至，谅显晦之同深”的句子确实哀艳悲怆、伤感缠绵，让人唏嘘不已。此外，刘骏还命当时著名的文学家谢庄为殷淑仪作悼问，谢庄写了一篇《宣贵妃诔》。刘骏看后非常满意，忍不住感叹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奇才！”刘骏不仅将谢庄的辞赋刻在殷贵妃的墓碑上，还下令广泛传抄，一时间“纸墨为之贵”《南史》。
　　刘骏虽然为政昏庸，但从其与殷淑仪的故事中看，也是一位痴情之人。只是，他的这份宠爱，让殷淑仪死后也“不得安生”。
　　殷淑仪去世才两年，公元464年，刘骏病逝，其子刘子业继位。
　　其实，早在刘骏还在时，刘子鸾因倍受刘骏喜爱而遭刘子业记恨。其母殷淑仪也因倍受宠爱而欲夺滴。刘子业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他继位后，自然要清算这笔旧账。公元465年，年仅十岁的刘子鸾被赐死。杀了刘子鸾，刘子业还不解气，还毁了孝武帝修建祭祀殷淑仪的新安寺，抛开她的墓，侮辱其尸。
　　史载，刘子业在殷淑仪墓碑上看到当时才子谢庄为其写的悼文《宣贵妃诔》，感到十分生气，并要将谢庄斩首。幸而，有机智的大臣对刘子业说：“每个人都会死，像谢庄这样的人早就享尽了人间的富贵与名誉了，如果陛下这样将他赐死，岂不便宜了他?陛下应该把他送到监狱里去，先让他尝尽天下之苦，然后再杀他不迟。”刘子业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幸运”的谢庄这才保住了性命，直到刘子业被杀，才重获自由。
　　正如他用情至深，刘骏在诗词方面却有相当高的造诣，《全宋文》录其文两卷。刘勰《文心雕龙▪时序》言：“孝武多才，英采云构。”他的《七夕诗》两首更是让后人惊叹：
　　七夕诗
　　其一
　　白日倾晚照，弦月升初光。
　　炫炫叶露满，肃肃庭风扬。
　　瞻言媚天汉，幽期济河梁。
　　服箱从奔轺，纨绮阙成章。
　　解带遽回轸，谁云秋夜长。
　　爱聚双情款，念离两心伤。
　　其二
　　秋风发离愿，明月照双心。
　　偕歌有遗调，别叹无残音。
　　开庭镜天路，馀光不可临。
　　沿风披弱缕，迎辉贯玄针。
　　斯艺成无取，时物聊可寻。
　　这两首诗用语精警，对偶工整。作为组诗，上下相合，前后承继。第一首属于传统的怨离相聚题材，重在抒情，写牛郎织女相会时的欢和离别的伤，相会固然欢喜，但却也恨时间的快，良宵之短。离别固然悲伤，却也深深的体现出来牛郎织女情义之深。诗深深契合了七夕故事的主题，抒情浓郁，真切感人。艺术表现方面，借景以起兴，情景交融，紧扣诗眼—伤。抒发了织女喜怨交织的心情。
　　第二首写织女相会归来后的感与怨，诗紧扣主题。一年漫长的等待，等来一夕短暂的相会。叹一夕之短暂。又不得不进入漫长的伤心等待，此情此感，低头徘徊，令人玩味而哀叹。
　　七夕牛女相会的故事本是一个凄美的轮回，但这首诗的感人之处就在于：在看似平静的氛围当中，较真切地表现出了织女心潮起伏的过程，感动、欣然、落寞、无奈的心情。两首诗俱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工稳精美，有渊雅之致。尤其是第二首诗工于起调，“秋风发离愿，明月照双心”，自开奇响，发人警醒。增添了七夕诗的内容含量，平易隽永，富有深刻的意味。
　　登作乐山诗
　　修路轸孤辔，竦石顿飞辕。
　　遂登千寻首，表裹望丘原。
　　屯烟扰风穴，积水溺云根。
　　汉潦吐新波，楚山带旧苑。
　　壤草凌故国，拱木秀颓垣。
　　目极情无留，客思空已繁。
　　人性是复杂的，刘骏的诗词与他平时的表现判若两人。王夫之评价这首诗说：“得之于悲壮而不疏不野，大有英雄之气。”有了王夫之的评说，我似乎体会到了一点点李白面对黄鹤楼时“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鹤题诗在上头”的感觉。
　　回到历史，刘骏即位后，庙号世祖。大明八年（公元464年）病死，谥号孝武皇帝。自刘骏后，宋朝的皇帝前废帝刘子业、明帝刘彧、后废帝刘昱皆是昏庸之君。进一步加速了宋王朝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