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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作品名称:等到烟雨暖寒时      作者:霏微      发布时间:2020-03-03 17:25:44      字数:4319

  学校向来是社会的缩影,儿时这般,年长之后更是这般,安家破产,学校不放人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压着,把当初对安家的怨恨都报复出来,我知道安陵过的不好,过的很难,所以那些曾经对他做出任何过分的事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我会一点一点找回来,那些个日子里我没有饶过任何人,甚至于我自己,那个时候鱼思思总说我是疯子,为了安陵疯了。
  后来在学校的事情传到阿母和爹爹耳朵里,那天家里爆发了第二次争吵,他们让我跪下,许是阿母气急竟将花瓶丢在了我的身边,我听见花瓶碎的声音,听着皮肤划破的声音,听着他们说跪一晚上的话,听着他们离开的声音,我,没错,我,没错,我就是没错,那天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小伤口能流多少血,鱼思思的下半夜里跑过来的,看着说着一些嘲讽的话,大笑狂笑,我也跟着大笑狂笑,那天夜里她打着车送我去医院,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感染的严重,只当是划伤简单包扎,后来的感染打的我措手不及,加之周围事情过分扰乱,年少的我们又能如何,我记得那天夜里鱼思思脸上泪珠,其实我们都懂。
  后来上层压的人因为爹爹的颜面终于放安陵离开了,那是我们都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却不知道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所有的开端,那些曾被安家打压过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在市集上隔三差五便有人来扰人,我曾见过曾揽过甚至拿钱砸过,可于事无补,事情朝着越来越糟糕的地方发展,到底是不能回头了,安爸爸被人捅死了,在那个市集上,在那个瓜果摊旁,在我的眼前,那时的冲突猝不及防,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倒在血泊里,安妈妈抱着他喊着救护车,安陵护着我,同我说到,”暮暮,别看,暮暮别看。”我记得那个时候安陵的泪有多烫,我记得安妈妈的喊声多么无助,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等到后来在公安局我才知道,安家负债了,也就一百来万,也就这一百万压死了我们所有人,那天出殡安陵已不复少年模样,那个说着要成为著名小提琴家的安陵没了,所有的光,所有的神采都没了,那个温柔的安妈妈也没神采,本身就有的病情更加严重,已经认不得人了,那个时候,疯了都疯了,安妈妈疯了,我疯了,都疯了,我们都绝望了,可我回到那个家之后还是要笑着跟在爹爹后面跟人问好,受人问好,爹爹说,“暮暮,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那你问过我想要吗?”那是我第一次用那种神情那种语气跟他说话。“放我下来吧,你也有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还记得,那日我在居民楼外看到疯疯癫癫的安妈妈的情景,那时的我难过的无法言表,“妈妈,我们回家吧!”安妈妈就痴痴着被我拉着回到了那个本来应该温暖的家,明明个数月墙上的相册已经泛黄,安陵还没回来,我知道他去求人借钱去了,但是我却又无可奈何,现在的我依旧只是刚开始的那个胆小鬼,我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安抚着安妈妈等她睡着,默默地走到客厅收拾着安妈妈打碎的东西乱丢的东西,叠着衣服,整着房间,等着太阳落下,然后开灯,做着饭刷着碗,再叫安妈妈起床吃饭,吃完饭安抚着她吃药等她平静再睡着,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外边万家灯火,而我在等的那个人却在路灯下哭得泣不成声。等他哭完擦了擦眼泪,依旧温暖地笑着进了楼,开了门,看到我之后有些惊愕,“暮暮,你怎么来了?”“我不能来吗?”像是往常一样的对话,可我们彼此都清楚回不到从前了,两个人在静默中吃了饭,“暮暮,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不用了,等会有人来接,而且安妈妈夜里也离不开人,你要守着啊!”“也对,你现在应该也有人护着了。”看着灯光下安陵的脸,我突然很怕很怕,“安陵,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安陵,你别离开我。”那时的他没有说话,沉默的窒息。“安陵,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那条路上我没有回头,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我也知道他在哭,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回去之后我第一次打了爹爹给的那个号码,是爹爹的秘书的号码,我求她帮我预约爹爹,那天是爹爹第三次回家,那是我第一次跪下求他,求他帮帮安家,帮帮安陵,帮帮我们,他同我说,“暮暮,安家不是你的家,安陵也不会是一辈子护着你的人。”“爹爹,我求您,就一百万,您给我吧!“那夜我没有了我所有的骄傲,“暮暮,我给你,但是你以后都不能跟安家扯上关系了,以后哪里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去留学,你母亲希望你能就读音乐学校。”“好。”“暮暮,你以后就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我们希望你能幸福。”幸福,什么是幸福,我还有幸福吗?
  第二天我终于拿到了那些钱,安陵问我做了什么,我只能回一句,不过是还你们安家的恩罢了,剩下的时间内相顾无言,很快安陵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了,那日的他格外的犹豫,我也明白他的犹豫,所以在那天,我跟他说,我已经参加法国国家音乐学院的特招了,表现的还行,很快成绩就下来,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安陵只是看着地面,“暮暮,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吗?”“嗯,我自己选的。”我们便再也没有说话,很快安陵就决定好了学校,我知道他是想去的,那个旧城那个安妈妈跟安爸爸相遇的地方,也很快安陵他们要离开了搬到旧城里去,他离开的那天我在复试,我也不知道他那天离开,在回去的路上,鱼思思给我发了一个信息,她说,“你妈回家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预感到什么了,回到家之后,就看到阿母站在门口等我回来,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把我拉进了屋子,哪里都不能去,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你老老实实进来就行,手机在不停地响,阿母直接摔了,怒声到“不是不让你再跟安家联系吗?你从来都不听我们的劝。你到底还想做什么。”那一瞬间我像是知道了什么,甩开阿母,往家里的方向跑,那是我此生第一次拼尽权利追赶那个时间,那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拼劲全力,可还是晚了,家里空了,什么都没了,那时的我已经进到崩溃的边缘,无力充满了一切,当我觉得天塌了的时候,那个温暖的人又出现在我的视线,“那个哭鼻子的人是谁啊?”“安陵,你怎么回来了。”“我总要给你留着住址,等到你想回家的时候就能回来了。暮暮,我不会离开你的。”那时没许下的承诺,如终于立下了。“那我们说好了。不能食言。”“嗯,不能食言。”安陵,我很快就能去找你,很快很快,你等我。
  02年,我终于离开了那座围了我10年的城进了直招的法国国家音乐学院,与此同时鱼思思也一起进了,在下机场的时候鱼思思同我说,这三年我们可要相依为命了,在那三年里,我们倒像是一个家人,明明都是互相敌对的样子,我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不必言说。
  初入学院,我们在学院旁一起租住了一个房子,不大不小,两个人刚刚好,租主是个温柔和蔼的老妇人,在寒冷的日期里给予了我们许多温暖,给予了许多帮助,也教会我们很多,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家,浪漫到对陌生人都浪漫,还记得我跟思思刚进那座房子的时候,所有的租客都在友善的打招呼。那天夜里给了我们很浪漫的欢迎会,烛火,灯光,服饰,在那里的那些个日子里是我从未有过的平静,像是一切都无关紧要,我只要做自己就好,没有了围城了,没有了黎家,没有安家,没有鱼家,没有小镇没有安陵,什么都没有,但是也都什么都有。
  在法国的日子里,我与思思一齐上课上学,我们都像放开了自己,她开始纹了身抽了烟喝了酒,我也一样,每天夜里她骑着摩托带着我在那座城市里飞驰,在酒吧驻唱,在生命里招摇,但我们每个周也会像是在围城那时的仪态出行,看了铁塔,看了薰衣草田,看了那些所有的风景,我么互相陪伴依偎在彼此的身边。我们像是家人却又不是家人,彼此也都存在着对彼此的怨恨,我曾问过她为什么同我来法国同我一样选择了大提琴,她只是在铁塔上抽着烟一言不发的看向远方,过了很久很久,她说大概我不想看着你好过,我想事事比下你罢,那天的我们唯一一次为彼此做了饭流了泪,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我们又何曾不是受害者?
  法国时光匆匆即过,很快就到最后结业,我们给彼此照了照片,我们都清楚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竞争,乐团的大提琴手是我们最后的相比,不过没有关系,我不会去比,我要回家了,回到安陵的身边了,我不知道那天的思思是不是像当初我追安陵那样疯狂的追我,我只知道机场里最后一通电话,她跟我怒吼着,“我不需要你让我,我也不许你回去。”那个时候我们都哭了,“黎暮暮,你可想好了,回去面对的是什么?”回去面对的是什么?还能是什么?“思思,你别担心,我不会再懦弱下去了,我会面对这所有的一切,我,不能没有安陵。”“黎暮暮,你疯了,你真的疯了。”这是那个手机卡最后一通电话,也是那个手机的最后一通电话,思思,你想要自由,我想要安陵,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自己,所以,你别有愧疚。
  05年,我回了围城,那年我满18岁成为了一个成年人,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负责,从机场到家里的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了那两辆车停在门口,我知道这场争吵必不可免了,天越来越黑,围成的季节分线也越来越不明显,我看了看手里的行李,我知道我可以不用拿进去了,就丢在门口。
  椅子上坐着爹爹,而阿母坐在沙发上,还不等我说什么便一个东西扔了过来,头上的血也就那样流了下来,爹爹带着意味不清的神情看着我,阿母跟疯了似的拍打着我,很疼,可我不会求饶,或许是那般无所谓的神情触碰到了阿母的底线,她打的越来越狠,爹爹看不下去想拦的时候却被阿母的一声呵斥制止住了,我问她,我在他们的眼里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却一直在念着我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为了你好,那天夜里我耳边萦绕着这句声音吵得我很烦,我说,我累了,我不想在你们的圈子里一直做着附属品,我不想像是个傻子一样待在这个名存实亡的家里,我想要自己的人生,我想要待在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身边,我不想成为你们,我也不再想等待,或许在我说出那句不想成为你们的时候她就已经停了下来,带着受伤的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问她,你还想自欺欺人多久,你们两个人的关系瞒住了谁?你们一直维持这个样子不累的吗?你们都不嫌脏了的吗?这句话结束后的那一巴掌疼到了心里去了,身上的血也瞬间凝固,她丢给我一个包,你记住,你滚了之后就别再回来,你回来我们也不会认你,其实我们都清楚走到这一步必不可免,我拿了那个包,转过什么便再也没回头,出了门拿了门口的行李,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个灯下吧,不过无所谓了,摸了摸头上的血,也没在管,这次的路我想自己决定,我想带在他的身边,仅此。
  那天我连夜坐车坐到旧城,下了车门就远远看到安陵站在门口等着我,我跟他说,“安陵,怎么办,我没有进国家乐团,被阿母打了,我肯定不能再回去了,再回去一定会被打死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心疼的摸摸了我的头,“暮暮,我们走,我们回家。”“好。”我们回家,时隔三年的第一次相见,没有什么泪眼相看无语凝噎,只有普通平淡的话语。安陵还是骑着车带着我拖着行李,这次我们都知道不会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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