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取保候审、依然故我（3）

　　3、情海.5.31、三次审讯
　　
　　为什么眼泪是如此的刻意？为什么现实没有一丁点新颖？日子有意周而复始，微笑只停留在回忆。曾经的理智，没有了放荡不羁，留下了太多的自抑。抑制中的一切，却仿佛走进了别人导演的一场龌龊的大戏。很多情景本是美丽，也许只是你我他处于孤立。
　　人啊！为什么？有些情感试图抑制，真诚却是冲动的借口。无人倾听的真诚，便成了莫名的冲动！一个人的无奈，遗憾得可恨，最可恨的是，明明是件快乐的事，却又是那么的不现实。人啊！为什么？一个人的面对，也许更多的是无趣。
　　这一段日子的迷茫，子鸿被孤立的心绪矛盾且复杂。
　　《情海拾贝》
　　你记住的忘却了你
　　你忘却的却将你牢记！
　　于是缕缕思绪
　　被时间凝固、钙化成
　　一只只斑斓的彩贝
　　藏在无人知晓的海：
　　
　　一
　　石粒跌落在水间
　　于是水面碎了
　　并非石粒打破水的宁静
　　而是水泊有一颗
　　蠢蠢欲动的心！
　　
　　有人
　　在夕阳下寻找甜蜜。
　　有人
　　在余晖中故作深沉。
　　而你呢？
　　是否正在梳理尘封的伤痕？
　　
　　二
　　也许原本是个借口
　　也许这本就是生活
　　努力了多少年
　　却如秋风般萧瑟。
　　
　　人总是一面受伤
　　一面学会坚强
　　欲动的心
　　你是否已足够坚强？
　　
　　三
　　朝霞和晚霞都很艳丽
　　不是我的
　　我绝不会伸手
　　鸟儿在水边枝头鸣唱
　　水里却没有我的倒影。
　　
　　落叶的飘飞
　　也许是情感没有寄托
　　不合时宜的感怀
　　不曾理解的抉择。
　　
　　四
　　友人说
　　说出口的都是假的
　　那么
　　没说出口的是因为懦弱
　　还是想保留一点真！
　　
　　她拾起裙角
　　轻轻地来
　　心却如黑暗湮没
　　摸索着失落而去
　　为何，如此的我
　　会如此的忧郁！
　　
　　五
　　不经意的林荫中
　　我怎成了澎湃的海
　　路的尽头
　　海却是我的心。
　　
　　在这海里
　　我可以采一朵晶莹的浪花
　　情海拾贝
　　却只掬起一捧涩涩的海水。
　　这么多年来，文字一直是子鸿最好的慰藉方式，更是一种不曾放弃的习惯。未曾刻意，情之所至。写完《情海拾贝》这首诗，已是夜深。紧紧地握住以诺的玩具贝壳，更添感触。忙碌的工作，一直食言于以诺，去海边捡贝壳，今年又是无法兑现的诺言。苏城并不靠海，取保阶段未经批准不得擅自离开苏城。
　　2018年5月31日，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国家能源局联合发布《关于2018年光伏发电有关事项的通知》，因落款日期为5月31日，行业内俗称“531新政”，大部分行业内人士都是在6月1日之后才知道的。
　　“随着光伏发电的迅猛增长，有些地方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弃光限电的问题，光伏上网标杆电价补贴的压力日益增大，不利于行业的持续健康发展。截止到2017年底，光伏补贴拖欠达一千亿之多。”国家能源局如是解释此次出台文件的目的。
　　“531新政”的出台早有迹象，只是整个行业一直沉溺在提前三年干完十三五规划的沾沾自喜中丝毫没有觉察。新政的措施过于迅猛，一时让人应接不暇，手足无措。暂不安排18年光伏电站新增年度建设指标，新建设并网的项目按下降的2018年度标杆电价执行上网电价。分布式光伏（含户用）开始纳入规模指标管理，补贴电价下降至0.32元/度，鼓励以上网电价竞价的方式确定项目投资业主。
　　“降电价+限规模”的双重措施降低了行业对补贴的预期，对长年依赖补贴“野蛮增长”的光伏来说，或是一份适时的“成人礼”，该是“断奶”的时候了。
　　儿童节——儿童劫！“531新政”如同冰冷的水浇在了光伏人的心头，直接把炎炎夏日变成了数九寒天，整个行业一夜未眠。带来震荡和损失是不可避免的，有相关的协会预测会造成光伏制造业的崩溃，损失万亿，250万人就业受到影响。
　　乐观的人还是有的，多家企业仍表示出了积极的看法。隆基、晶科、阳光、阿特斯等企业，子鸿对它们的印象颇深。这也许只是行业整合前的阵痛，阵痛后的高效、高质发展才意味着彻底拥抱“光伏平价上网”时代的到来。
　　“暂停地面建设指标，我们这一年该干什么啊？公司马上还要裁人。”陈起航的一席话仿佛触动了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担忧起来。
　　从花山区看守所释放后，子鸿尚无心情过多地关注到行业变化，只道是不少行业内的朋友在微信朋友圈和微信群中发表了一些关于“531新政”的见解，同时分享了那首《凉凉》，并配上了一个搞怪的“悲伤”表情。
　　“今年分布式光伏开始限制规模了，也要建设指标了。全国总共才10GW规模，这不扯淡吗？5.31之前就已经超过10GW了，我们这些小公司压根没得玩了，连他妈户用分布式都没得搞头了。”小马在电话中和子鸿诉说着那份焦虑。
　　“531新政”中规定了纳入以往年度建设指标规模的项目必须于2018年6月30日前建设并网，否则按新的标杆电价执行。2018年度，似乎是光伏行业最后一个“6.30”了，只是在这抢“6.30”的大潮中，再也没有了子鸿的身影。
　　整个行业怨声载道，却给了子鸿莫名的安慰。
　　只道是：“我闲了，大家都闲了，一起悲伤吧！最好让你们的悲伤陪伴着我这一年取保候审的悲伤。”子鸿苦笑着在心中默念，随即又是一番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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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鸿和经侦大队的对峙已然开始了，意料之中！奇怪的是鲁星竟没有参与，而是安排了一位年长的警官陶伟负责。此人年近五十，瘦弱的身材，配上那尖尖的下巴，一笑起来总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子鸿和文清被分开审讯的，每次审讯时隔着墙依稀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而真正见面却只有一次。
　　陶伟在文清的手机上发现了文清发给子鸿的一句话：“资料已发到你的邮件”，而这句话正是在子鸿问文清“有没有拍下照片”的下一句。
　　“有没有拍下照片”的事情的确和“鸿诺”有关，王玺在最后一次还款时，按照当年约定的还款公式计算出还款金额以及其它一些备注签字确认完成后，王玺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那本笔记本上，相关内容算是报废了。为了留下签字确认的还款记录，王玺和文清立即用手机拍了下来予以保存，随即王玺便把那湿透了的笔记本扔进了垃圾桶。
　　“资料已发到你的邮件”反而和“鸿诺”没有丁点关系，而是子鸿交待文清把邮城谐力二期项目的电力接入批复文件发到他的邮件中去。
　　子鸿的解释，陶伟固然是不相信的，只是未在子鸿的邮件里捣腾出任何玩意，索性把文清叫了过来，在李文清的邮箱里也捣腾了一阵子，亦是毫无收获。
　　子鸿和文清相视一笑，只觉姓陶的相当滑稽。
　　一番老掉牙的问题后，总算有了些新意。
　　“邮城谐力光伏项目委托‘鸿诺’的开发包干咨询协议在流程评审时，板块的意见是按照财务的意见办理，而财务的意见是拿到建设指标、土地、电力接入批复后再行签订，你压根没有执行，怎么解释？”陶伟毒辣的眼神盯着子鸿，一副铁证如山的姿态。
　　“不委托别人，别人凭什么给你拿指标、土地、电力接入批复啊？这明显是财务不懂业务。不合理的建议，沟通后酌情处理，之所以能签订协议，相铭总同意的，不信你问他，当时他还骂财务狗扯呢！不然我哪能安排盖到公章啊？”子鸿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只见姓陶的一肚子委屈似的，却也无话可说，又无意于和相铭求证。
　　“‘我自己和自己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很明显你既代表着谐力又代表着‘鸿诺’，吃里扒外嘛！”边说边拿起子鸿的手机让子鸿读一遍微信里的聊天记录。
　　乍一看还真把子鸿吓了一跳，是有那么一点他说的味道。子鸿安排文清和王玺尽快开发分布式光伏项目，公司鼓励合作开发。至于项目的好坏和能争取到多少开发包干咨询报酬，似乎大有子鸿一人说了算似的。
　　子鸿按照姓陶的要求大声地读了出来，边读边思索着怎么应付。正当自己一时也回忆不清说这句话时的背景，“陵南分公司”几个字映入了子鸿的眼帘，顿时恍然大悟。
　　“李文清——陵南分公司的员工，王玺是李文清跟踪的合作方，暂且不说‘鸿诺’屁分布式光伏项目也没开发出来，就是开发出来了，这句话也不存在任何的违规。项目是要通过公司初评审之后方能推进，开发包干咨询报酬也是初评审会上决定的。各个地市级分公司在项目申请初评审时都必须上报省分公司的职能部门把关后决定是否上报评审。正常情况下，地市级分公司的负责人都须提前和省分公司的职能部门做必要的沟通。而我本人既是地市级分公司的总经理，又是职能部门的总经理，当然我所管理分公司的项目也就相当于我自己和自己谈了。不过我谈了也没用，一切由公司的初评审委员在会议上定夺。”子鸿又是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又是无话可说，陶伟颇有些愠怒，随即不断地翻查着子鸿的手机。
　　“王玺行贿相铭五万元你知情吧？还有五万欧元的事，你让王玺送过来是什么意思？”陶伟又翻到了一条牵扯王玺及“鸿诺”的聊天记录。
　　“王玺行贿相铭，我是知情的。因为王玺让我给些意见，多少合适。出于朋友的感情，这个意见我给了。因为别人也是经常五万、五万地送给相铭。至于其它的，你应该问他俩。曾有人问我是否要举报，我认为没有必要。五万欧元的事也是相铭安排索要的，据说是邹光总送给一名高官出国用的，我只是听指示办事罢了。相铭一开始就没打算走公司的账，让我找合作方想办法，我提到了王玺，相铭便同意了。当然，王玺也同意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笔钱到现在都还未还给王玺。”子鸿微笑着镇静地说道。
　　也许子鸿的漫不经心彻底地激怒了陶伟，只见他朝子鸿狠狠地瞪了一眼，便走出了审讯室。子鸿依稀可以听到他在和别人通话。
　　“有人反映你和邹光的交情不一般，我看是你俩合伙牟利吧！”陶伟一走进来就甩出来这句话。
　　王玺借五万欧元的事只有相铭、邹光、子鸿三人知情，很明显这个电话是打给相铭的，只是没想到相铭竟推得如此干净。没他相铭的指示，子鸿何苦向王玺开口借五万欧元的事呢？
　　子鸿鄙夷地笑了笑。“欲加之罪，这不明显嘛！”
　　“邹光的微信是哪一个，我要查查你们的聊天记录。”
　　陶伟就如找到侦破方向一般，估计他认为掌管几十亿资产的相铭是不可能欺骗他的，只道是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无法更改。
　　至于邹光，老人一个，除了感激16年被陷害时的仗义执言及正常的工作沟通外，子鸿和一个老人还真没啥好聊的，恐怕又要让颇费心机的陶伟失望了。
　　“你不要以为你找阜新市的陈川给你带了份报告给老板，就觉得自己冤屈了，你做了什么我们一清二楚，报告里竟然还列举了我们涉嫌违规审讯——”说了一半，陶伟“嘿嘿”了两声没再说下去。
　　这帮人明显和程威、孙真是一伙的，子鸿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这份报告的内容他们怎么会知道，子鸿一时不解。
　　那晚子鸿没有回去，夜已深。“回不去就回不去吧！拘传反正最多24小时，大不了再关12小时。”子鸿甚觉恶心地念叨。
　　在被关押的时候，子鸿一直想找个解释，似乎只有如此想才是最为合理的：陈川主席把自己写的那份报告带给了老板——通常都是交给老板的助理。根据报告的性质，老板的助理自然是安排相应的职能部门先行提出意见和跟踪。根据所写报告的性质，此职能部门必然是集团监察部，等于这份报告直接到了程威的手中，老板可能连看都没有看到过。
　　接下来的日子，子鸿和文清相继又被传讯了几次，子鸿被审问的都是一些和王玺之间的琐碎，早已备好了那份澄清。文清则一直被盯在协助王玺购买假发票的事宜上，此事子鸿是知情的。
　　为了“鸿诺”可以尽可能地偿还当年子鸿和文清的出资，三人有意以成本的方式把费用从“鸿诺”支付出来，于是购买了假发票虚增成本。
　　购买行为，子鸿没有参与，由文清委托鲁倩办理的。鲁倩经常从事为公司员工购买发票方便报销的行为，有相关方面的资源，文清便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鲁倩。
　　从本质上来说，文清和鲁倩也仅仅是个中间人，文清愿意承担相关的责任，只是委屈了鲁倩也被传讯，惊得一身冷汗。此时的鲁倩已经离职，只道离开后竟来了一场噩梦。
　　子鸿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行受贿的罪名不对行贿人采取强制措施，同时也想不明白受贿的案子至今关于定罪金额的事却只字未提。这帮人一直试图通过些只着边际的琐事去证明子鸿和文清参与了“鸿诺”的经营，这似乎不仅仅是“行受贿”那么简单。
　　这段时间正好是江陵地区的梅雨时节，梅雨细如针尖，轻如牛毛，如烟如雾，无声无息地下着，一直到了晚上才停了下来。阵阵轻风吹过，一丝清凉。子鸿来到了未来智慧城小区的水池旁坐了下来，只道是很累，想不明白的便不再去想。
　　离开光伏圈有些日子了，不怀念那是自欺欺人。尽管悲观的氛围渲染了整个微信朋友圈，但对自己的离开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更是不舍。
　　为了生活，据悉文清选择了壁垒较低的保险代理工作，也许也是让自己忙碌起来，不愿再去多想。
　　子鸿并未寄托太多的希望放在与经侦大队的这场对峙上，毕竟这个口子从头到尾都是一些小人的预谋。清者自清，子鸿早已准备完善了相关上检察院和法院的证明资料。
　　无意于这场对峙的输赢，也许更为重要的是输不起的人生。没有工作的子鸿，却喜欢上整理家务和种植一些野花野草，尽可能地让自己充实些。
　　打倒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算是子鸿的人生信条之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亦是时而自我解嘲。
　　《残生》是子鸿昨日在雨中写的一首诗，总觉得写的有些刻意。坐在水池旁又细细地咀嚼了下，此时的心境仿佛正是应了那句“残枝败花亦人生”，于是牵强作罢。
　　也许再悲惨的人生也是值得玩味的，正如欣萍所说的：“一朝回到解放前，我们都还可以重头再来。”
　　心若在，阳光就在！
　　除了拿一把扫帚锻炼“扫天下”的技能外，子鸿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陪家人度过。欣萍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最后一个阶段的孕检次数非常多，高龄产妇嘛！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无谓悲喜，只求从容，也许这就是生活。也许气不打一处来的，就是以诺那不争气的家伙。
　　从容让子鸿和欣萍觉得没必要瞒着以诺，只是有些事情对他的影响还是颇深的。看着所谓的警察叔叔在家中搜查了一番，尤其是拿走了他学习的电脑并带走了爸爸，尽管他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似乎感受到了家中的变故。
　　告诉他的时候，他坚信爸爸是个好人，只是红红的眼圈让他开始对不适应的事情有了孩子本能的抗拒。新的学校很多方式他都难以适应，几乎每天都被留堂。喜欢活在自己的思维里，却被老师和同学视为“另类”。
　　客观地说，这个学校的确是不怎么样，包括教师的整体素质，无奈之举罢了。子鸿接他放学时，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我一定会尽快给你换个环境的！”
　　也许环境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子鸿、以诺乃至全家人都需要一份改变，一份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