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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罗震海(1)

作品名称:九龙河风云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2-28 21:05:38      字数:3672

  第二天夜里,祥荣从外面回来,刚走进屋里,屁股还没坐稳,罗震海就从隔壁阿秀家走过来了:
  “祥荣阿哥,你回来啦!我已经来找过你两趟啦!”罗震海穿着黑色学生装,下着一双老布鞋一见祥荣脸上就显得十分兴奋地说。正在打凉帽的彩凤忙立起来,一手仍拎着凉帽,一手拉条小矮凳请他坐:“阿海,坐着说。”罗震海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姆,阿海,好久没见你来了,难得你过来!你找我?”
  “是啊,是啊,祥荣阿哥,现在你是大忙人啦,找你可真不容易!”
  “说那里话来。”祥荣把破草帽摘下插在墙边的竹凉杆上,“忙来忙去为了一张嘴啊!天天到外面寻忙工做。”
  “祥荣阿哥,你莫骗我啦!”阿海不满地斜着眼睛瞪着祥荣说,“你也把我当外人啊?还瞒着我!”
  “啥事体瞒你过呀?”祥荣不明白地说。
  “看来你过去对我好是假的。”罗震海似乎更生气了,“你心里还是把我当作和我大哥一样的人。”他委屈地噘着嘴。
  “这咋讲呢?”祥荣脱了破夹袄换上一件干净一些的毛篮布衫裤穿上,也坐下来,手挽着他儿子说:“我从来是把你当作自己人看的,说起来你还是我女人的救命恩人呢,我一向对你是很感激的。只是我逃出去几年没碰着你,疏远了些,要说把你当作外人,这从何说起呢?阿海,你有啥话就对我直说吧!”
  “那好,祥荣阿哥,你们如今干得这样有劲,让我也参加吧!”
  “什么?你想参加什么?”
  “你还瞒我啊?你以为你们在姚江边,在许吕家杀汉奸打土匪,在半里镇打鬼子伪军事情人家不知道啊?我今天到金村,金虎统统告诉了我,祥荣阿哥,你让我也参加吧!我要替阿妈(奶妈)报仇!”
  祥荣抚摸着儿子的头沉默下来,眼睛看着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阿秀立在阿海的背后帮腔说:“祥荣阿哥,你就让他参加吧,你们的事虽不告诉我,我问我阿哥他也不肯给我讲,但是这谁还不知道啊?他昨天就来了,一来就问我找你们的事,我说我不知道,今天他已经整整等你半天了,你再不应承他,他会伤心得哭的。”
  一席话说得彩凤和祥荣都笑了起来,把罗震海的脸说得红起来,不好意思地嗔怪阿秀说:“谁叫你来呀?我自己会对祥荣阿哥说的嘛。”
  阿秀撇着嘴说:“嗨呀,刚刚还要拉我来,说叫我一道来讲讲,这刻还没过河就想拆桥啦!好!好!好!我不说你自己去说。”把个罗震海说了个大红脸。幸亏灯光不亮,也看不出来。彩凤看了看他们俩说:“看你们两个人真有意思,一会笑一会哭,一会好,一会吵。”
  这时罗震海委屈地瞪了彩凤一眼又求祥荣说:“祥荣阿哥,你倒是答应我呀?”
  祥荣抚摸着永芳的头发说:“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们也不瞒你。我相信你。你和你大哥是不一样的人,你从来是向着我们的。不过依我看,你目前还是不参加的好,一来你还在读书,妨碍你的学业;二来你若参加了游击小组叫你大哥知道,会叫你难做人的。”
  阿海急了,说:“书我已经不读了,学校都已经搬走了,去年我早就进金士昌先生的战时补习学校了。金先生早就叫我们参加抗日救国。可是后来金先生为请愿的事被县里弄到监狱里去了。害得我东漂西荡的,去当了个小学教师。可我在那里教书心里烦得很,怎么也教不下去了。如今你们大家都去参加抗日游击小组,还不让我参加。至于我大哥的事,你们不用给我考虑。他跟着东洋人汉奸做坏事,我也跟着他去做坏事呀?莫说现在,过去我也从没和他贴心过一天。我和他桥管桥,路管路,永远也不会和他合得来的,祥荣阿哥,你让我参加吧?”
  这时在一旁打凉帽的彩凤也劝说丈夫:“我看阿海是和我们穷人心贴心的,你们就让他参加吧!”但祥荣仍沉默不言,他心里想:凭罗震海的为人,参加游击小组是满够条件的,只是一来他是罗震山的阿弟,虽相信他本人决不会去大哥处出卖他们,但他参加了游击小组,这会使他和他大哥更加对立,使他在家里更加蹲不下去,可他目前还得依靠家里;二来游击小组是村自为战的,罗震海在罗家桥只他一个人,开展工作也不方便。如果有事常去罗家桥找他又怕泄密——让黑无常他们知道。因此祥荣只能地对他说:“阿海,你有这样决心是好的,你想抗日我能不赞成?不过你想参加游击小组毕竟你家离这里太远不大方便呢。”
  “那我可以住到这里来呀!”
  “你奶爹住的屋不像以前大了,如今这里这么小的地方你咋住呢?”
  “这不要紧,我可以住到贵法哥家里去的。”
  “不过这事体我也不好作主,一时不好回答你。得要向区里请示一下,因为,你毕竟不是一般的人呐。”
  罗震海听了,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脸上掠过一层不快的阴影。
  事有凑巧,第二天夜里正好周区长带着三个区警卫队的人来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的见了祥荣不由愕了好一会才望着祥荣说:“啊,祥荣,你还认识我吗?好几年没碰面了。”
  祥荣握着他的手仔细看他戴着新四军帽子的脸,一下子高兴起来:“呵,你是阿仁?阿仁哥!一个月前,我到许家坟头去找你妹夫,你妹妹还问过,你去你阿妹地方了吗?你是啥时候参加三五支队的?几时到区警卫队的?”周区长奇怪地望望他俩说:“你们认识?”
  祥荣点点头告诉他当年从家里逃出去时,在慈城碰到阿仁的情形:“我当年在那里多亏他照顾呢,他是我患难时的好朋友啊。”
  “哦,哦,那再好也没了!”周区长说,“他是我们刚从县大队要来的。”
  “是这样。阿仁哥,你是啥时候去参加三五支队的?”
  “哎,说来话长啊!”阿仁说,“那次把你送走之后,过了一礼拜后我就被伪军抓壮丁抓去了,幸亏在一个月后打仗时碰到了三五支队,我看他们打伪军非常勇敢,非常厉害,知道他们是真正抗日的队伍。到晚上我就和几个一起被抓去的新兵,逃出来跑过去投了三五支队。以后我就在那个中队当战士。三天前,区小队又把我从县中队调到这里来。”
  “好极了!阿仁哥,没想到咱们又走在一道了。告诉你,你妹夫也参加了民兵游击小组。”
  “哦,是你发展他的吧?”
  “嗳,老伙计了嘛。”于是祥荣高兴地把冯阿仁介绍给罗顺和,贵法等,“他就是阿芝的妻舅,对江慈城冯家人,是我的老朋友。”
  “哦哦,好的,我们都认得阿芝的。”大家也高兴地和冯阿仁互相握手,“以后请多关照。”
  “嗯,没想到我给你们带来了老朋友。”周区长也高兴起来说,“抗日,又把你老朋友抗到一起来了。呵,真不错!”接着他又把其他两个也一个一个地介绍给大家,“他叫小李,他姓吴,你们大家也都认识认识。一天生,两天熟,多待几天大家就都熟悉了。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以后你们要相互帮助,相互照顾。”接着那两个同志也高兴地和祥荣、顺和等一个个握手。接着周区长又问罗顺和,“罗顺和同志,你怎么样?来这里蛮好吧,啊?”
  贵法对周区长说:“周区长,罗顺和来这里可检了外快呢,一来他就捞到了一支顶呱呱的德国造手枪。”
  “嗬,让我看看,你是从谁手里缴来的?”罗顺和告诉了周区长。并从怀里摸出枪来给周区长看。周区长拿来翻来覆去看了一下,称赞了一番说:“嗯,这手枪是不错,怪不得你可以随便把快机送给人家啊!”
  “嗯,他缴支手枪象吃豆腐一样,喏,连手榴弹也不要了,给了我呢。”
  “你看见他缴的?”周区长问。
  “是,亲眼看见的。他真行。不过那天我可是多亏碰到了他,要不,今天也没机会和大家见面了。”周区长用眼问罗顺和:“是怎么回事?”
  罗顺和掀着大鼻孔笑笑说:“没有什么,只是碰得巧吧。”接着把那天去找祥荣在路上碰到贵法,怎么被九龙乡乡队附阎金堂抓去,正好半碰上了他,简单说了一下,大家听了都望着贵法高兴地笑了,说:“你的运气真好!”
  于是祥荣和罗顺和就把周区长和区上来的三位同志都带到较为安全的贵法家里。详细向周区长汇报了这段时期来在这里开展工作的情况。周区长听了不断点头称赞着:“嗯,好的,好的。不错,是该这样搞,你们有勇有谋,干得好!祥荣,我说你能行,你能行。果真不错。”着实把祥荣称赞了一番。祥荣惭愧地红着脸说:“不行不行!交关困难呢!有几次都急得要跳河——那天在许吕家,碰到赖匪,不是罗顺和及时赶来,我和阿六都差点做了人家的俘虏。搞得真狼狈呀——”说得大家都笑了。可周区长说:“这就是俗话说的‘赶着鸭子上架’。用毛主席的话说:叫‘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这是叫敌人逼出来的。多逼几次你们就有经验了。这在兵法上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的道理。同志们,只要我们能发扬大无畏的勇敢战斗、不怕牺牲的精神,我们就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你们才来这里一个多月,能打开这样的局面,已经不错了。还给你们打死了一个鬼子,两个伪军,和俘虏了好几个伪军,缴获了好几支枪,触动了日伪军,使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这里大摇大摆欺侮老百姓了。当然,你们不能和大部队比,你们人手少嘛,又没有啥好武器。但是群众真正发动起来,就能使敌人像老鼠过街人人喊打,陷敌于灭顶之灾。相信你们继续努力一定能建立起更多的民兵小游击小组,发动更广大的群众打击敌人,取得更大的胜利。”
  这时贵法说:“这两次是瞎眼地鼠碰着了破粪缸碰着的。妮姑生儿子靠众人扶助得来的。”周区长说:“这‘众人扶助’就是发动群众啊!这位同志说得好,我们干抗日战争就是要万众一心都拿起武器起来,就能把敌人统统都打出去了!”贵法听周区长这样称赞他倒使他的脸也红了起来。祥荣听了感慨地说:“是呀,前天半路镇战斗,要不是人家掩护我们,我们也早就完了。叫敌人抓去了,当时伪军整整来了两个排。”
  “哦,那里你们倒是怎么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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