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雄哉山海关

　　天雄他们与村姑分手以后，回到驿站，吃了饭，一人一匹快马，直奔山海关。这是一条驿道，自古以来，作为战略要道，经过多次修筑，平坦宽畅，马匹奔驰其间，得得的马蹄声，伴着呼呼的风声，不到三个时辰，便把他们送到了山海关。
　　站在南门外，举目望去，高高的城门楼上悬挂着一块横匾，上面雕刻着“山海关”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天雄说：“看这字体坚实大气，骨架如钢，肯定是颜真卿写的。”
　　天杰说：“不然，我看倒像是褚遂良写的。”
　　芳莲说：“天杰，你就不懂书法。褚遂良追求的是清远闲散，飘逸潇洒，哪里有颜体的敦厚朴实。作为书法，褚体是很好看的，但要写成牌匾就不太适合了。我说你，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再别小狗蹲在大石头上，装模作样了。”
　　芳莲几句话，说得天杰面红耳赤，为之语塞，蕊莲插话了：“姐姐，我说你偏向大哥，也不是这样的向法，把我家的天杰哥说得一无是处了。再说，为了写牌匾，褚遂良可以学习颜真卿的书法，写得敦厚一些嘛。”
　　芳莲笑了：“妹妹，天杰是方家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人了。再者，你完全说反了，褚遂良在前，颜真卿在后，褚遂良已经死了，颜真卿还活着。”
　　天雄笑着说：“蕊莲，你姐姐说的在理，褚遂良在高宗时就已经去世了，颜真卿是在中宗时才出生的，事实上，颜真卿一开始确实学习过褚遂良的书法。好了，这说明我们对书法还是研究的少，了解的少。”
　　蕊莲说：“大哥，你的字写得不错，我抽空跟你学学书法，不知道你收不收我这个小徒弟哇？”
　　天雄说：“欢迎，欢迎。”
　　天杰悄悄地拉住蕊莲说：“妹妹，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不许你在大哥跟前撒娇。”
　　蕊莲生气了，撅着小嘴巴：“天杰哥，你不擅长书法，我跟大哥学习书法就是撒娇吗？”
　　天杰说：“蕊莲，我不反对你跟大哥学习书法，可你跟大哥说话那神气，那腔调……好了，我不说了……”
　　芳莲笑笑：“妹妹，你和你家的天杰在叨叨什么呢？我们赶快进城吧。”
　　进了城门，是一个街道宽阔、房舍俨然的城关小镇，关内、关外的汉族和外族人民常常来这里买卖东西，交换商品。现在已是下午，远处的人大都回家去了，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一派冷清景象。
　　他们要上北门城楼游览，自然得取出那张盖有玉玺大印的文书，而那些守卫城楼的头目，一看到这种从未见过的文书，当然是毕恭毕敬地迎接他们登上了城楼。站在城楼的二层，向北望去，茫茫的云雾笼罩着层层叠叠的燕山山脉，掩盖着几多的硝烟战火。向西望去，巍峨的长城像一条巨龙沿着大山的脊梁蜿蜒而去，保卫着国家的千里万里边防。向东望去，渤海碧蓝闪光，长城巨龙翻波涌浪，就像从大海的深处腾跃飞起似的，直向山海关奔来……头目指着远方的渤海：“长城从山海关直通大海，直通老龙头，契丹人要从这里入侵是不可能的。自前几年大败契丹以后，现在这里很平静。这段长城是当年薛仁贵东征高丽时建造的，还竖立了一块石碑‘天开海岳’。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匹快马，你们两人一匹，一会儿就到了老龙头。”
　　下了城楼，士兵已经牵着两匹马在长城上等着，天雄、芳莲骑一匹，天杰、蕊莲骑一匹，告别头目，直奔老龙头驰去。这段长城，维修不久，十分平坦，只听得马蹄得得，风声呼呼，两旁的城垛和远处的群山迎面奔来，眼看快要到了，天雄、天杰突然勒住马匹，那马受惊，引颈长嘶，直立起来，天雄、天杰早就大声喊着“抱紧，抱紧”，那芳莲、蕊莲虽然早就紧紧地搂住了他们的腰部，却也吓出一身冷汗来了。芳莲、蕊莲几乎同时喊道：“谁让你们来了个猛刹车，吓死人了！你们坦白，这是谁的主意？”
　　天雄、天杰几乎同时回答：“我的主意。”
　　“哈哈，你们承认错误倒很勇敢，可是你们不征求我俩的意见，就答应了村姑的要求，去洗天河浴，我们不同意，我们不去！”
　　天雄说：“去吧，不就是看看热闹吗？”
　　芳莲说：“你们去看村姑，是饱眼福的；可我们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被那些野小子白白地看了去。”
　　说话之间，到了长城拐弯的角城，早有士兵迎接他们，牵了马匹。他们下了马，随意地游览着。他们登上角楼，向北望去，莽莽燕山，云遮雾罩，连绵直抵海滨。向东望去，大海浩荡，烟雾迷蒙，夕阳映照下波光粼粼，瑰丽多彩。向南望去，也是海天一色，波翻浪涌，云雾茫茫。他们拐过角城，长城顺着山势下坡，愈来愈低，后来似乎一头扎进渤海中去了，天雄诗性来了：
　　“燕山莽莽松柏翠，
　　万里长城入海去。
　　巍巍边防铁铸成，
　　契丹进来出不去。”
　　蕊莲笑了：“天雄哥，错了。既然是巍巍边防铁铸成，契丹就进不来呀？”
　　天雄说：“一点也没错，正因为长城坚固如钢铁，契丹久攻不下，我们在敌人疲惫不堪的时候，故意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四面埋伏，一举歼之，敌人死亡殆尽，哪能逃得出去哇！”
　　蕊莲说：“咳，你说的是诱敌深入，四面埋伏啊。再说，从这里长城的地形看，如果说是巨龙出海，比长城入海，更加形象，更有气势。”
　　天杰说：“妹妹说得有理，你吟一首看看。”
　　蕊莲吃吃地笑着：“会说不一定会做，我诌一首试试：
　　“碧海茫茫红日媚，
　　巨龙出海腾空去。
　　叱咤万里铁长城，
　　千军万马放心睡。”
　　众人哈哈大笑：“即使是钢铁长城，也应该提高警惕，哪能呼呼大睡啊？”
　　说话之间，来到长城的尽头——不，按照蕊莲的说法，应该是长城巨龙出海的地方。远处看去，水天一色，波光莹莹，天地相接，迷雾蒙蒙，万里长城就好像钻进碧海蓝天之中……继续向前走去，长城依然是那样雄伟高大，大海仍然在长城脚下澎湃荡漾。一座壮丽的楼阁巍然耸立，楼阁牌匾上“观海楼”三个大字在夕阳照射下熠熠发光。楼前一通高大的石碑上“天开海岳”四个大字十分醒目。芳莲说：“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含义却十分丰富。”
　　天杰说：“芳莲姐，都有什么含义，你且说说看。”
　　芳莲说：“天杰，你要考问我吗?我说就说，‘天’就是大自然，也包括天，包括海，包括山，包括眼前看到的一切景物……”
　　“那么这个‘开’呢？”
　　“开，就是开辟，就是造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为我们造就了这美丽的天地、山海，也使人们造就了这雄伟壮丽的山海关。”
　　天杰称赞道：“说得好，说得好，你是我们中间的一大才子，哦，称才女才是。”
　　蕊莲悄悄地拉住天杰说：“天杰哥，我给你提醒多少次，让你不要在姐姐跟前撒娇，献殷勤，你怎么全当了耳旁风？”
　　天杰笑了：“咳，那是我提醒你的话啊。我是不让你在天雄哥面前撒娇嘛。”
　　蕊莲打了天杰一巴掌：“天杰哥，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嘿嘿……”
　　两个军士走到他们面前，毕恭毕敬的：“公差大人，我们头目说了，务必请你们赏光，登上观海楼游览，游览完毕，我们备有马匹，一会儿就回到驿站。”
　　他们一听，便兴致勃勃地登上观海楼，观海楼共有三层，愈往上走看得愈加深远，景色愈加壮丽，正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他们站在观海楼的顶层，向西望去，一轮橘红色的太阳正沐浴在一片瑰丽的晚霞之中，亮丽的云朵布满了西方天际，而夕阳还迟迟地不肯坠落……向东望去，波涛汹涌的大海在尽量地折射着夕阳的瑰丽，映射着晚霞的靓丽，把他们的幻想引向无限迷蒙的远方……向北望去，巍峨的长城迤逦而去，与茫茫的燕山山脉融合在一起了……他们在观海楼上久久徘徊，不忍离去。晚风呼呼地吹着，似乎带来了海水的腥味，带来了海水的冰凉，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走下楼去……
　　暮色苍茫中，他们骑马沿着大道奔向驿站，中途路过孟姜女庙，看见一群人在庙前烧纸，哭泣，叩拜……他们下马询问，这些男女说：“我们是孟姜女的后代，来此祭拜祖宗，没想到来的迟了，庙门关了，我们只好在此焚香、烧纸祭拜，以了却我们一片心意。”
　　蕊莲心直口快：“各位父老乡亲，我听说孟姜女新婚之夜，丈夫就被抓去修长城了……”
　　一个妇女说：“姑娘提这问题，我也不能怪你。听我爷爷说，其实孟姜女和万喜良已经成亲了，也入了洞房，后来孟姜女生了一个儿子，这不，我们都是孟姜女的后代。人们传说中孟姜女没有入洞房，那是没有根据的……”
　　蕊莲他们上马继续前行，后边隐隐约约地传来凄惨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