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隔不断的情缘十五、悄然离去

　　
　　这样东想西想的，忽闻公鸡声声，估计天已亮了。他走下床，打开了绿色窗帘。东方已透鱼肚白，小镇还沉浸在暮色中。楼下小衔上，已经有了脚步声，远处传来又一阵阵的公鸡啼鳴的声音。淡淡的色彩过去，天渐渐从蔼色中泛亮。接着，东天通红，窗口下的小河里传来了橹声，船头挂着马灯的是菜农和打渔的小船从远处驶入。随着他们的到来，小镇开始热闹起来。
　　小街上的自行车铃声、板车声由远而近传来，小镇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早晨。洪志春不想睡觉，他想走到宾馆一侧的平台上去散步。门刚打开，就看到了值夜的服务员。他们相互打了招呼，洪志春便在平台上锻炼身体。他在阳台扶手上做了几个俯卧撑，尽管手仍是酸酸的，但他坚持着，然后又踢脚甩手的，炼得浑身是汗，一直炼到太阳升上古镇东边的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的半腰。
　　洪志春洗了个澡，在宾馆小餐厅吃了早点，便在宾馆拎起电话与市贸易公司王斌主任通了电话。“王主任吗，我准备搬回招待所宾馆住…”
　　王主任在电话中笑了：“我早就请你住我们的招待所，快来吧，我派车来接你就是。”
　　洪志春听了说：“行，不过我得下午自已过去，上午还有事哩。”
　　“那好吧，下午四点正，我去古镇接你。”挂了电话，洪志春十分高兴，他把东西整理了一下，然后就去停车场要了一辆机械三轮车直奔医院，他去医院找表姐和谢莲他们，一是看看他们，二是告诉他们要搬走。
　　洪志春来到医院，立即去找表姐吴秀娟和表姐夫蒋青。房间的门打开，屋里透着新鲜空气。还没待洪志春坐下，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洪志春一回头，只见谢莲像一朵出水的莲花开在他的眼前。她陪着老医生赵云来为吴秀娟把脉了。老医生赵云笑呵呵的，一脸的开心。这一会，他更加认真，认真得脸上发出微笑。
　　稍息，他抬起头，凝望着吴秀娟的眼睛说：“吴小姐，恭喜你了，你已经怀孕了。”
　　“真的？”吴秀娟像是远天外突然来了喜讯似的，激动得眼泪也要流出来了。“我敢保证。”赵云握着吴秀娟的手说：“你在这里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蒋青也乐得像个小孩子跳跃起来。经过了几年的思念，突然收到喜讯，那种心情只有自己知道。他深深地朝赵云鞠躬。
　　赵云开心地说：“不用谢，这是中医的力量，是祖国给了你们孩子，我只是在传播着祖国的中医学。”
　　“赵医生，从昨天开始我很想吃东西，可是一吃就想要吐，很难受的。”
　　赵云点着头说：“这就是怀孕的报告，今天早晨谢莲对我说了。其实前几天把脉时，我已经觉察到了你的喜讯，但只是没告诉你们，现在可以公开了。不过，为了确保准确率，现在还得让谢莲带你去化验一下小便，以便确认。但一般来说，这已是肯定的。吴秀娟也笑得很甜，她朝谢莲笑笑，两人就一块走出了门。
　　不一会，化验报告出来了。化验单上已证实吴秀娟真的怀孕了。西医几年没解决的问题，中医在不到三个月时间里解决了，这太神奇了。蒋青拉住了洪志春的手“表弟，你这根线牵得好极了。”洪志春听了，直为表姐高兴。
　　“谢谢赵医生！”洪志春和蒋青又朝他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别，别这样了，这是我当医生的责任，你们如果要谢，就谢谢谢莲小姐吧，是她精心为吴小姐熬汤药，这熬的功夫其实也很深的哩。”赵云医生风趣地说着，又朝谢莲望了望说：“现在该停药了，明后天由我开点安胎的药就好了，你提醒我就是，不过，不服也没关系。”赵医生说完，又面授了吴秀娟几句生活方面话事，吴秀娟脸忽然红了：“赵医生放心，我会和先生做到的。”她连忙道谢。
　　幸福的时候感觉不到苦。什么难受，什么想吐都忘得一干二净。吴秀娟笑着对洪志春说：“志春，感谢你。表姐用什么语言也表达不尽…”蒋青又拉着洪志春的手说：“志春，这次到大陆来是全靠了你的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有了自已的孩子。表姐也祝贺你找到了自已心中的知音。我们的根在祖国，我们的爱情属于祖国的。”
　　“表姐，你们说得真好，很有哲理性。”洪志春看到表姐和姐夫蒋青，只见他们俩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豪，他的心田里顿时像灌了一坛蜜似的。
　　快乐过后，吴秀娟对洪志春说：“志春，请你帮我们写感谢信吧，要好好感谢医院、感谢老医生赵云和谢莲，感谢他们的热情和关心。”她把这任务交给了洪志春，洪志春一口承诺。
　　表姐的话刚落，洪志春就道出了又一次搬家的事。
　　“为什么？你住那儿不是很好吗，我也想搬到一起住几天呢。你怎么想和表姐越来越远了？”
　　洪志春沉默了一会，终于把昨晚石桥堍边的一幕险情告诉了吴秀娟和蒋青。善于分析的吴秀娟听了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你把李叶请出宾馆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没回去？而等我们吃好晚饭回去后，她又出现了，而且还来了二位戴墨镜的陌生人，这种巧合我不能不怀疑，是不是她把人请来盯住了你，然后……但……”吴秀娟朝蒋青看了看。
　　蒋青也说：“秀娟你说对了，那李叶也许见志春爱的是谢莲而容不下她，就想用这个办法搏得志春对她的好感……”
　　洪志春听了点着头说：“我原来也这么想过，但没有证据。世界上巧合的事真会有，所以如果查不出也只能是个谜团了，这到是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担心纯朴的谢莲会……”洪志春有点难过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搬吧，搬到市区里不让李叶知道，她就不会痴情缠我的身了。”三个人都笑了。
　　人也许到了精神特好的时候，心情自然地会好起来，快乐起来，这是人类生存的状态。吴秀娟知道自已正的已怀孕了，高兴得思绪万千。她清楚地记得，自已和蒋青的结婚忽然变得很傻很傻。早先时候，两人都认为结了婚后只要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会怀孕的，像是做梦一样。白领的生活，造成了人为的精神压力和紧张，简直笑话了。后来听别人说过，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哩，有的人甚至读到了硕士、博士，他们不知道婚后的性生活是怎么回事？真有这样的人。后来从医生处咨询了，他们才知道这是婚姻的愚眛造成的，想起来真的会笑掉大牙。
　　吴秀娟觉得赵云医生很有才华，开的药方十分奇特、纯真，服药后的第二十五天，也就是第三个疗程的结束，她和蒋青生活的那个晚上，自已的身心忽然有了一种别样的快乐感，这种快乐不是像平时的欢乐，而是一种通体的似电流般的感觉，仿佛浑身上下牵着一根细细的线，弯弯曲曲地流向自已的心藏，心跳加快，激情沸腾，既像是糖，又像是蜜，这也许就是医学上讲的精子与卵子的结合的一瞬间，这种结合是振奋人心的，是入仙境般的，她甚至要叫出声来，是腾云驾雾般的藏在心头的无尽快乐，似乎眼前看到了一轮太阳在黒雨迷茫的大森林中瞬间跃起，见到太阳的光辉，要走出去，甚至生死都不去管他了。这种生活是美丽的，然而他只是一瞬间的，等她恢复平静，身边的丈夫已是呼噜声声。这是她结婚已来最美最甜最快乐的时刻，这个时刻就发生在接待室的房间，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吴秀娟板着手指头数着，她断定就是这一个快乐的夜晚成就了她们的美梦，盼了几年啦，她真的甜密极了。
　　“吴姐，看你笑得那么灿烂，你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太幸福了？”洪志春笑着又说：“从今天开始，你得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宝呀。”
　　蒋青也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也想得很多。这次回香港，一定会让自已的父母倍添惊喜的，自从结婚后，父母常常念叨着，想早点抱孙子或孙女。母亲为了这，还和自已吵过嘴呢。她担心的事是吴秀娟不会生孩子，会断了蒋家的香火。老两口曾经去香港大寺庙求神拜佛好几天。有一段时间，母亲还常常失眠。所有的一切，让老两口太操心了。现在，秀娟有了，也遂了老两口的心愿了。他相信这人生是由上帝安排好的，就像植物开花结果一样，靠太阳、靠雨露、靠四季的变化。他猛然觉得自已有了一种责任感，以后不仅要照顾好爱护好自已的妻子，还要给予她更多的温柔和快乐，使她肚里的小孩长得好。他真的想把喜讯立即告诉父母亲，让他们高兴高兴。
　　“吴姐，你这儿有便笺吗？让我抽空在这里把感谢信写了，你们再修正一下，说着，从蒋青手中接过笔和纸，伏在桌上飞写起来。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夸奖赵医生的美丽词句，都是夸耀中华医药的奇迹。几乎把中国最美的最感动的感谢语也都用上了，这种感情是真实的。一封感谢信，竟然写了二千多字。吴秀娟看了很满意地说：“不愧为中文系的高材生，感谢信写得处处动人。”
　　写好感谢信，洪志春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表姐，今天下午我要搬家了。”“搬家？你住哪儿？谢莲知道不？”
　　洪志春说：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知情者，我还没告诉谢莲呢。
　　“奇怪，都说这小镇治安环境很好的，民风也朴实，听服务员介绍过，这里的人们晚间还开着门睡觉的，怎么会是？会不会李叶在其中搞什么名堂。”表姐说完皱起了眉头。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女孩子对你有痴情，她对你有一见钟情的味道。为了求得你的爱，她也多次讨好我们……也许她看到谢莲和你好，醋意浓重了故意设个套，让你从心里感激她，讨得你的欢喜。要不，那二个人刚搭上你的身，怎么就传来了她的喊声。”表姐吴秀娟又重复了一遍。
　　蒋青也在旁边说：“这太可怕了，还是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好，以后不要让她再知道你的住处了。”
　　“那，她找不到我，肯定会向你们打听的。表姐，要是问起你们就…”
　　“这个好说，我们只说你又出差去了就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了。”洪志春点点头说：“正是的，这个办法最好。”
　　“志春，下午我们去送你。”
　　“不用了，外面天那么热，你就休息吧。如果要来，让姐夫和谢莲一起来就可以了。”
　　“那也好。”吴秀娟朝丈夫蒋青呶呶嘴。
　　星期六的下午四点半下了班，蒋青和谢莲约好在医院外的小路上等着。时钟很准，谢莲下了班就来到了绿树盖满了小路的那条路上，在一棵老梧桐树下，蒋青早已等在那里了，谢莲和他打了个招呼，一块小跑步似地到了古镇。在傍水宾馆的大厅里，洪志春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见蒋青和谢莲来了，很高兴地说：“瞧你们，这么热的天还来送我，我真的太那个过意不去了。走，到小房间歇歇凉，洗把脸还不迟。”
　　他与服务员打了个招呼，便上楼开了门。开过空调的室内仍凉着，谢莲的脸上红通通的，她确实需要凉一下。她上身穿着嫩黄色的短袖服，下身穿一条紫萝兰色的裙子，显得特别的靓丽。
　　“洪哥，你搬到市里住的事蒋哥都告诉我了，我支持你。我想，如果那儿不行的话，就到我家去住。我家住的虽然条件虽然没有这里好，但那儿人都熟悉。”
　　洪志春笑着说：“外贸招待所在市区，离你家近了。”他边说边笑地抬起手腕看表，已经五点了。奇怪，王主任怎么还没来？正在他显得焦急的时候，门打开了，王斌主任汗淋淋地走进门，见了洪志春连忙说：“洪先生，今天很抱歉了，让你久等了，我们的车子轮胎在半途扎上了钉子，现正在修理。我怕你等不到我们着急，所以就打的先过来了。车等一会就来。”
　　洪志春听了笑着说：“看你累得这样，叫我怎么好意思。王主任，你快去洗洗脸，歇会凉。”说着，洪志春为他倒了一杯凉茶。
　　大概又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司机也找上门来了。于是，王斌和司机赶忙下楼，他们帮洪志春拎着大包小包的一起走。
　　这时的天色已晚，小街沉浸在紫红色的晚霞之中。五个人踏着还有点酷热的石板路，急匆匆地走向古镇一侧的停车场。
　　“时间不早了，咱们吃点晚饭再走吧。”洪志春对王斌说：“主任，这小镇上的饭菜很有特色的，而且都是原汁原味的，是纯真的天然菜肴。”
　　王斌点点头说：“那也行，吃好饭再赶路也凉快。”
　　他们走到小街转弯角的一家土菜馆，洪志春第一个跨进门。洪志春前脚刚进门，忽然间，他愣住了。只见靠窗的一张八仙桌边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李叶，还有两个是男青年，其中一个脸上长满了黑色的大胡子，他们正在举杯喝酒。洪志春大吃一惊，现实告诉他，那两个男青年就是昨晚石桥边搭他肩膀喝斥他的…那一幕，现在不解而破了，是李叶导演的一出折子戏。
　　他突然火冒三丈地说：“李叶，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叶正在向男青年敬酒，听到吼叫声，定神一看，只见面前站着的是洪志春。后面还有蒋青、谢莲和二个她好像看到过的人。她以为是便衣警察来了，吓得面如土色。站在李叶边上的二个男的见势不妙，慌乱中便直哆嗦。然后又站起来忽溜地走了。
　　洪志春走近李叶，十分生气地说：“李叶，原来是你和他们混在一起，你告诉我，昨天傍晚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不，洪先生，请你相信我，这二个人我都不认识的，刚才我来找你，是他们认出了我，才……”
　　“不要再说谎言了，我不会听你的解释了，从今天起，你对我的好感，我对你的感谢就这样一笔勾销，咱们今后井水不还河水。至于我受的委屈和惊吓，我也不会追究你，但希望你一切好自为之吧。”洪志春终于严肃地说。
　　“洪先生，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心里都明白了。”
　　李叶见洪志春身后站着陌生人在盯着她，抹了一下泪水转身飞也似地走了。站在旁边的谢莲和蒋青看到了，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王斌和司机站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叶和二个男青年都溜走了，店主人可急了，他们的饭菜款还没支付呢。洪志春摸出钱，说：“师傅，这钱由我帮着支付了。”然后对王斌他们说：“走，咱到市里去吃吧，那里会快乐些。”
　　王斌知道洪志春的心情有点不好受，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点点头站起来走。
　　五个人走出店门朝停车场走去。当他们走到停车场时，忽然又看到李叶和那二个男青年在一棵大树旁交头接耳着。他们见了洪志春一群人，以为要捉他们，又像落荒的野免夺路而逃，一拐弯溜走了。洪志春和谢莲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黒色的夜幕中，他们才上了车。
　　小车就开动了，蒋青执意要回医院照料吴秀娟，所以车子只得把他送到了医院门口。车又拐了个弯，驶进了林荫小道。夕阳照在小道上的空隙，给小车抹上了一层桔红色。从车窗向外望，只见树缝里透出的余辉特别好看，闪闪烁烁的。偶尔小路上有自行车驶过，也被浸在绿红相映的淡淡的光艳中。路上偶尔有学生背着书包路过，小车便鸣起喇叭而过。这样的慢速行驶和颠簸，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后，车驶上了柏油马路。
　　路上，车不多，可以加速。大约又过了四十分钟，车来到了招待所门口停下了。王斌带着洪志春走进了二楼的旁间。这里的设备要比古镇和医院接待室好得多，空调、沙发、写字台等一应俱全，像三星级的宾馆一样。这间房间也是洪志春以前到上海时常住的，所以很熟悉，就像到了家一样的感觉。
　　放好行李箱，洪志春松了口气。他看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这时，司机上楼来;了，他朝王斌招招手说：“主任，晚饭的菜已点好。”
　　王斌笑着对洪志春说：“洪先生，客随主便，咱们到楼外转角的红花村饭店吃饭去。”
　　“这多不好，还是我来请客。”
　　“怎么这样说呢，你这个财神我们请也请不来呢。”话音还没落，响起一阵笑声，谢莲觉得自已夹在里面不方便，急于要回家去。她轻轻地说：“洪哥，这地方我认识了，我明天下班来看你。”说着，就与王斌他们打了招呼要走。
　　洪志春见留不住谢莲，便说：“那好吧，明天我等你。”
　　说话间，前面路口来了一辆的士，谢莲见时间不早了，向小车招招手，小车司机很快停下车，谢莲打开车门很快就上了车。洪志春与谢莲招着手，心里却是舍不得她走开的。
　　谢莲微微地笑着说：“明天是星期天，我下午会来看你的。”洪志春听谢莲这么一说，拍拍脑袋：“明日是星期天，我自己怎么会忘了呢。”
　　他欣喜地说：“早点来，我在这里等你吃午饭。，还要给你一个惊喜。”
　　“好的。”谢莲也点点头。说话间，车很快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