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隔不断的情缘十三、风云突变

　　又二个星期后，是吴秀娟、蒋青和洪志春从城隍庙回来的第二天早晨，谢莲随老医生赵云又去吴秀娟房间会诊。老医生像往常一样认真地开始复脉，一边复脉一边似乎在思索什么。他一边想一边问：“吴小姐，最近的生活规律适应吗？吃饭和睡觉都好吗？”话问得得体又十分周全，比前几次更加仔细。
　　稍息，她对吴秀娟说：“吴小姐，这几天你要暂时停止服药了，要注意身体静养，不要过度运动。做到身心愉快，放松心情。”老医生的话中有话，令坐在旁边的谢莲听得十分明白，这吴秀娟表姐也许是有了……但她不能下这个结论，毕竟只有二个多月呀。
　　蒋青和洪志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奇怪地望着老医生笑，似乎要问个什么问题，但又不敢问。赵云医生朝他们笑笑：“这个么，你们也许不懂，过些天我再告诉你们。”蒋青和洪志春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又相对笑笑而无言。因为在这里，所有的生活规律都十分正常。
　　蒋青笑笑说：“赵医生，您过几天再来吧，我们要听你说说话，听你说的话很快乐的，你的话每一次都是鼓舞。”说完，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闪进一个身影，她又是李叶。
　　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头发上夹着一只凤发夹。人没走近，一股苿莉花的香水味已随风飘来。自从这里来了个洪志春，她几乎每一天都换着新的衣服。
　　“李小姐，请坐。”吴秀娟指着床边的一张小椅子总是很客气。李叶望望洪志春，又望望谢莲，奇怪地不肯坐下。似乎在说：“嘿，我那一点不如她……”虽没说出口，但吴秀娟从她的眼神里都看得清楚，她望着李叶那股模样，情不自禁笑了。
　　李叶忽然走近谢莲身边说：“谢医生，院长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有什么事呀？”谢莲问。
　　“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去了都会知道的。”李叶说话有点硬梆梆的。
　　“奇怪，院长叫我有什么事？”谢莲感到非常突然，他让李叶来通知，这是什么意思？她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谢莲站起身，和吴秀娟打了个招呼就走出门外，她一边走一边在想。记得大学毕业那年的夏天，她来到医院人事科报到，院长曾亲自与其他几个新分配来的大学生见面，还找她谈过话。院长姓金，名海。说话带点郊区农村口音，是六十年代的医科大学大学生。院长长得不高，约一米六十八左右，个子瘦瘦的，五十来岁的人显得特别苍老。他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花白，下巴上的胡子也已白黑相交。据说他原来是学西医的，他对西医内科有些研究，后来在文革中医院倡导中西医结合治疗，由他带了个头，在医院尝试，效果极好，被同级医院所推广。又后来，他的一位老师推荐他来中医院搞筹建，后来有了这个机遇，就留下来当了院长。在中医医院，一些医生在背地里都唤他为“三脚猫”。寓意是这个人在中西医方面都懂一点，但对中医研究不精。他年纪不大，但在做人的思想工作和业务等方面显得有些保守，这些都是报到前谢莲听人说及的。来到了医院工作，谢莲被派往赵云医生办公室，当了一名助手，从此每天忙忙碌碌的，除了开会看到几次外，院长平时就很少见到了。
　　“谢莲同志，我们医院是姓中医的，女医生不多。医院建在这里属市郊，上下班路途较远，交通又不大方便，希望你能在这里适应环境，立足扎根。除了做好病员接待工作外，重要的是当好老医生赵云的助手，老医生的本领是祖传的，是市内外有名的中医专家，相信你能够挑起领导交给你的这副担子。老实说医院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培养。我在想，人只要有志向，就一定能干出成绩来。”
　　“谢谢院长，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我会把这项工作做好的。”谢莲听了表示感谢。“好。”金海院长笑着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这就是见到院长的片断回忆。
　　谢莲沿医院走廊转了二个弯，踏上楼梯。在二楼的左手第一间屋门口停下了，这是金院长的办公室。谢莲自从来到这里后，还是第一次来到院长办公室。
　　“笃笃笃—”她敲响了门。
　　“进来。”随着一声沙哑的嗓音传出，谢莲听出是院长的声音，就轻轻地推开了门，她笑咪咪地走了进去。
　　“院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谢莲望着院长苍老的脸。
　　院长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抽着烟，室内有窗式空调开着，烟气味显得特别重。他正在听着收音机里面播放的沪剧唱段，是杨飞飞唱的“卖红菱”。他抬起头，见谢莲走进门来，赶忙用手指头捏灭了烟头，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小谢，请坐下吧。”
　　“院长，你怎么抽起烟来了，我记得你是不抽烟的。”
　　“医院大了，每天的事太多了，院长心事烦重呀。”
　　“是你今天找我有事？”
　　“是呀，好长时间没找你们青年一块聊聊了，不知近来工作得还顺,心？”
　　“院长，我和老医生配合得很好，赵医生对我很关心的，我每天的工作也按时完成。”
　　院长点点头说：“我也听赵云医生说了，你的表现还不错，医院的未来要靠你们了，不象我们在这运动那运动中荒废了不少学业，许多想做的事没做成，遗憾哪。”院长说完，又习惯地抬了抬金丝边眼镜说：“小谢呀，不瞒着你说，这几天我听到许多人的议论，当然也有人看见了才说的，你和那位港商叫洪志春的经常在一起，院内外搞得亲亲热热的，这对医院的影响不好。现在有些小青年为了图荣华富贵，千方百计地寻找‘南风窗’向外飞，须知这片天地以后不知道会怎样？我原来工作过的医院里有位护士，人长得不错，但她一心想做富贵梦，托人找了一位号称富豪公子的华侨商人。可是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商人是个大骗子，不仅骗了她的贞操，还被骗去了积蓄的钱，最后人财两空，年轻美貌的姑娘痛不欲生，最后成为流落他乡的浪女……
　　我说这件事是供你参考的。再说，我们医院是负责看病的地方，没有这个提供谈恋爱的义务，你要好自为之呀。”
　　“院长，你听谁说的？我和洪先生只是亲戚朋友关系，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抗日战友……”谢莲理据力争。
　　“小谢呀，我又听说了，那个不伙子是从台湾到香港的，你想想，台湾还没回归，两岸还没三通，你还不了解他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他是一个特务间谍呢？所以我认为你这样做是有风险的。”
　　“院长，他是香港一家公司的外贸主管，与我市外贸公司有业务往来，根本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他开不开公司，贸易不贸易与医院无关。”
　　“小谢呀，我希望你不要常去接近他，至于以前你们了解也好，不了解不清楚也好是可以原谅的，如果知错不纠就麻烦了，以后年终考核我就不好说了。“
　　“院长，我和洪志春是…”她着急地又说出了两家生死交往的一段故事真相。院长见谢莲据理力争，就笑着说：“这事就这样吧，小青年在恋爱问题上想得简单点，走点弯路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改正就好，我相信你会在这个问题上能够正确对待的，再说医院里年轻有为的医生也不少，有好几个医生都没处对象。工会很关心他们，谢莲呀，瓜还是本乡本土的甜。”院长说完，朝谢莲看了看，只见谢莲泪流满脸的。
　　“院长。我不理解，中华民族都是炎黄子孙后代，我们血管里流的都是龙的血液，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
　　院长抬起眼镜看了看谢莲说：“既然是这样，我理解你，但是医院班子里的人就很难说了。”
　　“院长，他们是谁？”
　　“好吧，今天谈话到此为止，你不便外说。”谢莲站起来，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她转身就走，这是她一贯的脾气，因为心中不服，所以态度也是变得特别强硬的。
　　谢莲走出门，刚转过走廊一道弯，碰到了工会主席胡凤亭，谢莲想避开她但没避成功，只得和她打了个招呼。胡凤亭穿着白大褂，刚从休息室出来。
　　她见了谢莲就说：“谢莲，你怎么在这儿？”
　　谢莲轻轻地说：“在院长那里。”
　　胡凤亭四十来岁，长得微胖。她剃着游泳头，苹果似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亮，嘴唇厚厚的，说起话来像个男人，沙哑着嗓子。她朝谢莲招招手说：“小谢，其实我也正要找你哩，来吧，到我屋里坐坐。”
　　谢莲见她很热情，不知她会在葫芦里飘出什么话，就跟着进了工会办公室。工会办公室不大，约有九个多平方米。办公桌一侧，放着一对木头做的靠背椅。桌上有一架电话机，还有文件夹什么的。墙上挂着工会工作要点，写在一块吹塑牌上，四周用颜料画着花边。
　　谢莲坐在木椅上，她凝望着胡凤亭，她心里跳动着一个个问号：“她叫我来干什么？”
　　胡凤亭朝谢莲又看了看，十分关心地问：“小谢，今年几岁啦？”她似乎是有意在问。
　　谢莲轻声地说：“主席，小谢芳龄二十四还缺一个半月。”谢莲故意讲得十分详细。
　　胡凤亭抬起头笑了笑说：“小谢，你是咱院里最悄的凤凰，后勤的李叶也比不上你，人家在背后都羡慕你哩。你知道吗？有好几位青年男医生在背后追求你哩。作为工会主席，我当然有责任帮你介绍，这是组织应尽的责任。”说着，她不管谢莲有什么反映，一口气搬出了青年医生黄明。
　　“小谢，我想了好几天了，也给青年男医生排了队，摸了底。我们中医医院专看肝胆病的小黄是大学本科生，人也长得不错，一米七十五个子，不高也不矮。该小伙子很有才华，工人家庭出生。这小伙子今年二十八岁了，根好苗壮。他呀一到咱医院，好几个女医生和工作人员都盯着他。特别是后勤的那个姑娘李叶，一次次地给他写过情书，但单相思不成呀，这婚姻大事是要靠双方的融合才能水到渠成的。后勤的李叶人虽然长得也不错，也会奉人的心，但这女孩虚荣心太强，人家黄明与她一谈吐就知道她只会说生活呀、家庭呀的事，如果你要跟她谈谈，一个多小时后她就没话了，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这不是我在看低人，其实我也不该说这样的话，但今天因为谈介绍对象，所以不以我当干部身份出面，随便直说了。”
　　谢莲奇怪了，这胡凤亭怎么啦？一会儿谈组织，一会儿又说是个人，还谈李叶，她是一张嘴三把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胡凤亭见谢莲皱眉，知道自已在有些方面说漏了嘴，马上改变了话语，脸上带着笑容。
　　谢莲听了她的介绍，思绪翻卷。她认识黄明，每天上下班时，他们也经常一块赶班车，上了车后如果有座位，黄明总是会站起来让她座下，他们也常常谈起医院里的工作，谢莲似乎觉察到黄明对她是有点偏好，但从来没感觉他对她有过什么意思。在谢莲看来，他们只是一种同志和同事式的关系。所以，常常还会随意地开开玩笑。想不到会……
　　她抬起双眼望着胡凤亭说：“主席，你别介绍了，我和黄明本是一种同志和同事关系，我们一块上下班，说说笑笑是常有的事，但大家都没有这个想法。现在，我已经有了朋友。”谢莲十分干脆地回绝了胡凤亭：“谢谢主席的关心。”
　　胡凤亭听了谢莲的话，忽然口吃得话也讲不出来。大约二分钟后她才又开口了：“谢莲，我早就听说过了，你的朋友是否是来这里看病的病员吴秀娟的表弟？据了解，他是一位港台湾商人。”
　　“谁给你说的？”谢莲有点不开心了。
　　“小谢呀，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的事早在医院传开了，有人还多次看到你们坐在一块，还拍过照片呢！”
　　“谁？我怎么不知道。”谢莲不高兴了。“现在国家改革开放了，婚姻也是人生大事，我会自已把握好的，谢谢你的关心。”说完，谢莲就走出了办公室。
　　谢莲走出工会办公室，在下楼梯的平台上一头撞见了一个人，她一抬头，看到正是李叶。谢莲奇怪了，她刚才还在楼上吴秀娟的宿舍，现在又在这里，浑身弄得香喷喷的，她到底在搞点啥鬼名堂？
　　“李叶，你到什么地方去？”谢莲看到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地问了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谢莲一边走一边在想，这李叶是到工会办公室去吧，她干什么去？是不是就是她在背后煽的风，作的怪？如果是她？嘿，看我不给她点眼色看看。谢莲这样想着，就气呼呼地走到自已的办公室坐下，她扑在桌子上，竟止不住地落泪了。她从工作以来没有受到这样的打击，她从小在父母怀抱里成长，长大后在学校读书，读书时又是老师眼睛里面的乖孩子、好学生。来到医院后，她是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每年干得很出色，也多次受到赵云医生的表扬。然而，当她在考虑自已人生大事时，却像出港的船遇上了风浪。
　　她真的受不了。她想：自己的终身大事难道用得着别人左右和非议？她在自问：“我究竟有什么错？如果是自已错了，那么就……”她狠命地咬了咬牙。“那就让他错到底吧，这个错是有人强加于我的。”她干脆坐起身子，用手绢擦干泪水，她的举动被赵云医生发现了。
　　老医生见谢莲的双眼红红的，不解地问：“小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与人吵架了？”谢莲摇摇头。
　　“是身体不适？”她仍摇摇头。
　　老医生拿起医疗记录本说：“走，干咱们这一行的要放松心情，不能遭来外界的干扰，掌握好医疗技术就是最大的本领。走，咱们一块查房会诊去。”
　　老医生一边走一边说：“小谢，你知道不，半年前从东北来的王英和太原来的朱莉都已怀上孕了，这又是个好消息，是她们写来了感谢信，你是被特别表扬的对像。”
　　“不，赵医生，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你有空了回一封信去，也要谢谢她们的配合。”老医生工作态度端正，工作认真得一丝不苟。谢莲在他身边工作，总是会知道和学到工作的重要和责任心。她强装微笑，点点头，便随老医生查房去了。
　　与老医生查完房，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谢莲与老医生在院子边的花坛边分手，她要去找找洪志春，好在他面前倒倒心里的怨气和苦水。门半开着，吴秀娟和蒋青、洪志春都不在，一位阿姨正在整理洪志春的房间。
　　“阿姨，他们人到哪儿去了？”
　　阿姨抬起头，见是谢莲，笑着说：“啊，是谢医生，告诉你，这房间医院里要派用场，听说过几天要来一位澳州女士，后勤部门已帮洪先生一起去古镇找旅馆去了。医院有了新规定，不是病人不能住在医院病房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
　　“才是今天决定的呢。其实呀，洪先生这个人是很好的，不吵不闹的，斯文得很。唉，院子里隔三差五出花样经，弄得我们当勤杂的只能跟着转，你说呢。”
　　谢莲听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嗞味。她想，医院这一着，肯定是对着她的事来的。
　　“阿姨，外面要来病人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一个小时前李叶来通知洪先生的。”
　　“李叶她？这里面肯定在卖什么药了？看他们想耍什么花头？”谢莲心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阿姨，他们还回来吗？”
　　“还要回来的，洪先生的东西还放在吴小姐房面里。等他们在小镇那里安排好了，下午就搬到那里去住。”阿姨的一席话，对谢莲来说是多么突然，她的头脑里是一团雾水。
　　她走进吴秀娟的房间坐下。一张桌子上，端放着洪志春的文具和用品。一本漂亮的笔记本摆放在桌子上，本子打开着，露着一行行漂亮的墨迹。这是洪志春选写的生活日记，都是繁体字，台湾的文字大多繁体。谢莲在大学里接触过简体与繁体的认读，她看得懂。大学语文学科老师讲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他看看打头篇，一个醒目的题目——“我爱莲”。她认真读了起来：
　　
　　中午下起了密密的夏雨，我和谢莲一起，撑一把小伞行走在九曲桥上，心绪一下子宽松开来。桥下是人工小湖，湖中长满了密绿色的莲。莲很美，雨点在绿叶上跳跃。她的美用什么样的文字也很难表达、是传神的。这几年，从宝岛到香港，从香港到大陆，看过不少各种各样的莲。印象最为深刻的也许是九曲桥下的莲。碧玉般的莹莹莲叶相接、相拥，象一顶顶绿色的太阳帽子浮在水面上。叶面上跳跃的雨花，像一颗颗洁白色的珍珠，又多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上面欢动着巴蕾，它们把绿叶当舞台，让人感到了一种无尽的美感。
　　记得台湾家的小院后面的小池塘里，也有父亲种植的莲。那莲与这莲似无不同，只是瘦小一点罢了，样子亦好看。小池塘虽小，但种的品种却好几种，各具姿式。有高雅、有艳丽、有的端庄、有的娇羞、有的柔媚、有的天真烂浸、有的从容淡定、有的神采飞扬。
　　在家的池子边看莲，最美的是在太阳升起之后。特别是看莲花盛开时，一边看一边诵读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就很有诗意。莲一生高洁自好，不同流合污，它美而不娇艳，不招摇，她清雅秀丽，含蓄内敛，她枝干笔直而没有多余的枝蔓，内芯也是通透而一贯到底。莲花是被誉为经得起时空考验的美人。时间再久，距离再远，也不会使你失望，也不会改变她的气质和品行。莲一身都是宝，莲藕、莲心、莲花、莲叶、莲须、荷蒂等，不仅可食用，而且还可用来入药，泡茶瘦身，其乐无穷。
　　九曲桥下的莲，生气蓬勃。在雨中，她们展示着一身的美丽，就像我身边的谢莲。她名也是莲，含意深远呀。此时此刻，我想起了宋代大理学家周敦颐写的《爱莲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散文中把莲与菊和牡丹作对比，寓意是莲之美无以伦比。谢莲，吾者爱之一生，这是人生的大考题。啊，莲，我心中永驻的莲！
　　
　　谢莲看着洪志春的文章，觉得他文才横溢，写得很精彩，内赋着自已的情感。对于莲的赞美，她十分认可。她正思索间，洪志春他们回来了，后面跟着李叶。：“志春，你—”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干脆在李叶面前叫他为志春了，这亲亲热热的称呼，是她故意要气气眼前李叶的。李叶听了一点也不吱声，她看看谢莲，只是白白眼，没打招呼，一转身就走了。
　　洪志春见谢莲坐在椅子上，忽见她的双眼有点湿润的样子，便有点奇怪地问：“莲，你刚来？”他话没落，谢莲就问：“洪哥，你这些东西怎么……”
　　洪志春笑着说：“医院又要来病人了，我住在这里不方便，我想搬到古镇去住挺好的，那儿的旅馆靠在环龙桥边，空气和环境也好。再说，我住在这儿也不方便。我愿意住过去。到了那儿，你和表姐、表姐夫可以随时来来往往，省得在这里招来众多疑惑的眼神。”
　　谢莲听洪志春这么一说，也觉得挺好的。她定了定神，心里想：哎，这是怎么啦？我也许是多想了。“那什么时候搬东西呀？”
　　“等一会，后勤有人一起帮着搬过去，我住在傍水楼宾馆的二楼房间。”
　　谢莲听了说，那我和你一块去吧。吴秀娟听了，对谢莲说：“你就别去了，你现在送着他去多惹人眼，等下了班，咱们一起去看看。”谢莲听了，会意地点点头。
　　谢莲下了楼，刚转过一个花坛，在一棵梧桐树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谢莲回头一看，见是青年医生黄明。他穿着白大褂，一米七十五的个子，长方脸，浓眉大眼，高鼻梁，一副和善的面孔。“黄医生，你怎么在这？”谢莲笑咪咪地问。黄明跨前一步，走近了谢莲，轻轻地说：“谢莲，工会主席刚才找我谈话了，她说也找你谈过一次。我想，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咱们好好地聊聊天。你瞧，我每天这样东忙西忙的，连自已的个人事情也顾不上了，要不是领导关心，我不知怎么与你说才好，真的。”
　　“在这个医院中我唯一的只想到一个人，她是我梦中的有情人。”
　　“谁？”谢莲故意问。
　　“除了你，我今生不会……”
　　“黄医生，你可别这么说，咱们是好同事、好朋友。关于我个人的事，我己经考虑了。今天我可以直面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再说，组织上提倡晚婚，我们应该响应才是。”
　　谢莲这么一说，老实的黄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脸突然红到了耳根，害羞得无地自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轻轻地说：“那好吧，咱们找个时间，我请你喝茶，咱们谈工作，不谈别的。”
　　谢莲点点头说：“好的，等我空闲一点。”
　　他们正说着，前面有人叫谢莲的名字。她一看，原来是老医生赵云在喊她。谢莲赶忙与黄明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留下了一个靓丽的背影。黄明望着谢莲远去的背影，想起工会主席胡凤亭的话：“你已不小了，爱情的事情要靠多接触，日久生感情呀。你每天处于孤独之中，除了寂寞和看风景，感情不会自已找上门来。在恋爱的过程中哪有女同志先开口说爱你的的，爱上一个人就要大胆地敢说出来。有了快乐就要笑，有了激情就要叫。倾吐情感，只要不伤害别人，真心地爱一个人，日子长了，人家会领情的。人哟，长久地在一起，就有了感情，再长久了，就有了爱情，每天业务呀论文呀这当然很重要，但也要懂得生活，否则会使自已在这方面变傻的……”
　　黄明想着想着，他一迈步，一不小心撞在一棵石榴树上。他一定神，抬头摸摸额头，只见石榴树枝上已经结满了石榴，一只只很大了，已经探出了树叶。我怎么啦？黄明转过身正欲往医疗科走去。他正走时，忽听到旁边一个笑声响起。扭头一看，奇怪，原来是后勤部的李叶在捧腹大笑；“黄医生，你好呀，主席刚找你谈过话，我看到你们已经在…。黄医生，我的长相可不比谢莲差多少呀，你如果不想我以后会后悔的。”李叶用手擦了擦眼转身就走了。
　　“李叶，你听我说。”黄明见李叶没回头，不禁自言自语地说：“这李叶也太多情了，一次次的失落后总是面皮那么厚。”他觉得很奇怪，生活中被爱的人没感觉，不被爱的人找感觉。这难道就是人生情感中的不平衡？这爱情真的是挺复杂的。黄明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他觉得自己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