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友谊的小船

　　知道欣美也同样喜欢着自己，这些日子子鸿甭提多舒畅了。兴奋和激动，如同洪水，浩浩荡荡，从他的心里倾泻出来，再也无法掩藏，就连走路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
　　“搞什么飞机啊！神秘兮兮的。”远景轻推了下子鸿，谩笑中故作着疑问。
　　“子鸿这段日子就和吃了蜜一样，考第一时也没见他这么乐过。”陶恒无意着一副鄙夷的神情。
　　子鸿的心里是甜的，何止是吃了蜜，就连空气都觉得是甜的。很多事情，尽心、尽意、尽力去做了，无论结果如何，都能让自己得到释然。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段日子里，曾经子鸿认识它但它不认识子鸿的题目，竟一下子都变得熟悉起来，下笔如有神，有自信，收笔时更是一番畅快。
　　十一月底的那次联考，子鸿的感觉不错，成绩全班第二，依然还坐在那张“宝座”上。同桌取得了第一，针对这种“死读书”的女生，子鸿有时是不服也不行。
　　陶恒也还不错，依然坐在了第一排。远景稍稍下降，便挪到了第二排，似乎也能接受。一回头的招呼，那份心灵的距离并未拉远。
　　“能考到前20名的，重点本科就是有希望的。尤其是前三排的同学，请你们盯紧你们的前后左右，下一次的联考是否还是同样的面容，你又能处于什么位置，这些都是由你们付出的多少来决定的。”班主任的这一番总结更是一番训导。
　　陶恒回过头朝远景挑了挑眉头，远景竖起了中指算是对他“挑衅”的反击。“你要坐稳了，只要掉两名，你就到我的位置了。”远景有意讥笑着说道。
　　此时的子鸿是一脸的嘚瑟，这种嘚瑟是陶恒一直未超越的，也许只要距离不是很远，总是有机会的。想想自己和远景的攀比，陶恒和自己的攀比，远景所刻意的那份随性又似想要“灭”了全世界似的，子鸿欣慰地笑了：“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
　　深秋的傍晚是美丽的！夕阳西下，令人沉醉不已。收到欣美那只有一句话的信，子鸿的心情太激动了，简直是无法准确地比喻，时而温馨，就像有只鸟儿在心里唱着优美的歌，时而沸腾，就像烧开的水要溢出来似的。看了眼窗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深秋伴着初冬，有如露出了激动的尾巴。
　　“我哪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只知道我捧着你脸的时候我在想什么。”也许自己所想的便是欣美信中问题的答案，子鸿一脸的兴致盎然。
　　似乎此时的双手还能感受到欣美脸庞的温度，脑海中一幅幅的画面出现，在那水库的茶林里温馨一幕幕地不断上演。
　　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醒来却又没有任何的痕迹，只觉得慵懒弥漫着全身，突然很想去泡个澡。
　　来到远景的住处，也许是一种别样的慵懒，只见远景一只脚搭在写字桌上，另一只脚在床沿不断地抖动着，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枕头盖在脸上，极其惬意的姿势。
　　觉察到有人进来，远景毫无任何的惊讶，不是子鸿就是陶恒，还有谁会到他这里来呢？
　　“好啊！好久没有爽过了。”远景自然是附和子鸿泡澡的提议，“明天周末，今晚上不上自习也无所谓了。叫上陶恒，我们三兄弟一起爽去。”说完关掉了“随身听”，一把拿起了钥匙。
　　走进一个小院子便看见陶恒正在洗着衣服。“来晚了！这小子已经冲过了。”远景指着院子里撒满一地的水大声地说道，“我和子鸿还想叫上你一起去泡澡呢！”
　　“切！又不早说。”陶恒边说边把未拧干的衣服甩向了子鸿和远景。
　　子鸿躲闪得快，一脸无奈地朝远景笑了笑：“我们还去泡澡吗？”
　　“学校的浴室泡个澡5块钱，相当于我们近两天的伙食，还不如自己烧水随便冲冲，那感觉才叫酸爽呢！”陶恒故作起不以为然的表情。
　　想想也是！本就不是很宽裕的条件。罢了！再好的事情，倘若三兄弟不能一起，便也失去了那份味道。“我们去学校打水，打回来也冲冲算了。”
　　“打水不要钱啊！一瓶一毛五，你们把水瓶和换洗的拿过来，我帮你们烧水。不过这个星期的确是冷多了，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瓶水肯定不够，你们最好再买个水瓶，顺便回来时还是打个一瓶吧。”貌似有点教育的口吻，却又是自相矛盾，陶恒说完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马上冬天了，一瓶水冲澡的确不够。一个水瓶3块钱——值得！”远景说着说着便打发了自己，又打发了子鸿。不一会儿，水瓶都拎了过来，陶恒便把自己的“热得快”拿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星期的天气的确是冷多了，脱光衣服，不禁缩了起来。端着一盆掺好的水从头上往下浇，那一个“酸爽”的确了得。
　　“爽吧！洗着洗着就习惯了，又不是没经历过冬天，在丹月高中时，我们三个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看着子鸿和远景擦拭着身子那慌忙的样子，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吼吼”的声响，陶恒有如看猴一般地大笑了起来。
　　最“缺德”的还是这小子，看着也就罢了，竟动不动地舀起一小瓢冷水故意拨了过来，嘴里不断地叫嚣着：“这下爽了吧！”子鸿和远景硬是被“刺激”得直跺脚。
　　
　　这一段日子，除了晚自习后“各回各家”，远景、陶恒、子鸿三人又如以前般形影不离。时间过得真快，伴着初冬的细雨，一眨眼间月已过半。
　　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复读生来说，省内的“春季招考”便是个最大的新闻，是否参加便是最大的话题。
　　缓解夏季高考的压力，给考生带来更多的机会，同时鼓励一部分的社会青年继续深造，从而缓解社会就业的压力，这便是实施“春季招考”最大的意义。
　　“这是我们省第一次举办的，好几个省都搞了两届了，对于我们这些复读生来说应该是个机会。”陶恒颇为认同地说道。
　　“我倒觉得我们应该通知下李荣，听说他去了芜湖的一个工厂做焊工学徒，说不定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个机会。”是不是机会？子鸿不知道，但一想到李荣就这么踏入社会，甚觉可惜，再想起和远景找的那份打磨石料的工作，似是一种暗无天日的压抑。
　　“这个时候他肯定在芜湖啊！我们怎么联系他呢？”
　　“有他家的号码吗？”远景似有所思地问道。
　　“我们先通知他的父亲，他父亲肯定知道他厂里的号码，晚些等他下班了，我们打到他的厂里去找他。”子鸿立即提议。
　　电话是李荣的母亲接的，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远景的煽情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李荣的母亲对大家还牵挂着李荣表达了感激，只是有些过于贬低李荣的话语，也着实让远景感到自惭形秽。
　　李荣厂里的电话号码还是要来了，对于“春季招考”的政策，李荣的母亲不甚了解，正如她所说的：“尊重李荣的意见。”
　　子鸿一直在想：“如若我们几个没有选择复读，也许李荣目前的境况也便是我们的境况，其实我们几个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挂完电话后，三人不禁一阵唏嘘，忍不住对李荣一番牵挂，牵挂中还是那份可惜。
　　“我们既然走了复读这条路，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就一定要把它走好。”远景坚定的口吻说道。
　　“至于这次‘春季招考’，无论我们几个参加不参加，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希望我们几个兄弟的情谊永远不变。”想起李荣，子鸿不禁感怀。
　　“嗯！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就算以后不在一起了也是！不管这次考试参加不参加，该努力——努力！该干嘛——干嘛！”
　　“走！去教室。我们也听听大家的看法。”远景挥了挥手示意了下。
　　讨论果然够激烈，观点鲜明又似集思广益。不想报名参加的人，理由很是充分，想报名参加的，大都又觉得不是此次复读的终点。
　　“这种高考虽说给了我们复读生一个机会，说白了也是一种歧视，压根没有好的学校招生，据说也都是省内的一些二流大学。”
　　“是的，根本没有好的大学，甚至专业都没几个能对眼的。”
　　“我是不想考，有点搅乱心智的感觉，到时考上了，虽说是本科了，又不是自己喜欢的学校，你说是走还是不走呢？”
　　“我们省内除了那一个211，其它哪有什么好学校啊！明知道没有好的学校，没有必要打乱原有的复读计划。”
　　“不考一下子干嘛呢？就算打上了‘落榜生高考’的标签，我们完全可以当做练笔嘛！也可以验证下自己的实力嘛！”
　　“对自己要求不高的，倒是可以试试，说不定发挥超常，能读个本科就不错了，还不知道秋季时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这次的卷子省内出的，压根和秋招不是一个体系，估计也验证不了多大的实力。万一这次考上了，走还是不走？走了可惜，再努力半年，说不定完全可以搏个省外的重点——”
　　“要是搏不到呢？要是秋季考的还不如这次呢？那不得气跳楼啊！不能冒这风险。”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正反两方把自己想说的、有疑问的都准确地表达了出来。子鸿看了眼远景，他更在乎的是远景的意见，不得不说，“春季招考”的确是一个诱惑。
　　“子鸿你觉得呢？”陶恒倒是很想知道子鸿的想法。忽然又觉得挺可惜似的，能够努力到班级的前二十名，毕竟都是有望冲刺重点院校的，而所谓的“春季招考”的确只是一般的院校、一般的专业。
　　“我不是很想考，考上了，总觉得锅里有更好的，考不上，似乎对自己的打击很大，就好像再一次落榜似的。”远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成绩并不是很稳定，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还有很大的一段上升空间。
　　“那我也不想考了，我们兄弟共进退。”子鸿立即附和道，边说边看了眼陶恒，一副期待认同的眼神。
　　“春季招考”的话题，一直到下午放学时，还有那么一小撮人仍然在交头接耳，远景、陶恒、子鸿三人早已无意于这个话题，也许这个话题他们更应该抛给的是李荣。
　　在食堂吃了晚饭后，三个人又来到了中午打电话的报亭。很是庆幸，电话拨过去便是李荣接的。
　　庆幸之后很快便是有了一份遗憾，李荣选择了放弃，他的话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遗憾：“都放下书快半年了，每天晚上都还要加班，哪有这闲情去看书啊，更何况也就一个多月了，我连书本都没有了。”
　　“你就这么甘心？”
　　“不甘心能怎么样呢？不过你们几个以后读大学混好了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苦难的兄弟啊！”李荣自我奚落地笑着说道。
　　也许路不同，这本是一种遗憾，强求便没有任何的意义，电话最后是在那份遗憾的祝福中挂断的。
　　也许陶恒的期待有些美，也许美得有些不切实际。“我们三兄弟要是以后能考上一个大学该多好啊！那样我们三个人便会一直在一起。”
　　“拉倒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就算以后我们这条友谊的小船航向不同，但只要我们这份友谊在，总会有共同的港湾的。”子鸿说的有些煽情，也许这份祝福便是那份遗憾中最大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