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终于毕业了！”拍完毕业集体照，脱下学士服的那一刻，郑重在心里说。刚才的毕业典礼上，校长语重心长地说了些道别的话，祝福大家前程似锦。可是郑重心里明白，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容乐观，前程似锦只不过是一句动听的安慰。对于前途，郑重还有些迷茫，前几个月，他和几个同学去了一家公司实习，每天不过做些跑腿的事情，整理些文档材料。老板说，如果谁表现后，实习期过后，可以留下来继续做。
　　郑重想自己去人才市场找找机会，碰碰运气。
　　前几天，他收到钱原的来信，钱原说想留在北京，可是父母却希望他回去，并且已经在着手帮他找工作了，双方坚持自己的做法，有些不愉快。郑重回信让他先在北京找找机会，如果找不到工作，不如先回去再说。郑重觉得好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给别人支招。家里没有“后台”，只能靠自己。他也不想回去，想先在外面看看。
　　“郑重，别那么快脱衣服，我们还没合影呢！”郑重转过身，看见吴凡匆匆跑过来。吴凡是郑重在大学四年最好的朋友，个子比郑重高一点儿，圆脸，戴眼镜，有点儿肉肉的身材，一笑两只眼睛就眯成一条线。两人在宿舍里还是上下铺。吴凡手里拿着相机跑过来说：“快把学士服穿上，我们一起拍一张。”郑重把学士服重新穿上，吴凡把相机给了旁边的一个同学，两人拍了几张合影。拍完照片，郑重和吴凡脱了学士服，把借来的相机和衣服都还给了学校服务部，胶卷交给服务部冲洗，一个小时后拿。回宿舍的路上，吴凡问：“你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郑重摇摇头说：“还没有，我想过两天去人才市场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你呢？”吴凡说：“我也没想好。你说我们学中文的能啥？就只能做点文秘之类的，或者去学校当老师。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还是去其它什么地方？”郑重说：“我想先在这里找找看，我是不想回去的，我家里也希望我能在外面闯一闯。”
　　说话间，两人到了宿舍，开始收拾东西。在这个宿舍里住了四年，平常不觉得，这一刻忽然感觉非常舍不得。郑重往行李箱里放东西，这个行李箱陪伴了他四年，已经有点旧了。郑重的眼睛忽然湿了，他赶忙抬手擦了擦。吴凡看到了，笑着说：“怎么，舍不得了？”郑重点点头说：“不管这四年过得怎么样，这时候还是会难过。”吴凡说：“我打听过了，学校允许我们再住一个月，你要是舍不得，可以住着。”郑重说：“不了，我想去租个房子。如果找的工作能解决住宿就最好了。”吴凡说：“我也正要找房子，不如我们一起租房子吧，还能省点钱。”郑重开心起来：“好啊，我们明天就去找。”
　　第二天，郑重和吴凡一起去找房子，两人通过中介找到了一个旧旧小小的的两室一厅套房，一个月三百块钱，押二付一，水电自理。让两人高兴的是，屋子里有一个电话，而且能用。两人简单做了一下卫生，就回学校整理东西搬了进去。郑重坐在客厅的地上，看着吴凡在房间里整理东西，说：“这才像个家的样子。”吴凡在房间里说：“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努力找工作了。”郑重说：“对哦，要准备一下简历。”他站起身，找出笔和纸，准备写时，忽然停下了，说：“我们才毕业，白纸一张，能写点什么呢？”郑重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纸，说：“这是我的，你看看。我也就写两张纸。”郑重接过吴凡的简历，边看边说：“你写得还真不少呢。”郑重说：“我这算写得很少很少了，我前两天看到陈少文的简历，好家伙，这么厚这么大一本，”吴凡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接着说，“他把自己夸得像花儿一样，写了估计有一万字，还有很多照片，弄得不像本简历，倒像是本写真集。我们就有啥写啥，不搞他们那套华而不实的东西。”郑重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进了房间，稍顷，拿着一本存折出来。吴凡说：“你拿存折干嘛？”郑重认真地说：“我们现在开始要独立自主了，不能再向家里要钱了，但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工作。我们都看看还有多少钱，可以撑多久。”吴凡说：“你说得对。”他也拿出了存折。两人看着存折，郑重说：“我还有三千多块，是前几天刚发的奖学金加上我平时生活费里省下来的。你这里有两千多。合起来就是五千多。房租三百，水电我们省一点，合起来一个月控制在四百以内。吃饭的话，我在学校里一个月吃三百左右，你比我能吃差不多四百左右，不过现在开始我们都要省一点了，好在这里有厨房可以做饭，两个人一个月就吃五百左右。这样算一下来，五千多块最多最多能让我们过半年。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半年内找到工作。”吴凡说：“半年找一个工作应该可以，你是高材生，我成绩也不错，要找个工作应该不难。”
　　第二天下午，郑重和吴凡特地穿了新衬衫新西裤和新买的假皮皮鞋，带了简历去人才市场。他们打听过，今天的招聘针对的是应届大学毕业生，人才市场要两点半才开门，他们两点出发，坐公交车大概15分钟到。一到人才市场，两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人才市场在二楼，从二楼走廊到楼梯再到一楼的过道，都挤满了来找工作的人。郑重和吴凡在人堆里找了个可站立的地方站着，小声地交谈着。不一会儿，一楼的院子也被人占了大半。来找工作的有像他们一样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有工作了几年的。两点半，管理员艰难地穿过人群，上了二楼，打开大门，人潮刹时开始涌动。一瞬间，郑重感觉自己双脚离地，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身不由己地被人潮带动着向二楼移动。郑重有些害怕，生怕被人挤倒踩死，他努力地人潮中寻找吴凡，却只看到乌泱泱的人头。不知道过了多久，郑重的双脚终于落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人才市场的展厅里。上百家企业单位在展厅里摆了摊位，把招聘启事贴在隔离板上或是挂在摊位上方的绳索上。郑重站在原地，发现自己的鞋子上都是脚印，衬衫和裤子都变得皱巴巴的。他顾不上整理自己，四下寻觅，终于看到了吴凡，他叫了一声“吴凡”，吴凡转过身来，两人终于会合，一起去看招聘启事。
　　招聘的单位虽然很多，但只一条“需有工作经验”，就将二人打回原形，越看越泄气。有几家企业不痛不痒地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就让他们离开，两人还是把自己的简历“硬”留在了那几家企业的摊位上，那些企业的工作人员都说“简历我们先留下，你们回去等通知吧。”转了一圈，两人决定先回去等消息。
　　回到住处，郑重有点生气又有点泄气地说：“这些公司都要找有经验的，你不给工作，哪来的经验？我们又不是一生下来就有工作经验的。还说招聘针对应届毕业生，应届毕业生有多少是有工作经验的？我看是在糊弄人！”吴凡安慰他：“不要着急，慢慢来，今天不行，明天再去看看。”郑重像想起了什么，边起身边说：“我们这里的电话还没跟家里说呢，以后他们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们。”郑重拨了家里的号码，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郑雨的声音，他说：“姐，我和同学租了个房子，你看一下来电显示，这个号码就是我们这个房子的电话号码，以后可以打这个电话。”郑雨“哦”了一声，然后说：“小重，你回来一趟，妈病了。”郑重说：“什么？妈得什么病？”郑雨的声音有点不好了：“你先回来，我再跟你说，我要去医院了。”电话断了，郑重对吴凡说：“我妈病了，听起来好像很严重，我要回家一趟。”吴凡说：“没事，你就先回去吧。快整理一下行李，现在还不算太晚，可以坐晚上的大巴回去，明天早上就到了。”
　　
　　小芬是在家做卫生拖地板时，滑了一跤，头磕在桌角上，引起心脏病发作。在做饭的郑雨听见声响，赶紧进屋查看，发现小芬昏倒在地，马上叫了救护车，把母亲送进医院急救。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小芬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仍然昏迷着。郑雨看着昏迷中的母亲，低下头无声地流着泪，她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母亲，她不该让母亲做卫生，那天她休息，本来她打算吃完饭做卫生，母亲怕她累，就去做了卫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郑雨有点害怕和担忧，生怕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郑雨正想着，郑雪进来了。郑雨连忙擦了眼泪，郑雪见她这般，紧张地问：“妈现在怎么样了？”郑雨尽量用平静语调说：“医生说危险期已经过了，等她醒过来就好了。”郑雪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郑雨说：“妈在拖地板的时候滑了一跤，头打在桌角上，可能吓到了，心脏病发作了。”郑雪叹口气不说话了。郑雨说：“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你家里也有病人要照顾，孩子也要有人管。”郑雪的语气有些难过起来：“可是不来，我心里放不下。”郑雨说：“不要担心，这里有我，小重也会回来。你就放心回去吧。可能过两天妈就醒了，就没事了。”郑雪依依地离开了医院，郑雨返回病床边，看着输液瓶出神。
　　第二天，在换输液瓶的时候，郑重回来了。郑雨告诉了郑重母亲发病的过程，郑重说：“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可以轮流照顾陪护。”郑雨点点头说：“我上班没什么事的时候也会过来。”说话间，小芬忽然睁开眼睛，张了张嘴，郑雨和郑重急忙俯下身，耳朵贴近小芬，想听她说什么，但什么也没听到。郑重着急地说：“妈，你想说什么？你动动嘴，我们看口型。”小芬的嘴一张一张的，看不出什么口型，也没有声音。郑雨倒了一杯水，用棉签沾了水，细细地抹在小芬的嘴唇上。小芬突然发出一声像打嗝一样的声音，紧接着郑雨和郑重就看到血从小芬的嘴里流出来。郑雨紧张地对郑重说：“快去叫陆医生！”郑重跑到门口大声喊了起来：“陆医生！陆医生！”走廊上有个护士问：“什么事？”郑重急急地说：“34床的田小芬吐血了！”护士说：“陆医生马上来！”郑重返回，郑雨一边哭一边用毛巾擦着不断从小芬口中涌出来的血。郑重也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一会儿，陆医生进来了，郑重说：“陆医生，我妈突然间就吐血了。”陆医生稍查看了一下，说：“准备抢救。进急救室。”郑雨的脸色变得霎白，她颤抖着声音问：“我能不能参加抢救？”陆医生看着郑雨坚定的眼神，就点了点头。一群人疾步离开。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郑重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他才跑出病房，向急救室跑去。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郑重在走廊上烦躁地走来走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郑雨出来了。郑重忙上前问：“怎么样了？”郑雨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还在抢救。陆医生让我先出来，”郑雨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小重，我感觉情况不太妙。”郑重愣愣地看着郑雨，喃喃地说：“什么叫情况不太妙？你是说妈可能熬不过去了？怎么可能！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她一定会没事的。”郑雨说：“小重，你先回去，给大姐和舅舅打电话，让他们无论如何明天来一趟。”郑重忐忑不安地回家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郑重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一直自言自语：“没事的，妈会没事的。没事的，她会好起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梦游。他先给郑雪打了电话，讲了一下发生的事情，郑雪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很紧张，她说：“我现在就去找人交待一下事情，就去看一下还有没有车回来。”然后电话就挂断了。郑重拨通了田俊安家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通了，是田俊安接的。郑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舅舅，我是郑重。”
　　“哦，小重啊，很久没打电话回来了，最近怎么样？”
　　“舅舅，你明天能不能来一趟？妈妈病了。”
　　“妈妈病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心脏病发作，很严重，还在医院里抢救。”
　　“哦。我看一下明天有没有事情。”
　　“舅舅，不管怎么样，请你明天一定要来一趟。”
　　“哎呀，我明天约了很重要的客户谈事情，恐怕去不了。”
　　“舅舅，能不能往后推一推？”
　　“不行啊，他明天和我谈完事情，就要去美国了。”
　　郑重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无名火起，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声调：“舅舅，你明天来还是不来，我请你再考虑一下，怎么说，我妈也是你妹妹，是妹妹重要还是客户重要，你自己想想吧。我就说这么多了。”说完，他没等田俊安回答，就重重地挂断了电话。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有一种悲伤的情绪需要发泄出来，他想到了钱原，他拨通了钱原家的电话，是钱原妈妈接的电话。郑重尽量平静地说：“阿姨，我是郑重。”
　　“郑重啊，你回来啦？我看来电显示是你家的电话，就猜是你。”
　　“是啊，阿姨，钱原回来了没有？”
　　“他还在北京，你可以打他住的地方的电话，你记一下啊。”
　　郑重记下了钱原的电话，谢过了钱原妈妈，就立刻打电话给钱原。当钱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时，郑重只说了句“钱原，我是郑重。”就泣不成声了。钱原着急地问：“郑重，出什么事了？你先别哭，好好说。”郑重不说话，只是一直哭，钱原也就由着他哭。不知道过了多久，郑重才渐渐止住了，钱原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郑重边擦眼泪边说：“我妈可能要没了。”钱原吃惊地说：“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郑重说：“前几天心脏病发作，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吐血，止不住，进了急救室，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钱原，我现在心里很乱很害怕。”钱原说：“郑重，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慌。”钱原的话好像起了点作用，郑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钱原说：“郑重，你现在就挂上电话，去洗把脸，然后再去医院看看情况怎么样，可能有好转呢？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会好起来的。”郑重说：“好，我听你的，先这样子了。再见。”两人挂了电话，郑重准备去卫生间洗脸，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小芬供着的观音神像，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子向着神像跪了下去，喃喃地说：“菩萨保佑，保佑我妈这次能度过危险，不管怎样，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哪怕要我少活五年十年都可以，只要能让她度过危险活下去。菩萨谢谢你，我给你磕头了。”说着，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点了三炷香之后，才去洗脸。
　　洗完脸，郑重就去了医院。郑雪正在和郑雨说着话，看到郑重，她们就问起打电话的情况，郑重说：“舅舅说明天有要紧的事情，可能来不了。”郑雪着急地说：“那你有没有跟他说妈妈的情况？”郑重说：“我说了，我还跟他说，无论如何要来一趟。”郑雪有些生气地说：“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妹妹的命更重要？这个田俊安，真的是本末倒置！”郑雨说：“算了算了，不管他。现在妈还在里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正说着，急救室的门开了，陆医生出来了，护士们推着还昏迷的小芬出来。郑雨和郑雪连忙上前问：“陆医生，我妈的情况怎么样？”陆医生摘下口罩，声音很疲惫：“没事了，已经没有危险了。但还是要住院观察。”郑雪听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小声地说：“没事了就好，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郑重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郑重打电话给吴凡，简单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自己会等母亲病情稳定了再去。吴凡让郑重安心在家里照顾母亲，找工作的事，他也会帮忙留意。郑雨和郑重让郑雪赶紧回所宜照顾王东林，郑雪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在交代了各种要注意的事情后离开了。郑雨向医院请了假，专心照顾母亲，她让郑重先回家吃饭，休息一下，到晚上再来，医院有什么事，她会打电话回家叫他来。郑重回家，随便做了点吃的，就想回房间睡一会儿。走到客厅的时候，他又给神像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说：“菩萨，谢谢你。”回了房间，躺下，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冲向放电话的房间，心里想着不要出什么事，急急地拿起电话：“喂？”
　　“喂，小重啊，我是舅舅。”田俊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舅舅啊，怎么了，你到我们这里了？”
　　“没有没有，我问一下，你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准备坐晚一点的车来。”
　　“抢救过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危险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她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郑重心里升起一股悲凉，田俊安在电话那头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他也不想听，就挂掉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钟，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准备做点饭吃，然后去医院。这时，他听见有人敲门，一开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钱原在门口！郑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钱原说：“你怎么了？没见过我啊？这种表情。”郑重缓过神来，说：“钱原，你不是在北京吗？”钱原说：“我放不下心，今天早上坐了最早的飞机到了幸州，然后马上从幸州坐车回来，刚下车就到你家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吗？”郑重赶紧把钱原让进屋。钱原放下背包，问：“你妈的病怎么样了？”郑重说：“今天凌晨终于抢救过来了，没什么危险了，但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钱原说：“那就好。”郑重说：“钱原，谢谢你。”钱原说：“咱俩谁跟谁呀，谢什么！对了，我今天回来没跟家里说，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怕他们说我胡闹不理智，你也别跟我爸妈说。我过两天就走，这两天我就先住你家了。”郑重点点头说：“好，你就住我这里。我做点吃的，然后去医院换我姐回来。”郑重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点菜和肉，煮了面条，给郑雨留了一碗，自己和钱原各吃了一碗，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郑重看到小芬还在昏迷中，就问郑雨情况怎样，郑雨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看到钱原，惊讶地说：“钱原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北京吗？”钱原笑笑说：“我今天刚回来。”郑雨也没再问，郑重看她一脸疲倦，就说：“姐，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我在冰箱里给你留了一碗面。”郑雨想了想，就交代了郑重要注意的事情离开了。郑重和钱原并排坐在病床旁，旁边有一张空的病床，是给陪护的家属休息的。其他的病人有的去吃饭了，有的回家了。现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郑重忽然说：“钱原，你说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钱原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郑重说：“昨晚我给你打完电话的时候，我给我妈平常供的菩萨上了香磕了头，我说菩萨，你如果能保佑我妈能度过危险，我少活五年十年都可以。然后我来了医院，然后医生就说抢救过来了，没什么危险了。然后你也来了。你说这是不是神仙显灵？”钱原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神仙显灵，但我知道，人没事就好了。”郑重说：“钱原，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钱原拥住郑重的肩膀说：“好了，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有我在，都会没事的。”郑重问：“对了，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钱原说：“正在找，北京大，机会也多。就算北京找不到，我就去幸州找，毕竟是我们的省城，机会也比我们这里多。你呢？”郑重说：“也还在找。人家都说毕业等于失业，我有点相信了。”钱原说：“不要这么灰心，会好起来的。”
　　三天后，小芬清醒了，大家都欢欣雀跃，钱原也回了北京。一个月后，郑重和吴凡找到了工作，在同一家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