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公交车轶事

　　早晨，云鹏、俊杰早早地起来，吃了早饭，俊杰说：哥，汽车站离咱家近，我过去把朵朵姐的面粉、行李拉过来，从这儿出发还方便些。
　　云鹏心不在焉地：也好......
　　俊杰拉着车子走到门口，云鹏走来夺过车子说：还是我去吧，省得朵朵多心。
　　俊杰把嘴一撇：想让你歇一会，你倒愿意跑路。多大点事儿，你真是小心过余了。
　　云鹏也不答话，自顾自走了，心里还想着：多大点事儿？是件小事，小事才容易发生误会哩。嗨，自己的事情自己办，自己的感情自己经营，偷这一会儿懒，也长不了一两肉。
　　云鹏想着，远远地已经看见王家屋舍了，想着朵朵天真的面容，云鹏开心地笑了。站在朵朵门前，云鹏想，我在心里暗暗地数数，我想数不到10朵朵会开门的。于是，开始数，1、2、3、4、5、6、7、8、9，这时，门吱扭一声打开了，蹦出一位天真活泼的姑娘，不是朵朵还是谁呀？
　　朵朵高兴地：总算应验了，我在门里面默数着数字......
　　云鹏激动地：真有点默契，我也在心里数着数字......
　　朵朵打断他的话：我数到8的时候就去开门......
　　云鹏抢过话头：我数到9的时候，门就打开了。
　　两人同时说道：心有灵犀一点通哇，呵呵......
　　王婶在门内说道：原来你们已经约好了，我还打算去送送朵朵呢。
　　云鹏说：王婶，不用劳累你了。我把朵朵的行李拉过去，从那边上汽车还方便些。
　　说话之间，云鹏推进板车，装上朵朵的面粉和行李，说声“王婶，再见”，就拉车出了头门。朵朵搂住母亲告别，母亲说：看样子，云鹏还是一个好小伙子。朵朵撒娇地喊声“妈”，转身就跑了出去。
　　时间还早，云鹏拉着车子慢慢地走着。朵朵走在他的旁边，随手拽着车辕，想走不想走的。他们就这样磨着磨着，云鹏忍不住笑了：咱们又不是给农业社干活，磨什么洋工？
　　朵朵笑眯眯的：谁拦你呀？你往前走就是了。
　　云鹏说：你看，我往前拉，你往旁边拉，俩人用力的方向不能形成有效的合力......
　　朵朵乐了：难怪你学习成绩好，拉车子都运用几何原理呢。
　　云鹏说：朵朵，说正经的，咱们进入学校可不能像在农村这么随便了。
　　谁随便了？不就是说你几何学得好吗？
　　咳，我不是说现在。
　　那你说的是啥会？
　　唉，反正在学校里，咱两要正儿八经地保持一般的同学关系，不要让同学......
　　朵朵笑了：不让同学看出破绽就是了，呵呵......
　　云鹏倒忍不住了：别胡说了，咱两能有什么破绽？
　　朵朵一本正经的：云鹏哥，你放心，我和你只谈学习，只谈工作，堵严一切漏洞，让别人看不出一点秘密，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
　　云鹏一脸严肃的：信任，当然信任你。其实也没有必要堵塞漏洞，咱两只要保持正常的同学关系就行了。
　　朵朵笑了：话是这么说嘛。
　　说话之间，到了家门口，俊杰已经着急得把面粉行李都搬了出来，俊杰埋怨的：哥，牙长一点路，走了半年六个月，把人能急死。
　　云鹏不慌不忙地：离开车还早着，你着什么急？
　　占座位呀。
　　俊杰，咱们不占座位，都是本村同学、乡亲，让他们先坐。有空座位就坐，没有座位就站着。
　　俊杰噘着嘴巴：就你有风格。
　　朵朵拍拍俊杰的肩膀：听你哥的话，你哥不想和别人抢座位，他觉得这样争争抢抢没有什么意思。要争就争个学习第一名，争个一等奖学金。
　　俊杰点点头，于是大家一齐动手，把面粉行李装上板车。朵朵进屋，向江母江父问好，说了几句闲话，告别出来。云鹏拉着板车，朵朵、俊杰伸手推着，江父跟到汽车站。等了一会，汽车来了，其他的人拥拥挤挤，争争抢抢，占到了座位。云鹏他们等别人上了汽车，才搬了面粉行李上去，好在汽车后边还有空位，他们都坐上了，俊杰的心理才得到平衡。汽车开动了，江父还在仰头观望，孩子们一齐向他招手，他的心里翻动的感情难以表述了。在汽车里，朵朵和俊杰娓娓谈心：俊杰，其实我的心理和你一样，觉得花钱买了车票，就理所当然地应该有个座位，争抢个座位也无可非议。不过，你哥不去抢座位也有他的道理。我和你哥认真地谈过这件事，你哥认为他做的这事就是普通的一件事，既不要把他看成自命清高，更不要把他看成自视高尚，那样的话，鹤立鸡群，孤家寡人，他反而不好做人了。
　　俊杰会心地笑了：朵朵姐，你说得好，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做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更难。你觉得做得对的，别人却嗤之以鼻。我哥不让我抢座位，我就想不通，别人能抢座位，我为什么就不能抢座位？谁不知道，长途汽车坐着舒服？你不抢座位却要站着，别人说你是傻瓜，你看做了好事还要遭人讽刺，心里还要窝火，这又何苦呢？
　　朵朵瞅瞅俊杰：咳，说来说去，你还是想不通啊。
　　这时，汽车戛然而止，云下村到了，乘客蜂拥而上，立即挤满了车厢，吵吵闹闹，挤挤挨挨，勉强才闭上了车门。年轻的女售票员在人群中艰难地游动着，尽管她不停地喊着“劳驾”、“请让一让”，但是挤在过道的乘客特别是一些中学生，偏偏一点也不挪动。他们盯着这个漂亮的女售票员，成心想看笑话。女售票员哭丧着脸，但是马上就变成了笑脸，她想起了参加工作时的保证，在任何时候都要和气待人，笑脸相迎。与此同时，她又有点后悔，当初她不该不顾父母的坚决反对，当了售票员......
　　正在此时，一个男生的声音响亮地震动在车厢里：同学们，我们都是县中学的学生，支持售票员同志的工作是我们的光荣传统，请大家尽量向两边挪动一下，腾出路来，让售票员同志进行正常的工作。
　　没想到，中学生竟然齐声回答：好，我们支持售票员同志的工作。
　　于是，女售票员面前立刻腾出一条路来，她飘然而过，笑嘻嘻地连声说着谢谢。她也注意到，许多学生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一位精神焕发的男生，她也向那个男生笑着点点头表示谢意。售票员在迅速熟练地出售车票，心里却暗暗称奇，眼看是一场充满未知数的闹剧，只因为男生的一句话，顷刻间便云消雾散。这个男生的勇气够佳，他说话的号召力够大了。
　　在拥拥挤挤的人群中，刘金贵、曹汇仁好不容易挤到云鹏的跟前，他们同时伸出手来，握紧云鹏的手：江云鹏，好样的。只有你才有这样的胆量，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号召力。
　　云鹏淡淡一笑：你们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你们没有做罢了。
　　刘金贵拍拍云鹏的肩膀：江云鹏，你真会说话，你也说到了点子上。你和我们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你做了，我们没有做。
　　刘金贵的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朵朵身上：啊呀，王朵朵，好久没见，挺想念你的。
　　朵朵把脸一红：刘金贵，好好说话，别油腔滑调的。
　　刘金贵立刻表现得特别虚心：是，接受你的意见，好好说话，不能油腔滑调。
　　刘金贵过分虚心的样子，使朵朵忍俊不禁，连曹汇仁也笑了。曹汇仁看出来了，在王朵朵面前，刘金贵是竭尽了巴结献媚的本领，甚至于不惜丑化自己。现在，曹汇仁抛开了刘金贵，来到云鹏身边，他要和云鹏谈谈心里话，大概是由于订婚的影响吧，曹汇仁有点不好意思。曹汇仁握住云鹏的手好大一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云鹏诚恳的：汇仁同学，我知道你心情比较复杂，有些话真不好说。为了给你订婚，家里借了债，可是父亲的良苦用心你要理解。订婚这事，你们双方见了面，都很满意，就维持现状吧。
　　曹汇仁有点羞涩：唉，我上高一，她上初二，在一个学校里，免不了要见面，别人再开开玩笑，真不好意思。
　　云鹏认真地：偶尔见面，要互相鼓励，搞好学习，才是正理。当然，你们还是尽量少见面，少说话，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曹汇仁唉声叹气的：你看这事，有些关系我都不知道怎样相处了。女生嘴馋，爱吃个小食品什么的，我是给她买还是不买？
　　云鹏乐了：那就看你是不是疼爱媳妇，疼爱媳妇的话就给她买呗。
　　俩人的话正谈得热火，汽车戛然而止，县城到了。女售票员反复提醒大家带好自己的行李，不要拉下东西。在大家吵吵嚷嚷下车的时候，女售票员还不忘拉住一个同学，指着云鹏询问情况。这个同学正好是刘金贵，他便详细地介绍了江云鹏的情况。
　　走下汽车，大家把面粉行李放在一起，云鹏说：我去想办法借一辆板车。
　　刘金贵说：咱们一块去。
　　......